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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串,这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萧青渝因此断定,那天他在茶楼看见的人,就是萧弦歌。
    顾傲凝神一想,对萧青渝说,“你带了兰裳回家,我直接回衙门。”萧青渝点头,晓得顾傲又有新的想法了,没有多说什么。
    萧弦歌到了紫宸殿,恭恭敬敬给萧写意请了安,“臣弟见过皇兄,皇兄万福金安。”
    “皇弟免礼。”就剩这么个弟弟了,萧写意连排行都直接省了。
    萧弦歌笑着起了身,“皇兄召臣弟前来,可是有什么话想跟臣弟说?”
    萧写意淡然道:“你我兄弟数年未见,朕甚为想念,找弟弟聊会儿家常,岂不正常。”
    虽说是同母兄弟,萧写意和萧弦歌的关系却不亲密,小时候没有养在一起就不说了,到萧写意登基,更是直接成了君臣,根本就没有培养过所谓的兄弟感情,能兄友弟恭,才是怪事。
    “若是皇兄真的想念臣弟,就不会六年都不下旨,不让臣弟回京探望母后了。”
    萧弦歌不明白,他对萧写意明明没有任何威胁,他为什么非要把他扔到偏远的长平,而且一去就是六年,其间从来不让他回京,否则的话……
    “你说什么?”萧写意闻言不禁动怒,萧弦歌那是什么话,他是指责他故意整他吗。成年的亲王、郡王就藩,那是老祖宗订下的规矩,除了神宗年间,神宗皇帝的异母弟德亲王童年坠马瘫痪,实在无法远行,神宗皇帝为他破了例,再无例外,萧弦歌没病没灾的,怎么就不能去。
    再则说了,长平那个地方,是萧写意亲自选的,除了山高路远,没有别的坏处,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还没有兵荒,也没有匪乱,有什么不好的。
    六年不回上京算什么,早些年,还有就藩后一辈子不回京的王爷,人家也没说什么。
    “臣弟说的,难道不是真的?”萧弦歌完全没有讨好萧写意的意思,知道他不爱听什么,就偏偏说什么,存心让萧写意不高兴。
    “你……”果然,萧写意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两人不欢而散。
    此后几天,萧写意再没见过萧弦歌,他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直到顾傲请旨求见,说有了行刺事件幕后真凶的最新线索。
    萧写意放下手中的事,立即召见顾傲,顾傲禀报说,此事和长平王有关。
    “顾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写意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件事和萧弦歌有关,怎么可能。
    萧弦歌疯了吗,杀了顾微或者凤琪,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如果真是萧弦歌做的,他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顾傲单膝跪下,肃然道:“臣是说,行刺皇后和华贵卿一事,长平王有参与其中,是不是主谋,尚且不能断定。”随后就把自己最近几天查到的情况,全部汇报给了萧写意。
    听完顾傲的话,萧写意的脸色从原先的阴晴不定,变成了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根据顾傲打探来的消息,刺杀皇后和华贵卿的人,来自烟雨楼。
    烟雨楼是武林中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据说只要见钱,就能杀人,但有一点,他们不杀官府中人,不然的话,烟雨楼也不可能存活到今天。
    因此,在事发现场捡到属于烟雨楼的标志,顾傲也很奇怪。既然烟雨楼从来不敢得罪朝廷,为何这次一反常态,直接跟皇室对上了,他们就不怕萧写意一怒之下,把烟雨楼连根拔了。还是说,有人陷害烟雨楼,想借朝廷的力量,把他们一举铲除。
    只是,这样的可能并不大,因为那天行刺的人,身手真是绝佳。顾傲问过幸存的几位侍卫,都说在对方手上,勉强只能过一、两招,要不是华贵卿身边有影卫,他们可能已经得手了,真有组织有这样的实力,直接就能杀到烟雨楼报仇去,何必中间周转一次,露出马脚来,可是九族株连的死罪。
