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晚的电话。
他心情愉悦地接了起来,但随后马上就收起了笑容,电话另一头顾立晚的声音很不对劲,听起来有些沙哑,而且充满了失落和彷徨。
他二话不说,只是吩咐顾立晚在原地等着,然后就挂了电话。接着又通知了助理,推掉了早上的会议,随后就驱车前往疗养院。
当他赶到疗养院后,在柳湘茹的病房外,看到了宛如雕塑石像般,僵坐在一旁的顾立晚。
他心里一疼,快步迎了上去,在顾立晚的身边坐下,温声说道:“立晚,我来了。”
顾立晚眨了眨眼,缓缓地抬起头,转头看见贺之书关怀的眼神,鼻子一酸,声音都变得哽咽,“之书……”
“发生什么事了吗?别难过,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能帮上忙。”贺之书温柔地问道,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用眼神鼓励他说出来。
顾立晚吸了吸鼻子,打开了队伍频道,将昨天晚上的一切缓缓地说出来,包括了从柳湘茹那里听见的心声。
然后,又艰涩地将对自己身世的怀疑和猜测,也说了出来。
贺之书一愣,他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严重,还牵扯到了顾立晚的身世。
这时他有些懊恼自己的手下办事不力,竟然没有把这些调查出来,使得顾立晚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受到了事实真相的冲击。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安慰着,“你别急,事情或许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不如你回去探探顾伯父的心声?”
“……嗯。”顾立晚沉默一会,才迟疑地应了下来。
“按照你说的,现在我们大概可以确定,展蓉二度回到顾家后,因为和柳湘茹连手,害了柳湘芸,这才会惹到了顾伯父。”贺之书沉吟一会,开口说道。
“不仅如此,我怀疑爷爷也知道展蓉的打算,但是他采取放任,所以父亲才会连爷爷和顾家一起恨上。”顾恺低垂着头,喃喃地说道。
“顾伯父已经整倒了柳家,现在又得到了顾家,他心中的怨和恨,应该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吧?”贺之书问道。
“我也不知道,父亲的心思深沉,很多时候技能对他也没用,他心志坚定,心里很少有杂念。”顾立晚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或许你可以直接开口问?”贺之书想了想,觉得与其在这里烦恼要怎么套话,不如干脆直接开口问顾伯父。
“我会的,假如还是摸不透父亲的心思,我会开口问的。”顾立晚握着贺之书的手,语气郑重地说道。……
两人没有在疗养院多待,很快地就回到了贺之书的别墅。
顾立晚现在的精神很糟,他没有心情回到顾宅,他的状态不好,暂时还不想面对顾恺。
贺之书也没有勉强他,送他回到别墅后,自己便去了公司。
顾立晚的顾氏企业有顾立晨帮忙,他的贺氏企业可是得自己来,况且还有两人的心血前景企业,很多工作都需要他亲自过目和决策。
所以就算他再想陪着顾立晚,也不得不哀怨地离开。
贺之书离开之后,别墅变得空荡荡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顾立晚自己一个人待在别墅里,感觉快被这种寂静给逼疯了。
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可是睡梦中并不安稳,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境,让他醒来后反而觉得更累了。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赤着脚下楼,打算替自己做点简单的面食。
结果还没走进厨房,就听见别墅的电铃响了。
顾立晚愣了愣,他住在贺之书这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上门按电铃。
贺之书非常注重隐私,所以平常不会有闲杂人等上门,况且他住的又是高级的别墅区,根本不会有人上门推销。
因此这声电铃,着实让顾立晚好奇得很,会是谁上门找贺之书呢?
他搔了搔头,走到玄关前,凑到猫眼上一看,顿时一愣,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贺老爷子。
顾立晚为难了,他该不该开门?贺老爷子看到自己孙子的别墅里有个男人,会不会感到很奇怪?他会不会给贺之书带来麻烦?
就在顾立晚纠结不已时,就听门外贺老爷子对着身旁的助理说道:“你确定顾家的小子在里面?怎么没人来开门啊?”
