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
    归序者城塞。
    赵海平来到铁匠铺的门口，发现这里已经有很多玩家在排队了。
    “我要那套中档的护甲！”
    “给我换一把好的长枪。”
    “你这卖战马的护甲吗？有的话给我来一套最便宜的！”
    附近的一整条街，都显得很是热闹。
    这两次通关副本，归序者城塞中又有了许多升级。
    一方面是城镇中多了很多商户，售卖各种各样的装备、道具，也承载了城镇的不同功能，另一方面则是整个历史切片的范围变得更大了。
    李唯易等玩家，已经开始在讨论归序者城塞下一步的规划问题。
    到目前为止，临渊城的一期建设方桉，在玩家们热情的搬砖之下，已经算是基本完成了。
    在李唯易之前的规划中，抛开最原始的县城夯土墙不算，临渊城的城墙一共有三层。
    事实上，李唯易等人都已经想把那圈夯土墙给直接扒掉了，因为它已经起不到什么太的防御作用而且还占地，只是目前人手比较紧张所以暂时留着。
    目前建设中的，都是石质城墙。
    最内层是山顶悬崖处的一圈石质城墙，锁死险要位置，确保内城是一片平坦地面，可以看成是最核心区域；
    中层是在半山腰依地势而建，将山上的诸如耕田、矿洞等资源囊括进去；
    外层则是在接近山脚的位置再依地势建造一圈城墙，作为抵抗敌人的最前线。
    三道城墙之间用城墙连接起来，有许多暗道、地洞，允许玩家彼此之间可以快速来回支援。
    此外，也有城墙直接通到水面上，为以后做准备。
    万一这游戏以后还能开放水师呢？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建造起水军码头，到时候依托河流运兵，就更加方便了。
    在“封侯非我意”那个副本的归序者远征时，整个归序者城塞最内层的城墙已经全部建成了，并在与北蛮骑兵的作战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之后，玩家们搬砖也一刻不停。
    这次赵海平重新来到归序者城塞，更是看到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可能是因为上个版本开启了“探囊取物”的骑兵试炼，大部分玩家都直接去死磕骑兵试炼去了，所以搬砖大业稍微缓了缓；而现在这个过渡版本没有新的小型试炼副本开启，所以玩家们都来归序者城塞里打工赚钱了。
    到目前为止，在玩家们的努力搬砖之下，第二层、第三层城墙已经大体完工了。
    不得不说玩家们的建设速度确实十分恐怖，尤其是随着《暗沙》这款游戏的新版本不断开启、玩家所掌握的资源越来越多，玩家人数也在不断增加，建设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现在，三道立体防御体系已经初步建立，将整座山头围成三圈，从山脚到山腰再到山顶，全都有城墙环绕，可谓是固若金汤。
    玩家们都无比期待，北蛮骑兵再度打上门来。
    骑兵对冲固然惊险刺激，但如果能在城头上用滚木礌石和各种防守器械暴打妖魔，未尝不是一种更快乐的玩法。
    如果按照李唯易之前的建设计划，接下来就是要继续修建城墙，将三道城墙给全都连接起来。
    再下一步，就是继续将这些城墙加固、加高，在上面修建堡垒。
    到时候远远望去，整个山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刺猬，三道城墙和城墙上的堡垒就像是刺猬身上的无数尖刺，让人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完全丧失进攻的欲望。
    而妖魔悍不畏死的进攻特性在这座城池面前，只会给玩家们带来更多的快乐。
    不过此时，李唯易却跟其他的那些建筑大老们，在激烈地讨论归序者城塞的后续建设计划。
    因为此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选择：是继续消耗建设值，将之前规划的整个临渊城防御体系完全竣工呢？还是让临渊城暂时保持现在的状态，拿出一大笔建设值再去改造这附近的地形呢？
    之所以会有这种纠结，是因为在“封侯非我意”和“襟怀草莽英雄气”这两个历史切片被打通之后，整个归序者城塞和玩家封地的范围，又大幅地扩张了。
