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头颅就在这里,你敢取吗?”
“属、属下──”那名自打萧宝融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吓得魂不守舍了,此刻皇上又抛出这样的话,更是让他不知所措。谁敢去天子的脑袋啊!可若是就这麽放他进去的话,那丞相那边,他又该如何交待呢?
萧宝融已经走至了铁门前,顿时,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向鼻端,不禁让他眉头轻蹙。
萧──衍,你不要太欺人太甚了!既然你让朕坐上了帝位,那朕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朕,不会再怕你了。
萧宝融想著,狠力的推开铁门,就朝阴暗的牢狱深处走去。
被关在这间牢狱的人,多半是死罪,最多隔个两、三天就会被问斩,可是,萧楚惜却是个意外,掐指算起来,他在这里住了也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地方的霉味和湿气很重,而且冰冷恐惧的气息到处流窜,把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萧宝融边走边仔细巡视著两边的牢房,因为他是第一次来,所以并不知道萧楚惜到底被关在了什麽位置,而更令他奇怪的是,狱卒此刻也不知跑到了何处。
最终,他在最深处的牢房内看到了一团黑影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他喜出望外的盯著许久未见的六哥,猛地上前扒住牢栏。
“楚、楚惜哥哥,我、我是融儿,我是融儿啊,楚惜哥哥──”
蜷缩在角落中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身子微微的动了动。
“楚、楚惜哥哥,我是融儿,我来看你了。”宝融见那团人影有了动静,更加卖力的喊道。
只是那黑影动了动之後,便又恢复了平静,就在宝融准备再次开口喊叫的同时,那黑影便如同一只饥饿的猛兽般朝他扑了过来,张嘴便咬上了他扒於牢栏上的手。
顿时,一股血气瞬间弥漫开来。
(034鲜币)探监(2)
“唔……”宝融低吟了一声,随後紧咬住牙齿,勉强睁眼看著面前披头散发的男子,手背很痛,可再痛也抵不上心口的痛。
萧楚惜虽然不像玉珏那样给宝融无微不至的关怀,但却也处处想著他,虽然从不表现出来,但宝融知道,楚惜哥哥是疼他的。
宝融挪著脚步来到近处,借著自墙壁小窗投射进的光亮,这才模糊看出眼前人的打扮。这还是他以前的六哥吗?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的面庞,连身上穿的囚衣也黑的辨不出了颜色,还有,身上那一道道伤痕。他们,那些混蛋,对六哥用刑了吗?
“楚、楚惜哥哥,我、我是、是,宝、宝融,你、你看看、看我……”宝融含著泪,忍著凿骨般的痛楚,艰涩开口。
“啊……”本以为听到这话,身前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哥哥会松口,可没料到咬的更加用力,甚至还从牢栏缝隙中伸出手来,紧紧地扯住了宝融的手臂,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其拽断。
“楚、楚惜哥哥,我是宝融,宝融,你不认得我了吗?那、那你还记不记得珏哥哥呢?就、就是我们小的时候,非、非常照顾我们的,那个珏哥哥啊!我、我告诉你,他现在还、还活著──”
话说到这儿,牢狱中的萧楚惜似乎回过些神来,紧咬著宝融手背的牙齿也慢慢松开来,眼神呆滞的望著他,静静地。
见他有了反应,宝融酸涩的一笑,继续开口。
“是真的,珏哥哥还活著,就,就在城外,等、等有一天,我、我带你出去见他,好不好?”宝融说著说著,眼泪便像洪水般涌出眼眶。
“……”忽的,萧楚惜眼珠子一转,又失去了冷静,正当他准备再张口咬人之时,空气中突然横出一条手臂来,将宝融的手及时从已经疯颠得人束缚中抽出来。
“皇上,当心!”
宝融惊怕的望著瞬间闪身出来救了自己的人,只见那人利落的将拎著的竹篮放在地上後,便起身将旁边烛台上的蜡烛点燃,接著便单膝跪地,恭敬的开口。
“臣下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宝融看了看放在地下的竹篮,将自己正在流血的右手下意识的掩到了身後,正声道:“你是什麽人?”
