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还好哥哥没发现他的异常。他坐到椅上,萧玉珏抬手用袖口处的衣衫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水,“瞧你这脸,晒得跟个碳块儿似的,以後,哪里还有姑娘家敢嫁给你。”
心头涌上的一丝欢喜很快就被这句话灭的彻彻底底,宝融垂下头,也不语,看著两只古铜色的小爪子失起神来。
萧玉珏将手移至了他的肩头,拍了两下,“好了,你先回里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一会儿吃过饭之後,等到太阳落下山,我们就赶路!”
“赶、赶路?”听到这两个字,宝融猛地抬头,目光惊诧的盯著对面的男子。
“这里始终不是久居之地,算算日子,我们在这里也住了一年了,该换换地方了。”
“那、那我们要去什麽地方?”宝融怯声问,眸中尽是掩不住的急切与焦躁。
“我也不知道,到什麽地方就算什麽地方吧!”萧玉珏温存的声音中含著一丝凄凄的苍凉,
“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地,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先回去收拾上几件衣物,我买了辆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等吃完晚饭,我们就马上启程。”
“真、真的这麽急吗,今晚就要走?”宝融犹豫了片刻,终於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怎麽,有什麽问题吗?还是说,你不想离开这里?”
宝融迟疑了片刻,剧烈的左右摇摆著脑袋,同时从椅上一跃而下,做出一付看似灿烂的笑脸,“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说完,就一溜烟的窜进了里屋。
萧玉珏立在原地,俊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隐著浓浓的惆怅和无奈。这一年来,他瘦了不少,原本健壮的身子在现实的蹂躏下,变得似乎不再向从前,那麽意气风发,英姿飒爽了。
很快,夕阳便隐没在山边,他们匆匆吃过晚饭後,连碗筷都没有清洗,便坐上了马车,朝深林中行去。
车轮碾过干脆的落叶传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和长在枝干上的叶子被风吹过所发出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只能感觉到两个字──孤寂。
萧玉珏坐在车头,手拿著一条黑色的短鞭,背倚在厢棱上,时不时地会朝马屁股上抽那麽一下。
宝融坐在车厢内,看著旁边已经陷入熟睡的萧楚惜,伸手将覆在他身上的薄被向上拉了几分,之後便又紧紧地将包袱搂在了怀中,坐在厢内的角落,默默地发起呆来。
“融儿,睡了吗?”车厢外传来萧玉珏的询问声。
“啊──”宝融惊了一下,马上答道:“没、还没有!”
“如果觉得凉,就再披上几件衣裳,别冻著了!”
“哦──”宝融使劲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的将脑中那些乌七八糟的杂念抛出,然後将包袱放在一边,摸爬著走到车帘前,掀开一个边。
“玉珏哥哥,我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应该快走出林子了吧!”
“哦──”宝融点了点头,便观察起萧玉珏的脸来,借著月光,他看到了那张已被冻成淡红色的脸,顿时心里凉凉的,於是开口发问,“玉珏哥哥,你冷不冷呀,我给你拿件衣裳吧!”
萧玉珏只是微微侧头,便对上了宝融那双透彻的双眸。他缓缓勾出一道柔笑,道:“我不冷,倒是你,快点把帘子放下,回到车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坐著,小心──”
他话犹未了,那双原本染著暖意的眸子便瞬间被冻结,冷得令人发寒。
宝融也察觉到了这一微妙的变化,不由问道:“怎麽了,是不是发生什麽事儿了?”
萧玉珏猛地一拉手中的缰绳,只见那匹骏马也没发出长长的嘶鸣声,反倒是通人性般的安静停了下来。
由於这一切太过突然,宝融一个没留心,差点从车厢内翻出来,还好萧玉珏及时扶住了他的手臂,避免了一场险情。
“宝融,你听好──”萧玉珏将目光投向了林子深处,望了一阵,又马上转回头,正色道:“现在,你和楚惜在这里下车,看到前面那对草丛了吗?”他说著,用手指了指右侧方十步开外一片齐腰高的草丛,“一会儿,你和楚惜就躲在那里,不管发生什麽事儿,都不要出来,听明白了吗?”
