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的女人 作者:江潭映月
伊千夏很天真,脑子里像白纸一样,而沈清平不是,他比她要成熟,他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的是什么,所以,钟离岳每每见到伊千夏跟沈清平在一起,他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可是,她偏偏特别喜欢跟沈清平在一起,高兴了,不高兴了,都会跑到他那里去。他们本就一起长大,他们共同拥有他不在的那六年,而他们,偏偏又那么好,好的亲密无间,所以,那时的钟离岳,很没有安全感。后来,更是撞到千夏跟沈清平共居一室,衣冠不整的情形,那一刻,他的心火当时就爆了。
他打了沈清平,并且扬言要烧死他们,可是其实,那只是气话,他怎么可能那么做呢?
即便是他们真的做了那种事,恐怕他也下不去手。
可是偏偏,他离开后,那里就生了爆炸,他们都以为沈清平在大火中丧生,伊千夏更是把杀人凶手的恶名推到了他的身上。
他心里所有的怜惜倾刻间化成了愤怒,几天后,他就和云熙定了亲,当时,他并不知道伊千夏怀了身孕,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挺着大肚子了。但是他心里有恨,所以一直没有去看过她,可是陈波常去。
陈波做事,他一向都放心,有陈波照应着,他知道,伊千夏的生活应该过得不错。后来,陈波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掏给了千月的母亲,只为让千月去照顾她的堂姐。这件事,钟离岳也知道,所以几天之后,他就让财务给陈波涨了薪水。
一方面,是因为陈波对千夏照顾有加,一方面,是补偿他的付出。
日子就那么慢慢地过,后来,他在沈清平的坟前,遇到了千夏,千夏挺着大肚子,可是仍然拎着大兜小兜的东西去给沈清平上坟,并且,怒骂他是杀人凶手。
好吧,那一刻,他所有的火都被激了起来。如果她真的爱他,不会这样毫无根据地给他贯上杀人凶手的恶名。钟离岳从墓地回来就彻底地心灰意冷了,很快,他就和云熙结了婚。
只是在他的婚礼上,他才知道,她难产死了。
就像一道晴天霹雳霹过他的头顶,全世界都没有了颜色,那时他才知道,伊千夏,在他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
钟离岳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所有的过往,好像都化成了烟云穆。
又是一个早晨了,小瀚起了床,便跑到了母亲的房间,“妈妈,今天要去看爸爸吗?”
千夏正在梳头,听到儿子的话一怔,“小瀚想去看他吗?”
“想。”小瀚低低的声音,神情有些羞怯。
这个孩子,心里,还是渴望与父亲在一起的。
千夏摸摸儿子的头说:“晚上好吗?晚上妈妈带你去看他。”
“好。”小瀚点头。
沈清平一脸温和的笑走了进来,手背叩门,“母子俩在说什么?”
“在说爸爸。”小瀚抬起小脑袋望过去。
沈清平笑着走过来,轻捏捏小家伙的小脸问,“说爸爸什么?”
“说,小瀚想爸爸。”小瀚认真地回。
沈清平看了看千夏,千夏低着头,好像若有所思。沈清平道:“一会儿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好吗?”
