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年纪小,容易捏拿,可是元阳在坤宁宫还能被人欺负,他根本不信。
萧写意完全没有想过,昔年早产之后,顾微的身体一直不好,虽然凤印还在他手上,可多年来协理六宫事务的却是卫清儿和卢若兰,顾微不过挂了个名。
平时坤宁宫没有外人,顾微不至于连自己人都管不好,可是千秋节是怡妃和慎贵嫔联手操办的,她们或者其他人借机做点什么,顾微哪里管得到。
萧写意更不会知道,他找顾微撒气的时候,元阳就在殿外偷听,她把他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怜的小公主边听边抹眼泪,她从来没有想过,父皇会这么看待自己。
她是羡慕丹阳有父皇的宠爱,可是父皇对她也不错啊,没有说有了丹阳就不要她了,而且她还有母后,有娘亲,他们都那么疼她,她为什么非要和丹阳过不去,她为什么要害丹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元阳越想越觉得委屈。然而父皇就不是这么想的,他责怪她,他还吼母后,元阳暗自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喜欢父皇了。
那天之后,萧写意再也没有踏足过坤宁宫,一直到顾微病故。
顾微的死,和萧写意没有直接关系,可是现在想来,萧写意却深觉对他不起。
是他不顾实际情况,非要大举进攻柔然,导致了顾傲的枉死,从而掀开了顾家覆灭的序幕。
很多年后,萧写意才承认,顾家不等于太皇太后,否则他的皇位,不会坐得那么安稳。
☆、第024章 顾家
万昌十九年,柔然人兵犯玉门关,西凉守将简耀坚守城池,力保城门不失。
由于骑兵实力的悬殊,面对柔然人隔三差五的进犯,大周的策略一向是抵抗为主,并不回击。
众所周知,步兵打骑兵,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根本是自己找死,可萧写意却不听劝,非要玄武营出击,众臣苦劝无效。玄武营是大周仅有的骑兵精锐,实力精湛,但人数有限,背靠西凉城,和柔然人打对攻没问题,主动追击却是不行,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由于萧写意的坚持,大周首次对柔然进行反攻,十万兵马西出玉门关,惨胜而归。
此役,大周打掉了柔然七大部落中的四个,战果前所未有,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无比,当初出关的十万将士,回来的不过十之一二。
这也成了萧写意帝王生涯中最为人诟病的地方,柔然不是不能打,但他打得太急,付的代价太大,取得的战绩却不如预期,仅仅过了三年,柔然人就卷土重来了,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顾微的兄长顾傲是玄武营的首领,也在此役中丧生,尸骨无存。
嫡长孙战死沙场,对顾家的打击特别沉重,噩耗传来,顾则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了。
顾则虽已致仕多年,可他门生遍天下,在朝中的影响力仍然不可小觑,他不在了,顾家的实力大打折扣。而且,顾君谦、顾君诚要丁忧三年,虽说太皇太后在,可萧写意素来不喜顾家,三年后他们守孝回来,重新起复不难,能不能官复原职,那就很难说了。更要命的是,顾傲战死,顾微进宫,顾家的第三代,再无拿得出手的人物。
太皇太后生平第一次后悔,早知今日,她就不会不顾弟弟和侄儿的反对,坚持要顾微进宫。不然的话,顾家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青黄不接的地步。
太皇太后出身青阳顾氏,然顾家虽是大族,祖上亦出过不少名人,近些年却是有些没落,太皇太后的父兄都没有出仕,只有个堂伯父担任着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因而太皇太后进宫的时候,份位并不高,只是个正七品的昭训,在宣宗皇帝姹紫嫣红的后宫,并不起眼。
