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于来时不同,电梯下坠感的每一秒不再被柏安的话语充斥,而是沉默着,唯一雷同的点,大概是两人同样牵着的手。
走出电梯时,柏一看着单元门口停着的车,突然就明白了刚才柏安犹豫着把车停在楼下的缘故。
原来她是知道的,原来她是小心又谨慎的。
“柏一...”柏安坐进车里,没着急发动,“妈妈没那个意思,她...”
“安安。”柏一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打断柏安的话,抬手抚过她脸侧,“她也是我妈,甚至做我妈妈的时间更长,我了解她。”
于是柏安又只剩下枯竭的表达,“柏一,对不起。”
她花了几年的时间只为了柏一回到家的时候,能是小时候温馨的感觉,可还是被她搞砸了。
柏一点点头,然后把柏安搂在胸前紧拥着,说:“好。”
七月这个季节,是日落来的很晚的季节,柏一的目光略过怀里柏安的发顶,看向车窗外的残阳。
目光所及的远处,是撕在整片天空的火烧云,大咧咧的昭示着白日将尽,朝阳将落。
没有任何希望可言的景色撞进柏一眼底,他抱着怀里的人,说好。
他没有说没关系,他说不出口没关系,他不能说没关系。
是倔强,是叛逆,但不是为了自己的阴暗心理,而是为了怀里的女孩少一些,再少一些愧疚感。
离开小区时,柏一下车买了几个包子,从那家柏安说过很好吃的包子铺。
回到陈钱律所旁的单身公寓,柏安从厨房里拿出碗碟,就被柏一催促着先去洗手换衣服。
等柏安换了舒适柔软的家居服,顺便拿着给柏一买的睡衣回到客厅时,就见柏一弓着身,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洗碗池前,应该是在洗柏安昨天的脏碗碟。
柏安倏地想起俩人之间似乎还有件事没有说开,便把睡衣随手搭在椅背,大步走向柏一。
腰间突然的力道,后背透过夏季单薄的衣料传来另外一个人的温度时,柏一身子僵了一瞬,低头看了眼抱在自己身上的手,没停下冲洗泡沫的动作,“怎么了?”
“柏一。”柏安靠在他脊背,声音闷闷的,“我每个月都有乖乖去看你。”
柏一拿着钢丝球擦洗污垢的手一滑,但话却接的很快,“嗯。”
柏安知道他听懂了,可是等了几秒却没听见下文,于是从他两臂间钻进,背靠着洗碗池,以一种被圈住的姿态站在他身前,“柏一...”
“嗯,怎么了...别往后靠,洗洁精会沾到身上。”柏一把手上泡沫洗净,撑在台边,低头看着因为穿着室内的鞋子,而矮他一大截的柏安。
柏安微微踮起脚,凑近柏安的唇,然后在俩人呼吸交缠的距离停下。
就这么窝在厨房角落僵持着,久到柏安站不稳,便拽着柏一的衣角保持平衡。
柏一看着面前和自己对视的人,柏安像个炸毛的刺猬,脸上没有笑意,只有一种要与敌方开战前将军的执着。
柏安主动献出这个吻的开始,柏一明明没有躲,可她还是停下了,等着柏一来画上句号。
于是柏一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妥协般手臂揽在她后腰给她支撑,然后吻上柏安的唇。
只是肌肤相贴,没有更多的动作。
但柏安还是得胜般弯了唇角,一触即分后,又猛地嘬了他一口,才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离开厨房。
她知道柏一一定不会让她的吻落空,哪怕柏一并不会主动,但对她所有逾距的动作,柏一总是照单全收的。
现在是这样,十年前也是这样。
所以有时候柏安在想,就是因为柏一太好了,不会制止,总是纵容,才让自己得寸进尺吧。
柏安回到客厅,窝在沙发,接着欣赏眼前柏一因为手上洗碗用劲儿而绷出肌肉线条的后背,刚才那个吻让她心情大好,思绪大发的考虑柏一现在会不会脸红了。
应该不会脸红的,柏安想,似乎...俩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脸热。
高一下半学期是个最无聊且放松的年级,脱离中考的烦闷,经历了小半年高中的快乐生活,又离高考的紧张感相距甚远。
临城那年初雪的第二天,柏安在自己第N次被柏一抓到逃课的那天,说脱了嘴告了白,之后几天,柏一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尽职尽责做个好哥哥,给她做饭,教她做题。
柏安像个偷大米的小老鼠,得到了一点甜头,就把自己义无反顾的栽进去了。
会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偷偷摸摸的牵柏一的手,被瞪了几眼后,就委屈的嘟囔着天气好冷,把手缩回来,然后意料之中的就会被柏一抓回去放进口袋。
会在满员的电梯里和柏一挤在一起,被他躲开几次后,会和他耳语说不想和别人碰在一起,然后得逞般收到柏一揽在怀里的臂膀。
之后就是在年前的夜晚,看着专心致志坐在卧室书桌前给自己讲题的柏一,柏安“理所应当”地动了歪心思,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柏一默默后撤身子,再把椅子退后一点,再到避无可避,接到了少女温润的嘴唇贴在脸颊的触感。
可柏安这个人,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的,见他不说话一味承受,于是腆着脸问,“亲嘴可以吗,琪琪说接吻很舒服。”
柏一不知道琪琪是谁,但他猜应该是那个和柏安一起逃课的女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接吻会很舒服,但他知道,柏安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而自己,似乎也有点藏不住马脚了。
结果就是,俩人的初吻,名不正言不顺,却也顺理成章的在少女闺房里发生了。
生疏的两人,能把吻构造的多舒适呢,不过是两瓣微微颤抖着的唇紧贴罢了,可柏安还是品出了些害臊满足的意思。
一吻结束,柏一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手上练习册翻过一页,神情自若的让柏安做题,可柏安却半点没有心思在学习上了,一整晚心不在焉地等待下一个亲上柏一的时机,等到孙华在客厅把人叫走,柏安只能分外可惜的眼神目送柏一离开。
直到这一刻想起来,柏安才发现自己怎么会对初吻记得这么牢,于是刚刚褪去红晕的脸侧,重新热起来了。
看着柏一把最后的碗碟放到置物柜上,转身朝自己走来时,柏一后知后觉的发觉,那想要说开的事儿似乎还没说的清楚。
哎,也没那么重要了,柏安想,心知肚明的事情就没必要提到明面上一字一句的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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