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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嘛……他最擅长的是给官家女子治疗体臭的。”岑舒砚端起茶盏吹了吹,嘴角仍然平展,这副说起八卦来仍然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着实有趣。
    “哈,体臭?真的假的……这女子若有体臭怕是不好嫁人,这样说来,此人倒是做了件大好事。”方翎第一个笑出声来,但也没有失礼,很快把自己凌厉的笑声给压了下去。
    谁让他最怕龙碧升鄙夷地吊起眼角看自己?
    龙碧飞勾起嘴角,言语里颇为好奇地问:“那可有通用的方子?”这种造福众人的方子,一般也不算秘密,制香师有时会拿出来一个通用的方子,让付不起高额香丸钱的小户人家能自己寻制香作坊去做。但效果最好的,定然是他自己制出的药香丸,因为有一两味秘方,他是不外传的。
    “岑大哥说来听听嘛。”龙碧升眨眨眼,也少不了凑热闹。
    盛烟这会儿也竖起耳朵,从栏杆那儿收回了视线。
    “我倒是听说过,这体臭不全是肌理的病灶,根源还是在五脏六腑里。如是湿邪泛滥引起的浮肿以及五官七窍臭气之症,便可用七窍臭出方。这个方子不算复杂,用豆蔻、丁香、藿香、零陵香、青木香、桂心、香附子、甘松香、当归、槟榔各种分量相宜,制成蜜丸,每丸芡实大小。每次含汁咽下一颗,每日一颗,服用时忌五辛荤食,平日多加行走,连续服用一月有余,即刻芳香化湿,行气除湿,根源拔除了,这体臭自然也就消散了。”一般人听过了也就罢了,不会刻意记下,但岑舒砚有个不同常人的本领――过耳不忘。因而能记得一清二楚,从容有序地说与他们听。
    “听来也没什么特别稀奇之处。”方翎不屑地扯扯嘴。
    龙碧升暗自白他一眼,问:“我倒是听说西北还时兴酒服香体散,岑大哥可知此事?”
    “香体散……也确实有。用瓜子、松根、白皮、大枣各1两,制为细散,每次酒服,每日三次,据说此散一下,百日衣被皆香。我家几个小妹都争相试过,另外,以瓜子、川芎、西芎、细辛、防风各半两制成散剂,饭后服,每日一到两次,似乎也有功效。”只略微想了想,岑舒砚便张口说来。
    “江南还不曾时兴酒服的香体散,想来……这法子也可以尝试一二。”龙碧飞思虑起自己那棘手的改良方难题,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寻查的方向。
    见龙碧飞还想问,方翎凑过来捡起一枚冬瓜蜜饯塞进他嘴里,笑嘻嘻道:“早闻岑大哥博闻强记,今日一见真是所闻非虚啊。”
    话儿里泛着一股酸溜溜的腌渍味。
    盛烟也不看鱼了,走过来在岑舒砚身边坐下,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崇拜,“舒砚哥哥好厉害啊,也不像我们都学制香,居然也知道这么多。”
    “咳……”龙碧飞抿着嘴微微勾起嘴角,偷瞄岑二少的脸色。
    岑舒砚从小到大少没被人夸赞,但都是些冠冕堂皇之词,半真半假。全然不如盛烟天真无邪的这两句话触动心扉,倒还一时间有了促狭,愣然地望着他,不知如何反应了。
    “呀,我们小十一句话把岑大哥说的不好意思了!”龙碧升偶尔发作,调笑他人的八卦因子,和方翎倒是如出一辙了。
    “其实只是记性较好罢了。”岑舒砚嘴角扬起清浅的笑纹,慢声道。
    龙大少和龙二少看得啧啧称奇,心说真是小十一出谁与争锋啊!连这座冰山都有动摇的趋势了。
    几位哥哥就见盛烟肃穆地眨着眼道:“真的啊,我好羡慕呀……舒砚哥哥可有诀窍么?盛烟总是要背上十几二十遍,才能记住书上生涩的句子。”
    “这……”还真没有什么诀窍,岑舒砚就是天生记性好,看书从来不费劲去背。但他不愿这样说,唯恐把盛烟打击到,于是想了想道:“可以试试把书中语句用意境连缀起来,想着画面来背书,应当事倍功半。”
    “真的吗?”盛烟的眸子亮了,堪比湖面上漂浮的银白波光。