宝融听他一本正经甚至带著杀气的口气,心里也不安的心跳加速。
“为什麽?你要去什麽地方,为什麽要把我和楚惜哥哥留在这里?”
萧玉珏看著宝融一脸紧张到窒息的模样,唇角又展出一道柔暖的笑意,他轻轻刮了一下宝融的鼻梁,“放心,玉珏哥哥只是突然想起还落了些东西在以前的屋子里,现在要返回去去取,你别瞎想!”
“那、那我们也跟著一起回去就好了,为什麽要把我们留在这里?”
“好了,听话,乖,现在就照我的话去做,楚惜现在睡著了吧!”萧玉珏朝车厢内探了一眼,继续开口下著命令,“你现在去把他叫醒,然後马上下车。”
虽然萧玉珏在笑,可宝融觉得,那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他知道,玉珏哥哥一定是有什麽难言之隐,也没在继续追问下去,扭身钻回了车里,准备去叫熟睡中的萧楚惜醒来。
(048鲜币)挺身而出
苍茫的夜色,恻恻的山风,有些萧瑟,也有些凄怆。
宝融扶著萧楚惜隐匿在草丛中,抬头望著银星点点的黑穹,他的心不由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就在此时,两道男声由远及近,流进了宝融的耳朵。
“今晚可真他妈倒霉,老子本来睡得好好的,却硬被拉到这种鸟不生蛋的林子里──”说著,他从怀中泄愤的掏出一张黄色的告示展开了,借著旁边的火把不耐烦地看了几眼,然後狠狠地揉成一团扔到了远处,“就因为抓个人,闹得老子不得安宁,等抓到他,看老子不把他筋抽了!”
“唉──”旁边举著火把的小矮个儿叹了口气,劝道:“我说大胡子,你就省些力气吧,你究竟知不知道是谁想抓那个人啊!”
“哼,老子管他是谁想抓,只要是扰了老子睡觉的人,就通通该死!”被叫做大胡子的中年大汉朝地上唾了一口痰,破声咒骂道。
“你不想活了?”小矮个儿被他这话吓得差点跳起来,扭头瞪了他,“说话小声点,看来,你真不知道这抓人的主儿是谁啊!”
“老子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骗你做什麽!”
“过来,把耳朵凑过来!”小矮个儿摆了摆手,示意他把脸贴过来。
“你他妈搞什麽把戏,神神秘秘的!”
“过来──”小矮个儿又挥了挥手,“我告诉你──”
大胡子拗不过他,只得蹩眉,不情愿的挪到他身旁。
小矮个儿见状,一把揪过他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告诉你,想要抓告示上的那个人,就是当今的圣──上!”
“什、什麽?”大胡子闻言倒退了两步,满脸的惊诧和难以置信,“你、你是说皇上?”
“嘘,我说你倒是小声点!”小矮个见他这麽大声,白了他一眼,警告道。
宝融坐在草丛中,心底忐忑的听著这段对话,但当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眼时,狂速乱跳的心骤然停止。皇上,是萧衍。还有,他想抓的那个人,是、是我吗?难道,他到现在还在寻我的下落吗?
“死矮个儿,你这话是真是假啊!”
“我骗──”话说到这儿,小矮个儿突然噤声不语,机警的眼睛迅速从大胡子脸上抽离,转而落到前方齐腰高的草丛上。
大胡子看他反应异常,一时也没敢说话,但半晌後,见他依旧没反应,便忍不住问道:“喂,怎麽了,你发现什麽了,怎麽一句话都不说!”
“喂,你刚才听到什麽了吗?”
“听到什麽?”大胡子皱眉,想了想,露出一嘴大黄牙笑著拍了拍小矮个儿的肩膀,“嘿嘿,我说老弟,你就是爱疑神疑鬼的,这荒野里哪有什麽声音啊!”
