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塞西尔单手撕掉了脸上一层人皮面具,夸张地吐出一口气,咂了咂嘴:“一直戴着这个东西,难受死我了!”
“伯尼先生,殿下那边!”注意到了三层那面玻璃墙后头发生的事情,伯尼身后的研究员惊呼。
伯尼咬了咬牙:“什么时候被他们混进来的!”
西瑞尔那边已经被逮住了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看着训练场中向他投来目光,微微笑着的男人,眼神冷了下来。
警报声响了起来,同时,门外有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原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脸色微变,可是此时却又笑了起来:“哼,你们以为这么轻松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吗!”
陆宵目光闪烁了下。
五艘航行机的总控室内,无形的触角触摸上了闪烁着蓝光的按键,狠狠碾碎!
“哗”的一片,整艘航行机内的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
黑暗的房间内一下子涌入了许多人。
脚步声凌乱,激光射线交错。
“怎么回事!”
“西瑞尔殿下在哪里!”
“唔――”
“啊!”
“怎么回事――”西瑞尔听着声音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房间里拥有战斗力的应该只有他身后用枪抵着他脑袋的这个人!然而枪口没有移开过,也就代表他身后的男人根本就没动,他的士兵又是被谁攻击了!
难道他们当中还混了更多的奸细吗?!
忽然,西瑞尔屏住了呼吸。
无声无息之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夺走了他的枪支,卷住了他的脖子。
那种感觉是冰冷的,滑腻的,仿佛被蛇缠紧了一般,令他立刻就变了脸色,僵直了身体。
“啪”的一声,备用灯亮起,蓝色的,黯淡的光芒洒在了房间里。
塞西尔狐疑地看着身后倒了一片的士兵,嘟哝道:“……怎么回事?”
更多的士兵出现在了门口,齐齐将枪对准了房间里头,而西瑞尔却是喊了起来:“不准开枪!”
塞西尔回过头,愣了愣。
不知何时,西瑞尔手上已经没有了武器。
他转过了身来,举起双手,而金发男人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看起来什么也没做,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他正拿枪抵着西瑞尔的脑袋似的。
西瑞尔脸色苍白,重复道:“……不准开枪。”
枪口没了目标,塞西尔垂下了手,正打算说话――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玻璃墙受到冲击发出了闷响,在一瞬间布上了蛛网般龟裂的纹路,楼层也震动着,士兵们脚下趔趄!
火光照亮了整间房间。
火焰涌了上来,扑打在玻璃墙上,一整片玻璃彻底碎裂,玻璃渣全部落到了陆宵和西瑞尔的身上!
“巴泽尔!”塞西尔喊道。
实验场中。
偌大的空间一时间仿佛成为了火焰的地狱。
伯尼身后的研究员和士兵们纷纷被那扑面而来的气流和仿佛快要舔到他们脸上的火苗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当航行机震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站稳纷纷倒了地。
耀眼的火光中,只有那一个人始终站立着,右手边抵着一个巨大的炮筒。
“这、这可是航行机内部能承受的最大级别的火力了,”之前奉命将东西拿来的研究员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伯尼先生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男人站在火海边缘,火舌对他虎视眈眈,蛇一般地向他的面孔扑来,又立刻卷回。灰色的发丝因为热度而微微卷曲起来,衬衫衣角飞扬着,几乎就要被火焰点燃。
他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夹杂着一丝疯狂之色。
“血……”
实验场天花板上的装置终于因那热烈的火焰而启动,水被喷洒了下来,一点一点压着火势。
伯尼向前走了一步,自言自语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实验体,我想要的只有你的资料而已。什么无敌的力量,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一次攻击,那层保护层的确碎裂吧。碎裂了,但是你又重新制造了一个出来,那么只要攻击能够更加猛烈,更加持续,打破了那层东西,又让你没有了动弹之力的话,你就再也没力气制造出第二个保护层来保护你了吧。”
水势不断,火焰渐灭,炙热的水蒸气弥漫在实验场中。
灰发男人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支针管,拔掉了针头上的盖帽,脚步不停,径直地往实验场中走去:“我原本不想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的,毕竟这艘航行机也花了我不少的资金。不过谁让西瑞尔那边也出了问题呢……所幸这个实验场是整艘航行机里最坚固的地方,不至于让我浪费太多钱――我只要一针血,你可千万别被烧焦了,实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走廊外,备用灯的灯光勉强照射进了实验场里。
烟味缠绕在鼻间,氤氲的水汽中,一个影子立在那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不用担心,我还好好的活着。”
伯尼停下了脚步,错愕地看着向他靠近的人影。
“不可能……”他以极低的声音喃喃道。
“可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啊,”阿诺德的面孔终于出现在了灯光中,他身上的囚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手臂上,腰腹上,腿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烧伤,可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容,“谢谢你带我见了你的主人,虽然和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我已经知道陆宵在哪里了。”
伯尼沉下了脸,转身就跑!
