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没说出个结果来。
老大沉声打断他们:“好了,都别说了,不管是不是,我们去查一下便知。”
其他几个人一致点头,同意。
“但是老大,雇主那边,咱们怎么跟她解释?”
“实话实说,就说,我们办不了,银子还给她。”
“可是老大,咱们还指着这笔银子吃饭呢!”
“就是就是,没了银子,咱们吃啥?我都饿好几天了……”
他们虽然被人号称“七煞”,干的也是鸡鸣狗盗的买卖,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都做的,还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做。这一次,一来是因为姚玉儿给的银子多,二来,他们觉得对方的要求只是绑架,并不伤人性命,也不算犯他们的忌讳。真若是杀人,就算是给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会接。
老大不仅是他们七人中年龄最大的,也是性格最沉稳的一个,颇有威望。
他道:“没有银子,咱们想办法弄吃的,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明日,我就去把银子还给雇主。”
……
那几个大汉走了之后,小桃有点担心地问谢薇:“姐姐,那几个人,你真的就这么放了?”
“他们几个只是拿钱办事的,真正找茬的人,不是他们。”
小桃想着刚才谢薇跟那几个大汉的对话,“你是说,这些事都是姚玉儿做的?”
“嗯。”
小桃忍不住义愤填膺地道:“她为何要这样对你?你又没得罪她什么!”
谢薇无声地勾了勾唇,“那只是你以为的,在她看来,我如今嫁进了秦相府,就是得罪了她。”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类人,自己过得好没事,但见不得别人比她更好。
姚玉儿就是这类人。
“姐姐,那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
谢薇轻轻摇头,眸光微转,露出几分沉思。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上一次,姚玉儿让那些人绑架了她,使得她差点回不来京城,成不了亲。紧接着这次又来她的面馆里找茬。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没机会,可不代表这些事就这么算了。
“石头,你找人打听打听,最近曹相的儿子曹良在做什么?”谢薇说道。
石头连忙答应了。
谢薇对小桃和关志道:“你们暂且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再来闹事了。”
说着,谢薇又把那些银子递给小桃,“店里有损坏的桌椅板凳,找人来修一修就好。”
“嗯,我知道了。”小桃收了银子。
石头认识的人多,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掌柜的,打听出来了,那个曹公子最近经常去如意坊听曲。听说,是那里新来了一个姑娘,歌舞双绝。曹公子很是捧场,已经花了不少银子。”
谢薇听到这个消息,挑了挑眉,“知道是哪个姑娘吗?”
“听说那姑娘叫什么……哦,春兰。”
“什么?”谢薇一惊,连忙问:“可知道那个姑娘从哪里来的?今年多大?”
“这个不清楚,掌柜的,你若想知道的话,我马上出去打听。”
“去,快去。”谢薇催促着。
想着“春兰”这个名字,谢薇不由得想到远在南岭的“春兰”,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春兰要来京城的话,应该会通知她一声才是,但是上次林大哥给她送来的信上,春兰并没有提要来京城的事。
没过多久,石头就回来了,他说:“掌柜的,都打听清楚了,那位春兰姑娘来自西南方,今年快十九了,本来老鸨是不太愿意收她这么大年龄的姑娘,但是看她长得漂亮,才艺也不错,这才答应收了她。”
“自从她到了如意坊后,他家生意都好了很多。很多香客都是冲着春兰姑娘去的。”
听石头这么一说,谢薇心中便已肯定了八九分。
看样子,真的是春兰来了京城。
她惊诧之余,也有些奇怪。
春兰为何会来了京城呢?而且她来了这里,为何也不跟她联系?
谢薇思虑过后,写了一封信交给石头:“你托人把这封信交给春兰姑娘,记住,务必交到她本人的手中。”
石头接过信,“放心吧掌柜的,我记住了。”
等了一天,谢薇终于收到了春兰托人送来的回信。
谢薇有些激动地打开,春兰没有多说什么,只约了她明天午后,在春风酒楼相见。
第二天午后,谢薇如约而至。
来到事先订好的包厢,小二打开门,邀请她进去:“夫人,里面请。”
谢薇进去后,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绿衣女子,她闻声转过身,看到谢薇时,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神情还有一抹无法言说的激动。
“薇薇……”
“春兰?”谢薇同样很震惊:“真的是你!”
“薇薇,你怎么……嫁人了?”
谢薇笑了一下,“是,就前几天的事。”
“前几天?”春兰更加诧异,“你夫婿是何人?怎么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说我呢,你又是何时进京的?为何也没来通知我一声?”
“我也是刚刚入京不久,本想着,等我安顿下来再同你联系的,想不到……”
两个好姐妹许久未曾见面了,这一见到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两个人边喝茶边聊天,叙了半下午的话。
谢薇知道了春兰为何来京的原因。
原来,兰香园的老鸨嫌弃春兰年龄大了,也挣不了多少银子了,加上她又新收了一个年龄小的花魁。对春兰,也就愈加不上心了。
老鸨想让春兰卖身,春兰死活不同意,恰逢这时有人愿意出银子替春兰赎身。
老鸨不想再供养着春兰,要了一大笔银子,就给了春兰自由身。
春兰赎身后,原本想谢过那位香客,但是那位客人却没久留,很快就走了。
她知道他是京城人,她孑然一身,无处可去,想着谢薇也在京城,所以就来到了京城。
但她并不会别的什么谋生,刚好如意坊里在找歌姬,她跟里面的老鸨谈好了条件,她只卖艺不卖身,卖身契也是她自己留着,只不过平日里所得的银两少拿一些,这些对春兰来说无所谓,只要还能保持自由身地活下去,也就够了。
谢薇听到这里,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
“这样真好,以后,我们姐妹都在京城了,也可以经常见面,叙叙话了。”
“你还说我呢。”春兰上下打量着谢薇,眼底带着一抹促狭:“快跟我说说吧,你这半年过得好不好?为何这么突然就嫁人了?”