“回皇上,臣下袭舒尘。”
“袭、袭舒尘?”宝融在脑子里极力的回忆著这个名字,“你、你就是以前跟在──”说到这儿,他突然停口了,不知该用什麽称呼来叫自己那个凶多吉少的皇兄──萧宝卷。
“是、正是臣下。”袭舒尘仿佛意识到了他要说什麽,应得很是干脆。
烛光一点点地变亮,宝融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牢狱中那个狠狠瞪著自己的六哥。
“你──是来这里送饭的吗?”
“是──”
“那好,你把饭搁在这里,离开吧!”看著对面那张狰狞的面孔,宝融微微垂下眼睑,低声开口。
“可、可是皇上,这里很危险,还是让臣下护送您回去吧!”
“难、难道──”宝融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猛地转身,嫉恶如仇的俯视著身下一袭轻甲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是萧衍派你来的吗?”
他也不顾手还在流血,狠狠的捏紧拳头。
“回皇上,确实是萧丞相吩咐臣下来这里送饭的,因为,以前送饭的奴才总是会‘莫名’的受伤回去,所以──”
“你知道,这里的狱卒都到哪里去了?”
“回皇上,臣下知道的不多,但据说,是因为关押在牢里的犯人常常像疯狗一样咬人,所以萧丞相在前些天让那些狱卒都从这里撤了出去,每日里,只命臣下来这里送一次饭。”
疯、疯狗?当听到这两个尖锐含著讽刺的字眼儿後,宝融气的嘴唇直打颤。疯狗?他竟然说楚惜哥哥是疯狗?
“滚,给朕从这里滚出去!”他发狂的大吼了一声。
“可皇上万金之躯,若是──”
“滚──,没有听到朕说的话吗,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袭舒尘脸上闪过一阵极复杂的神色,迟疑了片刻後,道:“是,臣下就在门口守著,如果皇上有什麽吩咐的话,可以──”
“不用在门口守著,你该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宝融果断的拒绝。
“是──”
袭舒尘叩首行了退礼後便离开了,只剩下萧宝融一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但马上,他就蹲下身子,两手慌措的将竹篮盖打开,但当看到里面已经有些发霉的白饭时,刚刚压下的怒气再一次涌上脑门。
他转头望著渐渐安静下来的萧楚惜,良久,才用很低而且发颤的声音说道;“楚惜哥哥,你等等,我现出去给你弄些吃的东西来。”抹了一把打著泪水的脸庞,就踉跄的朝来时的路跑去,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刚一打开铁门,便撞上了一方坚实的胸膛。
“皇上跑得这麽急,是要去什麽地方吗?”
冷冽阴魅的声音飘入耳中的那一瞬间,宝融当场就怔在了原地,不用抬头看,光是这道让人发晕的冲击力,他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
萧──衍!他、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05鲜币)萧衍受伤(1)
“萧、萧丞相饶命,饶、饶命──”那两名守门的侍卫丢了魂似的拼命的跪在地上叩头,磕得脑门上都流了血,也不敢停下来,“奴、奴才已经跟皇上说、说过了,可、可是皇上他、他还是执意要进,奴、奴才实在是──”
萧衍两手搭上宝融微微颤抖的双肩,低垂眼睑看了一眼那浓密的黑发,然後毫无预兆的转身,扬声冷斥,“混帐,没看到眼前站著皇上吗?竟然连皇上都敢拦,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即刻处死。”
“可、可是丞相您、您不是说,任、任何人吗?奴、奴才──”
随在萧衍身後的护卫迅速走至拿那两名吓破胆儿的侍卫身前,一边一个扯住他们的手臂就向後拖去,随著求饶声渐渐变小,萧衍这才回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条女人家用的丝帕来,蹲下身子,便开始替宝融仍在渗血的右手包扎起来。
“嘶……”宝融本能的缩了下手,同时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瞧瞧,这麽白晰细嫩的手,都被咬成什麽样子了,连肉都翻出来了。”萧衍看著颗颗深可见骨的齿印,眸中涌上了一丝温柔的怒意,“皇上也应该有所耳闻吧,关在地牢的那个人已经疯了,会像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这麽危险肮脏的地方,皇上怎麽能独自前来呢?”