“啊啊啊啊――”实验场外,看到了一切的研究员惶恐大叫着逃跑,士兵们在伯尼逃到了他们身后之后上前抬起了枪对准了阿诺德射击!
阿诺德眼神一冷,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士兵们只觉得一抹黑影在他们的致命射线中闪现而过,回过神时已经被直接击中!
最前面三名士兵,左右两人被扣着脖子狠狠按倒在地,中间那人被狠狠踹了出去,压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阿诺德的身形一顿,再次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走廊中,士兵们的哀号声不断响起,基本上几秒内都倒下了!
扭断了最后一个士兵的脖子,阿诺德吐出一口气,用手将凌乱的黑发捋了上去,看着前方狼狈逃跑着的灰发男人,于蓝色的灯光中走了一步,两步,而后身影一晃――
伯尼正要逃过拐角,就被击中了背部,整个人狠狠砸在了墙面上,反弹着向后倒去。
黑发男人俯视着他,抬起了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唔――”伯尼痛呼一声,双手抓住了男人的脚踝,拼命挣扎着。
男人的模样应该是狼狈的――直接从手术台上下来,到达了这里,他的身上只套了件囚服,双脚都是赤|裸的。
可是对方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却让伯尼前所未有的惧怕起来。
黑发男人嘴角的那一丝笑容此时此刻更是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捉到你了。”阿诺德弯下了腰,对上了伯尼的双眼,笑着说道。
伯尼紧咬着牙,用力地抓住了阿诺德的脚踝,试图挣脱。可是脸色已经发青了,踩在他胸口的那一只脚却一动都不动。
心脏剧烈跳动着,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伯尼喘着气,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不可能……你不可能会完全没事的……”他咬牙切齿道,“就算没有刚才那一次攻击,你也不可能这么活蹦乱跳――”
“你抓住的那两个研究员没告诉你吗?我的身上有着最强的基因,当初他们以为一支麻醉针就能限制我的行动,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次注射进你身体里的药力是那些人曾经用在你身上的百倍,是足以杀死一个普通人的!”伯尼吼道。
“看来还是不够啊。”阿诺德笑着说道。
“……所以你一直是在装模作样?”伯尼盯着他,喘着气说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如果你完全能够自如行动的话,为什么非得等到现在!”
“原本的确是这个打算啊,不过那样的话想要找到陆宵可就有点麻烦了,”阿诺德悠闲地说道,“后来看见了熟人,我就改变计划,打算选择轻松一点的方式了。”
“啊,还有一件事情,就算拿到了我的血液――”阿诺德伸手,从伯尼的手中强硬地夺走了那一支针头,“――对你而言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哦。”
伯尼的瞳孔紧缩了下。
“因为掌握着那种力量的人,并不是我。”
阿诺德握着那一支针头,扬起了手。
伯尼的视野中,那一瞬间的画面定格了。
他不怕死。
他就和星际社会中许多渴求着宇宙未知领域的人一样,把探索当做了事业,做好了觉悟与危险同行。
如果有所畏惧的话,研究是无法顺利进行下去的。
他想要获得知识,想要获得力量,想要比所有人都快一步走在宇宙的前端。
而实验体于他而言,和他是不一样的。
他们只不过是他前进途中的道具,或者说是玩具。他就像那些刚刚对周围事物泛起了好奇心的孩童,热衷于拆卸机械,研究机器的内部构造――实验体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这点程度罢了。
是让他进行研究的媒介,是消耗品。
而手术刀,针筒,则是连接他与实验体的工具。
他曾用这些工具结束许多实验体的生命,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实验体将针头扎进他的身体。
刺破他的皮肤,刺入他的动脉,再拔出。
他想象过自己的无数种死法,却不包括这种。
阿诺德将染上了血的针拔出,随手扔在了地上,挪开了脚。
“这应该就是‘报应’的死法吧。”他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再看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男人一眼,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而第三层楼的房间中。
塞西尔微微一动,背上的玻璃渣就全都掉落了下来。
他“啧”了一声,道:“你没事吧,巴泽尔?”