    目前归序者城塞所在的这个历史切片，相比于最初的状态，已经扩大了数倍。
    原本它的范围，其实只够建造一座城。
    当然，这里所说的范围不仅仅包括城池本身，也包括城池所能辐射、覆盖到的周边区域。
    每座城市都有一定的覆盖范围，城池和城池之间，也是要留有很大空间的。
    这个空间如果太小，那就等于是浪费了资源、城池作用重复；可如果空间太大，城池覆盖不到，又产生了防御的死角。
    而新出现的这些区域中，也是有大量玩家所需资源的。
    比如木材、石矿、煤矿、铁矿、农田等等，完全是以一种随机的状态分布。
    玩家们固然可以千里迢迢地去将这些资源运来，但毕竟路途遥远，比较不划算。
    这就跟一些战略游戏一样，地盘大了，就得考虑开分基地了。
    所以为了将整个区域全都纳入掌控，最优的解法是再多修建几座城。
    目前以最极限的情况来看，也至少再需要四座城，才能将整个历史切片的资源全都覆盖在城池的保护范围之内。
    只有一座城，倒也不是不行，但一方面是物资的运送速度会变慢，另一方面是，万一某天妖魔真的大举进犯，就意味着临渊城覆盖不到的范围，全都要被妖魔给占据，这些地方的资源就利用不到了。
    所以，李唯易也考虑，是不是再花一些建设值，重新改造一下地形，并根据生成地形的情况，继续规划新城池的区域。
    就算无法一下子修建三四座城池，至少也得额外修建一座城池，组成双城结构吧。
    这样能最大化地利用资源。
    当然了，再改造地形的时候，玩家可以自行选择锁定某一区域的地形不再改变。这样就避免了随机生成地形时，连带着已经建好的临渊城也被破坏的情况。
    但建设值毕竟是有限的，到底是要先把临渊城修利索，还是改造地形、生成新城，这需要好好权衡一番。
    所以，这些建筑大老们又开始了论证，暂时还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另外一边，忙着买各种新装备的玩家也不少。
    赵海平在第一时间购买了一套战马的战甲，也升级了一下自己的弓箭，买的是非常适合骑射的骑弓。
    顺便还买了把骑兵标配的三眼铳。
    之前在试炼副本中，很多玩家都尝到了这东西的甜头，此时当然是要给自己安排上。
    在通关了“襟怀草莽英雄气”这个副本之后，城塞中更新了大盛朝全时期所有的装备，让玩家们都挑花了眼。
    一番操作之后，赵海平又穷了。
    没办法，花钱如流水啊！
    不论是武器还是战甲，都太贵了，很容易就把自己身上的积蓄全部清空。
    只好离开临渊城，骑上战马到附近熘达熘达，想看看能不能运气好遇上一些乱入的妖魔，消灭之后换点赏钱。
    ……
    与此同时，李鸿运的封地中，聚集了好几名玩家。
    这都是他在这段时间的游戏过程中，找到的志同道合的火枪爱好者。
    其中不乏对枪械有很深了解，又或者有极强动手能力的工匠。
    李鸿运现在好歹也算是个明星玩家了，所以在玩家群体中相当有号召力，成功地组织起了这样一个“火枪革新研究小分队”。
    此时，众人的面前有许多不同的枪械，比如各种相同或不同的鸟铳、三眼铳等等，正在尝试着拆解、研究。
    还有一名铁匠正在用铁砧不断地捶打一块烧红的铁锭。
    在“封侯非我意”这个副本结束前，玩家的封地中就已经出现了一个类似于铁匠铺的区域，有铁砧、熔炉、铁锤等等打铁用的基本道具。
    只不过那时候，“探囊取物”和“襟怀草莽英雄气”这两个副本很快就要开放了，也没几个玩家真的去研究这玩意。
    毕竟打铁，本身也是一个技术活，而且很烧钱。
    想在自己的封地里打铁，就得去归序者城塞中购买煤炭、铁矿石和各种材料，而且一旦失败，就意味着这些全都打了水漂，辛苦半天，往往还不如直接在铁匠铺买现成的。
    初期玩家们都比较穷，舍不得做这种尝试。
    但随着游戏进度的不断推进，玩家们手头越来越阔绰，也就有人开始琢磨打铁的事了。
    李鸿运显然是其中之一。
    有些玩家对冷兵器的锻造比较感兴趣，但李鸿运最感兴趣的，显然是热武器。
    也就是，如何继续改良他手中的鸟铳。
    “所以，研究之后的结果就是我们搓不出加特林。
    “不仅搓不出加特林，甚至连一般的栓动步枪也搓不出来。
    “唯一勉强能做出来的，就只有燧发枪。”李鸿运简单总结了一下众人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