    萧写意不解道:“顾卿,你说长平王有参与,他做了什么?”顾傲说了这么多,都是在说烟雨楼的嫌疑最大,可是萧弦歌,他和烟雨楼能有什么关系。
    “皇上请恕臣无能,目前只查到长平王和烟雨楼主往来密切,行刺事件他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臣暂时不知,只是长平王不日就要离京,臣不敢隐瞒,只能先向皇上禀报,由皇上定夺。”
    顾傲认为,萧弦歌留在宫里,更有利于他的进一步追查,因此希望萧写意配合,暂时留萧弦歌不要走。萧写意点点头,同意了顾傲的意见。
    不管这件事和萧弦歌有没有关系,把他留下都是最好的决定,身在宫里,他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萧写意知道,他到目前为止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在萧弦歌的意料之中,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某天,萧弦歌闲得无聊,就在御花园晒太阳,卢若兰带着萧秋颜出来散步,和他不期而遇。
    “慎贵嫔别来无恙。”萧弦歌坐在假山石上,笑着跟卢若兰打了个招呼。
    “臣妾见过长平王。”卢若兰福了福身,又跟萧秋颜说,“秋颜,见过你五皇叔。”
    萧秋颜从没见过萧弦歌,有些怕生,卢若兰催了他两次,才不安地从她身后出来,小声说了句,“五皇叔好。”声音小得萧弦歌差点没听到。
    “怎么比个姑娘家还秀气……”萧弦歌真心服了,他家小鬼都没这么害羞的,他有些担心,他和卢若兰的合作,是不是划算。
    “我不是小姑娘,云姐姐才是。”萧秋颜只是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有些怕生,可是有人说他像女孩子,他还是会不高兴的,音量立即提高了不少。
    “这才对嘛,男孩子就该这样,不要扭扭捏捏的。”萧弦歌没生气,萧秋颜现在的反应,让他的信心稍微多了点。这孩子,自尊心挺强,看上去还有救。
    “臣妾会教好秋颜的,不劳长平王操心,你管好自个儿,不要玩脱了就是。”卢若兰说完就带着萧秋颜走了,她和萧弦歌,是不应该见面的。
    自从萧弦歌进京,卫太后就在担心,萧写意看弟弟不顺眼,住不了几天就要赶他走,没想到萧写意一直没提这话,她就放心了。五月底是卫太后的生辰,只要再拖几天,她就能说等她过了生辰再让萧弦歌走的话,那就怎么都是六月份的事情了。
    五月下旬,凤琪的孕期进入四月,由于怀着双胎,兼之衣裳变得单薄,他的肚子很明显就能看到隆起,萧写意也免了他所有的请安。
    不过凤琪若是得闲,偶尔还是会去坤宁宫,因为他发现,失忆的顾微,比原来还要有意思。
    这日,凤琪在凤仪殿和顾微对弈,棋盘上两军对垒,杀得天昏地暗之时,他突然停了手,手中的棋子,半天没有落下去。
    “怎么了?”许久等不到凤琪落子,顾微抬起头来问道。
    凤琪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落下一子。顾微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刚才那步棋,凤琪形势很好,有好几个落点都能让他很头痛,可是凤琪偏偏选了个对自己最糟糕的,顾微很怀疑,他有没有认真思考。抬眼再看,凤琪的左手紧紧捂在腹上,表情也是略显古怪,忙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宫大半个月,顾微想起的事情不多,人物关系却是重新理顺了,晓得自己是不被重视的皇后,也晓得凤琪是深得宠爱的华贵卿,可这并不影响他对凤琪个人的好感,他找他下棋,研究琴谱,他从不拒绝。顾微想,这可能是他残存的记忆在暗示他吧。
    “谢殿下关心,臣没事。”凤琪其实没什么,就是先前他思考棋局的时候,觉得小腹微微一动,他拿不准,这是不是萧写意说的孩子会动了,想再感受下,偏偏又没有动静了。
    “真的没事?”换了以前的顾微,凤琪说没事他就不会多问了,可是现在,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得答案誓不休。
    “真的。”凤琪的语气,透出隐隐的惊喜,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不料顾微见他一直捂着肚子,竟然也把手放了上来,更神奇的是,顾微的手刚放上来,凤琪的肚子就又是滚滚一动。