而被他护在身下的陆宵微微一动,吃痛地皱了皱眉头。
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只见刚才还在他的威胁下一动都不敢动了的西瑞尔已经站在了士兵们的身后。脸上余悸未消,可是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哈,我可真没想到――那个特殊的实验体,竟然是你,巴泽尔!”
☆、第68章 回去
第六十九章
刚才玻璃墙外的实验场中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陆宵的力量体又碎了一次。虽然之前已经用力量体把这五艘航行机里的电源设施破坏了,也把关着实验体的那间房间的门给弄开了,可是趁着力量体溃散的那一瞬间,西瑞尔也逃走了。
脑袋还阵阵作痛,陆宵紧皱着眉头,努力集中精神,一点一点将溃散的力量体再次凝聚起来,可是第二次碎裂的后遗症比第一次要强烈多了,陆宵一时竟然没办法把分散的力量体收回来。
别的人看不见,可是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此时此刻不难判断出形势。
西瑞尔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你没办法用了吧!”
陆宵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
“这个家伙在嘟嘟哝哝些什么!”塞西尔莫名其妙地说。
“抓住他们!射他们的手和脚,弄到他们完全没办法行动为止!”西瑞尔倒退着,大声命令道,嘴边挂着扭曲的笑容,“只要最后给他们留一口气就行,全都给我上――”
语罢,他转身逃走!
士兵们开了枪,陆宵被塞西尔抗在了肩上,两人飞快地移动了起来。如同闪电般闪躲过射线,以士兵们反应不及的速度放倒了他们,塞西尔朝着西瑞尔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前后方是重重叠叠的敌影,在蓝色的灯光下交错着。
塞西尔趁着不明的光线躲闪着子弹和射线,一边踹飞挡在他面前的人,一边片刻不停地往前冲去,嘴上还说着话:“话说回来,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宵的腹部被塞西尔的肩膀顶得生生痛了起来,虽然想等到状态恢复了尽快利用起兔子神来,可这种移动方式实在让他集中不了精神。喊了好几声放他下去,可塞西尔好像充耳未闻。
陆宵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塞西尔解释力量体的事情,索性转移了话题:“那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七天前你不是失踪了吗,我和夏佐,塔尼亚他们想去找你来着!”塞西尔微喘着气,简单叙述了下他们三人这几天的行踪。
追到了陆宵驾驶的飞行器的信号最后消失的地方后没找到人,反而碰上了敌机,塞西尔和萨米他们便和对方交火了起来。
后来他们的飞行器被击中,危急一刻,夏佐操纵着飞行器,故意往一颗星球上坠去。
坠落的那颗星球是由岩石构成的,到处都是洞窟。他们三人穿着防护服出了飞行器,果然见有两架敌机跟了过来,看来是不想错过任何找到巴泽尔踪迹的机会。
然后塞西尔他们和敌人就在那颗星球上交手了,理所当然,他们三人是不可能被区区几个敌人解决掉的。
然而以当时的情况看来,他们是没办法找到巴泽尔了。塞西尔一肚子火没处发,索性扒了那几个敌人的防护服,进了他们的黑色飞行器,打算趁着这次机会直接混进敌人的大本营,把他们掀个天翻地覆。
“……”陆宵听完后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之前那么谨慎地派你们黑鹰两个成员去跟踪他们是为了什么啊!”
“反正他们两个人也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还带了这么多‘虫子’进来!”塞西尔满不在乎,“一直这么被动也不是我的作风。”
“那塔尼亚和夏佐现在在哪里?”
