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馅饼似的,砸到了先皇头上。
第一天上朝,先皇坐在龙椅上,漠然地看着底下的朝臣们,倒不是紧张,而是他们说的话,分开来听每句他都能听懂,可是合到一起,他就不晓得说的什么事了,更不要说如何解决。
太皇太后所谓的垂帘听政也就是个形式,要论水平,她比先皇还不如。毕竟,太皇太后出生时顾家已经没落多年,她是小选进宫的,能有多少见识。
其他人太皇太后信不过,只能抓紧顾则不放,好在顾则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所有事情都处理地有条不紊,朝局才不至于乱了套。
太后年轻,皇帝年幼,都对朝上的事情不通,若是换个有野心的外戚,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这是弄权的最佳时机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偏偏顾则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是国舅,还是先皇的太傅,对他的学业逼得很紧,简直就是恨不得他能立即挑起朝政的重担,这对懒散惯了的先皇而言,实在是苦不堪言。
虽然担着帝师的名号,可顾则实在太忙,所有积压的政务都等着他去处理,先皇不过是盖个章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天天盯着先皇读书,于是举荐了一位自己的同窗姚逸,让他代劳。
先皇和姚少傅很投缘,可谓一见如故,有他教导,先皇的学业进益不少,但对政务,仍然没有兴趣,能推给顾则,一概不理。
两年后,先皇大婚,娶了代国公温经纶的嫡长孙女温氏为皇后。温经纶当时担任着内阁首辅的职位,门生遍及天下,在朝中一言九鼎,顾则为先皇挑中温家女,也是出于好意。
先皇后年幼,性子又很骄纵,偏偏先皇也不是个能让人的,兼之初涉朝务,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心情去哄先皇后,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和睦,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恶劣。
温皇后进宫第二年,有天不知何事又和先皇起了争执,两人吵得很厉害,先皇无意间推了温皇后一把,温皇后没站稳,就摔了下去。
这件事本来不大,只要先皇肯放下面子,给温皇后陪个不是也就过了,谁知先皇却放不下,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温皇后一人在殿内。
俗语有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换成帝后吵架,遭殃的就是宫女太监,这两位吵的次数多了,大家就有了经验,他们不唤人,千万不要进去找骂。
因此,温皇后在殿内躺了很久,也没人敢进去,后来还是她的陪嫁宫女觉得不对,才鼓起勇气进凤仪殿一看,发现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太医很快就被传了来,检查说是温皇后有了身孕,要是摔倒的时候就抢救,说不定还能保住,现在拖得太久,不久胎儿保不住,搞不好以后都不能生了。
太皇太后闻讯震怒,把先皇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先皇当时只有十五岁,也是吓得不轻,乖乖认了错不说,还给温皇后赔了不是。
换个聪明的女子,可能从此就能把皇帝笼络住,偏偏温皇后不够聪明,她借着先皇的愧疚心理,愈发和先皇闹得厉害,可以说是得理不饶人。
先皇开始还会让着她,毕竟是自己的错,好端端的嫡子没了,怎么想都可惜得很。
但是温皇后闹的次数多了,先皇就忍不住了,他也不和她吵,而是躲到御书房,有折子就看折子,没折子看闲书也行,反正就是不进后宫,太皇太后见了只能叹气,不知该说什么。
后来,先皇的后宫陆续进了嫔妃,也有了皇子和公主,可先皇对后宫始终不热衷,太皇太后催得紧,他就去两次,要是不催,他就留在紫宸殿,跟姚少傅谈天说地,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先皇不管后宫事,温皇后就拿她看不顺眼的嫔妃作伐,尤其是有儿子的几位,四皇子的死,甚至和温皇后有直接关系。