顾氏很幸运,进宫第三年就生了九皇子司锦,晋封了正六品的昭媛。
传说中,宣宗皇帝是个克妻的男人,他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先后克死了原配和继任两位王妃,这还不包括三位和他谈婚论嫁,却在进门之前不幸早逝的贵族少女。
至此,上京城内再不敢有人打宣宗皇帝的主意,哪怕人人都知道,他是神宗皇帝立储的头号人选,如果当上他的王妃,将来很有可能母仪天下。
不仅如此,每当神宗皇帝动了要给宣宗皇帝指婚的念头,就会有一群人到他面前哭诉,为自己的闺女、侄女、外甥女等等求情。神宗皇帝虽不信邪,无奈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也不能不考虑众位大臣、嫔妃、君侍的感受。
神宗皇帝没有嫡子,宣宗皇帝居长,生母又是贵妃,个人能力还很突出,要立太子的话,论长、论贵、论贤,每一条都符合要求,神宗皇帝之所以迟迟不下旨,原因只有一个,宣宗皇帝无子。
这倒不是说宣宗皇帝不能生,而是他府中的妾室出身不够,他不愿意她们生下自己的长子。毕竟,除了太子,亲王的侧妃、庶妃,往往都是出身平民,真正的贵族世家,才不会把女儿送到王府去搏前程。宣宗皇帝无子就不能被立为太子,当不上太子就没资格纳出身高贵的侧妃生儿子,神宗皇帝陷入两难的境地。
思索再三,神宗皇帝考察了所有儿子的资质,终于下定决心,立了宣宗皇帝为太子,再一口气给他赐了四位侧妃,个个命格不凡,身量丰腴,看着就是好生养的。
神宗皇帝很会选人,几位侧妃的肚子都非常争气,进门不过三年,就给宣宗皇帝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东宫一时之间,成了宫里最热闹的地方。
三年后,神宗皇帝驾崩,宣宗皇帝登基。中宫无人,始终不大好看,宣宗皇帝可能是觉得自己位登九五,有龙气护身,不会再克妻了,就在参考了钦天监的意见之后,迎娶了皇后进宫。
比起追封的前两位皇后,新皇后的命比较硬,进宫后不仅安然无恙,还很快有了身孕,可把原先的几位侧妃,如今的娘娘们急得不行,要是皇后生了皇子,她们的儿子,就没什么希望了。
不想等到皇后生产,宣宗皇帝的克妻属性显示出来了,皇后难产。在民间,为了维护两家的姻亲关系,放弃嫡子保主母是有可能的,就是主母以后不能生了,抱养庶子、过继侄子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她的娘家要够硬气。宫里就没有这样的待遇,皇后的地位绝对比不过皇子,尤其是嫡皇子,更是重中之重,太医们都没征求皇帝的意见,就把五皇子保了下来。
三个月后,五皇子满百日,宣宗皇帝就立了太子。不想再克妻,也不想有人威胁太子的地位,宣宗皇帝没有再娶皇后,而且把太子养在身边,悉心教养。
顾昭媛生的九皇子司锦,比太子司宜小了整整一轮,对他的位置全无威胁,两人的兄弟感情反而不错。那时候的顾昭媛毫无野心,她比宣宗皇帝年轻二十多岁,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活得比他长,等到太子登了基,她就跟着九皇子出宫,也享几年老封君的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绥和二十二年,弱冠之龄的太子意外病故,庶出的皇子们看到了机会,纷纷有所动作。晚年丧子,丧的还是亲手养大的太子,宣宗皇帝悲痛欲绝,偏偏几个庶子还不消停,在他面前蹦来蹦去,看得他心烦。于是宣宗皇帝出手了,谁蹦得高,他就收拾谁,至于立储的事,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万一触到皇帝的逆鳞,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绥和二十五年,宣宗皇帝驾崩,大行之前并未立储。但他生前,已经把从大皇子到八皇子,全部撸了下去,余下的皇子皆未成年,最年长的就是顾昭媛生的九皇子司锦,年仅十二。