小矮个儿摸了摸後脑勺,“可、可我刚才确实听到了声音──”
“估计是野猫吧,行了,别瞎想了,咱们呀,在这儿休息一下,这夜半三更的,找他妈屁个人。”
宝融死咬著下唇,两手紧紧地捂著萧楚惜的嘴,光洁的额上布满了冷汗。透过草丛间的空隙,他眯起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朝外面望去,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正坐在树下,前面生著一团火,照亮了周围很大一片地方。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还好,没有被发现。心里想著,他转头看向楚惜,耳语道:“楚惜哥哥,你安静一些,不要出声好不好,如果你听话,明天,玉珏哥哥就会给你做葱花炒肉吃。”
萧楚惜一听,立即点了点头,秀美的眉宇立即弯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眸中也多了几分孩子般的童贞与欣喜。
“那好,要听话,我可松手了,不许像刚才那样乱叫了?”宝融仍是心有余悸,但见松手後,萧楚惜确实乖乖的,没再出声。
本以为只要这麽安静等下去,玉珏哥哥马上就会回来,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安静没多久的萧楚惜却意外地打了个喷嚏。
倚在树干上假寐的大胡子一个激灵翻身跃起,扭头朝小矮个儿望去,却见他用同样惊讶的眼光回视自己。
“你、你听到了吗?”
大胡子愣了一下,马上猛地点头,果断地说,“刚才那声音只有人才会发出!”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俱都按上了各自插在腰间的剑,小心翼翼的循著方才的声音冲草丛的方向挪去。
怎麽办?该怎麽办?宝融紧张的不知所措,看著旁边发呆的萧楚惜,心急如焚。从刚才两人的谈话,他多少也猜出了两人的身份,而他们口中所要抓的那个人,多半是自己。
如果在这里坐以待毙的话,那两个人都会被抓。可如果自己孤身挺出,那麽楚惜哥哥就不会有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著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袭向萧宝融。
“楚惜哥哥,你在这里等等,一会儿玉珏哥哥就会回来接你,我──先出去一下!”宝融在萧楚惜耳边低声说完,就从怀中掏出那枚陪伴了自己一年有余的荷包,塞进了他的手中,最後嘱咐了一句,“记得,千万不准出声啊!”
看著萧楚惜点了点头,宝融硬是扯出一道僵硬的笑容,猛地起身,却吓坏了那两个一高一矮的汉子,身子向後一挫,差点向後仰栽过去。
“你、你是什麽人,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做什麽?”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站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矮个儿放胆喊道。
宝融沈默的盯著那两个人,由於他们背著火光,所以看不清表情,他攥著满掌的汗水,微微侧过脑袋,“我、我不小心迷路了!”
“迷路了?”大胡子目光辛辣刁钻的瞧了宝融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前,粗暴的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嘿嘿,瞧瞧这张脸,白白净净的。”
宝融只觉得脸上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爬过,再看看眼前男人满脸的色相,顿时觉得翻胃恶
心,本能的向後一躲。
“还敢躲?”大胡子手中变空,暴怒横生,一步跨上前擒住宝融的肩膀,扬手就打算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可谁知就在手离脸颊还差几寸时,被小矮个儿一声嘶吼喝止了。
“住、住手,别打──”
大胡子扭头瞪著他,“为什麽,本来老子今天就不爽,这小子还敢火上浇油,老子今天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就不姓郭!”说完,就一拳打在了宝融脸上。
“唔……”宝融被这麽一推,手肘恰好撞上了一块儿棱角锋利的碎石,疼得他急促的痛吟了声,然後就狠狠地咬著唇,苍白的脸上沁满了汗水,但最刺眼的,要属自嘴角溢出的那抹殷红。
“哎呀呀──”小矮个见状,像丢了魂似的跑过去拽住大胡子的袖子,将他拉到了一旁,“不是叫你住手了吗,你怎麽还打,你就不怕我们的脑袋搬家吗?”