四皇子死后,他的生母钱昭媛去找先皇哭诉,先皇忍无可忍,时隔多年再次和温皇后大打出手,怎么会是这样,他以为他给她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当初,沈淑媛生了大皇子,他二话不说,直接叫人抱到了坤宁宫,还说要把大皇子记在温皇后名下,可惜大皇子不满周岁就夭折了,都没来得及上玉碟。
宫里的小孩子不好养活,历代夭折的皇子皇女也不在少数,先皇因此并未追究,只以为是大皇子身体弱,所以没熬过去。后来才晓得,大皇子的死,完全是个意外。
跟先皇的猜测不同,温皇后对大皇子并不重视,高兴了就抱来玩玩,不高兴就见都不见,大皇子之所以生病、夭亡,纯粹是被温皇后玩过头了。
从此以后,先皇再不敢让温皇后帮自己养孩子,可他没想到,这样她都还能找到机会下手。四皇子,是被她硬生生地冻死的,那是他的儿子啊。
“废后!朕要废后!”先皇对温皇后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
那天,先皇离开坤宁宫,温皇后痛哭一场,纵身跳进了烟波湖。
温皇后死了,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太皇太后阻止了先皇坚持废后的打算。
除了温皇后,先皇宫中份位最高的就是罗昭仪,正四品。可是能代皇后摄六宫的,至少要是妃位以上,再不济也得是嫔位,罗昭仪品级不够,先皇迎娶继后,势在必得。
三年后,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太皇太后挑中了锦乡侯府苏家的女儿,苏氏性情温顺,绝不会闹出温皇后那样的事,但是先皇却找到太皇太后,说他想娶姚逸,太皇太后被吓得说不出话。此后,太皇太后和顾则联手上阵,劝了先皇无数回,先皇都不肯改变主意。
最终,太皇太后做出了让步,只要先皇娶了苏氏为后,她就允许姚逸进宫。先皇问太皇太后,是不是没得商量了,太皇太后说是,先皇没再说什么。
后来,太皇太后才发现,姚贵君进宫后,先皇没再传召过后宫的任何人。像罗昭仪、卫淑训之类有儿女傍身的还好,最可怜的是苏皇后,从她进宫到先皇驾崩,两人都没在一起过。
姚贵君生了六皇子,先皇一心想立为太子,太皇太后反对,但是无效,因为除了六皇子,宫里就只有卫淑训生的两个皇子了,六皇子出身最高。
真正让太皇太后心惊的是,六皇子意外夭折,先皇竟然认为是她下的手。这怎么可能,她是不喜欢姚贵君,可是六皇子也是她的孙子,她有什么理由要对他下毒手。
姚贵君怀孕时被人下过红花,险些流产,好容易保住了胎儿,生产时又是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均安,可他也付出了以后再不能生育的代价。
六皇子死后,宫里就剩下萧写意和萧弦歌两位皇子,除非先皇肯宠幸其他嫔妃、君侍,不然皇位,注定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先皇不甘心,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先皇服食了可让男子怀胎的丹药,准备亲自生个儿子来继承皇位,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太皇太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先皇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后宫其他人有了不该有的孩子,事情很好办,一剂药就拿下了。可是这位是皇帝,谁敢逼他打胎,打出问题怎么办,只能安心养着,还要拼命隐瞒。
本来呢,先皇身体很好,怀孕过程也很顺利,按说顺产应该没问题的,但是弘熙二十二年,北方边境战事不断,先皇劳心劳力,竟然早产了,而且胎位不正。
太皇太后让人把刀架到了太医的脖子上,保皇帝,必须保住皇帝。
而先皇看着姚贵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了声对不起。
他知道,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孩子也好,姚贵君也好,甚至整个姚家,谁都活不了。