    顾微的表情立即怔住了,他怎么觉得,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可要再想,却是想不起了。
    他心有不甘,就拼命去想,想要抓住那些一闪一闪跳动的画面,可是他抓不住,那些小小的碎片,一碰到他的手,就突然消失了。
    “殿下,你怎么了?”意识到顾微不对劲,凤琪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用力,他的声音把顾微的思绪从混乱的记忆中带了出来。
    顾微茫然地摇头,他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想要描述出来却发现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手腕的刺痛提醒他,刚才的经历,是真实存在的。
    “我没事。”顾微收回自己的手,却见手腕一圈,都是青的。
    凤琪连忙道歉,“殿下,对不起,我……”他就是觉得顾微神情不对,两人周围又没人,怕他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才稍微用力了些,没想到下手却是太重了。
    “不是你的错。”顾微笑着摇头,要不是凤琪,他只怕又要跟前几天一样,陷在乱七八糟的回忆里无法解脱。他很好奇,曾经的自己到底有过怎样糟糕的回忆,才会选择把一切封闭起来。
    事情变成这样,谁都没了下棋的兴致,凤琪坐了一刻就告辞了。
    凤琪走后,顾微再次把思绪放空,他想再试一次,他觉得他刚才真的就要成功了。
    然而这一次,无论顾微如何努力,他都找不回先前的那种感觉。顾微不禁茫然了,他开始把每个细节分开来想,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封闭的记忆。
    ☆、第031章 家宴
    因萧写意前几日说了,有关孩子的任何动静,都要及时跟他汇报,便是凤琪觉得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他还是记住了萧写意的话,准备等会儿就告诉他。
    从坤宁宫回到栖凤宫,凤琪犹记得掌心那种微弱悸动的感觉,他想再尝试下,就一直把手放在小腹上,谁知两个小家伙却不肯动了,他怎么念叨都没用,让凤琪颇觉失望。
    晚些时候,萧写意惯例来到栖凤宫,凤琪没有先说孩子的事,而是说到顾微。他说顾微回宫后,他虽然和他接触不多,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
    萧写意听了不甚在意,便对凤琪说道:“怀瑾,皇后的事,你不要担心,沈太医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用些安神的药物,也就是了。”
    其实,萧写意倒是觉得,顾微失忆了没什么不好的,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不记得人了,他们可以重新告诉他。他倒是感觉,顾微这次回来,整个人比以前开朗许多,不再是原来那种死水波澜,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就连元阳都跟他说,她喜欢母后现在这个样子,笑起来特别好看,还会陪她打马球。
    凤琪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沈太医有没有说,皇后的记忆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要是顾微真对失去的记忆不在意,凤琪也不会问这些,可是今天在坤宁宫陪顾微下棋,他发现顾微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地这么平静,对于自己的过去,顾微是很想知道的,而且是自己想起,并非他人告知。
    萧写意摇了摇头,沈君鹤很明确地跟他说了,高烧把人烧傻有可能,可那样的话,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整个人的神智,完全回到婴幼儿的状态。
    顾微的情况却不同,他不记得具体的人和以前的事,可从前学过的东西,还有基本的各种常识,他都是知道的,这不是高烧能够造成的,而更像是心病。
