调整好心态之后，周玄开始第二遍观看《元清老人辟空小记》，这一次，着重研究元清老人对于空间的掌控与运用。
    空间之道，就像数学，包括一切演算。
    壶天之术的空间开辟是一种算法；
    元清老人那玉清拓宇功的空间折叠也是一种算法；
    而这两种算法，都属于同一个层面, 区别不过是一加一减，还没有抬高到更深的层次。
    对于这个阶段的周玄而言，观看空间折叠，也能加深对于壶天之术的感悟。
    一遍又一遍。
    转眼又天黑了。
    周玄揉了揉太阳穴，让得眉头舒展了一些，尔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想看电影一样看元清老人搓麻将折叠空间不难，但若是用神识仔仔细细地盯着人家的“操作”, 不放任何细节地看的话, 却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高强度工作。
    饶是以周玄如今的底蕴, 一天看下来，没有头晕目眩就已经很不错了。
    经过了一天的反复参悟，周玄感觉脑海之中的灵光已经无比具象，或许只差临门一脚，这灵光就将被他握在手中。
    “参悟之事，不可急功近利，回去再复盘一下，明天再来接着研究……”周玄将《元清老人辟空小记》归回书架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肢，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离去。
    而这个时候，台阶之下一道盘着双腿，托着腮帮子默默等候的书客, 这才是猛地一惊, 赶紧身形一震，轻撩青衫下摆, 施施然起身, 毕恭毕敬地将目光投在了周玄的身上。
    当周玄走下台阶时, 他赶紧移步上前，躬身作揖。
    “周先生。”
    “嗯？”周玄微愣，脚步随之一顿，他看了看身边，确认无人，这才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周先生。”那书客微垂着头，一副谦卑的姿态。
    周玄神情一肃，目光落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体态偏瘦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长衫，容貌平平，气息也平平，他躬身作揖立在那边，就像是一根被压弯了竹梢的竹子。
    周玄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只见那里像风铃一样叮铃晃荡着四枚天师铜钱。
    周玄微微一凛，眼前之人，竟然还是一位四钱天师。
    这个人的存在, 他早已经注意到了，从他开始观看第十八遍《元清老人辟空小记》开始, 前者就盘膝做到了石阶下的书架边。
    当时藏书阁中书客不少，一位盘膝坐下思考问题的书客，并不会引起他的关注，便没有多加理会。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位书客并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在等他。
    等他结束了今日份的阅览，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来到他的面前，与他打招呼，而不是冲上来打断他的阅览过程。
    这个书客颇有礼貌，甚至有些程门立雪的感觉，虽然还没开始交谈，但这样一个不打扰他人做事的人，就周玄的第一印象来看，还是不错的。
    “噢……”周玄应了一声，“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书客更加恭敬了，先道：“周先生，在下江枫禹，想向先生请教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如有唐突，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修炼上的问题？”周玄微愣，指了指自己，“问我？”
    江枫禹道：“六日之前，在下侥幸见到了先生出手，明白先生乃是一位元婴期的高人，故而整理了一些修炼上遇到的问题……想向先生请教一番。”
    “啊？”周玄嘴角扯了一下，这……多少有些突然啊！
    就跟放学路上突然跑出来了一个学弟，说学长我看到你前几天参加了奥数比赛，现在手里有几道题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真的很让人感到秃然诶……
    但周玄见江枫禹说完之后便垂首而立，神色一如既往的谦卑，的的确确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结合此前的细心等待，便眉梢微皱，沉吟道：
    “我一个元婴期的人，虽说走在你的前头，但也才疏学浅，硬要说的话，也只比你多上一些经验……”
    萍水相逢，哪怕对面态度摆得很到位，但周玄也不会表现得太自来熟。
    江枫禹忙道：“先生言重了，你之砒霜，吾之蜜糖……”
    周玄闻言，视线微移，落在了江枫禹脚边的一本册子上。
    那是一本厚厚的手札，书页里还夹着一些陈旧的纸张，看那样子，显然也不是藏书阁里的书。
    “那本……”
    见周玄视线落在脚边，江枫禹便干笑了一声，将手札抱起来，道：
    “这是在下整理的修炼手札……在下愚钝，有些问题冥思苦想不得解，便将之记录下来，来这藏书阁里翻阅典籍，想看看有无破解之法……”
    错题集？修炼笔记？有些意思……周玄眉梢微挑，问道：“方便给我看看吗？”
    江枫禹身躯微震，闻言忙是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说着，便将手札呈给了周玄。
    周玄小心接过。
    这本手札不大，但却非常厚，像现代汉语字典那么大一本，书页之间夹杂着涂满了笔记的纸张，杂乱得像该死的高数运算纸。
    周玄慢慢翻着，眉头微微皱起。
    手札一开始，详细地记录着了江枫禹针对自己筑基期所遇到的问题的一些解决猜想，以及针对性的构筑之法，甚至细化到了如何合理分配资源，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吐纳天地灵气最佳等等……
    笔迹陈旧，纸张泛黄，看得出来是很久之前记录的了。
    很快筑基期的笔记结束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结丹期修炼技巧，便像是扭曲的蝌蚪一样布满了书页。
    光是灵气内行周天的路线，便有十三个修改版……
    还有诸多关于如何吐纳才能够更加适合自己的猜想，比如以一种吐纳之法为基础，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使用其他的运转周天之法；
    又比如压缩灵气运转周天之法等等……
    简直将结丹期的吐纳理论都个挨个试过来了……
    这是一个摸着石头过河，还要一步一步丈量河水深浅的人呐！周玄心中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