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妖魔内部再起争执,断了尾巴的金甲鳄王径自找上了巫三太子,只是刚一进去,就见十个妖王在那里胡吃海喝,新鲜的人肉摆满盘,精酿的人血装满鼎。
看得金甲鳄王牙关都要咬碎, 它家儿郎还吃着陈年的肉干呢,这巫三郎倒是潇洒,还在营帐中摆着宴会!
正待开口,就听鸟嘴妖王抖了抖身上的黑羽,讥诮道:“老鳄,你的尾巴长出来了啊,可莫要再被人砍去烤了吃。”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群妖大笑, 金甲鳄王顿时又羞又恼,气得脸都变大了一圈,顿时叫道:“那秀才使诈,不讲武德,不敢硬碰硬,俺一时不慎中了招,又没甚要紧事!”
“嘿,本王可是亲眼所见,是你使了一招‘神龙摆尾’在先,结果拼力气没拼过一介书生,倒是还敢说那秀才‘不讲武德’。”
“贼鸟厮!你待跟俺斗上一场!”
“怕你不成!”
鸟嘴妖王将手中的大鼎一摔,陡然气势暴涨,翅膀一抖, 根根黑羽炸了开来,随时都可以射出去。
众妖见状,立刻趴卧在地, 唯恐中了招。
中央高坐的巫三太子于黑雾中发了话:“都是朋友,何必置气。鳄大哥, 您过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不知所为何事?”
“巫三郎,俺老鳄有话直说,这粮饷,怎么个说道?俺家两万张嘴,再没点吃喝,就要断顿了。”
“笑话!三太子又不是你爹妈,还管你一口吃的?”
鸟嘴妖王冷笑一声,“若三太子是盟主,管个粮草,倒也罢了。你们几个厚脸皮带鳞甲的,倒是打得好主意,便宜要占、好处要拿,偏是做事推三阻四。你不是要推举‘九命蛟王’为盟主吗?来三太子这里作甚?”
“……”
一番话把金甲鳄王怼了回去,半个屁也放不出。
“嗳,还是那句话,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巫三太子嘴上这么说着,话头一转, 却道,“鳄大哥,我有心给全了粮草,可又怕其他几位兄弟不服。您看,如此可好,我命粮官再给你部发三天粮草……”
左右妖王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金甲鳄王,十八路妖王,就它一个被人砍断了尾巴,当真是丢人现眼。
受不得如此屈辱,金甲鳄王一声叹,顿足道:“巫三郎,俺老鳄自去筹措粮草,不必让你受累,告辞!”
说罢,金甲鳄王转身离开,气冲冲的头也不回。
等他走了之后,鸟嘴妖王这才不忿道:“三太子,这厮是个夯货,但家底丰厚,刚才就该拿下它,吞了它的兵马。”
“不必理会。”
巫三太子气定神闲,“鳄大哥早晚会送个大礼给咱们。”
“噢?”
听闻此言,鸟嘴妖王眼珠子一转,心有所动,便是笑道,“三太子定是有了计较,那我就不多言了。”
“且先吃喝,请!”
“请!”
“请!”
营帐中一众妖王都是又搞起了气氛,拉了两三百人类进来挨个儿放血,有的好生吞,便是整个人整个人的吃,营帐中磨牙吮血,处处都是咀嚼吞咽的动静。
各妖王座下,无数小妖小怪都是留着口水,就等妖王嘴角掉落点汤汤水水,哄抢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动静时有发生,当真是好不快活、极为热闹。
五潮县城头,魏昊正呼呼大睡,忽地梦里一片刀光剑影,逐渐组成一头猛虎之后,那遍体嶙峋的猛虎这才趴卧在地口吐人言:“国运,便是民心……”
“大王,你这话汪县尊说过。”
“问,何以诛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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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大王说的是废话,唯有杀!!”
魏昊手掌成刀,双目圆睁。
那猛虎似乎浑身痛楚,忍住了嘶吼,又道:“邪魔除之不尽,杀之不绝。有言:不变其法,终成镜中花、水中月……”
“哈哈哈哈哈哈,说这话的不过是半桶水晃荡,自以为见识高超,不过是浑身上下只长了一张嘴。我若牵了这等废物去城西,让他把话重新说一遍,他只怕尿裤子,半句话说不出。大王,你可知道为何?”
“为何?”
“哈哈,因为城西百姓,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把他舌头都拔了,当场打死。”
“哈哈哈哈……”
猛虎大笑,终于正视了魏昊,然后道:“我归位之期已到,接下来,就要靠天下英雄自强不息!”
“大王既然是国运化身,为何又说甚么归位之期?”
“国运,便是民心……”
猛虎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魏昊一惊,顿时若有所思。
正待再问,却是梦醒了。
“这话有蹊跷,之前理解的有偏差。”
魏昊于是直接找到了汪伏波,他是“五潮传胪”,知识面广博,找他比找狗强。
“县尊,我梦到国运化身了!”
“啊?大象也梦到了?”
“啊?!县尊也梦到了?”
“正是。”
于是二人聊了起来,才发现各自的梦不一样。
“县尊,之前您说国运便是民心,民心便是国运,我以为便是个鼓励之言。现在看来,是不是有什么根脚?”
汪伏波拂须道,“大夏开国乃是代虞而兴,大虞朝时,有瑞兽白虎相伴大禹王,我在夏邑中枢行走学习时,倒也的确看到过此类典籍传说。只是当时一鳞半爪并不全面,也就了解了一番,并未深入。”
“这么说,那国运化身,搞不好原本就是神兽,是民心相信它是国运化身,这才多了一层身份?”
“有可能。”
微微颔首的汪伏波又道,“这就是‘众望所归’的精髓。”
“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魏昊摩挲着下巴,心中暗忖:我虽然武艺拳脚都还不错,可那都是跟人争斗的范畴,杀几个小妖小怪,倒也合理,如今连妖王尾巴都能烤了吃,或许跟这个“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有关系。
可又觉得不完全是,因为自己压根就没鸟那些百姓的想法,纯粹是自己想干死那些吃人的妖怪。
就要弄死邓举人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改变什么狗屁制度,他只是很单纯的想弄死邓举人,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建设制度,保障这个权益那个福利,干他屁事?
他又不求百姓的感激,只求自己内心的痛快,最多再加一点点愉悦。
倘使有人说他“以武犯禁”,大耳刮子招呼就是。
便是如此,越战越勇,还自己胡乱领悟了一套气血爆发的打法,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爆体而亡,因为自己还胡乱琢磨了一套气血平和的方法。
有一黑一,他觉得国运化身托梦,指定也是有点大病的。
有病么,显然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