    既然是心病,自然就要心药医了,沈君鹤的话委婉地表示了自己对皇后病情的无能无力。
    “沈太医看了不行,太医院的其他人呢?”沈君鹤虽然是太医院的院首,可也不是百病皆知,他治不好的,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行,凤琪不甘心地多问了句。
    萧写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就把太皇太后的意思跟凤琪说了,若是其他病不好治,太医院会诊,甚至民间召集名医,那都是可以的。
    可顾微的病不能这么做,皇后失忆,这种事根本就是不能外传的,太皇太后再是心疼顾微,也只敢让沈君鹤给他诊脉,其他太医,传都没有传召,就是害怕消息外传。
    太皇太后执意如此,顾微本人也没提出传其他太医的要求,萧写意自然就不管了,说不定顾微哪天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有可能。关于顾微的讨论就此作罢,凤琪见萧写意心情不虞,就笑着告诉他,今天下午的时候,孩子好像动了。
    萧写意的眼底眉梢,立刻充满了笑意,随即不解道:“为何是好像?”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吗,萧写意搞不懂凤琪是什么意思。
    凤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只动了一下,我当时没留意,再后来,他们就不肯动了。”其实是两下,但凤琪认为,要是萧写意知道,顾微抢在他的前头摸到了孩子们的动静,肯定不会高兴,就没告诉他。
    萧写意闻言大笑,“那是因为皇儿聪明,晓得要在父皇面前表现,表现好了有赏。”说着伸手去摸凤琪的肚子,谁知两位小朋友不给面子,一动不动。
    凤琪想笑,可又不想拂了萧写意的面子,忍得很是辛苦。
    萧写意自己倒是不在意,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不想要父皇的赏赐了是不是,这么不给父皇面子……”话音未落,就感觉掌心一动。
    萧写意立即得意起来,扬声笑道:“看吧,还是朕的面子大,说让他们动,他们就动了。”言语之间,全然忘了先前的尴尬,好像两个孩子一开始就动了似的。
    凤琪记得萧写意说过有赏赐,就帮两个孩子讨要,“陛下,你说皇儿表现好有赏的,君无戏言。”凤琪心里想的是,萧写意就是要赏,也是赏两件小玩意儿,他收起来,以后给孩子们看。
    谁知萧写意大手一挥,直接就把两个孩子日后的封邑给划了出来,均是土地肥沃、物产丰沛的富庶之地,凤琪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萧写意早就打算好的,忙跪下谢恩。
    萧写意不急不缓地把凤琪拉起来,拉到书桌面前,指着桌上摊开的地图给他解释,哪一片是给儿子的封地,哪一片是给女儿的陪嫁,凤琪越看越觉得心惊。
    大周国力强盛,公主们不像前朝,十个有八个要嫁到异族和亲,都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就下降世家子弟,在京城开公主府。大周的习俗,嫁女儿讲究厚嫁,即嫁妆一定要丰厚,不然到了夫家,会被人看不起的,因此无论高门大户,还是普通人家,到了嫁女儿的时候,都是拼命陪送,就怕嫁妆薄了,惹人笑话。
    公主乃是天之骄女,她们的嫁妆,自不用说,更是丰厚异常。太宗年间,因太宗皇帝女儿众多,且年龄接近,在三年时间嫁了八位公主出去之后,宗人府没办法了,找到太宗皇帝哭穷,说公主的嫁妆不能再随心所欲,漫无止境地攀比下去了,下面还有十五、六位小公主没嫁出去,都照她们姐姐们的标准备嫁,等嫁完太宗皇帝的公主,皇室就要破产了。
    太宗皇帝忧郁了,他是天生的岳父命,生了三十六个孩子,皇子只有六个,还夭折了一半,其余的全是公主,早夭的寥寥无几,他也不想这样,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保住儿子们的家产,太宗皇帝下旨对公主的嫁妆进行了数量上的限制。
    新标准实施后,小透明公主的嫁妆大幅缩水,但是得宠的公主们,嫁妆却是有增无减。因为那个所谓的新标准,量词用得比较模糊,比如陪嫁土地,只说几个田庄,不说有几顷地,十顷的庄子五个也只有人家百顷的庄子一个的一半。纵是如此,上京附近也没那么多的地,可以给公主们当陪嫁,因此公主府虽然在京城,公主们陪嫁的田庄,却是天南地北都有。
