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他的恶劣态度,自顾自说道:“如今你和孩子的状况都不好,我想你是知道的。你放心,我手下的莫竹青也是岐黄高手,这段日子他会好好治你,让你和孩子尽快好起来。”
凌中南一脸疑惑地盯着他,“袁玖,你究竟要怎样?”
“我要怎样?”袁玖挑起眉毛,“当日你和水寒衣不知用了什么诡计挑唆孟散背叛我,又一路派人追杀我,后来竟灭我常教,换做你是我,你说我会怎样?”
凌中南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袁玖想要怎样,可眼前的状况却十分诡异……
“我当然想一刀砍了你和水寒衣为教中弟兄报仇,可仅仅那样,不是太便宜你们了么?”
凌中南眼中露出些诧异,似乎没想到一向潇洒利落的袁玖会说出这样的话。
袁玖脸上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容,“兜了那么大个圈子,想尽办法地整我,也难为你们了。我若不一样一样地还回去,岂不是亏死?”顿了顿,他收起笑容,“我说这都是你们逼我,你也会说,当年也是我逼你的,这么追究下去,有意义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凌中南试图坐起来,却因为身体实在难以支撑而放弃。
袁玖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话当年该说却没有说,今次一并说完,你我之间就再无旧情可言。从今后你在我眼里,只是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凌中南冷笑,“你我之间,早已无旧情可言。”
“我也曾这么想,可不久前我发觉,当年的确是我欠了你的,是我不对。”袁玖语气诚恳,“我从前玩乐惯了,见着谁都是一样,他们的心思我也懒得分辨,所以虽然一直与你不错,却从没意识到,你是爱我的。我以为你断然不是个轻易将真心送出的人,却没料到我竟有这样的福分。”
凌中南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地转向一旁,闭起双眼。
“然而我们也注定了是有缘无分,你我命定之人其实就是身边,好在我找到了,你也找到了。可不幸的是,我们似乎过得都不顺利。水寒衣用情极深极痴,却偏偏深进泥潭,痴到死路,拔不出来。他爱你愈深便愈痛苦,你也不得安宁。”
凌中南虽然仍旧没表情,心中却早已深深震动。袁玖句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上,将他近来的纠结和担心一一点破,真真是知己之语。
“当年你我分手,我是混蛋了些,但依你的性子,也就是气气就过去,最多今后形同陌路罢了,可水寒衣却一味往牛角里钻,这才将事情闹大。其实两人相处,这种情形数不胜数,若你对他也是真心实意,则需多多提点他,让他放宽了心,否则你们一辈子都不好过。”
袁玖说得极是,凌中南也不是没想过。
知道水寒衣对他的痴情,他也甘愿以同样的心意回报,可那家伙的个性却由不得人说,曾经与袁玖的事让他心中阴影太重,你若不依他,他便要发起疯来。
他自卑得很,因为他不确定凌中南究竟爱不爱他,而种种无情的事实却有意无意地证明似乎袁玖才是更重要的存在,他不愿直面,总是憋在心里,只能靠些极端的手段获得满足。
就说这次怀胎的事,明明时机不好,可一向聪明的他却半刻也等不得,说是早已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心中有死结,想要借此机会向袁玖扳回一城。
凌中南却因为自己在感情上比较拙略,更不善言谈,始终不能打开他的心结,只得任由他这样一天天恶化下去。以为他赢了一次就会满足,谁知,那根本是个无底洞。
事到如今已然无法回头,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继续陪着他。
袁玖又道:“从前的事,我向你道歉。至于今后结果如何,就各凭本事吧。你我虽是私人恩怨,但免不了要扯上好些无辜的人,凭良心说,这并非我所愿见的。我们也曾互勉互助,所以我希望今后大家都能记得自己一派之主的身份,莫要再意气用事。”
他叹口气,然后将目光中的不忍收了起来,“言尽于此,我了无遗憾了。”
袁玖站起身要出门,凌中南沉浸在方才的谈话中,怔了怔,突然也开了口。
“劳你说了许多,你的心意我已明白。我也说一句,你我之间,若能成个知己是真好,无奈天意弄人……实话说,我不怨你不恨你,此次与你斗上一场,实在痛快,不枉此生!”