    岑舒砚不知觉就勾起一侧唇角,对他浅笑地点点头。
    “噗――”方翎正喝茶呢,看见他这抹笑,愣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天上下红雨了。他放下茶盏就趴在栏杆上往外瞅,一张小嘴不住地嘀咕:“诶,怎么的……没下红雨啊。”
    龙碧升也跟着笑出声来,掩着嘴,抓着龙碧飞的胳膊来回摇晃。
    盛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问:“怎么了?舒砚哥哥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二哥哥你要笑岔气了!翎哥哥你再笑小心跌进水里去……奇怪了,舒砚哥哥笑起来挺好看的,所以你们到底笑什么呢,也说与小十听听啊。”
    “哎哟,我家小十怎么这么可爱啊,快过来给二哥哥捏捏!”龙碧升说着要把盛烟搂进怀里,被龙碧飞一把摁住,拉了回去。
    这时方翎也伸手过来想抱住盛烟,却没留神脚下一块木板凸起,一下子被绊倒在地,摔了个底朝天。
    由于他倒地前扭着身子想撑住,无奈还是没撑住,于是倒地的姿态异常难看。身子扭着,侧面朝地,嘴巴大张,手臂还朝外横着。
    “啊哈哈哈,方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狗啃屎啊,笑死我了!”这下,龙碧升是捧腹大笑起来,跌在龙碧飞怀里直跺脚捶桌子。
    龙碧飞也笑眯眯地扬起眉头,一面帮他拍背顺气,一面搂住他的腰,免得他笑得掉下自己的膝盖去。
    方翎气鼓鼓地爬起来,拍拍衣衫,眼见着盛烟捂着嘴忍笑,冰山脸岑二少嘴角的笑纹比刚才更长了,霎时火就上来了。
    “龙碧升你不准笑了!”他拧着眉头扑过去,想把他从龙碧飞怀里拉出来。
    “哎呀,我就是笑你了,怎样?”龙碧升一仰脖,一副“谁怕你啊”的表情。
    方翎这会儿也不瞪眼了,眯着狭长的眼就伸出手,冲着龙碧升地腋下就挠过去。“哈哈哈哈哈……”惊得龙碧升一下子跳起来,追着方翎要打,“你跟我过来,想逃?看我不把你打趴下,死方翎……敢偷袭本少爷!”
    画廊上一瞬间热闹了,龙二少和方四少上蹿下跳,从船头打闹到船尾,又从船尾打闹到船头。
    盛烟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和岑二少嗑瓜子,感叹道:“二哥哥和翎哥哥感情真好啊。”
    坐了半晌的龙碧飞微微蹙眉,有些坐不住了。
    “升儿!坐下来歇歇,别闹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站起来,插入两人中间,把龙碧升懒腰抱住,“好啦好啦,你看你鬓角都湿了。”
    龙碧升喘着气停下来,也着实是有些累了。
    方翎也气喘吁吁地趴在栏杆边,冲他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这只小野猫计较了!”
    “什么,你说谁是小野猫?!”一听这话,龙碧升又气了,使劲从龙碧飞怀里抽离开,对着方翎的屁股就一脚踹过去,“叫你戏耍本少爷!”
    “啊!!!”不料这栏杆不够结实,方翎竟然被他一脚踢翻了下去。
    噗通!这是方四少惊叫着落水的响声。
    龙碧升这回傻眼了,赶紧趴在边上往下看,“方翎,方翎!你你……你会不会水啊?”
    “我,我……我……”方翎在湖面上扑腾着,已经喝了好几口水,“我不会……水啊。”
    “完了!我这次闯大祸了!”说罢,龙碧升就要脱下外衫往下跳。
    龙碧飞手疾眼快地已经脱下长长外衫,拉住他往里面一带,“你好好呆在船上,我去!”
    随即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
    与此同时,两个掌舵的船夫也跳了进去。
    “哥!”龙碧升着急地看着下面。知道你水性比我好,但是……这不叫我更担心吗?!