只凭年龄优势,九皇子不可能顺利登基,他最大的依仗,是他的舅舅顾则。
顾则是顾昭媛的胞弟,绥和十九年的探花,先在翰林院任职,后任中书舍人,深得宣宗皇帝信任,九皇子荣登大宝,顾则功不可没,九皇子登基后,对他也是信任有加。
顾则膝下有二子,长子顾君谦,弘熙九年的探花,现任正二品吏部尚书,次子顾君诚,弘熙十五年的探花,现任从二品江宁布政使。
顾君谦也有两个儿子,长子顾傲,明明出身书香世家,偏要弃笔从戎,让顾君谦很是心塞,次子顾微,上京有名的才子,从小被顾君谦寄予厚望。
可以这么说,顾微的存在,是顾君谦允许顾傲从军的主要原因,别人说起顾家的三探花,都是艳羡的语气,可顾君谦还是希望,顾微以后能为顾家中个状元回来。
谁知太皇太后却要顾微进宫,顾则和她争辩一番,败退下来。太皇太后说了,你们要是能给我一个适龄的顾家女儿,我肯定不要阿微,这不是没得选了吗。
顾君谦没有女儿,顾君诚其实是有的,可惜是庶出,身份不够,年龄还比萧写意小了许多,硬要入宫的话,还得等几年,太皇太后等不及了,坚持要了顾微。
除了庶女,顾君诚还有个庶子,名叫顾政。抱着将来也许能生儿子的微薄希望,顾二太太对顾政从小放养,等到确定自己确实不能生,顾政已经成了个标准的纨绔子弟,怎么也扳不回来了。
好在顾家还有顾傲支撑家业,并不指望顾政,他不成器,便把他拘在家里,免得出去惹祸。如今顾傲战死,且膝下仅有一女,顾微又在宫里,顾政再不像话,顾家的未来也只能落在他的肩上。
祖父去世,孙儿是一年的孝期,顾政刚出孝,太皇太后就催着萧写意给了他个官职,顾微病得厉害,也没法劝。
前文提过,顾政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吃喝玩乐他擅长,当差办事,他可不会。尤其顾君谦、顾君诚还在家中守孝,他捅出漏子都没人给他收拾。
弘熙、万昌两朝,顾家威风凛凛,树敌只多不少,顾政在工部当差不过半年,就遇到好几次麻烦,有被人陷害他的,也有他自己闯出祸的。
萧写意不喜欢顾家,是不喜欢他们在朝上一言九鼎的地位,区区一个顾政,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他可以忍。
万昌十九年夏天,西宁河决堤,万顷良田被淹没,数以万计的生灵陷入没顶之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梁涧一带,十户亡七,便是朝廷机构,也一度瘫痪。
萧写意万万没想到,他不过是给顾政在工部安排了个闲职,也没让他负责什么事情,为什么最后追查下来,他的过错会首当其冲,太皇太后也被气得病倒在床。
梁涧受灾惨重,众臣群情激昂,萧写意只能重惩顾政,给天下一个交代。
顾君谦、顾君诚也被牵连在内,两人此后再也没有重返朝堂。
己身被困宫廷,家族后继无人,顾微生无可恋,病得愈发严重。
万昌十九年秋,皇后和太皇太后相继过世。
☆、第025章 误会
不知过了多久,萧写意终于把纷飞的思绪从回忆中转了回来。前世的事已经发生,他无法追回,倒是今生,一切尚未开始,他还有机会弥补昔日的遗憾。
虽然没让人通报,可萧写意进门时有些走神,不小心碰到了摆在门边的一个大花瓶,发出些许声响。顾微和凤琪对弈,玉润堂内十分安静,这点细微的声音就被放大了,引得众人瞩目。
“陛下?”凤琪转身,见到萧写意站在自己身后,很是意外。他不是说事情很多吗,晚上会回得比较晚,怎么他才下了不过两盘棋,他就追到玉润堂来了。
顾微倒是抬头就看见了萧写意,他的惊讶程度比起凤琪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他嘴唇微启,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不是说好各玩各的,他过来做什么,莫非是接人,顾微恍然大悟。
随后,凤琪和顾微同时起身,这两位终于想起来,他们还得给皇上请安了,不过没等他们有所动作,萧写意就很大方地表示免礼了。