袁玖甚感欣慰,突然想起他在床事上的隐疾,便又添了句话,“忘了过去,珍惜身边爱你的人,好好对他,我想,他一定能早日解脱心魔。”
“什么过去?我早已忘了。我腹中既有寒衣的孩子,我的心中,就只有他一人。”
袁玖微笑起来,心中畅快多了。
此时他脱离了情债的负累,只有身为一教之主的责任。比起解决那些说不清对错的纠缠,如何恢复常教威名,做个称职的教主,实在容易多了。
回屋后,袁玖惊异地发现黑灯瞎火的竟有个人坐在床边,定睛一看,却是孟散。那家伙见他进来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入定了一般。
“你在这儿做什么?有事吗?”
孟散不答,一动不动的。袁玖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中邪了。
“……好端端的,又闹些什么……”
心中点了些无名之火,袁玖自顾自地发牢骚,走到床头宽下外袍。正想说你若没事就赶紧出去,不想孟散突然双手一伸,直接拦腰将他抱住,更整个人都趴了过来。上身挨着他的双腿,脸紧贴着他的小腹,好死不死鼻尖还顶在那里,时不时蹭一蹭嗅一嗅,弄得人身上痒,心里也痒。
突然这么一下袁玖也有些受不住,脑袋一懵,明白过来后就又紧张又庆幸。自己怀胎四月有余,还好肚子的隆起不甚明显,否则让他这么一抱,还不走漏了消息?
孟散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够吓人的,今天一直好好的,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看这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模样,像是委屈,像是撒娇,又像是求欢。鼻息里的渴求和餍足完全不加掩饰,袁玖一边思考他最近究竟是怎么变得越来越大胆,一边计划着自己是否该将他推开。
只是行动还未付诸实践,孟散就又扔了个响雷。
只听他用深沉低哑的嗓音问道:“你爱我吗?”
袁玖一怔,觉得身体被定住了,灵魂也瞬间出窍。
“……告诉我,你爱我吗?嗯?”
等不到答案的孟散很着急,双手和脑袋在袁玖后腰和小腹上轻蹭起来,由慢到快,略显迷醉疯狂的神情昭示着他很可能会一遍一遍地问下去,或者做些更加顺理成章的事情。
袁玖一个接一个的意外,难道他方才听到自己跟凌中南的对话?不可能啊,方才门外明明没人。那就是突然发疯了?突然发疯也该有个由头,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反常起来?
只是说到那个问题时,他自己也迟疑了。
爱与不爱,他原来不曾想,现在没空想,不敢想。方才与凌中南说得头头是道,不过是因为那是他已抛弃了的,因此便十分清楚,而一旦放在自己身上,就又是一团乱麻。
孟散身上热了起来,嘴上嘟嘟囔囔地问爱不爱我。袁玖心说不好,为图清静,索性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一把将已有些颠倒的孟散推开,转身跑掉。
屋外的空气让他猛然冷静,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竟已很急促了,心中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空虚和恐惧,仿佛处于方才漆黑的见不得人的纠缠中,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脑中和身体的余热迟迟不能散去,他扶着墙壁,拼命叫自己缓一缓。
“教主,你怎么在这儿?”
猛然被人叫,他本能地回头,整个人仍是云里雾里,似乎分不清梦境和真实,一直愣愣的。
“教主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莫竹青迎上来,袁玖伸手一挡,“无事,叫上那几个领头的到厅里,有些事情要嘱咐。”
孟散在屋里也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走出来的时候,人浑浑噩噩的。去院子里打了冷水洗脸,心情很是低落。经过厅堂,听到袁玖正在交代事情。
“今后仍按原计划行动,水寒衣一定会四处找寻凌中南的下落,我们这里适当地放消息出去,但要走得及时,让他次次扑空,消磨他的意志和耐心。往后的几个月必定要不断奔波,大家要有准备。另外,我们这回要避免与他交手,一则为保存实力,二则消弱他们的斗志。与此同时,让我们与古门各自所掌握的武林门派相互斗争,无论他们闹成什么样子,我们都不插手。水寒衣因为凌中南失踪,肯定无法顾及太多,那些被逼效忠的门派必会逐渐脱离疏远,最终就还是我们与古门的斗争,那就好办多了。”
袁玖说完,看到角落里站着的孟散,不自觉地移开目光,说了句有事明日再议,便回房了。
众人散去,只孟散站在那里,更显得空旷无助。
他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经过袁玖门前,发现莫竹青皱着眉从里面出来,问了才知道原来袁玖染了风寒。孟散一听“风寒”二字,又思及如今的时日,不由地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小九的毒渐渐要发了……
刚刚试着回复留言,发现还是很苦逼累死个人jj太抽了!居然穿越过来一条诡异的作者回复o(s□t)o
50
50、真相之后,忠犬女王
莫竹青猛地被孟散拉住胳膊,只见他警惕地往屋里看了两眼,怕袁玖发现似的,鬼鬼祟祟地推着自己走了。揣着满肚子疑惑到孟散屋里,莫竹青把药箱一放,“你做什么?搞得这样神秘。”
“教主究竟得的什么病?”孟散凑近他,一脸严肃。
“……风寒啊,我方才不是说过了么。”突然这一问弄得莫竹青有些心虚,怀疑孟散是不是听到了袁玖怀胎的风声。
“除了风寒,你就没看出别的?”