“好。”
小瀚点头。
千夏却说道:“小平子,我一会儿要带小瀚去看千月。”
沈清平看看她,又笑道:“好吧,我顺道送你们。”
早餐罢,千夏带着小瀚上了沈清平的车子,他们一起来到了城郊的那家福利院,千月就在这里工作。
“小瀚,跟叔叔再见。”
下车后,千夏对儿子说。
小瀚便对沈清平挥挥小手,“叔叔再见。”
“再见。”沈清平温和地跟小瀚摆手,摆完手却走到千夏的面前,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回去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们。”
他不等她的回答,便笑笑,上车走了。
千夏的脸颊上尚有沈清平嘴唇的余温,她有些茫然无措。多年后的沈清平,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纯情少年了。
她牵着小瀚的手走进了福利院,千月大学毕业后便来到了这里工作,那一次,钟离岳冲动地冲进福利院,找的就是她。
这还是千夏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千月。千月看起来成熟了,也多了几分女孩儿心性。
“姐,这几年你过得好吧?”千月问。
“好。”千夏说。
千月道:“那一次,钟离岳冲进来,质问我,宋小雨到底是不是伊千夏,我才知道你回来了。”
千夏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千月说话,千月又道:“是陈波引着钟离岳去小镇的。他说,钟离岳这几年过得很痛苦,还有小瀚,没有亲生母亲的照顾,他感到很内疚,所以便用小镇适合小瀚成长为理由让钟离岳去那边建房子,就是为了给你们制造再见面的机会。”
千夏这才了然,可能,陈波第一
tang眼见到她,就认出她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而她去应聘小瀚的家庭教师,陈波就顺水推舟让破绽重重的她通过了。
千夏忽然间体会到了陈波的一片良苦用心。
“姐,陈波现在好吗?”千月忽然问。
千夏怔了一下点头。
“哦。”千月像是心事重重的点头。
从福利院离开,千夏没让沈清平来接,而是带着小瀚去游乐场玩了玩,在傍晚时分,来到钟宅。
钟离岳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瓶酒,像是在自斟自饮。月光洒在他的头上,凉凉的。千夏牵着小瀚的手走过去,他便把一双深沉的目光瞟过来,小瀚怯怯地往母亲的身后缩了缩。
钟离岳黯淡的神情,却在见到儿子时,眉梢眼角缓缓绽出笑来,那是一抹温情浮动。
“小瀚,来。”
他放下酒瓶冲着儿子招了招手。
小瀚犹豫着不敢过去。千夏说:“去吧。”
小瀚便走了过去。钟离岳拉住了儿子的小手让他坐在他身旁,“来,跟爸爸呆一会儿。”
钟离岳喝了酒,呼吸间有醇香的酒气,眼神间却含着几分惆怅,手指着夜空说:“小瀚,知道那是什么星星吗?”
小瀚摇头。
钟离岳说道:“那是北斗七星。”
小瀚便认真地朝着天空望过去。千夏恍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靠着他的肩膀坐在秋千架上,她指着天上的星星问他:“这个是北斗七星吗?”
他说:“你连这个都不认识吗?傻瓜。”
千夏把目光望过去,钟离岳搂着小瀚,正眸光慈爱地,抚摸着小家伙的头。
千夏叫了一声,“小瀚,我们该走了。”
小瀚似乎有点儿舍不得,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父亲。钟离岳说:“去吧,沈叔叔会比爸爸还要疼你的。”
千夏蹙眉,心里头生出厌恶。她拉起小瀚的手,也不让他跟钟离岳告别,转身就走了。
身后,陈波摇头道:“钟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小瀚是你的儿子,千夏小姐的心里也没有沈清平。”
钟离岳怅然道:“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他们了,为何还要让他们跟着我受苦呢?沈清平爱他们,这就够了。”
陈波越无奈。
千夏带着小瀚回到了伊宅,沈清平坐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
沈清平说:“夏夏,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想给你办个party,你看怎么样?”
千夏摇头,“自己过就好了,不要兴师动众的。”
沈清平说:“我早就想给你过生日呢!”他站起来,走到千夏的面前,目光柔软温和,“夏夏,从我们两家出事之后,我就一直想着,用我自己的能力来给你过次生日。”
千夏哑了。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早点休息。”沈清平轻拍拍千夏的肩,然后就走了。
千夏却站在那里,有些恍惚。
*
一家高档美沙龙里,云熙走到她的专用位子上坐下,她的专用理师耐心地问道:“云小姐,准备做什么样的型?”
