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道!借道!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魏昊扛着人一路狂奔,后头追着的暗哨那是又气又急,暗骂老六不靠谱的同时,又道这野汉子着实莽得很。
七拐八拐,魏昊一路去了西市,扛着人就进了一处医馆,然后就扯开嗓门喊道:“大夫!大夫!这有个人快不行了,许是要死,快些救治则个,洒家绝不缺了诊金。”
拍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店里的学徒一愣,见昏迷不醒的老六满脸是血、面目全非,立刻喊道:“师父,师父……”
店里的大夫戴着一副眼镜,料子用得不错,是水晶打磨的,低头瞄了一眼学徒,责怪道:“嚷嚷甚么,没瞧见这里还有病人?”
号脉的坐馆年岁不算太大,四五十岁光景,瞥了一眼老六的伤势,就知道只是皮外伤,然后昏迷了过去。
于是他便道:“先抬人进里面躺下吧,先清创……”
魏昊把人一提,就往里面去。
学徒找了个房间,魏昊将人一甩,退后两步,“啪啪”两下,直接将冲进来的两个打晕,悄无声息,换了个房间就先塞着。
接着又来两个,冲进来的时候还喊道:“老七老八,你们抓紧……”
话没说完,魏昊双手掐住他们脖子,轻轻一捏,瞬间眩晕过去。
站在门口的学徒直接看呆了,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是一时间半个声音都发不出。
魏昊笑道:“想是追杀来的贼人,且先打晕了。不曾害了他们,还有气的。”
将两个瘫软的家伙提过去,学徒一伸手,见果然有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魏昊也不在意,亮出千牛卫左千户的腰牌:“洒家出来办案,明察暗访,你不要见怪。”
学徒连连摇头,不敢说话。
魏昊顿时暗笑,将四人在房间里都困了,然后卸了下巴和肩胛骨,捆扎好了之后,就准备再捉一只就走。
果然,暗哨中最厉害的,也是皱着眉头进来:“接个人,要你们四个这么久?”
抬脚进去的瞬间,即可向后一跳,脸色大变:“阁下好本事!!”
“过来吧你!”
“啪”的一声,“二十四节羊魔鞭”直接一抽,伴随着三枚飞刀,钉住了对方双肩膝盖,当场单膝跪地,一声闷哼,还是落在了魏昊手中。
大堂内一切发生得太快,坐馆大夫都没反应过来,魏昊却是一个健步,将领头的暗哨一掌拍晕,然后遮掩着亮出腰牌,那坐馆见多识广,连忙拱手道:“太尉,草民可不曾窝藏钦犯呐!”
“老倌儿放心,洒家也是暗中行事,不会张扬出去。”
说罢,拎着人进去,又是捆扎好,待给前头受伤的老六清创,上了一些金疮药,包扎了一下,都是用被褥一卷,往板车上一扔。
又摸了三锭银子出来,魏昊道:“洒些药材上去,做个遮掩。稍后洒家便是个倒卖药材的行脚商。”
“是是是,太尉怎么说,便是怎么做。”
知道对方是千牛卫的左千户,哪里还敢废话,只管听命办事。
于是乎,来的时候板车,回去的时候,还是板车。
一通热闹大动静,魏昊大摇大摆推着车从西门而出,出城之后,立刻将板车举了一起来,一跃而起,便是数十丈外。
只一会儿功夫,就又回到了湖神庙。
夜里的五个倒霉蛋,如今都是缩成了一团,虾兵蟹将看着,他们也是无从可去。
听到外面动静,便见“巡海夜叉”又捉了几个人过来,稍微透过缝隙一看,几人顿时大惊:“我的天!怎么陶老大他们也被捉了过来?!”
“什么?!”
“祸事了!这下祸事了!怕是昨天的口供有问题,东海不信,还是再要审问。这五潭县的县令也是废物,被人一群妖孽如入无人之境!”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我感觉要出大事!”
“一旦东海水淹五潭县,咱们都得死!全家都得死!”
这些倒霉蛋着急不已,然而魏昊却是高高兴兴地在偏殿跟白毛龙女一起继续吃饭。
“这蒸羊肉糕,本……我也颇为喜欢,就是烫了一些,需要法力维持。等我修为精进,受得住热,定要跟你一样大快朵颐。”
“洒家……我不过是修炼消耗大,倒也不是真的胡吃海喝。”
“看你吃东西,还真是过瘾。”
“……”
本地吃播么。
魏昊笑了笑,继续开吃,白毛龙女到底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去外面捉来的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欠我钱,快二十年了。”
“……”
龙女见魏昊不想说,也就没有多想。
此时她哪里晓得,“巡海夜叉”和龟丞相这两位文武忠臣,再次依葫芦画瓢,又将新来的五个倒霉蛋剥成光猪,也依然是一间房关一个,分开了拷问。
这一次,却不仅仅是李大辟正五品镇抚使冒了出来,还有一个“上内侍监”的阴阳人死太监。
魏昊竖起耳朵听到里面的动静,猛然想起奉命过来封赏他的赫连无咎,此人就是“上内侍监”的太监,有资格直接面圣。
所以赫连无咎是正儿八经的“谒者”,地位非常高。
反正魏昊记得很清楚,这货穿的是绯袍,那就是四品起步的大员。
不过这人不是魏昊在意的,新来的五个倒霉蛋,吐露了一个叫“宫四”的内监使者,而巧合的是,被魏昊剁死的泮中官,在“画皮小筑”中,有人称呼他为“五爷”。
同时,泮中官大名“学成”,泮学成这个名字,颇有寓意,谐音盼学成,那就是盼着学有成。
而“宫四”,根据接下来的口供,居然发现这个“宫四”竟然叫“举人”。
那就有点儿意思了,一个盼着学成,一个要做举人,都是学业上很有追求的阉人呐。
毫无疑问,泮学成和宫举人,一个四一个五,多半是一条船的。
只是泮学成比较倒霉,遇见魏昊就是一刀剁死。
这个“宫四”,藏得也挺深,没有露面。
如此,整个关系网的深度广度,都十分的惊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阿猫阿狗可以安排的。
“上内侍监”啊,皇宫大内的皇帝家奴,正常情况下,应该只有皇帝太后这个级别,才能指使。
可现在国事败坏、国运衰退、国君幼小,太后再怎么妖,还能妖遍天下不成?