姚贵君笑了笑,握紧先皇的手,两人默默凝视,什么话也没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按理说应该很简单了,因为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保住皇帝。至于孩子,只能听天由命,实在保不住就算了。
偏偏事与愿违,孩子生下来没事,倒是先皇,一直出血不止,太医们想尽办法也止不住。
先皇驾崩,死因成为千古之谜,姚贵君不等太皇太后下旨,就引剑自刎了。即便如此,太皇太后还是没有放过姚家,她诛了姚家的九族。
至于那个孩子,虽然恨他害死了儿子,可毕竟是孙子,是先皇拿命换来的,太皇太后下不了杀手,就叫人扔到护城河去了,是死是活,让老天爷决定吧。
先皇和姚贵君的故事太惨烈,同时也让太皇太后意识到,不管儿子还是孙子,只要当了皇帝,就没那么可靠,所以她要顾微进宫,从而把顾家和自己,绑得更紧一些。
太皇太后忙着拜菩萨,萧写意回到紫宸殿则是听着雨声一夜无眠。
快天亮的时候,御马苑的人突然求见,说是给皇后驾车的马,有一匹自己回来了。
萧写意大惊,忙问怎么回事,来人方细细说了。日落之后,上京的城门按时关闭,但是四更过后,守门的官兵却听到城门楼下有马匹的嘶叫,锦衣卫白天才来打了招呼,说他们追查一起要案,有任何异常,都必须上报,他们就派人下去查看,发现是匹好马,脖子上还有宫里的标记,不敢耽搁,立即就报了上来。
马儿送进宫,御马苑的人认出来,这是给皇后驾车的马,赶紧就过来了。
都说动物有灵性,能够认主,可萧写意却想起暴雨特殊的可以跟动物沟通的能力了,便欣喜道:“那匹马在那里,带朕过去看看。”
御马苑的人赶紧带路,领着萧写意去看那匹神奇的马。趁着有人前去见驾,原本满身是泥的马儿已经被人清洗干净,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不过洗是洗干净了,马儿却不安分,一个劲儿想往外面蹦,见到萧写意尤其蹦得高,连平时照顾它的人都安抚不下来,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它这是什么意思?”马儿又是蹦又是叫的,萧写意觉得它有话要跟自己讲,但是他听不懂,不由心生感概,要是暴雨在就好了。
“可能是想出去吧。”喂马的师傅猜测道,除此之外,他也没得解释。
萧写意凝神一想,扬声道:“来人,快传卫朗。”他明白了,马儿是想带他们去找人,如果他没猜测,是暴雨让马儿这么做的。
过不多时,卫朗冒雨而来,他和他的手下是从顾微他们遇袭的地方查起的,可是让人不解的是,对方做事异常谨慎,没留下什么痕迹,就销声匿迹了,兼之昨夜雨大,就是原来有线索的,现在也没了,他带着人转悠了大半天,全无收获。
卫朗疾步走到萧写意面前,抱拳道:“臣见过皇上。”
萧写意马上叫起,指着那匹马道:“卫朗,你骑上这匹马出城,看它把你带到哪里去。”
卫朗不解,眼中透出疑惑的光,皇上这话什么意思,他怎么听不懂呢。
萧写意不做解释,只让卫朗多带人马,跟着马儿走就是了。
卫朗困惑地领命而去,皇宫到凤凰山颇有些距离,他们跑到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卫朗身下的马,高声嘶鸣起来,一群人赶紧四下观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卫朗想了想,抬手往山上一指,“我们分成三路,上山。”卫朗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无论怎么搜山,都是找不到人的,因为凤琪和暴雨,还在山谷里没出来。
山里的早晨气温低,水温更低,昨天冒雨下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有得选了,凤琪当然不会为难自己。
凤琪睡到日上三岗才起来,一起床就闻到烤鱼的香味,抬眼一看,暴雨正在屋外烤鱼,木签上串着三条,脚边的木桶里还有十几条,正在排队等着上火刑架。
见凤琪披着衣裳出来,暴雨举起鱼跟他招手,“殿下,快来吃鱼。”
凤琪笑着走了过去,暴雨把三条全部给了他。凤琪接了其中两条,笑道:“你也吃吧。”
“没事,我已经吃了好几条了。”暴雨爽朗地笑笑,“殿下,你先吃着,我再帮你烤。”