萧衍一边说,一边用丝帕一圈圈小心的包扎起伤口来。
“你来这里做什麽,是怕朕把人放走而特地过来监视朕的吗?”宝融愤愤地盯著萧衍,他很想大骂出声,但碍於自己的身份,只能压低嗓音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萧衍将丝帕打了个结,而後起身,“皇上怎麽这麽说呢,臣就算有一百个个胆子也不敢监视皇上呀!”
“不敢监视?这世上──还有你萧衍不敢的事情吗?”
萧衍柔柔的一笑,摆了摆手示意随在身後的侍卫退下。
“皇上,恕臣直言,像这种不是人来的地方以後还是少来为妙,皇上万金之躯,这回是运气好,只是被咬了一口,若是哪天运气差的话,那──可就难说了,说不定──”
宝融猛地扬头迎上萧衍那双渗著寒气的眸子,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微微泛著淡红,眼角也染著一丝倦意,好像一付生病的样子。生病?这几天萧衍确实称病未上早朝,本以为这些都是谎言,难道──是、是真的?
“朕、朕累了,想先回寝宫休息,你退下吧!”
宝融垂下头,绕过挡在前方犹如墙壁一般的男人,直直的朝前走去。
萧衍身子微微晃了一晃,头一阵阵的发晕,正在他体力不支准备倒地的那一瞬间,眼角突然扫到旁边的树丛中闪过一刹那的银光,他暗沈的眸子一亮,想也没想就转身朝萧宝融袭去。
“啊──”突然被扑倒在地,惊叫了一声的宝融本想大骂强压在身上的男人,可是当他隔著衣袍感觉到一丝温热粘稠的液体滑过腰侧时,怒骂的欲望便瞬间被浇灭。
“你、没、没事吧!”萧衍勉强抬起头,吃力地扯出一道笑,断续的询问。
“你、你──”
萧宝融虽被扑倒在地,但萧衍却极为小心的用双臂环住他的身子,将他护在身下,而此刻萧衍的後腰处,一把银色的飞刀已然没入骨肉,汩汩的鲜血正无止境的向外冒著。
“没、没受伤吧!”萧衍强忍著痛楚,吃力地慢慢抽出被压在宝融身下的手臂,本想用其支撑起身体,却不料半途手臂一软,身子再次向下倒。此时,宝融已半坐起了身子,可还是被萧衍沈重的身体再次压倒。
“唔……”这道急促的呻吟不是出自宝融之口,而是萧衍。这也难怪,自那日他浑身湿透的在夜里吹著冷风坐了一夜後,第二日便觉周身发烫,接下来的几天,脑袋一直是昏昏沈沈的。
可就在昨夜里,他突然从手下口里得到一条消息,所以顾不得身体舒不舒服,就开始满皇宫里的找萧宝融。
果然──这个皇宫里,还有什麽人想要宝融的命吗?
“你、你怎麽了?起、起来,你、你──”宝融忙乱的双手不知该摸向何处,想将身上这个沈压压得‘重物’推开,可一想到他可能受了伤,脑子便一片空白,只能将手犹豫的悬在半空中。
“呵呵──”萧衍费力的嗤笑了两声,而後缓慢的抬头盯著满脸惊措的宝融,“我──是不是很重啊!”
他的声音很低沈,带著男性特有的野性与性感,不疾不徐的扬声开口,然後情不自禁的在宝融额上落下轻吻。
“你、你是不是受伤了?”宝融开口询问地同时,也将头微微向左侧偏了一些,刻意躲避著萧衍冰冷却又充满爱怜的目光。
萧衍将少年青涩的表情纳入眼底,柔笑得逗弄起来,“如果我真的受伤了,那──那你会不会心疼我呢?”