    岑二少在后看看得也是胆战心惊,顺手把盛烟往里面拉了拉,“还是别靠太近。”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小厮和书童都赶下船的,现在真是……”这水里的情况怎么看怎么危险,盛烟也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岑舒砚年长几岁,转身在自己一个包袱里掏了掏,找出两颗烟花弹来,手伸到窗外高高往天上一抛。
    “放心,看见这个,岸边马上会有人来的。”但是离这里还是有一定距离,岑二少心底觉得指望不上,但至少能让救上人来后立刻有人帮忙和伺候。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天空突然洒下了细蒙蒙的夏雨,在湖面上溅起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涟漪。
    龙碧飞的水性的确是很好,在两个船夫的帮助下,总算是把方翎拖上了船头。
    “喂,方翎,方翎!”龙碧飞双手叠起,在他胸口上一压,方翎吐出好几口水,这才顺过气来,抬起指着龙碧升想要说什么,但实在力气不济,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待他醒来时,里里外外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衫。
    一抬眼正看见龙碧升拿块巾布在给自己擦头发,心情顿时好了些,轻轻扬起眼梢。
    “你醒了啊,醒了就喝口姜汤!”
    “等等再喝……怎么是你给我擦头发?”方翎拉住他的手,不让走。
    龙碧升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是不喜下人碰你这一头海带丝么……嫌人家手指粗糙,矫情死了,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你擦……算是,给你赔礼。”
    海带丝?方翎刚想发作,听见他最后小声说的几个字,掏掏耳朵道:““啊,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对不起!”推他下水确实是自己不对,龙碧升是敢作敢当的,对着他耳朵大吼一声,又继续给他擦头发。
    “那干脆把赌约履行了吧,上次你才履行一半就撂挑子了!”现在是趁机提要求的好时机啊。
    “你真是……干嘛一定要我陪你睡满三十天的午觉啊!这是什么毛病,你都多大了?”一想到这赌约,龙碧飞就觉得满脑袋黑线,“还必须上画廊上来睡,还非要我与你同榻,你哪根筋断了,我改日找大夫给你接上!”
    方翎猛然起身,就箍住他的腰,赖皮地喊:“不嘛,你明明答应了的,不许反悔!敢反悔我就告诉给你大哥知道!”
    龙碧飞一跺脚,狠狠掐了他手背几下,“行行行,怕了你了!从明日开始,我还来画舫上,直到履行完了赌约为止,这下你高兴了吧?”
    “呵呵呵……”方翎满意地眯起眼,这才肯乖乖回榻上躺着了。
    临到码头了,方翎觉得舱里憋闷,非要出来透气,由于发丝还未干只好披散着,被盛烟看见了一声惊呼:“翎哥哥,你好漂亮喏!”
    龙碧飞的头发则打湿了一半,但他还是束了起来,唯恐不添乱地沉吟起来一首诗:“庭前木芙蓉,姿色槭庖臁3蹩花微碧,仙子淡云袂。逡巡改莹白,玉骨净无滓。烂漫欲谢时,潮脸晕红媚。”
    岑二少点头道:“用来形容方才出水时的方四少,恰如其分。”
    两人见着方翎涨红了脸,面色岿然不动地继续喝茶。
    “说来,你的香囊不就是醉芙蓉的香气……”龙碧升忍笑拍了拍方翎的肩头,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道:“朝白夕红,一日三色,醉芙蓉算是芙蓉花中姿色最好的一种……怪不得人们都道,方家尽种芙蓉树,临水枝枝映晓妆呀!”
    “那是……那是因我幼时常犯热咳,需芙蓉花给我入药,才在家里种了那么多芙蓉的!”方翎红着脸,即刻辩解。
    “啊,原来你是吃芙蓉花长大的呀!”龙碧飞可算找到戏谑他的机会了,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见他忽然吃瘪说不出话来了,拉着盛烟坐到一边,拢着嘴轻声道:“小十,你翎哥哥真的吃芙蓉花长大的,看他那张脸……是不是比女人还美艳几分?”
    盛烟翘首盯着方翎看了好半天,猛点头:“嗯嗯,真的呢!”