“老爷子您别急,或许顾二少还在休息。”助理恭敬地答道。
“再按,我好不容易才逮到之书不在的时候,上门来瞧瞧顾家小子,这样的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平常之书护得紧,根本不让我来,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他的,你们快按,把人给我叫醒了。”贺老爷子急吼吼地说道。
顾立晚这才知道,贺老爷子这是特地来找他的。
因此他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一咬牙就把门打开了。
就在门外的人还打算再按电铃时,就被突然打开的大门给惊到了。
只见敞开的大门内,顾立晚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睡衣,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鸟窝头,赤着双脚局促地看着门外众人。
贺老爷子没料到顾立晚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他快速打量了顾立晚一眼,干咳一声说道:“咳咳,吵到你睡觉了吗?”
顾立晚顺着老爷子的视线低头一瞧,再听老爷子这么一问,脑门上的汗就低了下来,真是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怎么就忘了换身衣服呢?
☆、第七十二章 认可
顾立晚侧过身子,让贺老爷子一行人进屋。
因为顾立晚有时候会过来别墅住几天,再加上贺之书注重隐私,所以别墅里并没有佣人,只有两天一次上门打扫的钟点工。
今天不是钟点工上门的日子,所以顾立晚摸摸鼻子,亲自到厨房端出茶水来招待贺老爷子,然后又赶紧向老爷子告罪,冲上楼去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
等他再下楼后,贺老爷子就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错也不错地紧盯着他瞧,把他看得实在是有点坐立难安。
“咳咳,我叫你小顾可以吗?”贺老爷子看顾立晚有些局促的样子,连忙和缓地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顾立晚点点头,他没想到贺老爷子对他的态度温和,他还以为老爷子上门来是兴师问罪的,看起来似乎不是?
“唉,小顾啊,我也不瞒你,之书那小子从小就倔强,决定了的事情,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你不知道,当他高中的时候突然向家里坦白性向,可是让贺家经历了一场鸡飞狗跳的斗争。”贺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顾立晚抿抿唇,没有开口接腔,老爷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起初他父母可是下了狠手,就差没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里,后来还是我出面把他接到身边,才让他们父子关系缓和不少。”
顾立晚听了眼皮子一跳,贺老爷子似乎是在提醒他,贺之书的父母不接受他的性向?
“伯父和伯母也只是担心知书罢了,天下父母心,没有哪个做父母的,能够看着儿子走上一条辛苦的路。”顾立晚斟酌了一会,淡淡地开口说道。
“你说得没错,天下父母心,之书他爸会这样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对之书寄予了厚望,希望越大才会失望越大。”贺老爷子点点头,感慨地说道。
“贺爷爷,您别怪我说话没轻没重,只是我也想说一句,感情是最难控制的,不是你想让它往东,它就会听话的,动了心动了情,爱上了之后就身不由己了。”顾立晚轻轻开口,语气郑重地说道。
“呵呵,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看过?之书只不过是喜欢小伙子,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我也不至于那么迂腐,非得要强逼着他改了性向不可。”贺老爷子笑了两声,爽朗地说道。
顾立晚的脸上不自觉带了点惊讶,毕竟他还真没想过,贺老爷子会这样开明,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恐怕贺老爷子是来者不善,却没想,老爷子会说出一番类似于支持贺之书的话语来。
“贺爷爷心胸宽阔,眼界不凡,见识和见解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小辈比得上的。”顾立晚微微笑着说道,先不说老爷子是贺之书的亲爷爷,就冲着老爷子的那席话,顾立晚也会捧着他。
“哈哈,小顾你这话我爱听,比之书上道多了。”贺老爷子显然被他捧得很开心,连声说道,还配上几声豪爽的大笑。
“之书只是闷了些,他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做得多,贺爷爷您别看他闷葫芦似的,可是对真正重视的人,是真的放在心上的。”顾立晚逮着机会又替贺之书说了不少好话。