阿诺德穿过长长的曲折的走廊,留□后倒了一地的士兵,在拐角处和两个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迎面相撞。
身形一闪,晃到了两人身后,阿诺德一手一只脖子刚刚扣住,身前的两人竟然反应十分敏捷地反抓住他的手,齐齐将他往前甩去――在空中调整了下姿势,踩了下墙壁免去了背脊撞墙的势头,阿诺德翻身稳稳落地,抬头讶异地看着两人。
他一路解决这些士兵,还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和他过上两招的,基本上几秒就被他放倒了。而他眼前这两个人的素质和之前那帮士兵完全不同。
阿诺德明白了,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笑容,嘴上很没诚意地道歉:“啊,不好意思,你们穿的这么黑乎乎的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你……没问题吧?”穿着黑色防护服,打扮成敌人模样的夏佐无视了阿诺德的话,上下扫了扫他的身体,示意他身上的那些烧伤。
“没关系,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阿诺德眯起了眼,“话说回来,塞西尔在哪里?之前他拿着我的衣服走了,我必须要把衣服拿回来。”
“他去巴泽尔那里了,碰到了直接问他吧,我们也不清楚。”
“那么你们现在打算去什么地方?”
“这一层过去有一间关着基地里那些人的房间,我和夏佐要去把他们放出来。”站在夏佐身旁的塔尼亚说道。
“我知道了,那么你们自己小心。”
三人互相点了点头,便再次分开行动。
基地深处,蓝光照耀着的房间内与外界隔绝着。
门外走廊上的警报声不停,非常吵闹,而远远的还有打斗的声音和尖叫哀号声。可是那些声音仿佛传不到这里似的,丝毫影响不了房间内的人。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穿着囚服的人随意地躺在地上,靠在墙边,几乎所有人都在沉睡着――他们刚才进行了今天的注射,那是为了保证他们能够“乖乖地听话”。注射了药剂后,他们的脑袋会没办法思考事情,外界不刺激他们,他们就会一直睡下去,外界唤醒了他们,他们则会如同机器人一般受人摆布,不会做出丝毫的反抗。
当然了,每个人受药剂的影响程度是有限的。
又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口略过,惊醒了其中一人。
他一直以抱膝的姿势坐在墙边,此刻睁开了眼,双目没有焦距地发了会儿呆,而后缓缓转过头,看了眼自然错开了一道缝的门。
大家依旧睡着,他却爬了起来,慢慢的,迟钝的,身体僵直地跨过地上的人,向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转过身,眼前是幽深的,无尽的长廊。
他像是梦游一般地向前一步一步迈去。
光秃的后脑勺上是一道缝合后留下的手术疤痕。
不知何时,塞西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就算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险境的佣兵,身体也借由巴泽尔的药剂经过几次变化改造,可是依旧有着极限。
再次挥臂打翻了一个敌人,又抬腿踹飞了一个,塞西尔的左小腿被不知何处射来的射线穿透。
射线没有停止,他的膝盖一弯,陆宵暗叫不好,赶紧用勉强凝聚起来一点的力量体解决了不远处潜藏在暗处的敌人。
只听到闷哼一声,有倒地的声音传来,塞西尔咧了咧嘴,慢慢跪倒在地上,手却还牢牢将陆宵按在了自己肩上。
“你……你放我下来!我已经没事了!”陆宵赶紧说道。
“你说你没事……说到底刚才帮你挡玻璃渣的是我,你怎么反而比我还糟糕似的。”塞西尔刚才还差点因为弯下膝盖而被射线割开皮肉,此时此刻竟然还有心情吐槽。
陆宵双脚落地,轻咳一声,说:“这事很复杂,之后再说……”
“反正阿诺德那家伙肯定知道吧?”塞西尔轻哼一声,撇了撇嘴,“你和他之间有着什么秘密从来不跟我说。”
“你是小学生啊!”
“‘小学生’是什么?”塞西尔狐疑道。
呃,可能到了星际社会“小学生”这种名词也不存在了吧。
陆宵捂了捂额头:“先别说这种事情了,得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塞西尔受伤了,而他虽然脑袋已经不疼了,刚才也能够勉强使用出一点力量体,可是刚才那一次仿佛已经彻底耗尽了他刚刚存下来的一丁点油似的,现在竟然完全没法用了。
兔子神的声音出现在了脑海中。
“接连受到两次影响,至少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吧。”
“也就是说暂时都不能用了?!”陆宵大吃一惊。
“你在跟谁说话?”塞西尔瞅着他。
“……”
“世界上没有无敌的东西,你只是刚刚开始发现力量体的缺陷而已。”兔子神干巴巴地说。
“……”
索性现在走廊上除了一地的尸体外,倒是没有新的敌人出现了。
陆宵紧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弯下腰来将塞西尔扶了起来,圈过他的一只手,试图扶持着他。
塞西尔一脸不敢置信:“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吐槽得也太迟了点吧!”