    “龙碧升!!!”方翎羞恼了,脸颊被气得潮红不已,又披着长发,远远看去倒更像抹了胭脂的纤瘦女子。不过他的脾气嘛,可和温柔如水的女人一点也沾不上边。
    “翎哥哥别生气了,其实你生气时候不像女子的,真的。”盛烟又特别认真地点点头。
    方翎一口气终于卡在嗓子里,憋闷地挠了挠头,埋头向船尾走去。冷不丁的,天空又降大雨,他刚出去就被淋了个正着。
    他这个气啊,转身把龙碧升给拽了出去,可劲往他脸上抹雨水。
    眼见两人又要打成一团,龙碧飞只好追了出去,抱起碧升要往里头拽,方翎就拽着他不让,三个人转瞬皆浑身都湿了。薄薄的衣衫贴在身上,隐隐约约透出了各自肌肤的颜色。方翎的每寸肌肤都白皙皎洁,泛着珍珠般的绒光;龙碧升是近乎于小麦色的手臂和胸膛,已经颇有些小男子汉的味道;龙碧升身上则弥漫着淡淡的粉色,雨雾笼罩在他锁骨两侧,看起来如幻似真。
    三个人纠缠着便嬉闹起来,你掐我打,看得盛烟坐在里头咯咯直笑,眼底深处却汹涌出一股淡弱浮云的寂寞。
    岑舒砚看得仔细,手臂从身侧抬起来,一把将盛烟拉起,“我们也去。”
    多了两个人加入,这场打闹最终演变成了五位少爷的泼水嬉戏,由于已经快靠岸了,几个人也不再怕掉下去,岸边的水浅,掉下去垫着水底的石头便能站起来,因而是越玩越疯。盛烟全身被打湿了不说,连岑二少也被泼了一脑门的水。
    扛不住,方翎这最捣蛋的趁他们不留神,就拿了桶去舀湖水啊!
    “啊!”盛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往后一倒,却被一弯温暖的怀抱给接住。
    他的腿其实一直在疼的,但看几个哥哥玩得起劲也不好走开,便忍了许久,现在是彻底忍不住了。
    岑舒砚看了看他扶住腿的手,轻声问:“腿疼?”
    “嗯……”盛烟深锁眉头应了声。
    龙碧飞和龙碧升此时也注意到了,快步走过来扶住他,吩咐船夫赶紧放下舢板,他们要立刻下船了。
    岑舒砚看着忽然空了的双手,心底慢慢塌下去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在写龙二和方翎从船头打闹到船尾时,梨花第一遍打的是“从床头打闹到床尾,又从床尾打闹到床头”噗~~~~~~~幸好发现了,不然……乐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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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从那日画舫上下来后,盛烟腿疾为由,每每到了掌灯之时,便上床歇息。
    两位哥哥还以为他因为淋雨又犯了病,心里有些愧疚,三天来头前来探访,还给送来许多集市上普通人家喜欢的吃食。
    方翎尤为过意不去,不仅多送了几丛茉莉花苗,还亲自指点着小厮们小心种下。
    如今盛烟的后院不再是一片荒芜景象,有呈井字排开的梨花树苗,四处角落里还有茉莉花儿。间或有几株白蔷薇树苗种在墙边,这是龙碧升派人送来的,他特意挑选的好品种。
    等明年初春乍到,这院子也能花团锦簇起来吧。
    盛烟趴在窗口看着一颗颗挺立起来的小树苗,心里已是一派春意盎然。
    这几晚小乞丐和胖酒鬼师父也来的很勤,总算是度过最难熬的那个阶段。眼下他的腿已经有所好转,不再有刺痛之感,每次针灸过后只是感觉麻痹,小乞丐笑着说这是经络逐渐舒畅的迹象,让他不必担心。
    霄香台不是每日都可进,大老爷制香的规矩颇多,第一日进去,便是龙碧飞给他翻找出一本册子,上书龙家制香的八十七条守则,看得盛烟头昏眼花,用了三日三夜才背得清楚。
    可惜岑二少已经随着岑夫人回了西北,不然,盛烟还想详细向他请教这缩短背书时间的法子。