“他是我孙子,我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不过现在看你也这么了解他,我就放心了。”贺老爷子调皮地对着顾立晚挤挤眼睛,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顾立晚被贺老爷子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心里却是开心的,老爷子能够亲自登门拜访,是给他面子,也是他的大荣幸,更是代表老爷子的态度。
因此他也不介意让老爷子调侃几句,毕竟得到了老爷子的认可,那可是有大大的好处,也让他在贺家人面前能多些底气。
只是转念又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顾立晚的笑容淡了一些,身世的疑云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的好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霾。不过他随即马上打起精神,继续和贺老爷子谈天说笑。
贺老爷子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失神,被他哄得笑声连连。顾立晚从小养在顾老夫人和顾老爷子身边,对于如何讨老人家的欢心,自是熟稔得很。
不过贺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看过许多人,一个人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又如何看不出来?顾立晚虽说捧着他、哄着他,但是语气中隐含的真心诚意,才是让贺老爷子满意的地方。
贺老爷子今天之所以走这一趟,都是为了贺之书。
虽然贺之书和顾立晚的交往都在私底下,就连两家企业的合作也捂得紧紧的,但是随着前些时候的公开签约,还有两人共同创办的公司,都让人嗅到点苗头,开始怀疑顾贺两人交情匪浅。
贺家人对于贺之书的性向了如指掌,眼看着他为顾家二少做了这么多,让他们不多想都难,尤其是了解自己儿子性子的贺父,真是怎么看顾立晚都不顺眼。
毕竟知道儿子喜欢同性是一回事,真的看见儿子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至于贺父后来娶的那个妻子,贺老爷子打从心里不喜欢,一天到晚在贺父面前嚼舌根,话里话外不断贬低着贺之书的性向。
贺父一直无法接受贺之书的性向,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妻子的枕头风,有人一年到头在他耳旁嘀咕同性恋是病,得治,就算他原本不这样认为,听久了难免会不自觉得放在了心上。
贺老爷子冷眼看着儿媳妇离间儿子和孙子的感情,却没有出手,只在当年贺父差一点打死贺之书时,把他接到自已的身边,然后又力排众议,将贺家家主的位置交给他。
贺老爷子不用想都知道儿媳妇在打什么主意,可是那个蠢女人也不想想,她生的贺之墨小了贺之书十多岁,要如何和贺之书竞争?
再说论资质、论能力,贺之墨真是给贺之书提鞋都不配,也亏得那个女人能够如此顽强,十几年如一日,不气馁的拼命吹着枕头风。
只是贺父好歹也是贺家子孙,贺之书只有性向一点让他不满意,其他的地方都优秀得很,贺家交在儿子手上,发展得也比以前好,所以贺父是脑子坏了才会想把贺之书拉下来。
贺父也知道妻子的小心思,不过他认为无伤大雅,妻子一天到晚只会逛街上美容院,哪里懂得生意场上的事?所以妻子爱说就让她说去,反正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贺之书直到当天晚上回到别墅后,才知道爷爷竟然来了,而且还和顾立晚相谈甚欢,两人甚至约好了过几天要一起去喝茶。
“看来爷爷很喜欢你。”贺之书松了一口气,摸摸顾立晚柔软的发丝。
“嗯,我也很喜欢爷爷。”顾立晚笑着说道,他不是在说假话,贺老爷子爽朗的个性和开明的思想,都让顾立晚觉得很投缘。
而且他之前还隐约听说过,贺老爷子洁身自好,一辈子都没有什么红粉知己,只守着一个发妻过日子。
他很欣赏贺老爷子的专情和自爱,他看了太多始乱终弃或是逢场作戏的肮脏戏码,上流权贵圈子里,时常可以听说谁谁谁又养了几个情妇,或是谁谁谁又玩了几个女人之类的新闻。
男人有了钱之后,自动贴上来的女人就多了,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左拥右抱好不开心,却忘记了等在家里的妻子。
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幸好你像贺爷爷。”
贺之书愣了愣,马上就反应过来顾立晚话中的意思,他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像父亲那样,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知心的人,手牵手一起到老。”
顾立晚笑了笑,凑上前去亲了他一口,还没等他退开,贺之书双手一抱,将人整个拥进怀里,加深了这个亲吻。
两人抱在一起拥吻着,唇舌交缠,胸膛紧贴着胸膛,顾立晚觉得,他和贺之书之间再无空隙,两人贴得这么紧、这么密,就连心跳声都是惊人的一致。……
贺老爷子回到贺家后,贺之画就来了。
贺之画是贺之书的妹妹,只小了贺之书三岁,今年也已经二十多了。
“爷爷,您回来了。”贺之画温柔地笑着,替贺老爷子泡了一杯茶。
“嗯。”贺老爷子接过孙女亲手泡的茶,喜孜孜地喝了一口,然后眯起眼品尝着茶水的回甘。
“爷爷,快跟我说说,我那个‘哥夫’如何?和我哥相配吗?”贺之画腻在老爷子身边,撒娇地问道。
“挺配的,是个看事清楚,向着你哥的好孩子。”贺老爷子点点头,随意地说道。
“向着哥哥就好,我就担心对方只是看上了哥哥的身份。”贺之画轻吁了一口气,语气中难掩对哥哥的关心。