“搬家?搬什麽家?”
“哎哟,我可真是被你害惨了!”小矮个儿又气又急直跺脚,“你也不看清那个人的脸就打,他、他可是告示上画的人呐,皇上要找的人──就是他,而且,上面还特地吩咐下来,不能让那人受半点伤,哪怕是掉根头发,你我的小命儿都不保呐!”
(038鲜币)牢狱
“呵…呵呵……”大胡子哑然失笑,目光难以置信的盯著宝融看了又看,“没想到,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呀,咱哥俩本打算从大队中溜出来休息休息,发发牢骚,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
宝融顿时浑身脱力的倒在地上,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是他,果真是他,那个要找的人,也果真是自己。都这麽长时间过去了,他真的还没有放弃。正如他曾经说的那般。
你可以逃,但是不管逃到天涯海角,我还是会把你找到,据为己有。
“你、你说,我们现在该怎麽办,要怎麽把他带回去呢?”小矮个儿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大胡子大步冲到有些失神的宝融身前,一把将他扛在了肩头,开怀大笑道:“就这麽带回去了,哈哈──”
猖獗的笑声不绝於耳,久久的回荡於林间。可就在那两人离开後不久,一抹白色的影子如鬼魅般落至此地,他箭步上前拨开草丛,当发现只有萧楚惜一人时,身子瞬间僵住了。
见有了动静,萧楚惜抬头,冲他柔柔的一笑,像是什麽事儿都没发生过般,天真烂漫的笑著。
“宝、宝融呢?”萧玉珏慌了神,也不顾自己肩头的刺伤,蹲下身子摇晃著他的肩膀,有些疯狂地逼问,“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现在去哪儿了?”
“呵呵──”楚惜仍旧笑著,纯真而美丽。
“别只顾著笑,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宝融究竟去哪儿了?”萧玉珏像是失去理智般扬手就欲朝他脸上掴去,可当感到突然袭至脸颊的那抹暖意时,手──生生地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楚惜抬手,轻轻地用指腹拭去了溅在萧玉珏脸上的那块血迹,然後便像是见了久违的情郎般,身子缓缓地贴上了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还从他臂弯下穿过,绕至後背,仿佛在哄婴孩入睡般,柔柔的拍打著他的背脊。
“……”
“傻、傻瓜!”萧玉珏身子抖动起来,双臂猛地的收紧,将楚惜搂至怀中,力气大的几乎欲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楚惜安心的笑著,开心的玩弄著萧玉珏垂至肩头的几缕发丝。
“对不起……!”第一次,萧玉珏眼角溢出了泪花,那哽咽的低泣声是那样的惨烈,那样的悲痛欲绝,那样的撕心裂肺。
然而庆贺县县衙内,却是乱作了一团。
三日之後,当朝的国君便会御驾此地──一个穷困潦倒的小县?这是何等大的事儿,他个小小县令怎敢怠慢。
由於要置办各种急需的物件,衙门内能使唤的人他都使唤了,为的就是能让皇帝在他这寒酸的县衙里住的舒适。
尽管如此,他仍是要派出大部分的人来监守牢房。因为,他知道,皇上此行的真正目的,就是那个被锁在牢里的人。
三日後清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步跨进厨房的门槛,冲候在一边的女孩吩咐道:“珠翠,把这些饭菜送到牢里去,快点啊!”说话的人正是庆贺县县令张史,他留著两撇小胡子,努力睁著豆大的眼睛,亲自把厨子做的饭菜放入竹篮中,递到了她手中。
“是,大人!”叫珠翠的丫头微微欠身,接过篮子便转身离开了那里。
阴湿的牢房中,传出了几道低弱的呼吸声。
“咳…咳咳……”许是受了凉,蜷缩在墙角的宝融咳了两声,轻轻地触了一下受伤的左手肘,便是一阵钻心的疼,他紧咬著牙才不至於让呻吟滑出嘴角,抬眼望著前方,尽管对面燃著一个火盆,可仍是无法抵消这里严重的潮气。
吱──
宝融并没有因为突来的开门声而大惊失色,反倒很平静。又是那个送饭的小女孩来了吧!他这麽想著。
“公子,吃饭了!”珠翠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放下篮子,揭开篮盖,从里面端出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盘荤菜来。
宝融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称呼自己,单手扶著冰冷的墙壁准备起身时,却不料由於长时间的久坐只是小腿发麻,身子向後一挫,若不是身後的墙壁,一准儿跌倒。
“公子,你没事儿吧!”珠翠一连惊慌,双手不自觉地抓上了牢拦,急切地询问。
“没、没什麽,只是刚才腿有点麻,没有站稳!”宝融蹙眉缓了缓,慢慢走向珠翠,坐了下来,端起碗拿起筷子,朝嘴里扒拉了几口白饭,就停下了动作。
“怎麽了,是不是不好吃?”