谢薇自然也是知无不言,把自己来到京城这大半年的事,大概跟她说了一遍。
当然,重点还是她嫁人的事。
听闻她嫁得竟然是秦相府的少爷,春兰难掩震惊:“他对你好吗?”
谢薇笑着:“还不错。”
“瞧你这神色,想必是很不错了。”
“你别打趣我了,倒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真的要在如意坊那地方一直待着吗?”
春兰轻笑道:“薇薇,你不必担心我,像我这样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啊,好好过好你的日子,既然嫁人了,那以后就是要相夫教子的。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必联系我……”
“春兰!”谢薇沉下脸,打断她:“你这话我可不喜欢听,我们是朋友,若是你在京城有什么困难,随时都能来找我。”
春兰似无奈似宠溺般地笑了,“好好好,听你的。”
“对了薇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如意坊的?”
“说来,也是巧合。”提到这件事,谢薇原本是有个计划的,但是因为知道对方是春兰,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春兰却看出来她有什么心事,一再逼问下,谢薇不得已说了出来。
听言后,春兰掩唇笑了起来,“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
“春兰,这是我跟姚玉儿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实在不必淌进这滩浑水。”
春兰却轻握着谢薇的手,坚定地说:“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可姚玉儿那个人,报复心极强,我怕她对你不利。”
“没事,只要我没做错什么,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春兰坚持要帮谢薇的忙,谢薇无奈,只好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格外小心。
春兰应下了。
两个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将黑才分开。
谢薇回到了秦相府的时候,晚膳都摆上桌了,一家人都在等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爹,娘,对不起,今日我有些事耽误了。”
秦夫人温和地笑道:“没关系,我们也刚坐下。”
秦鸿没说什么,只是清咳一声,拿起筷子:“用膳吧。”
谢薇在秦湛的身边坐下来,他这几天都很难得地回来很早,见谢薇坐下后,他悄声问:“你今日去哪了?”
谢薇在他耳边,同样悄声回到:“等会再说。”
吃过晚膳后,两个人回到自己的院子。
谢薇道:“阿湛,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让爹娘不必等我了。他们这样饿着肚子等着我,让我很过意不去。”
秦湛笑着牵起她的手,“你刚嫁进来,可能爹娘还有些不适应。没事,等明天我跟他们说一声。其实以前他们从未等过我。因为他们知道我回来得不定时,等他们习惯了,也就好了。”
说的没错。
一家人,总要相处得自在些,那才像是家人。
若是都那么拘谨,客客气气的,又怎么有家的感觉。
两个人在院子里散步,闲聊。
秦湛问:“你今日去哪了?回来得那么晚,我去了药材铺接你,师父说你出门了。”
“下午去见了春兰。”
“春兰是谁?”
“我在南岭时的朋友,兰香园里的那个花魁,你忘了?”
经她的提醒,秦湛才想起来,“是她啊,她怎么来京城了?”
“说是来寻替她赎身的恩人。”
谢薇简单地跟秦湛说了几句。
秦湛并没有因为谢薇跟她关系亲近而露出什么其他情绪,他伸手把谢薇揽在怀里,坐到了一旁的凉床上。
夏日的夜晚,不似白天那么炎热。
院子里,廊檐下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光源,照得这片院子清晰可见。
时下的百姓,喜爱在夏夜的晚上,坐在院子里乘凉,驱赶暑热。
秦湛和谢薇现在住的院子,以前就是秦湛的院子。他们成亲前,秦夫人让人稍微修整了一下,添置了一些家具,变成了他们小夫妻俩住的地方。
这院子里,有一颗几十年的老槐树。
老槐树枝繁叶茂,在树下放上一张凉床,铺上编好的草席。夜晚的时候来这里乘凉,好不快活。
秦湛拉着谢薇躺下,一起看着天空。
这么仰着身看,夜晚的星空十分辽阔,繁星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一轮弯月,皎洁如玉。
秦湛单臂枕着头,“薇薇,我想起以前在南岭,咱俩也经常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外面一起闲聊,看星星月亮。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娶了你,也像这样就好了。”
谢薇忍不住轻拍了他一下,笑道:“你那时候想得还挺远。”
秦湛偏过头看她,笑:“那当然。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想过别人。”
谢薇嗔他一眼,但心里却跟裹了蜜一样甜。
秦湛不由地望她身边凑近了些,声音也似乎变了调:“薇薇……”
谢薇警惕地察觉到什么,她眉头一竖:“你,离我远点。”
“薇薇……”
谢薇猛地翻身起来,“你想都别想!”
也不管秦湛那一脸幽怨的样子,谢薇毫不留情地进了屋,关上门。
秦湛又碰了一鼻子灰。
只得灰溜溜地回了一旁的书房。
他们院子里的丫鬟瞧见了,也只能是忍着笑,不敢说什么。
秦湛在书房内处理了一些公事后,这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说来说去,这事也怪他。
新婚那几天,他承认他是有点过份了些,导致谢薇后来直接给他打进了“冷宫”,连房门都不让他进了。
今晚本来花前月下的,他想着,终于能进屋了。
结果谢薇还是十分抗拒。
这不行啊,他都睡几天书房了。这么传出去,他这“夫纲”还有没有了?
“来人,吩咐厨房煮一碗绿豆汤。”
“是。”
丫鬟凌香应下后,连忙去厨房端来一碗绿豆汤。
秦湛低声吩咐了她几句,然后示意她敲门,凌香不敢不从。
屋内,谢薇应了一声:“什么事?”
“少夫人,夫人吩咐厨房送来了绿豆汤。”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