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吵架,最终以昌禄帝开口调停为止。
阿舒勒最终是没拿到名分,昌禄帝赏了千两黄金,让他执掌北府军。
至于是封侯还是名分,朝云只道再等等。
这话没有说死,连阿舒勒都有些意外,他只道百官对他意见很大,所以没指望封侯,所以故意要个名分。
赵祈夜不会提出反对意见,在他意料之中,这两个男人早有约定。
但是韩遗反应这么大,他有些意外。
阿舒勒想起那个微雨的清晨,他从这个不可一世的世家公子手里带走小公主后。
这个男人脸上那样可怕的表情。
怪他咯。
阿舒勒心里很不屑,韩遗身份尊贵又如何,以男子之身登上相位又如何——
殿下不喜欢。
但是阿舒勒没想到的是,昌禄帝竟然私下召他入宫。
威严的女帝竟然对他笑了笑:“有一件差事需要你半。”
阿舒勒自然顺从接下。
昌禄帝继续道:“不是什么麻烦事,做好了你要封王封侯都可以,要名分只要小酒愿意什么都可以——”
阿舒勒挑眉,愈发诧异,女帝许的承诺不可谓不贵重。
朝云提笔写好了一份文书,语气悠然:“朕欲开通北方的商道,需要一位使者去北方各族联络,具体的事情有人会和你一起去……”
阿舒勒越听越惊讶,最终默默跪下谢恩。
楹酒是从祈夜口中得知此事的,他虽然语气平静,但是说朝堂上两个男人互怼的情形时,一直盯着楹酒看。
楹酒被他看的受不了了,推推他的肩膀:“不想说就别说了……”
祈夜看见她脸颊微红,有些羞恼,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叹了口气:“他要侧夫的位置,就给他吧。”
楹酒呆住,有些慌张:“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祈夜微微摇头,说道:“在所有人看来,给他一个名分,远比封爵划算。”
这话说的不假,韩遗不会不明白,甚至把他困在王府中,做一个只听楹酒话的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楹酒却道:“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你也觉得这样最好吗。
祈夜没有回答,他伸手抱了抱楹酒,轻声道:“殿下能问这一句,我就很开心了。”
楹酒只觉得恍惚,她脑子是阿舒勒那张脸,他现在已经很乖了,行事作为都是臣服巽朝的样子。
皇姐也确实饶了他一命。
他曾经是那样桀骜的男子,和巽朝打了很多年的仗。
确实,给他一个侧夫比封爵划算。
楹酒也很喜欢他,但是……
她还没来及细细考量,就听见祈夜说了一件事:“陛下打算动手了,她要把你偷偷送走。”
“这次牵连的世家太多,连我都不能保证陛下的安全,把你一直留在宫中也不行,所以,你随阿舒勒去草原一趟。”
祈夜说的很平静,楹酒想起皇姐上次让她猜要整治几家时的表情,那时她忽略了,皇姐眼中的森然。
都要把她送走了,那必定是,要杀很多人了。
楹酒没有说话。
祈夜以为她不愿意,低声哄她:“实在是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到时候我要瘦整个京城和大内,无法顾及你。”
“阿舒勒虽然有他的野心,但是在这个关节上,他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也许等你们到了草原,说不定陛下就收拾完了。”
他故作轻松的安慰楹酒,可他自己心中也不确定,陛下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又是否能完美处理好。
楹酒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情绪很低落:“是我没用,还要你们来分心。”
祈夜忍不住亲亲她的脸,安抚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进禁军,那时候一个人,生怕给陛下丢脸……殿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楹酒便一直呆在宫中,整日和祈夜黏在一起。
她难得这样舍不得他,祈夜饶是事情再多,也不忍拒绝她,只好挤出更多的时间陪着他。
临到出行前夕,有些事祈夜要替楹酒准备好,不得不出宫。
楹酒一个呆在寝宫,无趣的很。
这时候,一个小仆从偷偷进来了。
他先是请安,然后膝行到楹酒边上,低声道:“饮梅园的梅树倒了一棵,管事的让奴来问问怎么处置。”
饮梅园被楹酒这个无赖要去了,管事的事事报备。
楹酒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嘴里接道:“那就再种一棵呗……等等,你说饮梅园,唔——我明日午时吃过饭后去那儿看看。”
小仆应下退下了。
第二日楹酒一人来了饮梅园,园子里空空荡荡。
她往里走,终于在一棵梅树下,看见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韩玄转身,衣角沾上一点叶子。
楹酒几次见他,他都穿了一身白衣,萧索之下,又多一份平静。
“叨扰殿下了。“韩玄随意行了一礼,语气淡然:”谢殿下来赴约。“
楹酒和他似闲谈,在园子里一处石桌落座。
”我已向陛下请求出宫。“韩玄说道。
楹酒睁大了眼睛,她完全没想到韩玄说的是这个。
”奉高先前和陛下做了一个交易,用你的安危和陛下换我的自由,虽然已经无用了,但陛下却许了我自由。“韩玄低声道:”我知此事让你对奉高有了戒心,便特意来致歉。“
楹酒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韩遗是为了你,我并不怪他……你,你能想明白也是好的。“
在她看来,与其两个人死耗着,不如分开,也许再过几年两个人都想开了。
韩玄听她最后一句,只笑笑不说话。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牌,递给楹酒。
楹酒接了,听见他说:”我和殿下也算有缘,这枚……算是我给殿下的临别礼物。“
楹酒哦了一声,收了玉牌向他道谢,看见上面写了一个玄字,以为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便收下了。
却听见韩玄道:”这枚玉牌可以调动韩家一部分死士,这批人现在还在韩家,全是我当年所训练的,只听命于我——你需要的时候,就去找一个叫韩六的人。“
楹酒傻眼了,伸手把玉牌摸出来,准备还给他。
韩玄制止了她,淡定道:”这些人是我自己的手下,与韩家无关,陛下以为我还给韩家了,韩家却以为我交给陛下了,所以无人知道这批人,你且放心用——“
”我给你这个,也是有我的私心,最近朝堂不会太平,以后会更加不太平,殿下你需要这些。“
他语气非常平静,但是楹酒却听出了交代后事的意思:”我的私心是,若是奉高以后有难,希望殿下看在这枚玉牌的份上,救他一命。“
楹酒:”……他哪里需要我救命。“
韩玄笑了笑,脸色苍白,依稀可见和韩遗相似的面容:”他性子傲,定不愿做韩家的傀儡,现在一心一意要跟你,以后的路恐怕会很难走……就拿税银一案来说,他恐怕要被很多人记恨上了。“
楹酒默默不说话,她已经知道皇姐的打算了,便知道韩玄此话不假。
韩玄看着她的面容,心头模模糊糊浮起另一张脸,叹息了声:”我知道殿下不喜欢他那性子,他的确事事不如赵大人,也不如那位蛮族王子——但他待殿下的这份心,绝不输那两人。“
他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子,继续道:”你们以后怎么样,我是管不了,只求殿下能看一眼他的心,即便日后你不要他,也别让他太难过。“
韩玄露出一个嘲笑来:”他这个人,有时候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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