    就是萧写意给丹阳的陪嫁,也都不在京城,而是在江南,数目看着不多,只有四个田庄,可是加起来,能有几千顷。倒是给秋然的,全在京城附近,位置好到不能再好,除非是太子,否则要了这样的地方做封邑,跟找死没有区别。
    萧写意看得出凤琪的担忧,笑道:“说过的话,朕不会忘,你放心吧。”
    凤琪遂不再问,反倒问及顾傲追查行刺真凶一事,萧写意不想让凤琪思虑过多,没说得很仔细,只让他小心萧弦歌,没事不要见他,就是见了,也要及时避开。
    过得几日,卫太后的圣寿节,宫宴照例是卫清儿和卢若兰操办,过程很顺利,没出任何纰漏。
    可是卫太后说了,中午人多嘴杂,只顾着看人磕头和收礼,都没能好生说话,晚上在衍庆宫再办个家宴,不要外人,全是自家人。萧写意对卫太后,还是算孝顺的,只要是跟萧弦歌无关的事,从来不反驳她的意见。
    但是所谓的家宴,两人心中的标准却不一样,卫太后的意思是,萧弦歌一家四口肯定要算,而萧写意这边,除了他和顾微,还有元阳和秋颜,再加个卫清儿也就是了。
    萧写意自然不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卫太后的家宴名单里,多了卢若兰和凤琪的名字。
    凤琪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对萧写意说:“陛下何必跟太后娘娘起争执,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圣寿节,你顺着她的意思不就好了。”凤琪心里想得清明,要不是顾微是皇后,卫太后可能直接就只要卫清儿参加家宴了,他和卢若兰的份位在卫清儿之下,卫太后不让他们去,也不是说不过去。
    萧写意摇摇头,不同意凤琪的说法,“怀瑾,这不一样,何为家宴,自然是家里人才能参加的,母后不让你去,就是不承认你的身份,这绝不行。”
    如果卫太后连卫清儿都不让参加,那么她不要凤琪和卢若兰去,萧写意绝无多话,可是卫清儿既然去了,凤琪和卢若兰,就没理由不去。
    凤琪说不过萧写意,再说去衍庆宫赴宴已成定局,就不再多说什么。
    永和宫里,卢若兰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正在上妆,她的贴身宫女姹紫一边为她描眉,一边低声说着,“娘娘神机妙算,竟然知道皇上会反驳太后娘娘的话,若等衍庆宫的旨意下了再做准备,可就来不及了。”
    卢若兰和卫清儿是同年进宫的,虽说那年进宫的还有苏聿和罗素心,可前者冰山美人一个,对谁都是冷冷冰冰的,并不讨萧写意的喜欢,后者惯会低调做人,在萧写意面前,也没什么存在感,只有卢若兰和卫清儿,斗得势均力敌,一斗就是七年。
    卫清儿是卫太后的外甥女,尽管出身不好,右脚有些瑕疵,可仗着是萧写意的亲表妹,仍是得了正三品的份位。而卢若兰,虽是相国的孙女,正三品礼部侍郎的千金,却只封了从四品的淑仪,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水火不容。
    今天的衍庆宫家宴,要是皇上只带皇后,姹紫绝不敢为卢若兰抱不平,可是卫清儿都能去,没道理自家娘娘还有华贵卿不能去。怡妃从一品,贵嫔和贵卿正二品,品级只差了半品,可是卫清儿膝下无子,自家娘娘却是生了大皇子的,华贵卿也是有孕在身,她凭什么那么得意。
    卢若兰不动声色,平静地道:“皇上反驳太后娘娘的话,可不是为了我。”
    卫太后不要她参加家宴,萧写意才不会为了她说好话,他为的是凤琪。她不过是品级与凤琪相同,捡了个便宜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家宴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与她无关。
    姹紫明白,随着凤琪的步步高升,卢若兰跟他的关系,早不复儿时的亲密,便劝慰她道:“华贵卿那边,娘娘不必忧心,他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两说。”姹紫是卢若兰从卢家带进宫的,自小跟在她的身边,小时候凤琪经常去卢家,她曾多次见过,卢若兰对他态度的变化,自是看得清楚。
    宫里的孩子不好养,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不然顾皇后和怡妃,怎么会保不住孩子,那还是太皇太后和卫太后亲自护着的,还有罗素心,她的女儿虽然生下来了,可也没能活上几天,凤琪怀的是双胞胎,就是没人下手,生产那关都不好过,再说他要是生了两位皇子或者两位公主,也不会对大皇子形成威胁,在姹紫看来,卢若兰对凤琪的忧虑,有些过了。