萧写意驾到,凤琪赶紧让出位置,不过萧写意并未坐下,他低头看了眼棋局,就对凤琪说道:“你们继续下,朕四处看看。”萧写意很不想承认,顾微和凤琪下出的那个残局,他根本看不懂,还是不要在高人面前丢人现眼的好。
言罢,萧写意负手离去,仿佛真要像他说的那样,准备四下看看。顾微和凤琪被搞得莫名其妙,完全没了下棋的兴致,可是萧写意把地方都腾出来了,他们也只好把这局棋下完。
萧写意穿过抄手游廊,来到玉润堂的小天井,葡萄藤下坐着个女孩子,低着头不知在摆弄什么。萧写意认得她,就是早上跟着顾微从宫里出来的少女,也是他上辈子的妃子,顾攸,顾充容。
萧写意对顾攸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她是顾微的堂妹还是族妹来着,被太皇太后塞进宫的。他不喜顾家女,对顾攸也很冷淡,她进宫数年,两人打照面的机会其实不多。顾微身故以后,顾充容就自请去佛堂祈福了,萧写意竟也准了。
顾攸认真摆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儿,全然不知天下最尊贵的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萧写意看了会儿,觉得这般生动的顾攸甚是少见,便没让人打搅她,站了会儿就转身离去。
看来顾攸和顾微一样,都是不适合这个宫廷的人,只是木已成舟,顾微贵为皇后,再没有脱身的可能,顾攸却不然,他还是随了顾微的意,放她自由比较好。
刚回来那会儿,萧写意曾经想过,如果他能回来地再早点,他一定和太皇太后抗争到底,坚决不让顾微进宫,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会是好事。
想过顾微,萧写意自然也想过凤琪,较之不让顾微进宫的难度,不要凤琪进宫就很容易了,只要萧写意自己不抽风就行,堂堂探花郎,没可能在朝堂混不下去。
但是萧写意过不了自己那关,他很清楚,不管重来多少次,不管凤琪是否心甘情愿,他都会要他进宫的。只是,他若能回来早些,必定会提前向凤琪告白,免得突然要他进宫,让他措手不及,至于凤琪是否愿意进宫,萧写意至始至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萧写意在玉润堂逛了一圈,顾微和凤琪早已下完了那盘棋,两人正在厅里闲话,其实就是等他。没有萧写意在场,顾微和凤琪聊得颇为尽兴,可萧写意一来,立马就冷场了。
好在萧写意不欲久待,他跟顾微说了声,就带着凤琪回了快雪轩。
萧写意前脚刚走,顾微的大宫女墨雨就抱怨起来,“殿下,华卿真是太过分了,皇上明明来了玉润堂,他居然还把人带走了。”
顾微在研究先前的棋局,三局输了两局,他不甘心,听了墨雨的话不过笑笑,纠正道:“是华贵卿,下次不能再叫错了。”看待凤琪,墨雨向来偏颇,刚才那情形,哪是凤琪把萧写意带走了,分明是萧写意特意过来接人的才对。
墨雨还是不服,小声嘀咕了句,“不是还没有行册封礼吗?”大周后宫的规矩,三品以上的嫔妃、君侍,晋封都是很复杂的,有专门的册封礼,不像三品以下的,只要皇帝下旨就可以了。凤琪晋封贵卿的程序就还没有走完,只下了旨,还没行正式的册封礼,不过这不是有人为难,而是凤琪怀相不好,萧写意不想让他劳累,想等胎儿稳定了再说。
顾微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墨雨,下次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萧写意宠爱谁,顾微并不在意,只是相对来说,后宫现有的这些人里面,他乐意见到凤琪得宠。
至少,凤琪不是那种一心向上专营的性子,他再得宠,也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不会无事生非。虽然顾微言语平静,可墨雨跟随他多年,还是听出话中隐约的怒意,立即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心里仍是有些不服,她都看不下去了,怎么皇后一点都不在乎呢。