“哪儿能啊?你哥给你找的哥夫,好歹也是顾家的少爷,怎么会因为看上贺家的身份,就跟个男人在一起?”贺老爷子失笑地说道。
“真的是顾家的少爷吗?”贺之画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爷爷亲眼所见,哪还有假?”贺老爷子淡淡地说道。
“可是我听说,顾家少爷以前和段家的……”贺之画皱着眉,迟疑地说道。
“那件事啊……”贺老爷子正想解释,就瞧见不远处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他止住了话头,瞥了孙女一眼,“你去帮爷爷拿碗粥来。”
“好的,爷爷您稍等。”贺之画乖乖地点头,站起身便进了主屋。
原来他们爷孙两个聊天的地方是在后院子里,贺家的后院栽种了许多漂亮的花朵,还有一个用来乘凉的小亭子。
贺老爷子此时就坐在小亭子里的摇椅上,眯着眼望着孙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去看看。”等到孙女离开后,贺老爷子偏头对着守在一旁的佣人说道,佣人侍候贺老爷子多年,也不用贺老爷子多说,立刻就前往刚才老爷子视线扫过的地方。
没多久佣人便带着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过来,男孩子见了贺老爷子,怯怯地打了一声招呼,“爷爷。”
“你不去上学,窝在家里做什么?”贺老爷子瞥了男孩一眼,淡淡地说道。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妈妈帮我请假了。”男孩,也就是贺之墨,嗫嚅地说道。
“不舒服?不好好在房里养病,倒是跑到后院来吹风?”贺老爷子挑眉问道。
“我听说爷爷和姐姐在后院说话,所以特地来打招呼的。”贺之墨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抬起头!你是贺家的子孙,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贺老爷子皱眉看着眼前贺之墨的表现,口气里满是嫌弃。
贺之墨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抬起头,才发现爷爷根本没在看他,他的心里顿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嘴里都有些泛苦了。
就在这时,贺之画也端着粥回来了,当她看见在亭子里的贺之墨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随后又挂上了得体的微笑。
“弟弟怎么来了?”贺之画走进凉亭,笑着问道。
“我来和爷爷打招呼。”贺之墨低声说道。
“弟弟真有心,不过你还是快回屋里去才好,免得阿姨又要大惊小怪,唯恐你着了凉,或是深怕有人要害你。”贺之画挂着甜甜的笑容,口里却毫不客气地讽刺着。
☆、第七十三章 昏迷
贺之画不留情面的话语,让贺之墨脸上难堪,却也不敢回嘴,虽然他也是父亲的儿子,但是在爷爷面前,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
而贺之画就不同了,贺之画和贺之书的生母生了贺之画之后,身体就垮了下去,因此贺之画从小就养在祖父母身边,很得贺老爷子的喜爱。
况且他的母亲是继母,继母和前妻的子女之间,总是有许多的问题,毕竟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肚皮,也无法真正的心无芥蒂和亲近。
所以他从小就和贺之书和贺之画这对异母兄妹不亲近,甚至还被母亲教导着要远离贺之书,免得学了些坏的,或是沾染上不好的习性。
贺之墨如今也有十一岁了,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也知道母亲为何拦着他和贺之书接近,一切都是因为贺之书异于常人的性向。
平日里母亲没少在他面前批评贺之书,也常常在父亲面前说贺之书的坏话,可是虽然父亲每次听了都很生气,后来却是不了了之。
母亲所期待的贺之书被父亲放弃或是赶出去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更严厉地督促自己,好让自己长大后能超越贺之书。
可是贺之墨心里很委屈,贺之书大了他这么多岁,等到他长大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母亲不肯正视,事实上,贺家早就在贺之书的手中,他们是抢也抢不过来的。……
贺之画看贺之墨低垂着头一副怯懦的样子,撇撇嘴没再理会他,转身把老爷子要吃的粥放在桌上,并且细细拌凉了。
“爷爷,今天的粥是您最爱的海鲜粥,不过因为医生说过,您得注意饮食,所以老吴不敢用太多海鲜,只是特地用海鲜高汤熬过,味道鲜美,您快尝尝。”贺之画舀了一汤匙,递到老爷子口边柔声说道。
“好!好!好!”贺老爷子一连三声好,显然对孙女的体贴很满意,他接过孙女手中的汤匙,慢慢地喝起粥来。
站在一旁的贺之墨顿时彷佛像被遗忘了似的,好不尴尬。
后来还是贺老爷子在喝粥的空档,抬起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墨身体不好便进去休息吧,不要站在这里吹风了。”
贺老爷子都发话了,贺之墨再不愿意,也只得退出凉亭,回到屋里。
他一回到屋里,就被母亲叫到了房里,母亲关上门,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你爷爷和贺之画在说什么?”