“什么别的?你到底想问什么?”莫竹青移开目光,强装自然。
孟散沉默,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挨着莫竹青坐下,“你就没发现,教主是不是中毒了?”
“……”莫竹青惊异地看着他,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你……何出此言?”
“此时还需说到几年前,我们刚认识水寒衣的时候……”
孟散叹了口气,将他之所以背叛袁玖的经过说了。
莫竹青恍然大悟,越听越胆战心惊。原来上次诊出袁玖体内若隐若现的毒素,竟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并且已埋在体内几年之久,就连冬儿和如今腹中的胎儿也不能幸免。
“这,这是真的?”莫竹青眼中的担忧和恐惧掩盖不去,“没想到真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们?”
莫竹青点点头,“给你治心疾的时候,郁景兮就发现教主脉象奇特,似乎中了毒,但不敢肯定,只悄悄告诉了我。我们本想细细诊治,却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根本没机会。如今听你的描述,这个‘五度春秋’既是独门秘制,又是慢性毒,很难提取毒素,要研制解药实在不容易。”他越说越害怕,便想给自己和孟散一些安慰,“不过好在距离五年仍有段日子,还有得一拼,而且这样的毒,传给孩子的并不如主体强,更何况凌中南在我们手上,逼水寒衣交出解药,也并非不可能。”
孟散仍是难以释怀,“水寒衣说首次毒发是第五年秋天,可如今明明才第四年夏末……”
“这个毒第一次使用,难免会有些与预计不周的地方。况且你也说了,如今是夏末,就算生病也只会是热伤风,可教主的症状却是风寒,季节不对,看来是毒发无疑了。”
两人越说情绪越低,仿佛已到了世界末日。莫竹青尚能做些分析,孟散却已方寸大乱。
“那该如何是好?虽然你说孩子不严重,可如今教主毒发,冬儿是不是也……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告诉教主,他最近太累了,心上事情也多……”
正说着,只听门“啪”的一声被大力推开,昭示着推门人此刻心情很差。
孟散和莫竹青吓了一跳,往门口看去,只见袁玖站在那里,头发未束,中衣外批了件宽松长袍,脸色苍白,疲态尽显,眉眼间却满是怒不可遏。
“教主……”
“教主……”
两人异口同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
袁玖今早头昏,赖床没起。莫竹青诊了脉见是风寒,心里奇怪起来,说去配些药,袁玖又不同意,怕伤了腹中的胎儿。紧接着便将人遣走,说自己再躺躺,或许自然就好了。
莫竹青走后,袁玖听到门外他和孟散神神秘秘悉悉索索的,觉得有事,便悄悄跟着二人而来。事实果然不出所料,他听到了真相,并且不止一个真相。
虽然仍有疑虑,但他本已决定这辈子都不再触及孟散当日背叛的真正原因,他想将那作为人生的盲点,以为过去了就过去了,如今却告诉他,那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后患无穷。
上前几步,莫竹青已经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有孟散。孟散不知所措,悔恨着,茫然着。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给自己求取解药而背叛,可结果呢?
这个结果,太可笑了不是吗?
他是无辜的,可为何自己却想狠狠地骂他狠狠地揍他?他怎么就有本事让自己气成这样?
