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戒点养气，无私无为。”
    “上下相顾，神色相依。”
    ……
    听风楼里，江寒坐在窗边，一边念叨着清心诀, 一边挥毫，默默抄写。
    原本以为苏沐成只是找个借口将他支开，可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去抄这玩意儿。
    “唉……”
    “师傅也真是的，这破玩意儿有什么好抄的？”
    江寒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笔放下，顺手将手中的册子扔到一旁看着窗外。
    “本性、随心、心结……”
    默默的发了一会儿呆之后, 他掏出了自己的弟子令牌。
    （清雪, 今天师傅教我随心，叫我遵循本性, 遵循内心的选择，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很想你，我们见一面吧？）
    ……
    江寒随手发出两条消息，随后便单手托腮，看着令牌静静的等待着。
    片刻后……
    没有任何回复，令牌就像是一件死物一样，静静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寒无奈的叹息一声，重新拿起令牌再次发出消息。
    （清雪，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无奈，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赔你一条命，赔你父母一条命。）
    江寒多次犹豫，最终发出了这么一条消息。
    消息发出后，他满脸期待的看着令牌。
    这一回，很快他就收到了回信。
    （我不想见你，你也别发信息来打扰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我们到此为止了……你说的轻松，你怎么赔？）
    方清雪发出了一连串的信息，字里行间中都是怨气。
    江寒见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可以入赘，）
    （我可以入赘方家，我可以替你哥哥向你父母尽孝。）
    这条信息一发出，对面再次沉默了。
    江寒看着令牌也不着急，只是默默的等待着。
    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的长，大约等了半个多时辰，江寒才收到回信。
    （江寒，你真的可以放下仇恨吗？）
    ……
    江寒沉默了，灭族的仇恨，无论在那个世界可真的是不死不休的。
    就更别说，以这个世界对礼法的看重。
    不过江寒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和这个世界的人，对礼法的看重有着很大的差别。
    （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包括仇恨。）
    江寒并不是在撒谎，他真的是可以放下一切的。
    当初在梅花山下看到方清雪, 可能真的只是少年心动，并没有到非娶不可的程度。
    但，自从那天她看到危险，能够下意识的推开自己，哪怕自己毁容……那下意识的反应，让江寒确信。
    拥有现代人思维的江寒，面对一个能在危险环境下下意识推开他，独自承担危险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
    不过，哪怕他一再降低底线，但方清雪的顾虑……
    方清雪的顾虑似乎真的太多了，看到江寒这真挚的告白后，久久沉默。
    最后，江寒只看到了三个字。
    （对不起。）
    方清雪发出了这三个字，仿佛已经宣判了他们俩之间的关系。
    但，江寒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方清雪的顾虑太多，这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不然……
    不然也不会沉默这么长时间，才发出这三个字。
    江寒的想法是，只要这姑娘心中还有他，他就绝对不会放手。
    绝对不会。
    除非……
    江寒有这个信心，自己能够打破世俗的枷锁，和这充满顾虑的姑娘在一起。
    至于她的父母……杀了他们的儿子，就赔他们一个，赔他们一个更优秀的。
    认方清雪的父母为父母。
    ……
    江寒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价值，他们之所以会感到悲伤，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更好的。
    他们的儿子死了……他们心中不舍一个优秀的儿子，就这样逝去。
    但如果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孩子，认他们做父母……
    （清雪，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都是我的错。）
    （相信我，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亲手了结这一切的。）
    ……
    江寒这次没有收到任何回信，但他的眼中却充满了杀意。
    他和方清雪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仇恨。
    江寒。自认为这都不是事儿，自己可以为他放弃灭族的仇恨，也能拜他的父母为父母，替他们逝去的孩子尽孝……这个不是问题。
    他们的矛盾其实另有源头：方清雪身上的婚约。
    “陈平安。”
    江寒轻轻的吐出了三个字，眼中杀意凛然。
    江寒或许真的悟性超然，但绝对谈不上有多聪明。
    他脑海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计划，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干掉陈平安，婚约就自动解除了。
    ……
    哪怕婚约不解除，全家换一个嫡子，继续和方家联姻……
    那就杀！
    将所有挡在路上的人杀掉，将所有的阻碍摧毁，就可以了。
    “不求名声显赫，只求不留遗憾。”
    江寒默默的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落山，时间过得好快啊。
    “遵循内心的选择，本性么？”
    “师傅，我懂了。”
    江寒结束了和方清雪的联系之后，想到了那个干脆利落的解决方案，随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瞬间思绪通达。
    “生我者不可，亲我者不可，教我者不可，剩下的……无不可。”
    “武道修行，需保持赤子之心，避世……若已染红尘，那就杀出一条血路，斩断所有因果，以尸骸，为我铺就一条通天大道。”
    江寒缓缓站起身，此刻的他气质大变，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笼罩在他身上，那是天地的认同。
    江寒仿佛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加持，思绪运转越发灵敏，一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天命？”
    “我的天命？”
    “杀？”
    江寒眉头一皱，他突然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
    思绪运转变得越发灵敏，一些晦涩难懂的技能细节也都出现在他脑海中，一瞬间变得融会贯通。
    他轻轻的眨了眨眼。
    “师傅说，明悟了天命的武者将会一日精进千里，胜过百年苦修……”
    “我，好像是懂了。”
    江寒神情变得复杂，他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天命，不过这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