至此,魏昊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一切都是“怀柔百神”的李相公所为,只不过,还没有最后盖棺定论。
当然,魏昊也没想过定论,他只想给李相公盖棺。
这个老畜生居然疯狂到别说平头百姓,连弱小的“保家妖仙”都没打算放过。
魏昊本以为,蚊子腿上剃肉是个传说,可是这一回,传说真就变成了现实,而且还更加夸张。
尤其是秋十二娘的遭遇,并非是个例,是数以万计的“保家仙”遭受了“狸员外”的盘剥,毫无良心可言。
被千刀万剐的“狸员外”固然是死不足惜,而没有直接经手的“怀柔百神”,难道就该被摘出去吗?
想着想着,嘴里的羊肉糕,顿时也不香了,一团怒火心头起,魏昊眼神阴冷,已经打定主意,“春闱”之时,必杀李怀柔,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只是打定主意是一回事,到时候怎么弄死李怀柔,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光景,“巡海夜叉”跟龟丞相已经拷问出来了另外一个消息,那就是现在五潭县的宅院内,九重仓仓监李墨准备运走的,是留存下来的一批财货,名叫“化龙纲”。
听到这里,魏昊立刻想到“化龙转生池”,但显然正常人不可能去“龙墓”,那么就可以猜想,是不是跟“化龙”有关。
再加上有人算计白毛龙女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魏昊琢磨着各种情况,比如说夺舍、附体,这些手段都是可以的。
以白毛龙女的性格,只要周围没有人警醒,玩死她毫无难度。
“你怎么突然吃得这么斯文?”
白毛龙女见魏昊突然吃得不狼吞虎咽,竟是有些接受不能,还问道,“可是口味不太好?我想也是,毕竟多蒸了一会儿,许是把羊膻味儿又给招了回来。我让人给你换上一锅。”
“不必不必,我是吃得痛快,怕三两口没了,准备细细品味一番。”
“何必如此计较,在我这里,还能短了你一口吃的?须知道,我已经从莹莹那里得了秘法,如今想要多少吃的,不过是招招手的事情。你只管敞开了吃,若论富庶,我东海天下第一。”
“那我就不客气了。”
魏昊说罢,张口就是鲸吞一般,看得白毛龙女大为惊异,她便没见过这样的人类,有个不见底的肚肠。
而此时,“巡海夜叉”跟龟丞相又是红白脸唱完了事,夜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龟丞相听到“化龙纲”三个字,心脏都跳个不停。
龟丞相知道,这一回,可真是多亏了魏赤侠不计前嫌来提醒,否则,三公主殿下怕是真要遭人毒手。
旁人不知道东海的行情,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如今的东海,富是富,强也强,可龙王不在家,已经三年之久,整个东海数得上号的强者,已经是历年最少。
倘若真有妖王联手,他们东海怎么扛得住?
也是因为这个情况,龟丞相不得已,才走了门路,使“鲸海三公主”领了封号,前来内陆为一方神灵。
其中最大原因,就是龟丞相想要以此来保护三公主殿下。
今时不同往日,继续嚣张,难保不会遇上发了疯的妖孽,到时候真的打得不可开交,东海不能速胜碾压,就是漏了气,被人看穿底细。
这光景,龟丞相当真是急了,不过又稍稍淡定,也不知道怎地,一想到魏昊,他便觉得安心不少。
想来也是一路上的见闻,让他感受到了魏昊的靠谱。
“丞相,怎地愁眉苦脸的?咱们事情已经办妥,赤侠公定然高兴。”
“高兴是高兴,就是这事儿要不要告诉殿下?”
龟丞相自然不会跟三公主说,但他怕夜叉嘴快秃噜,于是反其道而行之。
果然“巡海夜叉”就道:“丞相啊丞相,赤侠公一片好心,咱们可不能辜负他一片心意啊。若是让殿下知晓,她定要大闹一通,到时候,惹出来祸事,咱们如何对得起赤侠公?”
“对对对,将军言之有理,老朽真是老糊涂了。”
龟丞相一拍脑袋,然后道,“便稳着点,等赤侠公事情办好了,再说也不迟。”
“这就对了嘛,丞相,咱们要护着殿下周全,就得小心行事、尽心尽力。”
“将军忠勇,老朽佩服、佩服……”
拍了夜叉几句马屁,让“巡海夜叉”顿时飘飘然,心中更是坚定念头,打死也不跟公主细说。
到了偏殿,将三公主跟魏赤侠相谈甚欢,夜叉更是得意:如今两家都是解了仇怨,将来若有变故,我何不立刻找赤侠公?
他又想到魏赤侠是个喜好美食的,这东海最不缺伙食,三公主殿下又修了“云梦搬运法”,整个东海龙宫的库房,管百万大军的口食都不成问题,岂不是轻松拴住了魏赤侠的胃口?
两相比较,田螺精的那点道行,委实寒酸了一些。
于是夜叉便悄悄地顶了顶龟丞相的龟壳,递了个眼色,看向公主和魏昊,然后两手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勾了勾,点了点。
龟丞相先是一愣,旋即看了看自家公主的眼神,然后眼珠子转了转,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事儿也不是不能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