“孟散,你,你……”袁玖手指颤抖着,欲说还休。
“教主,属下错了。”孟散单膝跪下,“属下当年被水寒衣逼迫,心中一团乱,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属下很怕教主有事……”
袁玖呆呆地站着,脸上失去了神采,半晌,嘴边挤出冷笑。
“我命何足惜?尚有一年时间,我有信心灭掉古门光复我教,到时一死,也算为之前所犯的错误赎罪。可是,可是你让孩子们怎么办?他们那么小,难道也跟着我一起死吗?”
孟散心内一抽一抽的,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如今被袁玖亲口道出,仿佛给伤口再次撒盐。回头再看,因为他的处事不周才有今天的结果,换言之,就是他亲手将袁玖和孩子推上了死路?
眼前的身体似乎有些站不稳,颠簸了几步,继而转身快速离开。孟散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是抓了个空,衣料从手心划过,传递着阵阵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空虚和痛苦。
他离去,是因为他对自己失望了。
孟散攥紧拳头,对自己说,不能每次都落于下风,不能每次都甘心认输,否则他们永远只能这么不咸不淡不好不坏地僵持下去,他们永远也不会幸福。
一定要有一个人,首先迈出那一步,说出那些话。
思及此,孟散心下使力,追了上去。
袁玖用走的,孟散用跑的,中间的距离很快被追上,只听袁玖前脚大力将门带上,孟散后脚便破门而入。袁玖背对着他,冷声道:“出去。”
孟散不仅没出去,反而将门从里面上锁,几步走到袁玖身后,去拉他的手腕。
袁玖手臂一闪,又是衣袖滑到孟散手里,不过这次他抓住了机会,紧紧将那布料攥着,趁袁玖未及反应,转身横跨一步至他对面,将他双手握在掌心。
“我爱你。”
语气低沉坚定,目光坚信不疑。
袁玖连续两天被这人震住,难以接受,更难以反应。
现在似乎并不是表白诉请的好时机,但孟散明白,如若他不说这个,就没机会说下面的话。
袁玖看样子还想逃避,孟散却豁了出去,封住他所有去路,一股脑讲心事全部道出。
“我不想每次只把话说一半,我要跟你讲个明白清楚!”
即使袁玖一脸厌烦很没兴致,孟散依旧吼了出来,“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怕他说的是真的,我怕你过了五年真的会死!我知道我很笨,做了错的决定,被人利用伤害你,所以我要尽我所能去弥补!你听我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治你和孩子,相信我,我决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有事!至于你……”孟散急喘了两次,压低声音,满目深情,“你生,我便生;你死,我就死;我绝不与你分离。”
……
躁动过后的沉寂仿佛让时间凝结。袁玖呆立在那儿,双目无光。他不知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如今只有耳畔嗡嗡的回响,和那人急促的呼吸拍打在脸侧的温热气体。
这一切仿佛都不是真的,他有些头晕,便拨开孟散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倚着床头坐下。神色仍是黯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孟散有些慌乱,难道自己吓住了他?
他从一开始就不懂那个性格古怪的教主,三年后重逢,袁玖完全变了个人,他就更不懂了。
他只是拙略地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讨好他,争取他,虽然感情的事变数太大,可他依旧坚信,只要他努力过、付出过,袁玖就一定能感觉得到,也一定会回应他。
他从身后轻轻抱住那人,将下巴贴在他脑顶,缓缓地挪动,给予他安慰。
“我爱你,我爱你……昨天的话我不该问,我感觉得到,你也是爱我的……”孟散的声音低而轻柔,好似哄小孩子睡觉的细腻催眠曲,能将人心头的棱角逐渐磨平软化。
“我们从新开始,好吗?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他矮□吻住袁玖的额头,然后一点点向下。方才与莫竹青讨论时他确实慌乱,可见了袁玖才惊觉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必须要支撑着袁玖一起走下去。
关键的时刻,再也不能离他而去了。
唇齿相依,肢体相拥原来是这样的美好。孟散发觉这次与以往都不同,好像两人间有些内在的东西正一点点变化着,大约是因为,心真正地靠在了一起。
袁玖也渐渐恢复了,软化了,投入了。莫竹青说他嘴硬心软,果然不假。只要那家伙说几句好话,他就算有再大的火气和不满也能瞬间化于无形,自己也确确实实喜欢与他相依相偎的感觉。
好像只要有他在,心里和身体一切空白的地方,就都被填满了。
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人,拼命地想要找到那份满足感。
原来,他们都在逞强,他们都舍不得对方……
因为袁玖在病中,孟散索性取来两条被子盖在身上,可紧要关头,袁玖却突然叫停。
孟散诧异,不解地看着他。
袁玖的脸上泛着爱与渴求的红色,说是羞涩,也未尝不可。
“只在外面,不能进去。”
孟散更不明白。
袁玖无奈地长叹,将脸扭到一旁,整个人埋进层层叠叠的被褥中,掩耳盗铃地以为那样别人就都看不见他,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
“方才我说过孩子们,你没听懂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女王也时而羞涩啊!