宝融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又吞了几口饭,嗓子眼儿里又涌上一阵酸涩。那夜,玉珏哥哥一定是察觉到了有人对他们不利,所以才让自己和楚惜哥哥躲在草丛中。那麽,玉珏哥哥现在怎麽样了?
“不要光吃米饭,也要吃些肉!”珠翠说著,执起另一双筷子,穿过牢栏间的空隙,夹了一块儿肉放进了他碗里。
“哦!”宝融回过神儿来,转头望著旁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女孩,轻声道了句谢谢。
“对、对了,珠翠,你知不知道──我究竟还要在这里被关多久?”话一出口,宝融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是多麽愚蠢和多余。
“这个──”珠翠摇了摇头,梨花般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歉疚,“我也不知道。”
宝融又陷入了沈默。
“不过,我听衙门里的人说,我们家老爷现在正赶往城门口,说是要迎接皇上──”说到这儿,珠翠显得有些兴奋,双眸中浮出了钦羡与憧憬,“皇上,是皇上呐,我做梦都想不到,皇上竟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宝融心不在焉的听过後,只是惨淡了笑了一笑。他──马上就要来了!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了。
心底,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恐惧,甚至连端著瓷碗的手都打起颤来。
(044鲜币)残虐的开始
听到萧衍马上会来,他便再无心思吃饭,将碗筷搁在一边,便一声不吭的又回到阴暗的角落坐下,将脸撇到墙内侧,双手抱著膝盖,瘦弱的背影落寞而孤独。珠翠看了看剩了有大半碗的米饭,本想劝他再多吃些,可见他那付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拾好碗筷离开了。
宝融也记不太清了,他究竟保持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坐了多久。他只记得,当吱呀的开门声再度传入耳内,那种可怕的窒息感,是多麽的强烈。
沈重而稳健的脚步声在空洞的心房被逐渐放大,身子抖动的厉害,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幼兔般,让人怜悯。
然而,在脚步声终了的那一霎那,从心底燃起的某种欲望还是逼迫他扭头。
由於是微服出访,所以萧衍只穿了件杏黄色的锦杉,腰间系著一条墨绿色的玉带,脚上踩著一双黑色的长靴。他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像蒙了一层寒霜似的,冷得令人不敢靠近。
“……”宝融的心四处乱撞,正当他鼓起勇气想要开口说话时,却见萧衍已经转身,低声对跟在身後的侍卫说了些什麽,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宝融慌措的眸中溢出了一丝留恋,刚用颤微的双腿支起身子,却见那两名裹著布衣的侍卫正开著牢门上的大锁。
铮铮的铁链撞击声落下後,牢门被打开,两名侍卫直直的朝萧宝融袭去。
“你、你们要做什麽!”宝融两手紧紧地扣著墙壁,被逼到墙角的他已经无路,“不、不要过来!”
