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胜、吴广喊出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皇帝就别想睡踏实了。”永泰帝平静的双眸看着他们说道，“不管是多么了不起帝王，只要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敢把皇帝给拉下马。秦始皇作为第一个皇帝，年轻气盛的项羽在看到巡游船上威风凛凛的秦始皇后却自言自语地说道:彼可取而代也。而刘邦看到后说：大丈夫当如是。”顿了一下道，“敬畏之心呢？三跪九叩呢？没有！想的是取而代之。”轻哼一声道，“长安、长治久安, 作为都城长安被来来回回的平了多少回了，长治久安了吗？”不紧不慢地又道，“都说各级官员多如牛毛，可有这天下百姓多！揭竿而起的是谁？杀府夺官的又是谁？这史书上一笔笔白纸黑字都列着呢！”
    这江山落在他的手上，但却是一团乱麻，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马车安静的只有哒哒马蹄声，气氛凝滞的令人窒息。
    这话听着惊悚令人害怕, 同时又庆幸皇上有如此清醒的认知，实乃天下百姓之大幸！沈舟横在心里腹诽道。
    “皇上，太后，饿不饿？”沈舟横鼓起勇气问道，打破了沉默，“进城要不要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
    “都进城了，直接回宫吧！”太后直接说道，看向永泰帝道，“皇儿意下如何？”
    “没什么胃口，听母后的。”永泰帝情绪低落地说道。
    “北辰。”太后看向方北辰说道，“回宫。”
    “是！”方北辰驾着马车朝成内走去。
    大中午的，太阳又毒，官道上没有什么人，这田间地头到都是人，依然再不知疲倦的赶着雀鸟。
    “逮着了，逮着了。”田里发出一声惊呼道。
    朴实的汉子蹬蹬跑过去，揪着兔子耳朵举起手中的兔子道，“俺逮着兔子啦！”
    四周的人齐齐看过去, 大笑道，“晚上加菜了。”
    “这兔子够肥的，肯定没少偷吃咱的粮食。”
    “被抓住了活该。”
    “这兔子都是一窝、一窝的，敢雀鸟的时候注意点儿，说不定人人有份。”
    这话一说，本来被晒的头蒙眼花的他们，跟吃了大力丸似的，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沈舟横闻言微微勾起唇角会心一笑。
    “姐夫笑什么？”永泰帝看着眼底浮起笑意的沈舟横道。
    “笑啊！”沈舟横笑的如春风拂面般的看着他们说道，“因为他们开心呀！”
    “他们确实很容易满足。”永泰帝透过车窗看着庄稼汉子们脸上的笑容道。
    “因为能得到的就这么多。”太后一语中的地说道。
    永泰帝黑亮双眸看着泼冷水的太后，微微一笑道，“先抓住眼前的，不肖想那些虚妄。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很好了。”
    “姐夫，你说的那个给老丈人砍柴、挑水是认真的吗？”永泰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道。
    沈舟横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道，“这是真的，在乡下很普遍的。”笑着又道，“这老丈人也喜欢显摆自家的女婿，如何、如何？”
    “呵呵……”永泰帝闻言笑了起来道，“这乡下的趣事还挺多的。”
    “那是皇上没见过觉得新鲜, 等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沈舟横温润的双眸看着他说道, “正如乡下人进城里, 看什么都新奇一样。”
    “乡下人可没有嘲笑过城里人无知。”太后轻哼一声道, “都是羡慕的。”想到往事，眼神微冷道，“反倒城里人则高高在上，瞧不起乡下人。”矜持地又道，“只不过会投胎而已。”
    永泰帝看着突然言辞犀利的母后，这般怨念，这是触动了不愉快的往事了。
    聪明如他们这时统统保持沉默。
    太后看着他们恨不得躲出去的样子，腹诽道：没意思？已经贵为太后，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还忆往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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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进入了内城，走到猫耳胡同，沈舟横跳下了马车，行礼目送马车离开，渐渐的消失在了眼前。
    “呼！”沈舟横长出一口气，“可算是平平安安的。”踏进了自家大门，吩咐厨房尽快做些东西吃。
    在村里吃那些东西，不管饱，早就消化完了。
    这身上黏腻腻的，沈舟横赶紧去冲了个澡。
    出来时，厨房已经煮了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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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舟横在家里吃了个痛快，永泰帝和太后回到宫中，饿着肚子，听首辅徐大人，长篇大论的负荆请罪。
    太后听得在心里直翻白眼，闲闲的靠在引枕上。
    “太傅，太傅，朕就去了京郊看看。”永泰帝坐在炕前的脚踏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徐茂行，痛斥自己没教好皇帝，愧对先帝。
    这跟那庙里的和尚念经似的，听得头疼啊！
    你还不得不听！
    “太傅经常教导朕以江山社稷为重，要勤政爱民。”永泰帝单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可朕连民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爱民如子啊！”
    “呃……”徐茂行被问得从袖笼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皇上可以问臣啊！皇上想知道什么？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傅，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永泰帝明亮的双眸看着他言语温和地说道，“这‘口口相传’会面目全非的。”
    “皇上可以将人召进宫啊！”徐茂行立马说道，“皇上您的安危可关系着万民。”
    “安危？”永泰帝双臂抱膝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太傅您用安危这个词，是想说什么？朕的子民要对朕不利吗？”
    皇上嘴皮子什么时候这般能说会道了。徐茂行在心里腹诽道。
    太后也侧目，儿子这嘴皮子利索的，让人无从反驳。
    永泰帝盘膝而坐，澄净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如太傅所说，可以召百姓进宫，你认为他们进来能把话说利索吗？能稳稳的走进来站在大殿之上就不错了。”
    这是实话，即便是京城天子脚下，得见天颜的小老百姓能有几个。
    被突然召进宫，还不欢喜的当场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