回到快雪轩,萧写意问凤琪,“怀瑾,你和皇后很熟?”他不记得凤琪和顾微有什么特殊交情,在宫里的时候,两人甚至很少单独见面。当然,这不是说顾微和凤琪有什么不睦,而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完全是站在对立的两面。
凤琪笑着摇头,认真道:“臣对皇后,仰慕多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近。”
仰慕!?萧写意瞬间觉得脑袋里有根弦断了,随即反应过来,顾微早年被人誉为京城第一公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凤琪比他年幼几岁,估计是从小被人念叨着顾微的名字长大的,对他仰慕,其实并不奇怪。
于是他笑着反问道:“你想如何亲近?”话里,透出浓浓的醋味。
凤琪忍俊不禁,失笑道:“还能如何,不过是有机会对弈两盘,讨论下书画,陛下以为是什么?”就是这样,也只有在行宫比较方便,回到宫里,凤琪并不适合经常去见顾微,别人暂且不说,太皇太后就要第一个看他不顺眼。
萧写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怀瑾,朕说女儿的名字给你取,你想好没有?”取名的事说了快有一个月了,萧写意以为凤琪已经有了答案。
谁知凤琪却摇了摇头,略显苦恼地道:“臣想了几个字,觉得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足,暂时还拿不定主意,陛下容臣再想想吧。”
萧写意无语,他记得凤琪上次给女儿取名字,没有考虑这么久啊,他都忍不住想告诉凤琪,丹阳的名字叫做萧秋雪了,只是那样的话,凤琪会以为名字是他取的吧。
日子过得舒适,难免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快些,萧写意不知不觉就在行宫住了十余日。其间,顾微命人把顾攸送回了家,萧写意对此倒是无所谓,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凤琪把凤琳送走,可惜凤琪不肯,说是要等到他回宫,才会放凤琳回家,不然凤琳没他逼着,就不会认真读书了。
转眼到了四月末,眼看端午节就要到了,萧写意再是乐不思蜀,也要收拾东西回宫了,凤琪和顾微也不例外,都得跟着他回去,他们各人还有事要办。
端午有宫宴,皇后不能缺席,还有就是凤琪的册封礼,也该举办了,不然不像话。
临回宫的前夜,萧写意来到快雪轩,自告奋勇要帮凤琪收拾东西,凤琪劝他不住,就由得他了,反正都是底下人在干活,萧写意说帮忙,其实是捣乱才是真的。
凤琪的衣裳、生活用具什么的,萧写意不理会,任由岸芷她们折腾,他感兴趣的,是凤琪看的书、写的字。由于萧写意边翻边看,吉祥等人的工作效率,严重受到影响,不过人家是皇帝,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萧写意大致看了几本,觉得没啥意思,就去翻别的,然后就发现了那张琴,那张看起来很眼熟的琴。萧写意努力回想了下,想起这是凤琪送给卢若兰的琴,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萧写意一直以为,凤琪送琴给卢若兰是在很早的时候,虽然很不爽,却没有太过在意,没想到这个时候琴都还在凤琪手上,那他是什么时候送给卢若兰的,有了凤琳和龙秀的那档子事,萧写意如今看他的后宫,警惕性非常高。
而且,更让萧写意不解的是,凤琪出宫的时候是没有带上这张琴的,现在突然多了出来,莫非是回家特意取的,想到这里,萧写意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了。
即便如此,萧写意也没想过要对凤琪如何,他决定先问问他,听了他的解释再说。
打定主意,萧写意不动声色地从书房回到凤琪的卧房,看似不在意地问道:“怀瑾,我记得出宫的时候你只带了一张琴,怎么现在多了一张,是你妹妹带来的?”