“现在流行什么?”云熙冷淡地问了一句。
理师便指着一张图片说:“这个季节比较流行这个型,好多国际大腕都是这么做的。云小姐留这个型应该也不错。”
“哦。”云熙淡淡地道:“就它吧。”
于是,理师将云熙的长分散开来,开始精心地给她做头。一旁却有两个年轻女孩儿在窃窃私语。
“那不是云小姐吗?听说钟先生为了和她离婚,连大半的身家都不要了。”
“哎哟,那得多讨厌她,宁可失去大半财产和三分之一的钟氏股份,都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你不知道吗?听说她怀了孕,可是那孩子不是钟先生的……”
云熙听得小脸起了皱,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似乎现她的异样,那两个女孩儿都瞅瞅她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住了嘴。
云熙忍无可忍地把身上披的理店披风扯了下去,怒视着那两个女孩儿:“你们再碎嘴试试!小心我让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那两个女孩儿瞅瞅她,眼前的云熙,哪还有平日那温柔婉约的模样呢?两个女孩儿挑了挑眉,不再理会她了。云熙气哼哼地从理店离开,上了车子,她才现,她的头理了半截,现在乱蓬蓬的。
她开着车子回到家里,那两个女孩儿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她的脸色青青白白,手心捂在腹部,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咬紧了牙。
肚子里的孩子有快三个月了,可是云熙没有即将人母的喜悦,这个孩子本就是个试验品,现在她连婚都离了,这个孩子就更没用了。
她一把将房门拍上,她的卧室里,她和钟离岳的小幅婚纱照还摆在床头。
她目光凶狠地盯视着照片上那张淡笑的脸。
就是他,给了她五年空壳般的婚姻。
云熙想起多年前的一幕,钟离岳在婚礼上,头都不回地离开,去看望那个假死的女人,而她的婚礼,就那样半截上搁浅了。而后,也没有再补办。
她就以一种很尴尬的身份住在他的寓所里。他消沉了整整两年,那两年里,连碰都没有碰过她一下,就像没有欲/望一样。她每天睡在他隔壁的卧室里,听着那孩子哭,每天看着他冷冷冰冰的脸,她厌烦极了。后来,那孩子忽然就病了。早产,天生底子就弱,又得了很重的肝病,他给那孩子捐了肝,她便衣不解带地侍候他们父子,像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慈爱的母亲。后来,他们父子出了院,他便让她搬到了他的卧室。自此开始,他们才有了真正的夫妻之实。
为数不多,像是一个皇帝宠/幸他的妃子,高高在上,没有调/情,只有最原始的欲/望。
晃眼,就又是三年。
忽然有一天,陈波说,南面那个小镇风景好,空气也好,很适合居住。尤其是小瀚这样身体弱的孩子,住在那里,一定对身体有好处。
于是,他就带着人去了那个小镇。
云熙一直以为,千夏已经死了,便单纯地以为,他们只是去那边盖房子,可是后来,她突然空降那里才知道,伊千夏没有死,不但没有死,还化身成小瀚的家庭教师来接近钟离岳。
她百般试探伊千夏,伊千夏都表现得淡然若素,直到她在早餐上当众宣布了她已怀孕的消息,伊千夏才坐不住了。她捡了云熙刻意丢下的户口本,带着小瀚出走了。
云熙想到这里,胃里一阵恶心。
这个孩子已经折磨了她两个月了,看样子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云熙从手机里调出电话本,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王医生吗?对,是我云熙……”
*
新的一天了。沈清平做完所有的工作,便开着车子去了分部,钟离岳在董事会上,被他任命为分部的负责人,呵呵,不知道他现在做得怎么样。
沈清平开着车子,想起了当年自己在沈家出事后艰苦生存的情景,他的唇角隐隐勾出一抹讽刺。
车子在分部大楼前停下。
有人过来给他开了车门,他弯身钻出去,迈步上了大楼前的台阶。分部的人们有条不紊地在工作着,见到他,有人向他问好,恭敬而礼貌。沈清平在大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走到技术部,看到一个职员在电脑上做图,他便指着那个图问一句:“这个,为什么?”
那人便说:“是钟经理让这样做的。”
“哦,改掉。”沈清平以不容置疑地口气说。
那个员工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走过来的钟离岳,有点儿犹疑不定。钟离岳说:“照他说的做吧!”
他把手里的图纸扔在那个职员的办公桌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清平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过了一会儿,他走了过去,在钟离岳即将迈上车子之前,他说道:“三天后,是夏夏的生日,我想给她办一场盛大的party,不知你会不会参加?”
钟离岳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钻进车子里就走了。
千夏的生日party就定在伊宅里。几天前沈清平就叫人开始布置,就像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那么隆重。
头天晚上,沈清平让人拿了一个木质的盒子过来,“夏夏,这里边的首饰,你看看喜欢哪件?”
那个紫檀木的盒子在千夏的眼前打开了,千夏看到里面,是一个个的格档,每个格档里面都是一整套的首饰,或时髦或古典,或华贵,或淡雅。但无一不是光彩夺目。
千夏吃了一惊。
“谢谢你小平子。”千夏对于沈清平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爱不是不感动的,可是感动之余,却总是说不出的心酸。
她把那套最最淡雅的首饰取了出来。
“就这套吧。”
沈清平笑说:“我猜你就会选这套。我们的夏夏,从来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东西。”
他口里这句“我们的夏夏”,曾经在很多时候都出现过,那是很多年前,和钟离岳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会这么说:我们的夏夏。
千夏一瞬间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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