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抿了抿嘴,又看了一眼苏筠,见祈郎中胸有成竹,方才安心出了营帐。
那李郎中背着药箱红着老脸,朝着赵传神拱了拱手,“老夫才疏学浅,本事有限, 不知道小王爷种的是何种毒,委实解不了。”
赵传神一听,神色紧张了起来,那棉花糖一般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李郎中顿了顿,伸手指向了营帐, “里头那位祈郎中, 瞧着是位高人, 说不定能够保住小王爷性命。老夫惭愧惭愧……”
“也怪不得你,是我没有护好小王爷”,赵传神说着,有些垂头丧气,他垫着脚,朝着营帐看了看,见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半点看不清楚,又焦急起来。
“那祈郎中果真能行?若是不行,赵某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到乌程城中请薛神医来。小王爷是我们王爷的独子,是江南西道唯一的继承人……”
段怡听着,打断了他的激情咏叹。
“苏筠功夫很好,常人伤不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穹的阵法委实诡异,苏筠还有老贾,很早的时候, 就被挤远了。她又一门心思斗程穹,等注意到赵传神退兵的时候,苏筠已经昏迷不醒了。
赵传神听到这个问题, 激动了起来,“王爷交代,要我护好小王爷。我寸步不敢相离,但是小王爷少年心气,越战越勇,很快便深入敌中。”
“我跟了上去,被程穹的大阵隔了开来。小王爷被乌程军团团围住,眼瞅着那朱褐……朱褐乃是韦猛的手下的一员猛将,他擅长使长剑,为人阴险狡诈好用毒。”
“我心道不好,怕小王爷中了他的阴招,便赶忙硬闯了过去。不想还是晚了一步,等我到小王爷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中了朱褐一剑,跌落下马了。”
“我救了小王爷,朱褐见我来了,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 又缩了回去。我着急救小王爷,这才命令苏家军慌忙收兵回营。”
赵传神说话絮絮叨叨的, 事无巨细说得十分的详尽。
“虽然这样苏家军难免会有所损失,但是这一仗败了,我们还能再赢回了,小王爷若是出了事,那便是追悔莫及了。赵某惭愧,连累了小崔将军。”
他说着诚恳无比,崔子更亦是不便再出言嘲讽。
段怡听着,看向了赵传神身后的宋城,他一直没有言语,握着一杆长枪,站得笔直的。
“下一回宋将军见了朱褐,可一定要杀了他,替苏筠报仇。”
那宋城听到段怡提他,迟疑了片刻,看了看赵传神,然后点了点头。
“苏筠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师父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医术高超,若是得了旁的疑难杂症,他未必能治。可若论解毒,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他说苏筠没事,就一定没事。应该到了今晚就能够醒过了。”
段怡说着,突然严厉的说道,“我倒是想问问这个臭小子,他明明武艺高强,当初我们在剑南道的时候,布袋口突袭三皇子同五皇子亲兵,他以一敌百,一杆长枪之上串满了人头。”
“说他一句少年英豪,那也不为过。那朱褐到底是生了什么三头六臂,竟是能伤了他。带下回再打乌程,那朱褐的狗头,我段怡是割定了。”
段怡说着,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语气沉重了起来。
“苏筠没事,大家不必担心。我们初战未胜,将士们士气低迷,但我们其实也算不的败,毕竟我们重创了韦猛同程穹,尤其是韦猛,短时间都好不了,没有人护着程穹,他想要不受干扰的变幻大阵就没那么容易了。那么这套诡异的阵法,已经被我们整垮了一半。”
崔子更听着段怡的话,点了点头,“今日已经出现的阵法,晏先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去黔州军中,至于苏家军,就劳烦赵将军同宋将军了。”
赵传神一脸羞愧的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那宋城看了段怡一眼,提着长枪,亦是跟了上去。
待他们走远了,一直站在那营帐门前的老贾,方才走了上来,他看着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儿的背影,低声道,“你怀疑,苏筠受伤的事情有蹊跷?是内贼所为?”
“赵传神从前是苏筠的老师,又是苏王爷的心腹爱将,他看着苏筠长大的,会有问题么?还有那宋城,我悄悄在苏家军中打听过了,听说苏王爷待他有救命之恩。”
“虽然他是在苏筠走之后,方才来投的,但是在军中名声不错,是个忠正的。苏王爷派这二人来,定是精挑细选的,难不成还会害他不成?”
段怡勾了勾嘴角,“到底是谁伤了苏筠,他自己最清楚。等到今晚,就知其中有没有蹊跷了。”
鱼饵已经下好,若是有蹊跷,那人今夜自然就会上钩了。
老贾看了段怡一眼,自嘲道,“我都没有受伤,苏筠又啷个会伤得这么重?也是,当年他被绑了都没得人救,如今被自己人捅上一刀,那又是么子稀奇事?”
段怡同崔子更都没有接话,对视了一眼,冲着老贾点了点头,朝着营中走去。
崔子更的脚步不快,他看了一眼段怡手中握着的药油,“你被韦猛伤了么?我给你涂药油?”
段怡听着,陡然想起那程穹的垃圾话,上下打量起崔子更来。
崔子更被她瞧得心中发毛,以为是他太过孟浪,惹得段怡不快了,又道,“我跟着晏先生,学过一些推拿之术,能更快的活血化瘀。”
“药油味道重,灵机不喜欢。夜里让它来我营帐里睡。”
段怡完全没有听他说什么,嘿嘿一笑,用手肘捅了捅崔子更,“嘿嘿,听闻你瞧上了你嫂嫂,整了个容貌像了九分的替身,金屋藏娇!全江南东道的百姓都知道!”
崔子更一听,脑子一嗡,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程穹那个败类!段三你莫要听他胡诌,我这徒儿一干二净的,别说金屋藏娇了,金屋藏猪他都没有做过啊!吃肉的时候,都得先问公母,那猪娘子他都是不吃的。”
段怡听着,循声看了过去,晏先生摇着扇子走了过来,他来的那个方向,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士兵们整齐的喊着口号。
段怡瞧着咂舌,这老头子若是去了后世,岂不是个传销奇才!
先前还要死不活的黔州军,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他画了什么巨饼,灌了什么迷魂汤!
“先生说得有理,程穹后来也改了口了,说得同先生一样。所以他说,他给崔子更生了长子。不知道那孩子漂亮不漂亮!”
段怡说着,看着已经石化的崔子更同晏先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崔子更的绯闻,凭什么她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