那两名侍卫很显然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跟本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般,径直走到他身前,一左一右架起他的手臂就将他朝牢门外拖去。
“放开我,你们到底要做什麽,放开──快点把我放开!”宝融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却嘶吼,然而,却无济无事。
一路的拖拽,将宝融膝盖处的衣裳摩破,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色的血痕。
垂著头的他不清楚自己要被带向何处,只是看到膝盖在上了几段台阶後,身子突然一轻,就被扔进了门槛内。
“皇上,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萧衍端坐在雕著盘龙的木椅中,目光冷傲的打量著趴伏自地上的少年,抬手摆了摆。
两名侍卫立即心领神会,颔首行了一礼,便关上了门,坚守在两侧。
“唔……”宝融还没来得及起身,小腹处就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紧接著就是一道叱骂声,“你是哑巴吗?没看到眼前的人是当今圣上吗?还不赶快问好,想找死吗?”
宝融皱著眉,大口大口的喘著气,那麽瘦弱的身子怎能经得起那麽猛烈的踢打,花了好半天,才觉得疼痛稍稍有所缓解。
“你──”那人见宝融迟迟未开口,又欲出手警告,却被萧衍一个眼神制止了。
“草、草民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宝融慢慢的翻起身子,双膝跪地,额头砰的一声磕上冰冷的地面,艰涩的话语中尽是颤音。
“起来吧!”萧衍终於开口,浑厚的嗓音中噙著更甚帝王的威严和霸气。
好熟悉!萦绕在睡梦中无数次的声音,如此真切地响在耳畔,好开心。虽然,那抹熟悉中含了些许的陌生和生冷,但没有关系。宝融这样想著,踉跄的站了起来。
“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去!”
宝融刻意的回避著他的视线,可萧衍这话一出口,让他心寒畏惧的迎上了他绝然的目光。
“没听到朕的话吗?朕让你脱掉衣服,滚到床上去!不要让朕再重复第三次!”萧衍抬高音量,话语中字字浸著掩不住的愤怒,摩挲在扶手龙头上的手指也瞬间加了几分力。
“为、为什麽,不、不要……”宝融摇晃著脑袋,一步步向後退著。
“为什麽?”萧衍的手指倏然一顿,然後冷笑道:“你还敢问为什麽?朕说的话就是圣旨,违抗圣旨会是什麽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不用朕──再一句一句的告诉你了吧!”
“不、不要──”宝融依旧向後退著,却没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後的两个人挡住了退路。
“不要?哼,好,不要可以,只不过,你的那两个哥哥,可就性命不保了!”萧衍说著,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臂的手肘支在扶手上,手背撑著下巴,饶有兴致的观察著宝融的反应。
“你、你抓了他们?”宝融急不可耐的脱口而问。
“……”萧衍笑而不答。
“你把他们抓到了什麽地方?”
“只要你乖乖的照朕说的去做,你的哥哥们被关在什麽地方,事後朕自然会告诉你!”
“真、真的?”宝融试探性的追问。
萧宝融,你从朕面前消失了一年,如今再见,你还是心心念念记挂著你那两个哥哥。朕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麽?
萧衍刚毅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冷的弧度,“朕金──口──玉──言!”
宝融迟疑了片刻,稳了稳神,两手缓缓地移到腰间,咬著唇,顶著周身无数双眼睛所释放的灼热感,慢慢解开了腰带,褪掉了外衫。他握了握拳头,又花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才将白色的里衣脱去。
此刻,他光洁柔滑的身子只剩下一件包裹著下身的亵裤。
宝融将头深深的埋进胸前,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要他在这麽多男人的眼前脱的一丝不挂,做不到,抬眼,想要寻求某人一个放过他的眼神,然後换来的,却只是更加无情的两个字。
“继续……”萧衍充满情欲的目光紧紧地锁著宝融胸前那两颗娇嫩柔软的红樱,瞳仁中渐渐释放出一抹赤红,象牙白色的肌肤,滑腻而富有弹性,让萧衍有种立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
但是,不可以,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不明白全部是什麽意思吗?还是说,你──需要别人帮忙?”萧衍不屑的开口,扬眉挑视著对面瑟瑟发抖的少年,戏谑道:“朕倒是不介意,反正这里人手多的很。”
“你、你真无耻……”宝融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个字。
“放肆,你竟敢──”
“住口──”萧衍扬手,示意身後的侍卫噤声。
“你可以无视朕的话,来人,把刚刚抓住的那两个人,马上处死!”
