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说她这是心中本能地抗拒,但她不明白这种抗拒从何而来,她以为她是愿意重新开口说话的。
“如果真的那么难,也不必着急,”楚晞温声细语地说道,“我们慢慢来,等你自己去接受它,适应它。”
清歌心里的不安有那么一瞬间被稍稍抚平,她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人,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出声唤他——
“楚……”
楚晞的目光微动,他听见了她的声音,可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他不敢惊扰,期待着她将下一个字念出。但清歌却像是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嗓子突然一梗,无论嘴唇怎么动也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清歌沮丧地低下头,下一刻头顶忽而一重。
“这还是第一次听你念出我的姓,很好听。”楚晞浅浅勾着唇,面上恢复些许血色的他此刻看上去又温暖了几分,“清歌这个名字果真适合你。”
清歌本还有些尴尬,但一听这话,再复杂难言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楚晞如今困乏得很快,清歌留下又说了会儿话便早早地告辞离开,一走出去,就见一个身影等在门外。
她心下微诧,但还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煜一早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但还是等到肩膀上的触感传来他才缓缓转过身。
“阿林,你怎么在这里?”清歌抬手比划着。
楚煜看着她,凤眸在她的唇瓣上划过,他敛下思绪,同样比出几个手势:“见你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心,就过来瞧瞧。”
清歌不由一笑,“我只是来看三爷,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就是因为来看他,才觉得不安。楚煜在心底默默接了这么一句,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回道:“是我多心了,但你总是遇到各种情况,我不放心。”
出个门崴脚,采个药遇上下雨,这般运气也是少有。
清歌当然也想到了过去这段时间自己遇上的大大小小的麻烦,她无法反驳,只好撇撇嘴,比划着回道:“之后我自己会小心的,你也不用时时跟着,你总得做自己的事。”
楚煜不置可否,但面上却是点了点头。
之后几日,所有的事算是都进入到了正轨,玉仪和傅空青一同医治楚晞,而清歌则慢慢开始训练说话,又因阿林与她算是同类,她便拉着他一起,尝试着去发声。
唯一令人有些遗憾的是,严弈收到了镖局的来信,告诉他不日就要出发返京。
严弈虽喜爱江湖,但仍旧背负着镖局长兴的重担,他无法像这里的其他人一般继续留下去,在拖延了数日后终是到了分离的时刻。
送行宴上,楚晞难得与大家同席,他以茶代酒,双手举杯,对着严弈说道:“你唤我一声大哥,可这一路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这一杯理当敬你。”
严弈自知晓自己要离开便一直有些沉闷不乐,听到楚晞这话,心里更是感慨万千,他举起酒杯,沉声道:“楚大哥这话言重了,来江南这一趟,于我而言亦有成长,我性子直,难免会受挫,也都是大哥提点,这一杯是我敬你。”
方戎在一旁摇摇头,他是在山里野惯了,看不懂这敬来敬去有什么意义,便道:“这你一杯我一杯的得喝到什么时候,大家还是一同举杯吧,虽是给严弈送行,但也不意味着再也见不着面了啊。”
玉仪自认没那个精力与年轻人闹腾,也知道若是自己在这些年轻人定放不开玩,索性没来送行宴,因此这席上,方戎是没必要顾忌什么了。而他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此时不宜太过伤感,相聚终有一别,分别也终有再见时,倒不如珍惜眼下,活得自在。
严弈平时和方戎不大对付,但心底并不讨厌他,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端起酒盅,对着众人道:“除了大哥和清歌,其余人可都得不醉不归!”
清歌和楚晞无奈地对视一眼,后者劝道:“你明日还得出发回京,之后又要不停奔波,还是少喝一些为好。”
严弈摆摆手,先一步将方才倒上的酒饮下,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等酒醒后再说!”
楚晞还欲再劝,清歌却朝他摇摇头,手掩于席面之下比划道:“三爷,就让他们喝吧,左右竹苑也不缺解酒汤。”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分别之苦,有时候憋闷在心里,倒不如宣泄出来,痛痛快快一场。
一桌子的人,当属严弈,方戎还有傅空青喝得最多,尤其是严弈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如同饮水一般。
清歌本想着用完膳再去煮解酒汤,但一看这幅场景,哪里等得到他们用膳,怕是光饮酒都饱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提前离开,去厨房准备解酒汤。
一刻钟后,清歌端着解酒汤回到堂屋,进来一看,发现除了楚晞、时璋还有阿林外,全都趴在了桌上。她匆匆走进去将解酒汤放下,找到离自己最近的严弈的手,轻轻搭了个脉。
呼,还好,只是醉了点。
“他们这样子,怕也是喝不下解酒烫了,时璋,你将这药汤拿回到灶台温着。”楚晞淡淡吩咐着,又转过头对清歌说,“我们还得将他们送回到各自寝屋里,这样吧,清歌,你扶严弈回去。”
清歌没有多想,点点头就要伸手去扶严弈。
就在这时,对面的阿林突然起身走来,一把将她的手按住,“我来送严公子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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