可能是从小就在山里烤鱼、烤兔子的关系,暴雨烤的东西,味道确实不错。昨天晚上,那么肥的一只野兔,他们两个人分着吃完了还不过瘾。
刚才,凤琪听到暴雨说已经吃过了,还想着他打鱼打多了,吃不完可惜,没想到两人说说笑笑,十几条半大不小的鱼儿,吃得一条不剩。
凤琪摸了摸撑到不行的肚子,冲着暴雨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行了。
暴雨则是疑惑地问,在行宫的时候,他见凤琪吃东西都特别斯文,怎么一到了外面,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凤琪愣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填饱了肚子,两人又休息了会儿,开始收拾东西。
别的东西他们没有,要收拾的,主要是两套衣服,要用防水的油布包起来,这样从水底通道穿过去以后,他们才能有干衣服穿。
凤琪还问过暴雨,进来的时候他们是从半山腰跳下来的,出去怎么办,沿着山壁爬上去吗。
暴雨点了点头,就是爬上去啊,有什么问题。
凤琪不禁苦笑,是他的疏忽,没考虑到自己和暴雨的轻功差距,那道陡峭的山壁,他就是平时爬着,也是胆颤心惊,如今怀着孩子,绝对没胆量尝试。
于是他又问暴雨,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出去。暴雨想了想,很肯定地说没有,然后安慰凤琪,“殿下,不要紧,我们带卷绳子出去,我先上去,然后拉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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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凉袂童鞋扔的地雷,破费了哈
☆、第029章 失忆
正午时分,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凤琪和暴雨终于卷着包袱下了水,和进来的时候一样,暴雨一下水就变得蔫了吧唧,全无在岸上时的精神劲儿。凤琪昨天见识过一次,倒不觉得意外,单手挽着暴雨的胳膊,携着他从水底的通道游了过去。
在湖边上了岸,凤琪和暴雨打开包袱换了衣服,开始研究上山的路线。
因为是中午,山谷的雾气比较淡,抬头就能看见山壁是何等的陡峭,凤琪更是倒吸了口凉气,亏得昨天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然再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跳下来。
暴雨见凤琪直直地看着陡壁不说话,以为他在害怕,就安慰他道:“殿下,没事的。我小的时候,师父带我出去玩,我爬不上去,他就是用绳子拖我上去的,很安全,你放心吧。”
凤琪欲哭无泪,暴雨出山的时候只有十岁,更小的需要用到绳索的年纪,他不好意思去想。
“暴雨,你第一次跟你师父上山,是在几岁的时候?”
分析暴雨之前说的话,凤琪能够判断出,他在十岁之前就可以自由上下山,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轻功,除了天赋,真的没法解释。
“让我想想啊。”年代久远,暴雨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他用手指搔了搔头发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四、五岁吧,不是四岁,就是五岁,我记不得了。”
凤琪闻言深受打击,他五岁的时候才刚开始跟着君绿川学武功,不要说这样的陡壁见都没见过,就是自家院子的矮墙,给他一根带钩子的绳子,他都未必翻得过去。
暴雨可能是嫌打击凤琪打击得还不够,特意补充了句,“从七岁开始,我就可以自己上去了,再不用师父帮忙。”语气很是得意。
凤琪深觉心塞,反驳了句,“你能上去也没用啊,总得有人带你游过水下的通道吧。”暴雨怕水,难怪他说师父去世后他就再没回来过,原来是客观条件所限。
身为影卫,他们几乎是全年无休,偶有休息,肯定也是轮换着来,不存在狂风和暴雨同时放假的可能,所以这次的逃亡经历,对暴雨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不仅回了趟家,还在师父坟前磕了头,说了师兄的坏话,感觉很满足。
