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小薇,还有我的母亲。
她们娘俩守在我的身旁,眼睛里含满了泪花。特别是小薇,她眼睛都有些浮肿了,很显然,她哭了很久。
“你们......”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张开嘴,发出声音,“怎么了这是?”
此话一出,两个人的注意力立马集中到了我这里。
首先看见我的是小薇,她见我醒了,吃惊的张大了一下嘴巴。再然后,就大叫了一下说,娘,你看,平安哥哥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平安!”我娘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走到炕边,用手摸着我的脸蛋,哭着说:“你醒了就好了,你醒了就好了。为娘,真的是担心死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是张老头把我送回来的。
张老头告诉我娘,说,别担心三天以后我就会醒了。可我娘和小薇,还是担心了,三日来她们娘俩就在我的跟前等啊等,哭啊哭,没吃饭没喝水,连觉都不敢睡,就这样傻傻的守着我,直到我现在醒过来。
说实话当我知道以后心里十分的不得劲,也很羞愧。
男人在世,无非有三样去守护。亲人、女人、兄弟。而我,都没有做到。
“妈,别说胡话。”我的眼泪也在眼眶里面打转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坚强的生活下去啊!”此话一出,猛然间,我的脸蛋就火辣辣的一下,钻心的疼痛!
——我被打了一个巴掌。谁打的?没错,就是小薇,小薇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走到我身边,二话不说,抬手就狠狠的来了一下。当时,我就愣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种感觉,根本就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出来的。
“我恨你!”再然后小薇盯着我眼睛,嘴角一挑,说完这三个字转身就跑了,临出屋子的时候,我听见了她的哭声,很大,很撕心力竭。
“呵呵。”母亲看到了这一幕,笑了笑。而我就蒙了,这是什么状况?我也没有招惹到小薇啊。或许是我的样子,出卖了我,母亲笑完以后,就看着我道:“平安。小薇是个好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人家。”
“这三天来,她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我这个当妈的都看在眼力,她是真的喜欢你......”母亲说了挺多的话。话说完,我的脸都扭曲到了一起。
说真的当时我不明白,也不懂,小薇对我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有一种感情,有一种恩,做美人恩。
然而,这种恩情最难消,也最难偿还。因为,这是要用你一生来做的事情,也是你要用一生来报答的。
......
......
吃过晚饭,我去了张老头的家里。
进屋的时候,他正在屋子里面摆弄着。他在上香,给一副画像上的,画像上的人我不认识,但长相很俊朗。
“你来了?”他上完香后,对着我说:“等你好久了。”
“嗯?”我道:“你知道我要来?”
“当然。以你的性格,一定会来问我的。”
“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我记得,当晚我问了很多,张老头也说了很多。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结果,没有真相。
我爷爷的三魂丢了二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知道,就是阎王也是如此。而且,还有一个事情,更加的诡异,那就是,我爹,我三叔大爷三婶等等,那些死去的人,全部都没有下到阴间。
并且,他们的阳寿,没有尽。
判官的生死薄上,记载着,这些人,没有死。还是在阳间活着!
但,事实却是已经死了,已经不再人世了。
这,没人知道为什么,而且阎王听了这个事情,也很困惑很疑惑。可是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们没有线索,没有发现。或许能解开真相的,只有爷爷了。
可惜,爷爷魂丢了,不见了。
“万般皆是命。平安,别想太多了。”张老头站在原地,对着我张嘴说:“其实,人生在世,得和失,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呢?——是,拥有!”
“你想一下,你的父亲,爷爷走了。可你还有,你的奶奶,你的母亲,包括,小薇那个丫头......这些是你现在所能拥有的,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你要去保护她们。”
接着我和张老头又说了挺多的话,最后,我就起身告辞了,留下了张老头一个人在屋子内。
然而,就在我走后的不久,那张老头从自己的兜内,拿出一个透明状的玻璃瓶子,放在了供台之上。
半晌过后,他看着那个瓶子,摇了摇脑袋,张嘴到:“老八啊老八,我这辈子,都是欠你的啊。”
“唉,造化弄人。因果循环,当年,我欠你的一条命,现在也要报答你......”
......
......
日子再次回归了平淡。
阴间经历的那一切,我都慢慢的忘记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我不想再去想起那一切。
毕竟,只要想起来,我就会想起我的爷爷,就会想起,半年前发生的一切一切。
至于真相,至于那些谜团。我都放弃了。
张老头说的那句话很对。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要看自己拥有什么。拥有的,永远的都是最宝贵的,一定要去珍惜,一定要去守护。
好在,我做到了。我和小薇和妈妈和奶奶,生活的挺好。至少,我把这个家扛起来了。饿了有饭吃,困了有床睡,冷了有煤烧,渴了有水喝,这便够了,我没有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
我再次的以为,事情到此就彻底的结束了。
可,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才终于发现,没有结束,因为,这是刚刚开始。
在梦里,我梦见了父亲,梦见了大爷,梦见了三叔,梦见村长,梦见了那些死去了的所有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言不发,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委屈。是死不瞑目吗?还是怎样?我不知道,知道的是,梦醒过后,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放不下,当真放不下。可,也只能这样,连阎王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凡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几日过后,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的奶奶,去世了。她走的特别的安详,也走的特别的突然,毫无征兆的就走了。
她的死相,不可怕。反之,还很好看。奶奶她是笑着走的,她盘腿坐在炕上,嘴角是向上挑着的。
奶奶出殡了。
规模很大,很风光。
因为我是村长,因为一年之内,我把整个村子带动了起来。
往年一家的收入是一万,而今年的收入,是很多,非常的多,翻了几倍那么多。
人是人,不是动物,不是没有感情的。将心比心!大家很给我面子,很给我捧场,自发的过来帮忙。家里有鸡的拿鸡,家里有鸭的拿鸭。
场面壮观,一望无际。
就这样奶奶走了,没人哭,大家是笑着送走的。她老人家八十多了,这叫寿终正寝!
当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奶奶。她看着我,没说话,只是笑,一直的笑,就跟死了的时候的笑容一模一样的。
第二天,我没起来。
眼睛都睁不开了。浑身无力,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跟我无关。我是生病了吗?
小薇和母亲来到我的身前,摸了我的脑门,是烫手的。以为我发烧了,给我拿了药,我吃了,但是没有,且更加的严重了,我开始咳嗽,起初是吐痰,再然后,就是吐血了。
请了很多的医生,去了很多的医院,但没有结果,因为所有的检查,表示我根本没病。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家里。
我病了的消息,后来全村人都知道了。
大家拿着礼物来看我,来问候我,我很感动!但我觉得,我不能回报他们了,因为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我挺不住了。
张老头也来了。
可他没有带礼物,是带着一大叠黄色的符咒来的。进屋后,他就把手里的那些符咒,点燃,烧掉了。
顿时,整个屋子都被他搞的乌烟瘴气。
我更加的咳嗽了......可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我咳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团黑色的东西。怎么说呢,像烟一样。
反正,就是很奇怪的那种。
“你们两个出去。”张老头,对着小薇和我的母亲说。
话落,两个人迟疑了一下,接着看了看我。我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她们出去了。
“平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去找我?”她们走后,张老头就是到了我的跟前,对着我说:“要不是你病的消息,传遍了全村,我想,我就该给你收尸了!”
“呵呵。知道了又能怎样?——我病了,是绝症。医生都没办法,你又能怎样呢?”
“放屁!——只要有我在,你就没事!”
“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比方说,见到了你那已经死去的奶奶?当然,我是说,再梦里?!?”话落,我的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