“什么琴?”凤琪坐在窗前看书,萧写意突然这么一问,吓得他手中的书差点没拿稳。
其实,凤琪就是猛然被人惊到,做出的本能反应,看在萧写意眼里,却有了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他好心提醒道:“就是你放在琴台那张,比原来的那张,似乎要小些。”
“哦,那张琴是阿瑶带来的。”婶娘谋取侄女的嫁妆,怎么说都是凤家的丑闻,凤琪肯定不会告诉萧写意,就顺口应了下来,却没发现萧写意的脸色沉了几分。
☆、第026章 意外
听了凤琪的话,萧写意没有再说什么,只觉心里烦闷不堪,一方面他知道凤琪只是回家取了张琴,虽然他说琴是妹妹凤瑶带来的,可是这也没什么,允许凤琪私下回家是萧写意自己同意了的,而另一方面,前世的记忆又告诉萧写意,这张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凤琪送给卢若兰,哪怕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发生,也足够让萧写意心塞的。
见萧写意迟迟不语,凤琪不由问道:“陛下,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根据狂风暴雨打探来的消息,偷换凤瑶嫁妆一事,竟是凤珊未过门的夫家安远侯府贺家提出的。
当然,贺家并没有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而是私下跟凤珊说了,凤珊和吴氏商量以后,就借吴氏管家的便利,在给凤瑶准备嫁妆的时候,从卢氏的嫁妆里把古琴和两幅画偷偷换了,可能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吴氏一反常态,竟然没有浑水摸鱼,再顺点别的什么值钱东西走。
吴氏做事还算仔细,也没留下什么破绽,可惜凤瑶的奶娘对她极度不放心,明明没有证据,也要在凤瑶面前拐着弯儿地提醒,千万要留意吴氏,不要让她对嫁妆动了手脚。
不能怪凤瑶的奶娘无中生有,而是吴氏的不良记录实在太多,要说她没有动凤瑶嫁妆的想法,奶娘根本不信。事实上,凤瑶的奶娘对吴氏的看法还是很准的,吴氏真的动过心思,只是凤珊为了谨慎,劝住了她,因此奶娘也算不得是冤枉她。
时间有限,狂风暴雨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就是这些,贺家要古琴和画的目的,他们还在进一步追查,凤琪觉得把东西留在凤家不放心,就干脆拿回了行宫,准备日后带回宫。这样一来,不管贺家想做什么,琴和画都不在他们手上,估计也掀不起什么波浪。
萧写意回过神来,胡乱收拾好思绪,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了随便问问,我记得你常用的琴不长这个模样。”
凤琪闻言不禁笑道:“陛下有听过我弹琴吗?居然还知道我的琴长什么样儿。”萧写意说他几乎没听过凤琪弹琴,这话不假,究其原因,不是凤琪不肯弹给他听,而是萧写意这个人,琴棋书画都不咋样,他若是得了闲,宁愿和凤琪聊点朝中的事,也不会把心思花在这些上面。至于他认识凤琪的琴,那是因为凤琪去世后,他把他经常用的那张琴搬到了紫宸殿,天天睹物思人,十几年看下来,怎么可能不熟悉。
“你的东西,朕没有不知道的。”萧写意突然上前两步,贴在凤琪的耳边说了这句话。
他说话时,温热的鼻息扑到了凤琪脸上,让他有些不适应,想往后退,偏偏后面就是脚踏,脚下绊了一下,一时没有站稳,竟往脚踏上倒去。
萧写意没想到,自己普普通通一句话,能让凤琪如此慌乱,连忙伸手扶他,好在凤琪身手不错,握着萧写意的手,并没有摔下去,而是坐到了脚踏上。
“怀瑾,快让朕看看,摔着哪里没有?”萧写意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他的龙凤胎是注定命运多舛吗?好容易逃脱毒药的摧残,凤琪在平地居然无端摔了一跤。
凤琪也是吓得不轻,脸色都是煞白的,半天不敢动弹,他在脚踏上坐了片刻,感觉身体没有什么异样,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臣没事。”
萧写意仍然不放心,立刻唤道:“来人,快传楚沐羽。”门外立即响起远去的脚步声。
楚沐羽做什么的,那是皇上特地从神草堂请来给华贵卿安胎的神医,跟着凤琪到了行宫一个月,楚沐羽除了开了两副安胎的方子,什么事都没有做,快雪轩的人因此倍感安慰。
现在,皇上突然要传楚太医,众人都是胆颤心惊,莫不是凤琪出了什么事。
楚沐羽腿脚不便,平日出行都是靠着轮椅,今天不知怎地,却是软轿抬来的。
软轿在快雪轩的正房门口停下,随同前来的韩修走上前去,不顾楚沐羽的反对,把他打横抱起,直接抱进了凤琪的屋子,楚沐羽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没等韩修想好,他们眼下的造型该如何请安,萧写意就直接表示免礼了,然后把人让到床前,叫楚沐羽给凤琪诊脉。
楚沐羽不解道:“陛下,华贵卿这是怎么了?”他早上才给凤琪请过平安脉的,一切正常,怎么半天不见,他们就搞成这样了。
萧写意忙把凤琪意外摔倒的事情说了,楚沐羽随即执起凤琪的左手,为他诊脉。
萧写意在旁边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搅到楚沐羽的判断。半晌,等楚沐羽松开凤琪的手,他才问道:“楚太医,华贵卿怎么样,可有妨碍?”