果然,凤琪此话一出,暴雨就不出声儿了,再想逗逗他,就见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蹬蹬蹬踩着山壁的突出部分,迅速往山上跑去,看得凤琪眼花缭乱,不大一会儿,就看不见暴雨的身影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凤琪看见一根结实的长绳从陡壁上面垂了下来,底下系着块增加重量的石头,石头上还刻着两行小字。
凤琪把石头解下来,只见暴雨歪歪扭扭地在上面刻着,“殿下,你可以上来了,绳子我系在两棵大树身上的,很结实,你别怕。”
凤琪莞尔一笑,随手把石头扔开,拉紧绳子试了试,果然纹丝不动。
凤琪放心地把长绳的一端系在腰上,准备上山,可他还没启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动作,把绳子解了下来。片刻之后,凤琪重新系上绳子,这回没有系在腰上,而是从腋下穿过,系得更高了些,避开了腰腹。
借着绳子的助力,凤琪很快也上了山,心里还有些感概,进宫好几年了,轻功什么的居然没有落下多少,真是不容易。
暴雨双手抱膝,团身坐在悬崖边等着凤琪,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见他上来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嗖嗖嗖把绳子收了起来,再把面罩拿出来,规规矩矩带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凤琪晓得这是他们影卫的规矩,没说什么,两人慢慢往山下走去。当然,走得慢是为了照顾凤琪,要是暴雨自己,说不定早到山脚下了。
走了不到三分之一,暴雨突然停下脚步,对凤琪说:“殿下,先别动,我听到脚步声了。”
凤琪愕然,凝神一听,什么也没听到,不由茫然地看向暴雨。
暴雨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他们还隔得远,再走一段殿下应该就能听到了。”
凤琪不说话,身手不如萧写意的影卫这种事,他觉得很正常,没什么好郁闷的,可想到暴雨的年龄,他还是忍不住汗颜,这孩子的功夫怎么练出来的,莫非父母都是绝世高人,天生根骨绝佳。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凤琪终于听到暴雨所说的声音了,却听暴雨又说:“听他们的脚步声,像是在找人,但是还不能确定身份,要不然殿下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去看看,说不定是皇上派人来接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对方也有可能是追杀他们的人,小心为妙,先做好战斗准备。
凤琪点了点头,找了个能攻能守的岩壁凹处暂避,暴雨飞身跃了出去,不多时就回来了,“是卫副统领他们,殿下不用躲了。”
凤琪从容现身,朝着卫朗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倒是暴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凤琪想他是不想被卫朗等人见到,便没管他。
卫朗今天的日子不太好过,天不亮就被萧写意派出来做事,结果一大群人从清早找到午后,个个累得满身是汗,除了山里砍柴的樵夫,打猎的猎人,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他们都在怀疑,是不是山下的那匹笨马带错了路,或许还有更糟的,马儿的意思不是这个,是他们理解错了。
就在这群人快要绝望的时候,凤琪不急不缓地沿着山路走了下来。
看到凤琪的身影,禁卫军众人的眼睛不由地开始发亮,他们看到的不是华贵卿,而是皇上即将赏下来的大笔的金光闪闪的奖赏,实在是太诱人了。
“臣卫朗见过华贵卿。”卫朗在凤凰山的另一个方向找人,得了消息立即赶来,同时还命心腹快马回宫,向皇帝禀报,就说找到华贵卿了。
“卫副统领免礼。”凤琪见卫朗的目光不住地往自己身后张望,就解释道:“我没和皇后殿下在一起,我们遇袭不久就分开了,暂时没有他的下落。”