    今日是较为重要的功课,龙碧升会将焚香要点教与盛烟,早早叮嘱过他,一早更衣净手,以清新素洁之态进入焚香台。
    走进龙碧升单独拥有的香室,盛烟眸子里浮现出欣羡的光彩。
    龙碧升含笑拉过他,让他看摆在几案上的香炉。
    这炉子不大不小,圆肚四耳,有一个镂空的盖子,肚下有一个圆形托盘镶嵌着,不知是何用途。
    “这只香炉原本是专门用以熏衣的,那托盘里可盛水,是为了保持熏衣时有湿气蒸腾,不至于将衣服熏焦了。”见他好奇,龙碧升轻声解释道,又指着几案上的几样东西告诉他:“这匣子里装的是好几种香,分别用瓷瓶、瓷盒、木盒等装盛着。旁边白色短颈细孔瓶里放的是白铜制的匙箸。另一个小盒子里装的则是香炭与隔火砂片……”
    盛烟正襟危坐,认真而细致地听着,目光随着龙碧升的手指而动,唯恐听漏了什么。
    “香炉里的炉灰都是现成的,研磨好了会放进去一部分……若是新的香炉,必定先用炭火烘烤炉灰一两次,方能让香火烧的绵长,或者直接从其他香炉中取来炉灰,慢慢烧上一两日,再来焚香,才可焚烧出馥郁的香味来。”虽说是教,但龙碧升的话也只说一遍,从不重复。
    当初龙碧飞教他时也是如此,他便不曾考虑盛烟是否也有这般好的领悟力。
    盛烟囫囵吞枣地吸收着这些知识,暗自给自己打气,待回去之后一定要将二哥哥讲的话都写下来,以免自己回头就忘了。
    接下来,龙碧升就从白色短颈细孔瓶中取出白铜筷,夹住一块香炭放进红彤彤的炭火里烧透,然后放入炉灰之中。
    “江南这边,惯于将鸡骨炭碾制为细末,加以葵叶或葵花,再加上少许的糯米粥汤调和,揉搓之后,用大小各异的铁锤或做成饼状的香炭。饼愈是坚固愈好,可以焚烧很久而不败。北方嘛,有人惯于用红花楂代替了葵花叶,或是用烂枣加入石灰和炭末来制成,也是不错的。”他一边缓慢说着,手中的动作也不停。
    龙碧升执起白铜筷的动作不但优雅,微微弯曲的身形也很是柔韧,神态恬淡幽谧,与平日倨傲的神态大为不同。
    若换个手翘兰花指的丫鬟来分享,那便是另一番风韵,却也不见得能比此情此景美上多少。
    “现在,就可将四周的炉灰拨开,把香炭埋入一半,不消片刻便可以灰拥起炭火。在等上一会,待香焚成火了,就可以用白铜筷子埋入整块炭,四面都拨上香灰,上头也盖以香灰,大约厚五分。看火的大小再来拨灰,这就要看经验了……接下来可以放上隔火砂片了,砂片有许多种,瓷片、玉片、金银片都有,但生香的效果不同……如何选择砂片这也要看经验。在砂片上搁上香丸,渐渐的香味会隐隐而发。”说到这里,龙碧升从香盒中拈出一颗合香丸,放在一个瓷砂片上。
    再略微拨了拨香灰,就放下了白铜筷。
    盛烟看得眼睛发直,觉得这步骤可比看见过的小夕添香要复杂多了。
    焚香,也确确实实是一件美事。
    龙碧升见他发愣,戳了戳他的脑门,笑道:“下回就让你来试试,在你自个儿房中也可以试着焚香,不是送你了香炉,怎的不用?炉灰、香炭和匙箸这些个东西,焚香台里到处都是,你想拿便拿。”
    “真的啊?”盛烟摸摸脑袋,原来进了焚香台还有这等好处。
    “呵……进了这里便是要学制香的,这些东西自然要常用,不仅常用,也需你自个儿摸索出一套门道,焚香的大致步骤都是差不离的,但各人也有各人的习惯,无需千篇一律。你今日见了我的,也只是学个范例,不见得要一板一眼地套过去……明白吗?”发觉小十现在还是有点战战兢兢抹不开手,龙碧升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嗯!”不如今晚就回去试试,盛烟重重点头,顿时雀跃起来。
    说做便做,龙碧升怕他一头雾水的不知道如何挑选,就懒散地站在门边,时不时提点一句,教他挑选出初入门时该用的物件。
    一炷香后,将焚香七要所需的东西都备齐了,盛烟冲龙碧升颔首一笑:“二哥哥,若我今晚房里没能缭绕出香气,你明日可别笑我!”