“我、我──”宝融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愣是没有答出半句话。
“为什麽不看著我?”萧衍觉得伤处麻麻的,看来,应该是被涂了毒的银刀刺中了吧,手也感觉木木的,但他仍是稳著颤抖不止的手臂,用手轻轻的擦拭著宝融蹭了黑的面颊,“瞧你,把脸弄得这──”
话犹未了,萧衍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也向一侧瘫软倒去。
“萧、萧衍──”萧宝融顿时慌了神,白著一张脸翻身坐起,完全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扯著嗓子大声呼喊著已昏厥的男人的名字。
参杂著墨绿色小点的殷红血液瞬间在地面流聚成一小摊。
“主、主上──”就在宝融恐惧的心绪到达极点的时候,一个侍卫打扮得人飘落至萧衍身侧。
“你是──”宝融认出了这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人,“你是那天在山洞──”
跟随在萧衍身边多年的罗炜只是目光嫉恨的扫了一眼萧宝融,根本不在乎少年高贵的身份,半个字都没发,横抱起萧衍就朝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那以後,萧宝融神游般,跌跌撞撞的朝寝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宫人们向他行礼问安,他也只是不自然的咧唇轻笑。回到了寝宫中,他便躲在墙角,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般蜷缩起来,将头深深的埋於膝间。
萧衍,萧衍,他满脑子都充盈著这个几乎令他发狂的名字。他受伤了,他留了很多血,那他现在,还──活著?
不、不行!我不可以在这里待著。宝融想到这儿,起身就冲到了门前,拉开门,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就被突然横出的一条手臂拦了下来。
“皇上,萧丞相有令,命属下保护皇上。”袭舒尘跪地恭敬的说道。
“萧丞相萧丞相,你们这些狗奴才眼里都只有萧丞相一人吗?那个萧衍算什麽,朕,朕才是皇上,是这个国家的天子,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朕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你给朕滚开,如果再敢阻拦朕的话,朕即刻便会命人斩了你的脑袋!”
萧宝融发泄般的一口气将积压在心底的话吼出,失去理智般的抬脚就朝袭舒尘肩头踹了一脚,然後就准备下台阶。
“皇上──”袭舒尘转身便拽住了萧宝融的手挽,“您不可以踏出此地半步。”
此时,天色已暗,银色的月辉洒在萧宝融苍白的面色上,将他俊秀的脸衬得更加凄美绝尘。
“放手,给朕放手,听到没有,朕叫你放手?”萧宝融因为愤怒,白色的眼白中充满了血丝,情绪也变得愈来愈激动,“朕要去相王府,你快点给朕放手!”
(038鲜币)萧衍受伤之夜探相府
“皇上,恕属下难以从命。“袭舒尘的口气十分坚定,而正是这正是这种坚定不移让萧宝融的心更加烦躁,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直冲冲的就朝他脸上划去。
因为站在眼前的人是皇上,所以袭舒尘没有躲,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小的簪子上竟然涂了一层厚厚的迷药,只要沾触到一点血液,迷药便会顺其流变全身。
“皇、皇上,您、您真的──”袭舒尘只觉得头瞬间变得很沈,一向晶亮的双眸此刻也好似蒙了一层薄雾,渐渐的,他开始看到两个影子,然後是三个,一手悬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麽,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连同身体一起倒在了地面。
萧宝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顺手将簪子仍在了旁边的花丛中,震得月色的白花不停的摇曳著腰肢。
夜,总是让人感觉到诡异与神秘,就好像罩在狰狞外表上的温柔面具,用其特有的邪昧气息慢慢的侵蚀著世人的思想与理智,令人沈迷於其中,难以自拔。