    正在打铁的游侠玩家点了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铁钳和铁锤交给另外一名打铁的玩家轮换，然后在李鸿运的面前坐下，开始给他讲解目前的思路。
    这名游侠玩家叫崔火旺，在游侠玩家中，并不是什么特别出彩的存在，但他在现实中，是一个冷兵器的铸**好者，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钳工。
    在进入《暗沙》这款游戏之后，他也一直在尝试着想要改良这里面的武器装备，不管是冷兵器还是热兵器。
    这种动机跟李鸿运自然是一拍即合，成为这个“火枪革新研究小分队”的灵魂人物。
    崔火旺随手拿起一把鸟铳，说道：“大盛朝时期的鸟铳都是火绳枪。至于三眼铳，则更加落后，属于火门枪。
    “简单来说，近代枪械的发展史是火门枪、火绳枪、燧发枪、火帽枪、击针枪，当然这只是个大概的分类，根据枪管的类型又可以分成滑膛枪和线膛枪等等。
    “大盛朝的火器，就发展到火绳枪这一步了。再往上努努力，到燧发枪这一步，没什么大问题，但再往上，就难了。
    “因为再往上发展，就需要化学的科技树，也就是雷汞。不管是把雷汞做成外部的击发器或者是直接做成纸质子弹的底火，这种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雷汞是一种击发后就会爆炸的特殊物质，所以是引燃发射药的绝佳媒介。没有它的话，就只能用燧发枪的方式去引燃发射药，无法简化整个发射过程。”
    李鸿运有些失望：“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替代它吗？”
    崔火旺稍微顿了顿：“这个怎么说呢……有当然是有，但获取难度只会更高。
    “雷汞这种东西是需要一定的化学技术去合成的，至于其他科技树上的关键材料……难度也都不低，步骤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太多。
    “至于线膛枪、米尼弹、击针枪、栓动步枪之类的东西，每走一步几乎都需要许多科技树的支持，现在根本想都不要想，就算勉强做出来，成本也会高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归根结底，最关键的问题在于，目前我们所能在归序者城塞中探索的，只是一小块地点，很多珍贵的资源是没有的。
    “我们目前能大批量获取的东西，都是按照大盛朝的科技树来的。大盛朝有的东西，大部分我们都能在城镇中买到，但大盛朝没有的东西，就不好办了。
    “而且这种情况以后也必然不会改善，因为齐朝的科技水平相比于大盛朝只会更低，换言之，这极有可能就是我们能达到的科技上限了。
    “说到底，《暗沙》这款游戏的内容是以切片的形式开放给我们的，最后还是会落到归序者与妖魔的战斗中去，所以总体来说，它是个玄幻的世界，而非科技的世界……”
    李鸿运难免有些失望。
    他本来还期待着能找到几个高人，在归序者城塞中手搓AK47之类的武器，或者退一步说，搞个栓动步枪也足够吊打妖魔了。
    结果却发现，这些都搞不了。
    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历史切片，而非一个真实的世界。
    历史切片是历史存在过的幻影，所以历史上有的东西这里都会有，但历史上尚未被大规模发现、制造、使用的东西，获取起来的难度就直线上升了。
    崔火旺又说道：“但你也不用那么失望，其实燧发枪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而且，我们的敌人是妖魔，妖魔是不可能攀科技树的，所以我们只要有燧发枪，其实已经足以在火枪科技上碾压他们。
    “再怎么垃圾的燧发枪，用排队枪毙的方式打一打冷兵器军团，也是绰绰有余的。
    “而且玩家和妖魔都是完全不怕死的，只要经过训练，士气完全碾压一般的军队。所以，排队枪毙战术其实是一种很适合玩家使用的战术。
    “燧发枪在理想状态下一分钟可以打出三枪，再搭配上套筒刺刀，其实已经足以完成一支军队的武器革新了。”
    李鸿运只好默默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咱们就继续说燧发枪的事。
    “这个燧发枪……能不能搞成后边装填的？