刚向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道射线射穿了塞西尔的另一条腿。他低哼了声,身体倒了下去。
“塞西尔!”陆宵惊呼道。
第二道射线射穿了塞西尔的左手,第三道则是射穿了他的右手,第四道射穿了他的左胸,接近心脏的位置!
接连不断的射线惊得陆宵大脑空白:“塞西尔!”
身体强壮的男人一时间变得遍体鳞伤,彻底瘫软了下去,陆宵下意识地挡在了塞西尔的身前,拼命的想要凝聚力量体却又完全着不着力,慌乱之下吼了出来:“谁在哪里!出来!”
“你不用你的特殊能力来探寻我了吗,亲爱的弟弟。”低笑着,西瑞尔从阴影处出现,手上提着一把枪。
“……西瑞尔……”
“又是新的表情,”西瑞尔讽刺道,“你变了,巴泽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宵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来你已经没办法使用那种力量了吧,也就是说,现在主动权是在我的手上,”西瑞尔冷笑道,“你和你的那几只狗可是把这里毁得很彻底呢,连伯尼似乎也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赔偿我,嗯?”
塞西尔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扶着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站起来。
西瑞尔注意到了,再次举起了枪,陆宵立刻后退一步微微蹲下了身,牢牢挡在了塞西尔面前。
西瑞尔一怔,神情变得极为厌恶:“你保护他?你在搞些什么,真恶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宵开口冷冷说道。
“我想怎么样?”西瑞尔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下,“事到如今,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要你的血做研究,我也不打算把你交给父皇。你就成为我的奴仆吧,以后听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违抗我!”
“……”陆宵皱了皱眉头。
之前他和西瑞尔对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什么。要说西瑞尔是厌恶巴泽尔,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做奴仆什么的,讨厌的人整天在面前晃,西瑞尔自己不会厌烦吗,还是说真的只是变态的兴趣而已?
“……那你还是直接杀了我吧!”陆宵试探着他。
“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这么轻松就去死!”西瑞尔低笑着,“你可要在我身边乖乖呆着才行,巴泽尔。我要折磨你,让你跟我求饶,我要让你再也没办法对我摆着那张傲慢的脸!”
“是吗?”陆宵冷笑道,“但是要是我现在就逃走的话――”
“那我就射穿你的腿!”西瑞尔的神情狰狞,“回去之后,我还要让人把你的腿砍断了,让你再也跑不了!”
陆宵的背后沁出了冷汗。
西瑞尔这个人简直……
刚才一路过来,塞西尔根本没有捡枪的意识,基本是徒手解决敌人的。而他也焦急地查看着力量体的状况,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两人手中根本没有武器,最近的枪支落在了两人身后的四五米远处。可是这么一丁点距离,恐怕只要陆宵敢跨出一步,他就被射击了。
正满头冷汗地思索着脱离这种困境的办法,忽然,陆宵背在身后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微微睁大了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身后的人没说话,不过因为受了伤,落在陆宵耳边的呼吸格外的绵长而又沉重。
陆宵深呼吸一口气。
他不想死。他也不想让塞西尔死在这个地方。
这真的又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境况啊,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犹豫了。
他注视着西瑞尔,喉结滚动了下,开口道:“不要砍我的腿。”
西瑞尔睁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寒光:“哈……哈哈!你刚才说了什么!”
“不要砍我的腿……”陆宵慢慢说道,“我跟你回去,不过放了我身后这个人。”
方才升起一丝快意,西瑞尔立刻又因这句话而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他冷着脸走了过来,枪越过陆宵的肩膀顶住了塞西尔的脑袋,自己则是倾□捏住了陆宵的下巴:“你可千万别变成这么恶心的人,巴泽尔。什么时候连一条狗你都要保护了!”