萧宝融是皇上,所以尽管守门的侍卫心存疑虑,但谁也不敢拦,毕竟,脖子上的脑袋重要,其余的,他们也管不著。
出了宫门後,他踏著月色,急匆匆地沿著寂静的街道朝相王府走去,由於萧衍居住在以前萧玉珏的府内,所以萧宝融并不费力就找到了那里。
眼前,两头石狮巍峨的矗立在朱色的大门两侧,被两只红通通的灯笼映得,生了几分莫名的张扬与狂肆。他步上台阶,扬手就‘咚咚咚’的敲起门来。
良久,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来开门的是一个约摸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他将手中的灯笼提至於萧宝融的脸平齐,似乎是眼神有些不好,他眯起双眼看了一阵,然後竟冒出一句足以让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话来。
“你是哪家的小厮,不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这里是相王府,不是你这种身份卑微的人来的地方,真是的,好好的觉就被你这麽吵醒了,还不快点滚──”那老者愤愤的剜了宝融一眼,作势就要关门。
“朕要见萧衍萧丞相,你去给朕通报。”宝融一手将门推开,而那老者也向後退了几步,一阵愣神之後,竟哈哈的狂笑起来,笑过之後,盯著萧宝融咒骂道:“你这个毛头小子,还敢自称天子?我看你活著不耐烦了,找死!滚,赶快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一会儿喊人来,把你轰出去。”
萧宝融深吸了口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狠狠的瞪了那老者一眼,就直冲冲的朝府邸中走去。
“你、你──”那老者气的脸色瞬间惨白,张牙舞爪的大吼,“来、来人,把、把这个擅闯王府的小子抓、抓起来!”
宝融还没走了几步,周围就已经被相府的家丁团团包围了起来,一个个都撸著袖子,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
那老者气呼呼的冲进包围圈,扯著难听的哑嗓大吼,“把、把他给我抓起来!”
接著,便是一阵吵嚷的回应声,但随後的一道厉喝又使相府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见了当今圣上还不叩首行礼,你们都想吊脑袋吗?”高亢的嗓音中衔著一丝沙哑和疲倦。
话音一落,宝融便呆在了原地,当那群狗眼不识泰山的家丁纷纷慌张的跪地高喊皇上万岁的时候,他的视线才投向声音的发源地。
是萧衍。不知为何,他心底涌上一阵暗喜。
“臣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衍唇角没有一丝笑纹,可眸中却闪动著一别好像久别重逢後才有的欣喜。
宝融慢慢从人群中走到萧衍身前,居高临下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似乎想要确定些什麽,双手也不受控制移向他的手臂。
“起、起来吧!”他双手刚刚触上萧衍的锦袖,又马上缩了回来。
“臣愚笨,不知皇上深夜来相府是因何事?”萧衍起身,一脸毕恭毕敬的模样,可阴冷的眼神却朝仍跪在原地的看门老者扫了一眼。
只见那老者浑身立即打了个激灵,冲周围的众家丁使了个眼色,颤声道:“皇、皇上,奴、奴才们方才失、失礼了,求、求皇上饶、饶命。”
“算了,不知者无罪,你们退下吧!”
萧衍待那些人退下之後,这才放肆的用手臂环上了萧宝融的肩,“皇上既然来了,不如就在我的府邸住上一宿。”
宝融肩膀抖了一抖,本想反抗,可又害怕不小心撞到他的伤口,毕竟,他是因为保护自己才受伤,於是,便乖顺的任由他搂著自己穿过了几条回廊,来到了一处种满了花草的宅院。
“这就是我为皇上准备的地方,皇上觉得怎麽样,如果不合心意的话,我可以──”
“你、你的伤、怎、怎麽样了!”宝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麽,而是紧张的低声开口问道。
萧衍止了话,一手轻轻的捏住了宝融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著自己的眼睛,冷魅道:“皇上这是在担心我吗?”