    卢若兰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说了句,“隔墙有耳,姹紫,这样的话以后少说。”若是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卢若兰自然不会担忧,可既然知道了,她就不会让凤琪的孩子,有活着生下来的可能。
    “奴婢晓得了。”姹紫放下眉笔,对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满意。
    卢若兰站起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笑了,问道:“大皇子呢,收拾好了没有,叫他快出来。”今晚的衍庆宫,想必会很热闹。
    卢若兰带着萧秋颜到了衍庆宫,刚下了轿辇,就碰到了步行而来的凤琪。
    “慎贵嫔,我还以为我是来得最晚的,没想到会碰上你们。”凤琪笑着招呼卢若兰,目光落在她精致的妆容上,略显深意,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
    卢若兰点头致意,随即问道:“华贵卿怎么走路就过来了,皇上见了,可是要心疼的。”从凤琪的栖凤宫,到卫太后的衍庆宫,中间的距离可不算短,卢若兰不晓得凤琪是不在意还是怎么的,居然自己就走过来了。
    凤琪神色一赧,微微红了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总不能告诉卢若兰,是楚沐羽对他说的,怀着孩子要经常走动,生产的时候才顺利,所以就不坐轿辇,特意走过来的吧。
    其实,卢若兰是生过孩子的,这样的道理自然也懂,但是卢若兰概念里的走动,就是在花园里散散步,跟凤琪计划的这个,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好在萧秋颜见了凤琪,还记得他,笑着问了声好,才不至于让两人陷入尴尬。
    “本就来得晚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他们两个是最后得到通知的,凤琪是男子,收拾出门算是快的,都是紧赶慢赶才到了衍庆宫,他就不明白,卢若兰哪里来的时间,重新梳妆打扮。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衍庆宫,进门又是一番见礼,谁让他们的份位,在这里是最低的。见此情形,萧写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龙凤胎出生,他就要给凤琪提份位,免得见了谁都要行礼,他看着不舒服,龙凤呈祥乃是吉兆,直接提到贵君好了,这样除了顾微,后宫再无人在凤琪之上。
    因为是家宴,卫太后便说了,大家围坐一桌,吃起来热闹点,因此除了几位皇子公主、世子郡主单独坐了一小桌,其他人全都围坐到了一张大圆桌上。卫太后居主位,左右两侧分别是萧写意和萧弦歌,萧写意往左依次是顾微、凤琪、卢若兰和卫清儿,卫清儿左边就是坐在萧弦歌右侧的长平王妃郑氏。
    说是家宴,可席上坐着太后和皇帝,谁能放开来吃,就是卫清儿平时伺候卫太后的时候多些,卢若兰也是个能说善道的,可是顾微都不说话,她们能说什么,郑氏更是埋着头一言不发,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闷。
    倒是旁边小桌上的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元阳很有大姐姐的风范,见萧弦歌的儿子萧华泽吃饭不乖,不让奶娘喂,就恐吓他,吓得萧华泽乖乖拿起小勺子,自己吃了起来,就是洒在桌上的,比喂到嘴里的还要多些就是了。萧华泽的姐姐萧华浓见了,对元阳崇拜地五体投地,萧秋颜捂嘴偷笑,什么也不说。
    终于,卫太后受够了饭桌上的沉闷气氛,让人把孙子孙女都带了过来,还不准奶娘插手,要她的儿媳妇们自己接手。当然,萧华泽是她亲自抱着的,并没给了郑氏,郑氏照看的,是坐到自己和萧弦歌中间的萧华浓。
    萧秋颜走到卢若兰身边,发现左边是凤琪,右边是卫清儿,就挤到了卢若兰和凤琪的中间,因为比起卫清儿,他对凤琪稍微熟点。元阳的亲娘尹婕妤没有资格参加家宴,她就去找顾微,萧写意满以为她会坐到自己和顾微中间,谁知元阳抬首冲他笑笑,坐到顾微和凤琪的中间去了。