陆宵单手扣住了西瑞尔的手,紧盯着眼前这人的眼睛:“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变了。”
“什么――”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巴泽尔坦因了!”陆宵吼了出来,拍开了西瑞尔持枪的手,同时猛一起身――
“扑哧”一声,尖锐物刺进的声音。
陆宵微微发着抖,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是喷溅上去的血液。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了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刀刃则是整个没入了浅金发皇族的身体里。
“啪嗒”一声,西瑞尔手中的枪落了下去,他后退一步,两步。
陆宵松开了握住匕首的手。
西瑞尔彻底倒了下去。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呼吸声变得沉重,仿佛是溺了水的人一般。
身体微微抽搐着,刀口没入的地方,一大片血迹浸染了衣料,蔓延开来。
陆宵惊魂不定,双手抖得厉害。
“巴泽尔?”塞西尔在他身后吃力地叫道。
陆宵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
西瑞尔说了什么。
陆宵的大脑一片空白,声调也变了:“……你、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是他?”
“我不是,”陆宵将脸埋进了双臂中,声线颤抖而又低哑,“……我真的不是他啊!”
“……那么巴泽尔……到底在哪里……”
他那个让人生厌的,傲慢的弟弟,到底在什么地方……
自那个最小的弟弟出生后二十五年的时光,西瑞尔一直注视着对方。
只要两人在同一片空间中,他的余光总是落在对方的身上。擦肩而过时,他的目光也会仔细描绘那一瞬间对方的侧脸。
他看着那个金发的男孩长大,渐渐地流露出不符合他年龄的冷淡而又自傲的神色,还有那种越来越贴合卢法斯坦因――他们的父亲的气势。
为什么会觉得巴泽尔与他们的父亲相像?为什么会对最小的这个孩子升起危机感?
西瑞尔始终无法描述,真要说的话,那就是那对父子都是让他看不透的人,也是同样让他非常在意,非常想探究的人。
虽然皇位的继承有着一定的规则,可是规则到了如今的时代已经不再那么严格地束缚着他们了。皇位是拥有继承权的人都在觊觎着的,而西瑞尔则是无比忌惮着那小他十岁的弟弟。他知道巴泽尔有着和他一样的野心。
为此关注着对方,为此让脑海中整日充斥着对方的身影,为此在对方失踪之后很快赶到了烦躁,为此寻找对方,追逐对方。
他和巴泽尔就像一张棋盘上的棋子,他不断地思考着攻破对方的方法,可不论如何都是失败。那个小他十岁的男孩甚至不屑于看他一眼。
皇位什么的,继承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不知何时,他的目的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想要撕下那个男人脸上的面具,即使是强行逼迫,也要对方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回应他停驻了二十五年的目光。
然而最后一盘棋局已经结束了。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才发觉这一盘最重要的棋局,与他对棋的,竟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此前他一直以为他从微型机器人的摄像孔中看到的陌生的巴泽尔是错觉,又或者真的是他还不够了解他这个弟弟。然而就在这个金发男人将匕首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并没有感觉错。
那个男人亲口说了“我不是他”,西瑞尔相信了,他明白了那是真的。
巴泽尔是不会在杀了他的时候露出如此惊恐的神色的。
他的弟弟会微笑着,毫不留情。
那才是他熟悉的巴泽尔。
只有找到了人,才能让对方看向他。
可是他的弟弟,到底在哪里?
悄然无声的走廊。
忽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而还没接近他们,又传来了打斗声,很快,脚步声只剩下了一个,急促地朝他们靠近。
“陆宵!”看见眼前的情景,阿诺德停下了脚步,有些震惊。
躺在一旁的金发男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没有了呼吸。
而陆宵则是垂着头,单手捂着额头。
阿诺德沉默片刻,走过去倾□,环住了陆宵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而后看向靠在一旁墙上的塞西尔道:“你怎么样?”
“……再下去恐怕血会流光?”塞西尔扯了扯嘴角说道。
“那边有一间房间,去里面找点东西简单包扎下吧,”阿诺德直起身,对着陆宵轻声道,“能自己站起来跟上我们吗?”
陆宵点了点头。
阿诺德越过他,把塞西尔拉了起来,扶着他往前面走去。
陆宵站了起来,看了西瑞尔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深呼吸一口气。阿诺德他们已经走出一小段距离,陆宵刚想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