卫朗的眼里透出些许失望,他还以为自己就能完成任务了,不想只找到了一个,好在这个是皇帝最重视的,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至少今天不会挨骂了。
“殿下累不累?前面找个干净地方坐一会儿,我让人抬软轿上来。”卫朗没问凤琪是怎么逃到凤凰山来的,这些问题,凤琪自己晓得跟萧写意解释,他的任务,是顺利把人送回宫。
凤琪摆了摆手,“不用软轿,我自己走下去就好。”凤凰山的山势,对凤琪来讲不算困难,比起摇摇晃晃的软轿,他觉得还是自己走下去比较放心。
卫朗见他坚持,便没劝阻,只让手下的侍卫前后都上,把凤琪围在中间,簇拥着他一起下山。
这还是山路狭窄,两个人不好并行的缘故,不然卫朗能让人把凤琪前后左右都围起来。
一行人顺利到了山下,先行下来的侍卫们已经把凉棚都搭好了。
卫朗把凤琪请到凉棚底下,歉意道:“殿下,先在这里歇息会儿,喝点水,臣已经派人回宫传话,马车很快就到。”说完底下的人就端上了热茶。
凤琪接过茶盏,端起抿了一口,卫朗带着侍卫们过来找人,凤凰山下的马匹是很多的,但他没有逞强,老老实实在凉棚下坐好,等着宫里的马车来接。
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凤琪当时没觉得,现在想来才有些后怕,要是中间稍有差池,只怕他和孩子,就都危险了。
而且折腾了这么久,也不晓得孩子有没有什么问题,昨天小腹抽痛那阵,凤琪心里其实慌得很,只是逃命要紧,没有仔细去想罢了。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到了,可凤琪没想到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萧写意。
“陛下,你……”凤琪又惊又怕,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和顾微昨天才被人刺杀,萧写意今天就亲自出宫了,他想做什么,给人当靶子吗。
“嘘!”萧写意以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朕是悄悄出来的。”
凤琪没有再说什么,卫朗听了只想翻白眼,在场这么多人都看见了,皇帝还敢说自己是悄悄出来的,脸够大的。
“怀瑾,快上车,有话我们回去说。”萧写意很有自知之明,晓得卫朗对他私自出宫的行为深恶痛绝,也不耽搁时间,接到凤琪就下令往回走。
“怀瑾,你吓死朕了!”上车以后,萧写意就把凤琪紧紧搂在怀里,过了好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却透出浓浓的担忧。
“陛下,没事了,臣不是回来了吗?”凤琪被他抱得有些难受,却没挣扎,只是柔声安慰着萧写意。
萧写意仿佛没听见,不停在凤琪耳边呢喃道:“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放你出去了。”
凤琪哑然失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哪里,就是去太平行宫休养,也是萧写意主动让他去的,他从来没有提过这样的要求,既然萧写意不乐意,他以后不去就是了。
良久,见萧写意的情绪平静了些,凤琪方问道:“陛下,皇后怎么样,找到了吗?”从分开后的情形来看,追杀顾微和狂风的人,绝对不比追他和暴雨的少,他的身手虽然不及暴雨,好歹也能帮上些忙,顾微则不然,不仅帮不上忙不说,狂风说不定还要分心去照顾他,凤琪很是担心。
见凤琪问及顾微,萧写意脸上多了几分忧色,凤琪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可是直到现在,狂风和顾微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宫,实在叫人担心。
凤琪想了想又问,“其他人呢,我是说楚太医、韩太医,还有我宫里的人。”
凤琪记得,昨天的杀手很有针对性,就是冲着他们坐的马车来的,除了冲上来护驾的侍卫,他们没有主动攻击其他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自己撞上刀口的例外。
说起太医,萧写意马上想起另一件事,“他们没事,等下回了宫,要让楚沐羽好好给你看看,你怀着身子,大意不得。”特别前几天,楚沐羽还说凤琪需要静养,这都闹成什么样了。