    于是乎,凤琪一个不留神,他左右两侧的人,就由顾微和卢若兰,变成了元阳和萧秋颜。
    大圆桌很大,多了四个孩子也不显得拥挤,可是左右都是孩子,他们自己握着筷子吃饭不说,萧秋颜用的还是左手,凤琪基本没法伸手夹菜了,因为无论他用哪只手,都能和人撞上。
    萧写意见状不禁皱眉,这两个小鬼,上来捣什么乱,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可是孩子们是卫太后叫上来的,他也不好再叫他们下去。
    就在萧写意为难之际,元阳和萧秋颜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两人不约而同做了同一个动作。
    “华贵卿,妹妹想吃鱼。”这是元阳,她给凤琪夹了一筷清蒸鲑鱼。
    “华贵卿,弟弟喜欢吃豆腐。”萧秋颜则给凤琪舀了一勺麻婆豆腐。
    他们的话分开说,听起来没什么,合在一起,效果就比较惊人了。都说小孩子的眼睛亮,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些人怀了孩子,还会专门找家里的小孩子来看,问他们是弟弟还是妹妹,据说很准,元阳和萧秋颜同时开的口,一个说弟弟,一个说妹妹,偏偏凤琪怀的还是双胎,其他人可能无所谓,卫清儿和卢若兰,可就笑不出来了。
    萧写意闻言大喜,他拿起公筷,分别给元阳和萧秋颜的碗里都夹了菜,表扬他们的“金口玉言”。两个小朋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吃得很开心,接着又帮凤琪布菜,嘴里口口声声叫着“弟弟、妹妹”,卫清儿和卢若兰听了,别提有多心塞。
    有了孩子们打岔,饭桌上的气氛热闹起来,卫太后很高兴,就是萧华泽在她怀里闹腾,她也不生气,不过萧华泽要是闹得狠了,元阳就会瞪他,他马上就老实下来。
    酒过三巡,凤琪说要更衣,暂时先离了台席,他怀着身子,卫太后也没说什么,萧写意用目光示意,让他小心些,凤琪点了点头。
    凤琪前脚离开,萧华泽就不小心把自己面前的汤碗打翻了,萧弦歌怕他烫到自己,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拂,汤汤水水全都淋到自己身上。
    卫太后看着不像样,忙让他下去把衣服换了,萧弦歌歉意地笑笑,赶紧撤退了。可谁知道,不管凤琪还是萧弦歌,都是一去就不复返,萧写意耐着性子等了会儿,觉得不对劲,就派人去看。
    欢喜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说是没见着华贵卿和长平王,会不会是从后门出去了,萧写意马上气得拍桌子,说要亲自去看是怎么回事,卫太后有些坐不住,也说要去,其余人等自然奉陪。从衍庆宫的后门出去,是御花园边缘的一片林子,此时夜已深了,林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萧写意和卫太后等人,打着灯笼从树下走过,毫无发现。
    一棵古老的榕树上,凤琪压低声音问萧弦歌,“长平王,你说我要是把你从这里扔下去,陛下和太后娘娘看了会怎么想?”
    萧弦歌哑穴被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愤愤地看着他。凤琪抿唇笑笑,接着又说,“你不怕是不是,那我真的扔了?”说着就要动手,萧弦歌拼命摇头,目光中流露出哀求之意。
    凤琪揪起萧弦歌的衣领,沉声道:“不扔你下去可以,但我问你的话,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的话……”萧弦歌不怕死,可凤琪知道,他有害怕的东西。
    果然,萧弦歌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凤琪随即解开他的哑穴。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宫里,想要自己命的人很多,他们的动机,凤琪可以理解,可是萧弦歌,他们算是无冤无仇吧,凤琪完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你是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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