“朕、朕只是──”宝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赶忙转身,“既、既然没事,那、那朕就先回去了。”
“回去?”萧衍紧紧的擒住了宝融的肩头,低沈的嗓音中多了几分寒气,“我这相府虽比不上皇宫,但也不是任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当然了,如果是皇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皇上既然来了,至少也该让我萧衍尽一下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下。好了,外面凉,有什麽话,我们进去说。”
萧宝融咬了咬唇,身子不由自主的跟著萧衍走进了前面的寝房中。
(036鲜币)萧衍受伤之相府看伤
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便有一阵馥郁的幽香扑向鼻端,两人并没有在外厅停留多久,萧衍就将他带进了寝房。寝房的窗户半开著,月白色的丝幔正随风飘舞,而右侧的床铺上,锦被整齐的贴著床内一侧叠放著,绣著鸳鸯的丝絮花枕也看上去是那样的美好。
按理说,没有人住的房间如果不常清理的话,便会到处落满灰尘和结上蛛网,可是这间却不同。显然,应该是萧衍特地事先准备好的。
“坐吧!还没吃东西吧,我去叫下人弄点东西来。”
宝融的屁股还没挨上床铺,就听到门外想起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丞相,属下带太医来了。”
太、太医?萧宝融呆住了。怎麽回事,难道萧衍没有治疗伤口,还是说,伤口恶化了?
宝融想著,抬起眸子便朝萧衍望去,不料,萧衍也正凝眉望著他,目光中明显隐著怒意。
“你、你的伤──”宝融说的有些结巴,脸颊也晕开了两片绯红。
“一点小伤而以,用不著太医来,这个罗炜,竟然擅作主张宣了太医来?”
听著他极度不悦的口气,宝融赶忙开口,“朕想,那个叫罗炜的人也只是关心你,毕竟,是他救你回来的。既然宣了太医,那你就叫太医给你看看,要不让太医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也不容易。”
萧衍眉头皱得更紧,猛地欺身压向宝融,“我怎麽听皇上这话,不像是在关心我,反倒是关心起那些个白胡子老头了?”
“没、没有──”宝融摇了摇脑袋,惊措的将头垂下,避开了萧衍盛气凌人的目光,“朕、朕只是、只是──”
萧衍微微扬唇,将少年的不知所措完全纳入眼底後,直起身子,冷声应道:“让太医进来吧!”
话音一落,便传来一声门响,一名须眉俱白背著白色药箱的太医匆匆的走了进来,虽然看到皇上也在此,可他脸上并没有现出惧怕之色,反倒是浑身散发著帝王之威的萧衍让他不由得打起颤来。
“老臣参见皇上,参见萧丞相。”
“平身吧!”萧宝融淡淡开口,抬眼之时却不经意间对上了立於太医身後的罗炜眸子上,那种嫉恶如仇的眼神分明在暗示著些什麽。
“谢皇上,谢萧丞相!”老太医起了身,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若是说错一个字,怕是连这条老命赔上都不够。
“张太医,我家丞相不小心受了伤,你给看看伤的重不重。”罗炜的一句话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是、是是……”张太医频频点头,也不敢抬眼看仍旧绷著脸的萧衍,哆嗦著说道:“还、还请萧丞相坐到床上,将、将外套褪、褪下,让、让老朽先查看一下伤口,然後也好对症下药。”
萧衍先是狠狠地瞪了张太医一眼,然後又瞅了瞅旁边默不作声的萧宝融,旋即泄愤般的甩了下袖子,极不情愿的走到床榻前,卧坐在了床上。
萧宝融抿了抿唇,双腿也不受控制的走到了床头。
“请、请丞相将衣裳褪下!”说完这句话,张太医额上已是冷汗密布。
萧衍又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宝融,强迫自己咽下想要怒骂的冲动,将外衫褪了下来。顿时,颤著白色布条的上半身裸露出来。
宝融眼神不由自主地袭上那团胡乱缠绕的布条,很显然,萧衍并没有将刀伤放在心上,只是简单包扎了几圈,随随便便就打发了。
张太医将药箱放在床下的台阶上,坐在床边,“丞相,老朽现在要将布条解下,若是弄疼了丞相,还望丞相多多包涵。”
“快点,我还有事!”