“没有,我还没靠近,爷爷就把姐姐支走了。”贺之墨摇摇头,低声说道。
“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贺之墨的母亲皱眉,语气中带了点怒气。
“妈,你别生气,只是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爷爷和姐姐在说什么呢?以前爷爷和姐姐也时常在后院说话,也不见你这么关心。”贺之墨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你不知道,我打听到你爷爷今天会出门,是为了去见见贺之书养在外头的小情人,我当然要赶紧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好告诉你父亲。”贺之墨的母亲压低音量,快速地说道。
“妈!若是爷爷知道你打听他的行踪,他会不高兴的。”贺之墨心里一跳,母亲这是在爷爷身边安插了眼线吗?
“放心,我只是花了点钱买点儿小消息而已,你爷爷不会知道的。”贺之墨的母亲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她只不过花钱买通了老爷子的司机,问出些消息罢了,又不是在老爷子的身边放眼线,不会惊动到老爷子的。
贺之墨见母亲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把劝解的话吞了下去,反正他说了母亲也不会听,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就懒得再多费唇舌了。……
贺之墨一离开亭子,贺之画就冷冷地哼了一声。
贺老爷子脸上带了点无奈,淡淡地说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奶疼他疼得紧,到时候他在你奶奶面前告一状,你又要被你父亲骂了。”
“他除了告状还会啥?都多大年纪了还不会想,一天到晚黏着他妈,以后会有什么出息?爷爷您也别怪我说话直接,那个女人上不了台面,要不是有奶奶护着,当年能进得了贺家?”贺之画冷着脸说道。
“她是你奶奶好友的女儿,你奶奶自然向着她。”贺老爷子淡淡地说道。
“爷爷,我不会忘记当年母亲的葬礼后没多久,她就挺着肚子嫁入贺家的事,这一辈子她都休想我会承认她的身份。”贺之画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唉,这都是上一辈造下来的孽,和你弟弟无关,他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你看在他同样姓贺的份儿上,就不要和他计较了。”贺老爷子伸出手,拍拍孙女儿有些冰凉的手背。
“他被那个女人养得仇视我和哥哥,就算我不和他计较,他也不会和我们和平共处的。”贺之画扯扯嘴角,嘲讽地说道。
“他还小,等他长大就懂了,如今贺家都是你哥在管事,就算他们还看不清,三年五年以后,他们也不得不认清事实。”贺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等以后白眼狼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反咬一口呢,爷爷您有空多劝劝奶奶,别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否则日后有奶奶后悔的。”贺之画不以为然,没好气地说道。
“你这丫头。”贺老爷子笑斥了一声,贺之画从小养在他身边,个性和脾气和他极为相似,有时候说话的口气也类似,所以才会让他这么疼爱。
“好了,爷爷咱们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您还没告诉我哥夫的事呢。”贺之画凑到贺老爷子身边,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你想知道什么?”贺老爷子笑着问道。
“您刚才说哥夫真的是顾二少,可是顾二少之前不是还和段二在一起吗?这样的人真的会真心对哥哥好?”贺之画压低了音量说道。
“你别担心,顾家那小子是个好的,当初那件事顾家也给出了解释,前一阵子在贵妇圈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还以为你也知道了呢。”贺老爷子缓缓地说道,末了还打趣了贺之画一句。
“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那些聚会了,那些个豪门千金和贵妇人,每次都爱装模作样的,让人看了累得慌。”贺之画嘟嚷着说道。
贺老爷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其他世家那些老头子的做派,贺家不比其他大世家,根基和底蕴都无法相提并论,因此在其他世家面前总是缺了分底气。
其他世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不愿意和贺家多来往,之前的顾老爷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至于那些名门千金和豪门贵妇,心里头也瞧不上贺家的小姐,只不过她们惯会做面子情,每回有什么聚会或活动,都会送请柬到贺家。
贺之画以前年纪小的时候,还对这些上流圈子的聚会很有兴趣,可是去了几次之后,就再也不喜欢那里的气氛和勾心斗角。
她又不笨,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那些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心里都在嘲笑她,而且还隐隐有些排挤她。
所以后来她也提不起兴致去参加那些聚会。
自然前些时候在贵妇圈里传得热烈的消息,她是半点儿都没听到。
贺老爷子也不吊她的胃口,将顾家的说词和解释说了一遍,贺之画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这听起来实在很匪夷所思啊,顾伯父那个远房侄子,哪里来的本事,找得到人将他整容为顾二少?”