    “嗯,不笑的……不笑你才怪!对了,刚才忘了提醒你,若想香炭烧的更久,可用白铜筷在四围扎出十几个眼来,以通火气周转,如此炭可久久不灭。还有……你若闻到香味太烈了那就是火大了,此时必须取起砂片,加上一些香灰,让火稍微小些,而后再放上去。看见香丸快燃尽了,便不需再烧了,可将剩下的一点收起来,留待以后薰衣被。”刚学焚香,可不好浪费香丸,龙碧升这是教他如何节省。
    盛烟恍然地点点头,心里又多了一丝欣悦,道:“二哥哥和大哥哥也都薰衣被的吗?”
    “自然是熏的,不过用的熏衣香丸不同,不宜用那种香味十分浓烈的……有时还熏手巾帕子,不过熏是熏了,用的机会倒是不多,还是房里的丫头门较为喜欢熏帕子,都便宜给她们了。”龙碧升笑着抿嘴,看了盛烟的腰间一眼,道:“锦香囊还是要有的,不若……让我那大丫鬟先给你绣上一个?”
    “别了……二哥哥这话让杏儿馨儿听见了怕是会赌气两三天,她们正在绣样子呢,誓要给我绣个举世无双的香囊出来!”盛烟歪着头瞪大眼,学着杏儿生气的样子扁扁嘴,惹得龙碧升好一阵大笑。
    随后,西屏被吩咐着帮盛烟将一包袱的东西给送了回去。
    龙碧升问了时辰,就急冲冲地往外走出,看样子是要出门。
    盛烟问西屏二哥哥这是要去哪里,西屏只说,他是去赴方四少的约了。
    什么约要瞒着大哥哥单独去?盛烟疑惑地挑挑眉,打赏了西屏,也不打算深究。转头记录了今日所学,就进屋去看杏儿和馨儿绣的花样,心里忧虑着,可千万别是太女气的花样哪。
    幸好,杏儿给挑的花样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盛烟还算满意。
    看了半天的绣花活儿,盛烟举得无趣,听杏儿提点下月二姨娘的生辰快到了,盛烟换了身衣衫,决定去合香居一趟。
    独自穿过水榭和回廊,盛烟穿了小道,从竹林子里绕过去,就到了合香居的侧门。
    小夕先迎了出来,微微一福,几日不见这眉宇之间竟多出了些许妖娆。
    盛烟暗自思量,啊,小夕也有十五了,最多再留一年,如果二娘娘不反对就会被放出府了。不过,他倒是觉着小夕比那个葱茏长得更为秀丽,若是二姨娘也像大夫人那般将她送给大老爷,岂不……
    想到这儿,盛烟忍不住多了句嘴:“小夕姐在姨娘身边伺候多久了?”
    小夕露出一个惶恐的表情,道:“小主子可别再这般叫了,折煞奴婢了!奴婢的娘,是二姨娘身边的陪嫁的婆子,因为患了恶疾被主子早早放出了府,后来便把奴婢送了进来,一直留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如此算来也是陪嫁的丫头。想想也有……咳,想来六少爷诞生那年,奴婢已伺候主子满了一年。”
    盛烟的眼神颤了颤,又问:“小夕可愿为二姨娘做任何事?”
    “瞧小主子说的,既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定是要听从吩咐的,况且二姨娘待奴婢一家的恩情,是这辈子也还不清的。”小夕低头回着,心里却狐疑,十少爷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二姨娘身边有你在,那我自是放心多了。”盛烟唇边的笑意淡淡的,眼底却冷,视线从她藏在袖管中的手背上慢慢收了回来。
    她手背上有几道抓痕,看起来不像是摔伤,更不像是自己挠的……那么……
    小夕巧笑倩兮地将盛烟让了进去。
    二姨娘见到盛烟来给自己请安,脸色颇为红润,嘘寒问暖了几句,便让盛烟别忙活自己的生辰。“唉,生辰过不过也是一样的,你有这个心我也就高兴了,你现在做什么都要银子,就别花在我身上了……若是当日有空闲,不如陪我吃吃小酒赏赏花,说几句话逗我开心,那不比什么都强?”