“是、是,那、那老朽就开始了──”
宝融两手不安的垂在大腿两侧,看著布条染著鲜血的布条一圈圈的解下,手心的汗水也越聚越多,待布条全部除去之後,一道皮肉外翻约半寸长的伤口赫然出现。
光是看著,宝融就觉得心好像被带著刺儿的皮鞭不停的扫过,生生地痛。
张太医白色的眉毛瞬间拧成一团,探出两指来便开始在伤口周围按压了一阵,嘴还一张一合的不知在念叨什麽。
伤口虽然已经止过了血,但是仍是渗出了些微的血液,而且外翻的皮肉也现出了淡淡的灰黑色。直到现在,萧衍还是觉得伤处痛的紧,就好像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利刃割开般,更别提再被别人一阵‘乱压’了。
虽然疼痛难忍,可萧衍面色依旧冷的令人不敢靠近。
“怎麽了,丞相的伤口有什麽异样吗?”宝融看到张太医脸上怪异的表情,急忙开口询问。
张太医手突然抖了一下,而後慌张的答道:“回、回皇上,萧丞相的伤口并无大碍,只是伤处稍有些炎症,老朽开几付药,一天喝上三次,然後再卧床静养上半月就没事了。”
“是、是吗?”宝融确认般的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皇上!”
宝融点了点头,看著太医在萧衍伤处涂了些墨绿色的药膏,然後仔细的包扎好,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当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萧衍才难得的皱了皱眉,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後,低骂道:“那个该死的太医,给我涂了什麽破药,这麽疼!”
宝融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萧衍有些孩子气的抱怨著,不知为何,竟低低的笑出声来。
(036鲜币)萧衍受伤之温柔的调戏
“笑,我这个样子很好笑吗?”萧衍盯著宝融淡淡的笑脸,心里虽喜悦,可是那张犹如万年冰窟的冷脸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反倒是压低嗓音命令道:“把鞋脱了,上床。”
宝融瞬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慌张的向後退了一小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前脚的鞋跟,一个踉跄作势就要向後倒去,若不是萧衍及时伸臂将他勾入怀中,只怕是要被摔个四角朝天了吧。
可萧衍这一捞却牵扯到了後腰的伤口,一时痛的龇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来。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一时不在你身边,你就要出事。”
宝融被死死的揉在怀中,听著那颗强劲而有力的心跳,而耳朵恰巧压上了一粒饱满坚硬的凸起,虽然不算大,却让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怎麽办,该怎麽办?要推开吗?可是他身上有伤,可如果不推开的话,这种姿势──岂不是太羞耻了吗?
“我──是为了你才受的伤,所以,你要负责!”萧衍将唇贴向了宝融柔软又极为敏感的耳垂,声音充满了男性特有的磁性而性感。
“朕、朕可以帮、帮你揉揉!”萧衍的鼻息很重,喷出的热气让宝融骨子里燃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尤其是当脸贴上那方赤裸的胸膛时,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的强烈。
“揉揉?”萧衍嘴角划过一丝冰魅的诡笑,“你以为揉一揉我就不会痛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把刀插的有多深,疼得我连饭都吃不下,而且,连呼吸都觉得痛得要命,所以,我要你补偿我!”
“补、补偿?”
“对呀,补──偿!”萧衍故意将最後两个字拖得很长,声音也很是暧昧。更‘可恶’的是,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一只手倏的滑入宝融的衣中,“是想自己脱掉衣裳,还是──想我帮你脱呢?”
“明、明日还有早朝,朕、朕要先回寝宫休息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算你是皇上,也休想踏出我萧衍的地盘半部,我数三下,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好好思考,选择一个你认为好答案,不过,我要事先申明,若是我数完後,你仍没有告诉我答案的话,那──我可就要按著我自己的意愿来了!”
“你、你卑鄙──”宝融低骂了一句。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男人就算伤的再种,自己也不该对他产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