楚沐羽一脸倦容,抬起头回话道:“回皇上的话,华贵卿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微臣开副方子,煎来吃两顿就好。”
萧写意闻言长出口气,放下心来。谁知楚沐羽又道:“稳妥起见,华贵卿最好静养几日,虽不必卧床,车马劳顿却是不行的。”
萧写意立即傻眼了,忙问道:“至少几日?”再过七日就是端午,他先前让凤琪单独出宫休养就已经惹得争议不少,若是凤琪端午都不回宫,太皇太后肯定又有话说。
楚沐羽想了想,回答道:“三五日即可。”其实,凤琪的身体根本没事,楚沐羽要他静养,也是求个稳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既然萧写意心急,那就少两天好了。
萧写意松了口气,拍板道:“那就五日好了。”端午宫宴是卫清儿和卢若兰负责筹备,凤琪只要出席就好,提前两日回去也就可以了。
凤琪感觉不妥,迟疑道:“陛下,这样不好吧,臣没事,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写意打断了,“朕说五日就是五日,你不必多言。”
萧写意的态度非常强硬,凤琪只好闭口不言。
凤琪不能同行回宫,萧写意觉得这个事很有必要跟顾微说一声,免得太皇太后问起来,顾微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凤琪找理由不想回去。
当然,就是他和顾微说法一致,太皇太后也会怀疑,但是总要好些。
萧写意到玉润堂的时机不巧,顾微已经睡下了,玉润堂内一片漆黑。
“这么早?”看着外面刚黑下去不久的天色,萧写意不禁有些诧异。
顾微的大宫女砚雪温顺地回着话,“殿□体不适,一向都歇得比较早。”在行宫住了十余日,萧写意天天宿在快雪轩,甚少踏足玉润堂,唯一一次来,还是为了接华贵卿回去,顾微身边的人再是知道皇帝不喜皇后,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萧写意轻轻咳了声,对砚雪说道:“好生伺候皇后,朕就不打搅他休息了。”他每个月只有初一、十五两天会到坤宁宫歇息,每次都是到了就睡,去的自然都比较晚,可是顾微每次都是亮着灯在等他的,他还以为顾微每天要到那个点才会睡,现在想来,顾微平时应该是睡得比较早的,就只有那两天稍微晚点。
顾微素来浅眠,很容易就会惊醒,萧写意驾到又不可能毫无动静,他和砚雪的对话还没结束,顾微就披着衣裳出来迎驾了。
“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顾微的礼还没行完,就被萧写意伸手扶住了。
“是朕不好,不知道你歇下了,不然就不过来了。砚雪说你身体不适,可曾用了药?”纵然不喜欢顾微,萧写意也不希望他重复上辈子英年早逝的命运。
顾微笑着谢了恩,又问萧写意,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他可不认为萧写意是过来睡觉的,这又不是在宫里,也没有祖宗规矩压着,他们何必演戏呢。
萧写意就说了凤瑶意外摔倒,楚沐羽要他静养安胎,暂时不能回宫的事。
顾微闻言皱眉道:“华贵卿不回去,宫里只怕又要有闲话了。”太皇太后本来就看凤琪不顺眼,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