    “瞧姨娘说的,小十当日定然是有空的。寿礼也是要备的,不过就怕姨娘不喜欢。”盛烟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犯嘀咕,送什么能既不费银子又能哄得姨娘开心呢?还真是为难。
    二姨娘眉眼里都是笑,拉着盛烟的手亲热地拍了拍。“好好,只要是我们小十送的,我都喜欢。”
    盛烟又陪着说了一些话,隐约听出二姨娘提及娘家出了点烦心事,像是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近来有些入不敷出。但她又拿不出多少银子帮扶,因而心生忧闷。
    其实,只要大老爷一句话,这事儿也就是芝麻绿豆的大小。
    但二姨娘在这方面却格外固执,不愿去求大夫人,更别说去求大老爷了。她出生不低,也算是富贵人家的嫡女,总有口气是放不下的。
    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几句后,盛烟带着重重心事离开。
    临走,他又看了小夕的手背几眼,开口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姨娘的那只猫呢,怎不见小夕抱着它出来晒太阳?”
    小夕迟疑地僵住了脖子,才道:“正在里屋里懒着呢,这猫儿可巧怕热,一到这种时节是赶也赶不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盛烟轻点下头,对她摆摆手,自个儿往回路上走。
    如果他没记错,二姨娘的白猫是只母猫,小司是只公猫……
    盛烟深深蹙起眉头。
    这日晚膳,杏儿和馨儿弄了点新鲜东西,做了绿豆百合粥,煎了几块熏鱼和肉丸子,搭配着酱汁鹌鹑和蜜汁藕片,让盛烟的嘴巴和胃好好享受了一次。
    “杏儿,改日你看哪里有刚下的小猫崽儿,留心一只。”盛烟放下碗筷,忽然漫不经心地道。
    杏儿知道他一直惦念着死掉的小司,连忙应下来,“是。小主子……您还要黑猫么?”
    “若有黑的最好,若实在没有……白色的也不错。”盛烟故作沉思地想了想,又问:“你可知……被猫抓伤了会染上病么?书上写,有的猫,像是生活在乱葬岗的野猫是要远离的,一旦被抓伤,会染上怪病。”
    “哎哟我的小主子,您这是看的什么书?家养的猫都是无碍的,不过嘛……有些人被猫抓了会起疹子,或者闻着猫毛会打喷嚏,这事儿倒是常有。”杏儿说完这句话笑起来,道:“不过我和馨儿都不会,小主子应该也不会,您不是抱过小司嘛……若是那些个人,是抱也不敢抱猫儿的。”
    盛烟定了眼神,问她:“你们丫鬟中,可有这样怕猫的?”
    “唔,想想看……小夕姐是的啊,但偏偏二姨娘很喜欢猫,她只能忍着,若是看见了,就远远躲着那猫儿,不太近身的。”杏儿若有所思地答道。
    撤下了饭桌,盛烟在房间里来会踱步,虽然还是一瘸一拐,但已经比之前走去路来顺溜多了。胖酒鬼师父说了,没人看见时,让他多加走动。
    盛烟的心这时有些乱,思虑着小夕手背上的抓痕,看着自己的脚默默出神。
    直到小乞丐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里钻进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他才轻呼着回头,摸摸自己的胸口,“小乞丐你真是的……差点吓死我!”
    “奇怪了,你不是一向挺谨慎的,今日怎么了?我进来好一会儿你都没发现?”小乞丐伸手掐他的脸。
    “是你用了轻功吧?”虽然还是不知小乞丐的功夫好到什么地步,但盛烟已经知道他平日是跟随胖酒鬼在练功的,而且非常刻苦。
    小乞丐得意地扬起嘴角道:“对付你啊……还用不上轻功呢!”
    “好啊,你笑话我不懂功夫是不是?等我腿好了,去求胖酒鬼师父也收我做徒弟!”盛烟转身想踩他的脚,被小乞丐灵巧的几个回转躲开,气得盛烟干着急没法子。
    “你欺负我腿脚不好!我不管,你站在那儿不准跑,看还能不能躲的开?”说罢,盛烟在地上画了个圈,让小乞丐站在里头,道:“不许跳出这个圈子,任由我来打,你敢答应吗?”
    小乞丐环抱着胳膊一仰头,“这有什么难的,来呗!”
    盛烟看不过他这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捋起袖子就挥过去,同时还抬起一只脚想踢中他的腿。
    岂料小乞丐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腾空跃起,盛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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