看看小散这次的强攻型努力能不能奏效吧!
51
51、小散的重生
“孩子们”三个字被袁玖刻意加重,孟散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他。心中已有怀疑,却不笃定,只能用眼神期待着袁玖给他更明白的答案。
袁玖无奈,方才那样说已是他的极限了,孟散得寸进尺,还想怎么样?
两人在火热的顶端僵持着,最关键的话藏在嗓子眼,你不问,我也不说,吊着人在半空中,好不难受。孟散的目光几经变化,从疑惑到怀疑,再到惊异窃喜,却偏偏还有许多不安与委屈。即使袁玖没有正眼去看,也依旧能感受到那复杂多样的情感和呼之欲出的询问正迫切地跟着自己。
他暗自腹诽起来,谁说这家伙不懂表达?方才嘴上的功夫已亮了出来,如今于无声处也得见真章,步步为营将自己逼进死角,让人根本逃脱不得。
袁玖有些受不了此时无形的压迫,或者也是因为本就性情潇洒,区区怀胎的事,也不必非要藏着掖着,好像自己真害羞似的。想当年,不正是他自己大张旗鼓地要传宗接代么?
转过了这个弯,倒还显得想问又不敢问的孟散小家子气。于是袁玖很大方地将孟散的手拉到自己腹上,道:“如今这里有一个,你可不许伤它。”
孟散本能地睁大眼睛,忍不住露出笑容,又惊又喜,想说什么,却因为问题太多,不知先说哪个,索性将一切都化作行动。不得不说,袁玖再次怀胎的事实仿佛在他正熊熊燃烧的欲/火上又添了股热油,从脚底烧到头顶,旺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自认是个称职的爹,便将自己放在袁玖两腿根部,大力挺/动摩擦;他也自认是个称职的爱人,不会忽略对方的感受,便腾出一只手握住袁玖的,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舒服。
另一只手在袁玖背后撑着身体,不时地给予爱抚;嘴也不闲着,埋头在脖间,将无数的吻印在上面,就如真心实意地对他吐露千言万语。
因此,孟散觉得自己很忙。
在床事上总有一个人会比较忙,孟散很有自觉地承担了这个重任。
从前的欢好也有数十次了,但他却将今日这一次作为起点,他吼出了所有的压抑,释放了这几年来所有的负担,他只需心无旁骛地去爱袁玖。
袁玖曾不满地说他变了,那么他就再变回去,变成从前那个孟散,不就行了么?心中一片晓畅,他终于发觉没有什么是艰难的,袁玖喜好风流,他偏要他痛改前非,对自己一心一意!
因为风寒,袁玖本就有些头晕,此时又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惬意地享受到最后,困意便排山倒海而来。他计划着睡个回笼觉,中午起来正好吃饭,谁料因为两人久旱逢甘霖,折腾了太久,现□体又不甚好,这一觉醒来,不仅中饭早已吃过,晚饭都即将摆上桌了。
孟散也算得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袁玖才睁了眼睛,不及说话,他就将漱口水、润喉水、衣服、靠垫、开胃的小食都备好了,依次摆上来,周到细致,让袁玖十分受用。
做完一切,孟散搬了个小凳往床边一坐,安安静静的。袁玖突然觉得这状况很是异样,便也扭着头盯着孟散看,那家伙笑嘻嘻的,样子暧昧又意味深长,弄得他禁不住猜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是不是自作主张地确定了什么。
总之这个情景……陌生而熟悉。
陌生是因为孟散一反常态,熟悉是因为……也许这才是常态?他记起来了,以前的孟散就是这样,时而正正经经,时而没大没小,时而对自己这个教主的某些行为无可奈何。
如今想来,那些过往如此鲜活,甚至连对话和表情都记忆犹新。可另一个事实却是,自己因为这三年的变化忘掉了曾经那个真正的他。
曾经那个……他爱着的他……
他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人?如果那人变了,他还会继续爱吗?然而结论却是,他不会变,他的沉默他的隐忍他们的疏远都是假象,他们在对方心里已经存在,就永远不会变了。
突然之间,想要叫他一声小散。
袁玖一怔,发现孟散正在他眼前晃爪子。竟然看他看到出神,这让袁玖羞愧地想撞墙。
“教主,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孟散还故意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配上那无辜温柔的笑容,实在可恶。
袁玖没好气地咳了咳,“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能与教主在一起,就是傻了,属下也乐意。”
袁玖睨他一眼,以前喜欢跟他斗嘴是为欺负他,如今却被占了便宜,方知其行可恶。他不理会,作势要下床,却被孟散拦住。
“教主且慢,莫竹青诊治过后说你要卧床休息,晚饭就在床上用吧,我去给你拿。”
袁玖一把拉住他,瞪眼问道:“什么诊治?他何时诊治我了?”