“嗯,先不管有没有疑点,总之顾家是给出了说法和证据,大家就算心里还是有怀疑,也得顺着顾家的意思,洗刷顾二少的名声。”贺老爷子点点头。
“难道这件事还有其他隐情?”贺之画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
“自然。”贺老爷子摸着下巴,低声把杜如维换脸的事说了出来。这一件事也是贺之书私底下向他透露的,当时着实让他震惊了一把。
贺之画听完后,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后,才眨眨眼睛说道:“天啊,这比刚才的整容更夸张。”
“嗯,所以顾家也不愿意扯出这么多,干脆用整容一事唬弄过去。”贺老爷子能了解顾恺的想法,与其说出匪夷所思的真相,不如编个靠谱的谎言。
“可是爷爷,这比整容更让人难以相信,那个杜如维能耐有这么大?可以把顾二少的脸皮都偷来,竟然还没人知道。”贺之画感叹了一声。
“这其中自然牵扯了很多人,前一阵子顾家不是整顿了好几次,就是因为在清洗下人,还有陈家官司缠身,陈安华到现在都还没被放出来呢。”贺老爷子轻笑了一声。
“什么?!陈家也牵扯在内?”贺之画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了。
陈家和贺家算是世交,陈老爷子以前和贺老爷子交情不错,两人还时常到对方家里做客,贺之画就接待过陈老爷子好几次。
“嗯,否则你以为陈家怎么会说倒就倒?顾家一出手,再加上你哥暗中推波助澜,陈家不倒也难。”贺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当时陈老爷子多次向他求助,可是都被他敷衍过去了,后来他更是避不见面,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老友。
可实在是陈家没救了,他不能为了老友把贺家也搭上,更何况这件事里面,贺之书也是出了力的,他不能让贺之书难做。
再者若不是陈家太贪心,想要吞下顾家,先去设计顾家,也不会被顾家反算计,而且他已经交出了家主位,退居幕后,就不会再去管这些事。……
顾立晚在贺之书的别墅住了几天后,就接到了顾恺的电话。
“我有事找你,回家一趟。”顾恺也没废话,直接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经过这么多天,顾立晚的心情也平复的差不多了,因此向贺之书知会一声后,就回了顾宅。
一回到顾宅,顾恺的秘书已经等在了门口,直接就把他领到了顾恺的书房外。
顾立晚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然后进了书房。
书房里,顾恺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桌后,眼前推放着一堆文件,他抬起头看了看顾立晚,淡淡地说道:“坐。”
顾立晚走到已经放在书桌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前几天去了疗养院?”顾恺双手交握,放在书桌上。
“嗯。”顾立晚点点头承认。
“去那里做什么?”顾恺又问。
“母亲希望我去看她。”顾立晚回答。
“那你见到你母亲了?”顾恺继续问道。
“见到了。”顾立晚答。
“如何?”顾恺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脸上却是带着好整以暇的表情。
“母亲她……疯了。”顾立晚斟酌了一会,给出了这个答案。
“嗯,既然疯了,就让她在疗养院好好养病吧,那里的护理人员会照顾她的。”顾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顾立晚的回答。
“不过母亲口中总是念叨着对不起谁,似乎是母亲的姐姐……”顾立晚的手指微动,对顾恺使用了“吐露心声”,然后想将话题引到柳湘芸的身上。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恺冷冷地打断了,“你听错了,你母亲没有姐姐。”
顾立晚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一股深沉的恨意,和一大堆混杂的心声,像浪潮般猛地扑向顾立晚,他耳边传来尖锐的尖叫和哭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