    “我在用鸟铳的时候就很想吐槽，每次装填子弹都拿根棍子通一通，真的太蠢了……”
    崔火旺点头：“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只要你能接受由此带来的一系列缺陷。
    “比如，因为工艺不达标所以气密性不会很好，可能在发射时产生大量硝烟和火焰烫伤自己，子弹的初速度也会有所下降，当然最关键的是，制作麻烦、难以量产，只能算是贵族玩具，做一支这样的枪，比前装枪的成本至少高出四倍，却不见得能更好用。”
    李鸿运再次无奈：“好吧，前装就前装吧。
    “通条能不能想个办法简化一下？每次捅完枪管都要插回去，感觉太麻烦了，不能拿手里或者放其他地方吗？”
    崔火旺再次摇头：“如果从历史上的实践来看，显然是不行的。
    “因为战场十分混乱，通条是极容易丢失的部件，而没有通条的话是没法开枪的。
    “拿在手上或者放在地上很容易遗失或者漏掉某个关键步骤，所以一般来说，还是要强制士兵执行收起通条的这个动作，强化他们的肌肉记忆，尽可能减少战场中的意外情况。”
    李鸿运有些无奈，看来很多事情确实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燧发枪时代的士兵们看起来很蠢，很多人自然会想，是否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省掉收通条的步骤或者改变排队枪毙的阵型之类的……
    但很可惜，这些往往都被证明是作死。
    人类在历史上研究出来的标准战法，往往已经是那种科技水平下的最优解了。
    李鸿运最终接受了只能勉强尝试研发燧发枪的结论，问道：“那我们用前装燧发枪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不足以对妖魔形成代差的话，就完全没必要费这个劲了。”
    崔火旺说道：“那当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燧发枪的精准度再怎么差，装填速度再怎么慢，也总比火绳枪要好用多了，杀伤力更是比弓箭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如果从燧发枪的战术来考虑的话，我们至少可以在三个方面提升火枪的杀伤力。
    “第一个是阵列密度。使用火绳枪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要站得相对分散，而燧发枪则可以站得更加密集，提升火力密度。而且，密集阵列在近身战时，也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第二个是改良定装纸筒弹药，也就是用纸壳包裹定量的火药和铅弹。装填时，在火门中填入固定量的发射药，再把定装子弹的袋子咬开、直接倒入枪管并用通条压实就可以开枪，装填速度比火绳枪又快了一些。
    “第三个是套筒刺刀，燧发枪的长枪管加上刺刀，基本上可以取代长枪的作用，而且也具备了不错的肉搏能力。
    “而且，我们可以通过训练，让玩家们得以发挥最佳的纪律性，使用排队枪毙战术和空心方阵战术来对付妖魔的重甲部队和骑兵部队。
    “火枪对于重甲基本上是吊打的存在，因为无论是盾牌还是金属护甲都挡不住燧发枪的子弹。
    “现在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就算我能勉强做出来一把燧发枪，又有没有足够的人手能去量产的问题。”
    李鸿运考虑片刻，点头：“好，那就先试着从燧发枪做起吧！
    “如果真能做出来，我就拿着燧发枪去找北辰或者铁匠铺的工匠，看看他们能不能彷制出来，争取让一部分玩家全都装备上！
    “作为玩家，不让敌人体验一下‘时代变了’，那还算什么玩家？”
    对于这一点，李鸿运一直耿耿于怀。
    之前他挑战“封侯非我意”这个副本的时候，第一次打蒲宁港，就被拿着火绳枪的东夷贼寇给打得懵逼了。
    玩家反而被妖魔反过来科技碾压了可还行？
    所以，他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能把场子给找回来。
    到时候玩家们人手一把燧发枪，再去跟妖魔碰一碰，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