凤琪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从昨天到现在,折腾地的确有点过了。
因为皇后和华贵卿遇袭失踪的事是没有公开的,所以凤琪回宫很是冷清,若非有心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一辆外表看着平凡无奇的马车跟着御膳房每天送新鲜菜蔬的车从后门进了宫。
回到宫里,萧写意立即召来楚沐羽,让他给凤琪诊脉,所幸平安无事,只是有点累着了,好生歇两天就是。为了让萧写意更放心些,楚沐羽又给凤琪开了副方子,让他吃着试试看,喜欢就多吃两副,不喜欢这副吃了就完事。
凤琪回宫的事,萧写意瞒着其他人,但是太皇太后那里,肯定是要说一声的。
太皇太后只问了声孩子怎么样,萧写意说没事,她就又回佛堂去了,对太皇太后来说,顾微比没出世的孙子孙女来得更重要。
想起下落不明的顾微,萧写意歉意更深,尤其是在凤琪已经平安回宫的情况下,不过除了严令顾傲和卫朗继续追查,他也没得其他办法。
自从昨天被萧写意召进宫,顾傲就没回过家,要在平时,这算不得什么,不要说一天,忙的时候三、五天不回去他也是有过的,但有一点,顾傲如果不能回家,一般都会提前跟萧青渝说一声,哪怕时间不确定,也会说个大概范围,免得他在家里着急。
可是昨天的事来得太急,而且事关重大,顾傲忙得连派人回家传话的工夫都没有。
不巧昨天又是个特殊日子,是顾傲和萧青渝的宝贝闺女顾兰裳三岁生辰,顾傲早上出门的时候,萧青渝专门给他打了招呼,让他下班早点回家,好陪兰裳过生日,顾傲答应地很是爽快。
谁知到了晚膳的时候,顾家全家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顾傲的身影,顾兰裳开始还会哭闹着找爹爹,后来就在萧青渝怀里睡着了。
“都别等了,我们先吃吧。”终于,顾君谦发话了,顾家人沉闷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晚些时候,回到自己房里,萧青渝越想越生气,顾傲在搞什么,答应了陪着兰裳过生日的,人不回来就算了,连个消息都没有,真是过分。
是夜,顾傲彻夜未归,萧青渝整夜未眠。
第二天,萧青渝大清早就去了锦衣卫的指挥衙门,得到的消息是顾傲不在,有紧急任务,萧青渝知道不能再问了,转身就走。
从指挥衙门出来,萧青渝心情不爽,就约了两个朋友,去茶楼坐了会儿。三人正在品茶,突然有个朋友朝着楼下一指,“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长平王?”
萧青渝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对面的珠宝铺门口站着个人,长得很像萧弦歌,可是长平王不是应该在长平吗,怎么突然回京了,没听说啊。
另一个朋友笑道:“是巧合吧,长平王怎么可能在京城,那不是公然抗旨吗?”
他们是说着玩的,萧青渝却不这么认为,他匆匆结了账,追到珠宝铺,却没见到那个长得很像萧弦歌的人,他心生狐疑,四下张望一番,却没什么发现,只好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萧青渝到家不久,顾傲居然就回去了,虽然只是回家找东西,找到了就准备走,两人好歹打了个照面,说了两句话。萧青渝没问顾傲在忙什么,只是让他出门小心,顾傲歉意地笑了笑,说等他这几天忙过了,再给兰裳补过生日。
他和卫朗一样,从昨天中午忙到现在,天快亮的时候,卫朗被萧写意召了去,说是有线索,随后就带着人马出城了,至今没回来。
而顾傲这边,忙活了大半天,一点成效都没有,他快要迈出门的时候,萧青渝突然叫住了他。
顾傲问萧青渝有什么事,他就把在城里看到个长得很像萧弦歌的人的事情告诉了他。顾傲愣了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萧青渝乐道:“怎么,那个人真是萧弦歌?”
顾傲摇头,“还不清楚,不过可以查查看。”反正他也没有别的线索了,万一萧青渝看到的真是萧弦歌呢,值得一试,顾傲重拾信心,斗志满满地出了门。
顾傲忙得不可开交,为寻找顾微进行着各种努力,与此同时,顾微却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