宝融的脑子瞬间乱成一锅粥。
“等等,我脱,我脱──”宝融深知萧衍的脾性,看著走到门边的两名侍卫,他冲著萧衍破声喊道。
“很好──”
宝融深吸了口气,努力克服著充斥於每一条血管羞耻感,闭上眼睛,将最後一件蔽体的亵裤也除去了。
(056鲜币)难熬的折磨
浑身烫的要命,就好像置身於炼丹炉中,被燃成w橘色炭块儿包围的严严实实。
“很好──”昂藏在锦袍下的身子微微直起,冷邃的目光自那淡粉色的脆弱向下移了几寸,两腿膝盖处被磨出血迹的黑紫色伤口便闯入视线。
只听轰的一声脆响,木椅左手的扶手已经断成两截,而残留在萧衍指尖的碎屑也如同飘雪般落下。
宝融浑身一震,声音炸响的那一顺,他突然有种想要临阵脱逃的冲动。可这一荒唐的想法却在下一刻被他彻底的抹杀了。
从始至终,这个男人都掌握著他的致命弱点──亲人。
“现在,去床上躺下!”萧衍收回停留在宝融膝盖处的目光,姿态优雅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半眯著的双眸盯著漂在水面上的淡绿色茶叶,命令道。
宝融用指甲狠狠地扣著大腿外侧的肌肤,试图让疼痛来缓解那铺天盖地袭卷而来的屈辱感。
他低头,慢慢睁开眼睛,朝著前方诺大的床铺走去。每迈出一步,他都会停下来,静静的吸一口气,才会继续走。就好像冰冷的地面铺满了锋锐的碎石,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痛苦。
“不要趴著,要像被人揣翻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的躺著!”
萧衍本背对著床铺,可却不知何时他已将座椅的方向调整好,改为面朝大床。而且从这个角度望去,正好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尽收眼底。
而他说这话的同时,宝融已走到了床前。也许是怕他不明白,所以在最後关头萧衍又提醒了一句。
宝融的心,已经彻底的被他这句话击碎了。乌龟,他竟然把自己比喻成乌龟,而且,还是一只被人揣翻的乌龟?
看他久久立在床边不动,萧衍非但没有催促,反而饶有兴致的欣赏著。昂藏於锦袍下的身体慢慢变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欲望正在发生著怎样的变化。
尽管难熬,可他坚毅的唇角仍保持著慵懒魅雅的笑容。
宝融定了定神,努力的抛去脑中的一切杂念,双手抚上了柔软却冰凉的纯白色床单,紧接著,双腿也跟了上去。膝盖有些痛,可还能忍住,只是在床单下留下了不规则的点点殷红。
像个婴儿般跪趴在床上後,狠狠地咬了咬唇,这才翻过身子,仰躺在床上,双手却下意识的护住了那敏感的物事。
冰莹雪白的肌肤,就好像耀眼的钻石般,夺人眼球。立於萧衍的身後的侍卫见此‘美景’,僵硬的面部也起了微妙的变化,而其中一人更是低笑出了声。
萧衍眉宇间立时涌上一丝不悦,右手有节奏的扣击著光滑的案几,心里似乎已经在盘算著什麽。
那名发笑的侍卫好像意识到了什麽,瞬间噤声,神色也恢复到了之前的严肃。
“现在,把膝盖屈起来,然後慢慢分开,至於分开多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