孟散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你睡过去了,我怕你和孩子有事,就叫他来看看。”
顿时,袁玖怒不可遏,却无处发泄,想将孟散骂一顿打一顿,可结果已经铸成,无法更改。他能清楚地在脑中勾画出莫竹青是顶着怎样一张脸来诊治正堕于满屋春色中的他,也能丝毫不差地想到孟散那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的龌龊心思。
他硬是咬了咬牙,将那些愤恨咽下,脸色黑得不行。
孟散连忙来劝,“教主,我知道这次做得有些鲁莽,但你放心,我是收拾好了才叫他来的。况且,”谈到此处,他收住笑容,担心不已,“你的身体不得不顾虑,我方才一时色急……我发誓以后决不会了。莫竹青说胎息虽然安稳,但因为近日连番劳碌,胎儿有些弱,否则也不会四个多月了仍不见起色,教主你就听话,该吃饭吃饭,该吃药吃药,该休息休息,好不好?如今我们已成功了一半,你也是时候顾顾自己了。”
袁玖低着头不言语,心却软了下来。
“莫竹青还说,大多是补药,不会伤害胎儿。”
袁玖仍不言语,半晌抬头看看他的模样,诚恳,平静,真心的关怀。今天之内已有数次回到从前的错觉。撇开这个不谈,他突然露出那久违的潇洒随意而又玩味的笑容,看得孟散心头一震。
“你告诉我,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你还自作主张地干了些什么?”
袁玖抬着头,眉梢一挑,满目清明,仿佛一切都瞒不过他。
孟散愣了愣,随即笑了。
这个谈笑间尽显睿智的袁玖他再熟悉不过,再亲切不过。他的决定果然不错,只要敢于冲破眼前的阻碍,试着回到从前,他们之间,哪儿来的隔膜可言?
眨了眨眼,他摆出一副长篇大论的架势,悠然道:“其实你睡着的时候,已经用过一次药了。”
袁玖很快抓住了问题的重点,“怎么用的?”
孟散微微嘴角勾起,“敬皮杯的办法。”
袁玖无语,不愿去想那碗药有多少药量,要敬多少次皮杯才能敬得完。“还有呢?一次说清了。”
“还有就是,我已经派人去请郁景兮前来。”
袁玖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皱了皱眉,“他啊,他如今可不轻松。”
“算算日子,齐江天应该已经生了。看状况吧,也不算说定,只是想多个人多分力。”孟散看看袁玖的神色,低声试探,“说起这个,我想请教主把虹……把秦虹瑶放出来。”
袁玖本来听得闲闲懒懒,这下突然来了精神,不知是不是被那不经意叫出的“虹”字刺激了,锐利的目光一扫,另孟散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
他连忙回话,“秦虹瑶是古门中仅次于水寒衣的用毒高手,有她帮忙,一定事半功倍!”
袁玖冷哼一声,“我还用不着求她以得活命。
“也不是求她,只因之前我与她说好了,也算是物尽其用嘛。”孟散苦口婆心地劝着。
“与她说好了?你还真信她会救我?我看她巴不得我死!”
“至于这一点,我自然有信心说服她。”
“是啊,”袁玖满口风凉话的语气,“她迷恋你,对你死心塌地,你随意使些招数,她就乖乖就范,唯你之命是从……”
孟散无语,他很想说教主啊这么明显的吃醋你就赶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吧,只是揭短的话还未及说出,袁玖便来了个大转变,方才还是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