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意

    庄梨儿在万春院见府里的下人拾掇衣物,装点箱笼,好几只大箱子装的满满当当。
    才知道徐侧妃这是要回京了。
    第一次见徐柔茹就是在瑾地官道上,她坐在华丽车厢里,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高高在上的贵女让人不敢直视。
    她胆子小,第一反应自然是害怕,后来做了小公子奶娘,听翠云说徐侧妃不好惹,更是战战兢兢。
    在万春院待久了,徐侧妃对她们还算不错,她会赏赐她们好看的首饰,虽然她用不了,她也会给她们好吃的,都是庄梨儿以前没有吃过的。
    大多时间,徐侧妃都是无视她们的,她的心思似乎全在秦王身上,就像庄梨儿自己,有了孩子,心思就在孩子身上。
    为了生计来府里做奶娘赚钱,每次一想到孩子就心里柔软坚定起来。
    她望着徐侧妃的背影思索着,突然感觉身后有道视线,如芒刺背。
    她看了眼远处的秦王和徐侧妃,安了下心,回头,就见是青珠,青珠一直对她有着敌意。
    不过她也要离开了,就无视了。
    转过身,往小公子院里走去。
    她照顾小公子的事宜,以往是洗尿片、擦身等,现青丽不要她做这些,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干?拿着钱,心里也过意不去。
    庄梨儿蹲在木桶前,将最后一块尿布洗干净后,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是新来的奶娘其中一位,姓冯,小圆脸,年龄二十好几。
    她是那种不怎么与人交往,闷头做事的性子,对前面两个都不怎么熟悉,更别说新来的那两个了。
    脸上满是诧异,冯奶娘靠近她,指着万春院外道,“院外有一年轻人找你”她边说还边打趣她。
    “那年轻人还挺俊的,是府里的吧?”
    年轻人?庄梨儿想了好半会,她在秦王府里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年轻人,唯一一个算年轻的就是秦王了。
    秦王又凶又冷,每次都晚上偷偷摸摸的过来欺负她。
    看庄梨儿蹲在那没动,冯奶娘催促“快去呀”
    庄梨儿回神,擦了擦手上的水,出去一看原来是张顺,也不怪这新来的奶娘不认识,张顺经常在府外跑。
    张顺清俊的脸上还挂着汗珠,眼里有着那么一丝担忧。
    他出去了半个月,刚刚回府。
    看见庄梨儿,他似是放下了心,说出的话却有些急“怎么样?听翠云说你回府后病了?”
    庄梨儿感激张顺的关心,她和他只见过两次面,和王婶也只是邻里,她们对她还挺照顾的,还有翠云。
    是她和庄石头出了大拐子山后碰到的一家好人,之前的谢二娘自是不必说,教庄梨儿做衣服和怎么照顾孩子。
    庄梨儿并不打算把秦王欺负她的事告诉别人,秦王是这个地儿最大的人,张顺以后还要在秦王府。
    有人关心自己,还是她认识的人,她不像以往那么怯,抬起脸儿,眼里涩涩,有酸意涌现出来,她每天都怕怕的,张顺的关心,让她感动。
    庄梨儿得到的善意不多,在庄老汉家,李氏母女对她苛带明显,她爹庄老汉并不管家里,村子附近的同龄姑娘也不喜欢她,因为她长的和别的姑娘不同,她会收获到那些恶意的目光。
    尤其是她小时候反应慢、脑子钝,村里很多人说她傻子。
    对于张顺的关心,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她很少笑,对外来事物接触的少,脸上大多是露怯。
    张顺看了一眼,心尖蓦的快了不少。
    尘土飞扬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行在官道,李时佑将徐柔茹送到驿站,点了自己最得力的几个影卫跟着随行护送。
    徐柔茹内心并不愿离开,她一头扎进李时佑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腹,诉说离别情思。
    “柔茹在上京等王爷”娇媚语气里尽是眷恋不舍。
    李时佑只是站在那,和往常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沉声吩咐影卫“务必安全护送侧妃回京”
    说完后,他将徐柔茹送上马车。
    像来时一样,大批战马带着那辆马车浩浩荡荡行驶着,蓝色旗帜飘扬在空中,被吹的飒飒作响。
    李时佑站在那看着最后一片尘埃回归于静,翻身上马,带着晋元驾马离开。
    身旁的晋元明显感觉到殿下放松了不少。
    殿下对徐柔茹并无男女之情,她的很多所为都触及到殿下逆点,殿下对她却异常包容,是因为当年从徐国公府里出来手里拿的那根麦穗?
    冰冷深戾的少年,冷宫出来受尽磅礴冷眼,讥讽嘲笑,突如其来的善意却让他铭记良久。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周岁的小孩。
    他只能想到那事。
    跟着秦王一路回到王府,途径假山,明显发现秦王脚步停了下来,周身气势也降至冰点,目光久久盯向某一处。
    他也抬眼望去,就见那庄氏奶娘和张管事之子躲在假山后面,不知说着什么。
    庄姓奶娘居然还笑了,眼光褶褶,与平日里那怯缩样,简直判若两人。
    李时佑冷冷瞧着,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转过身,带着晋元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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