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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还要有道心。此等小事尚且心存疑虑,便也无须再比。”
    他这话说完,那剩下的三十号弟子均是满脸肃容,再不敢存有一丝侥幸之意。
    于舒泽亦在三十人之列,他朝董铭伊宁所在的方位露出一个笑容,便翻身上台,与那守擂的弟子激战开来。能从十人之中突围的,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于舒泽与那弟子你来我往酣战了数轮,那弟子被于舒泽寻到了破绽打下擂台,于舒泽便成了守擂之人。
    台下仍有八人。
    伊宁看着各属性的弟子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只觉得这次真真大开了眼界。想他前世名义上是内门弟子,却整日埋首炼丹,又何曾见过这等激动人心的场面?这些弟子中,有火属亦有木属,看着他们拼斗时对于火木二属的运用,伊宁细探之下发觉自己修炼时遇到的阻碍竟是忽然冲破了,尤其在木属性的运用上,就好似打开了一方新天地一番。
    不止伊宁,原先喧闹的场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有所领悟的弟子数不胜数。
    董铭道:“于舒泽这家伙先前与我动手时未尽全力。”
    伊宁点了点头,他也看出来了,此刻于舒泽爆发出来的力量远非先前可比。
    便听董铭又道:“你且细看,我观你是火系修士,下面这位跳出来的,乃是五院首推的火系弟子,或许你能从中借鉴一二。”
    伊宁点了点头:“多谢董师兄。”
    董铭微微一笑:“一院弟子,自该相互扶持。”
    于舒泽和董铭二人虽为清风朗月之人,但主动与伊宁相交,二人却也是存了私心的。伊宁自己不觉,但整个外院今日已不知有多少弟子盯上了他,想想,仅在炼气四层便拥有堪比炼气八层的实力,此等天赋在整个天水阁都可以说是十分罕见,再加伊宁对比斗认真执着的态度让二人略有些感慨,便存了与他为友的心思。
    守擂战战了半日,最终,于舒泽并其他四名弟子成功突出了重围。因于舒泽一人守了八场,略逊于雷擎的九场,他便排行第二位,其他三人以守擂场次分列三、四、五名,前十名中的六到十位按守擂场次计算,并不再设场比试。前十名的弟子均得了丹药、灵石甚至高阶法决,雷擎甚至因其特殊的雷属性天赋,被一位金丹期的长老看中,直接进入内门。
    而于舒泽实力虽强,自身天赋却是不显,只能单独拿了奖励。
    董铭安慰他:“好歹有奖励,已是不错了。”
    于舒泽摇了摇头:“我并不嫉妒他。想我自修仙之始便因这灵根遭人轻视,次数多了,我便也渐渐习惯了。”
    董铭遂不再多言。于舒泽说不嫉恨,自然不会是谎话。他始终记得这位好友寒来暑往,吃了不知多少苦头才得了如今的成就。初入天水阁,于舒泽便因灵根问题被派去做那些杂役才做的活计,做完了之后他也趁着夜半无人时咬着牙修炼。想那雷擎一入门便以雷属性天赋获得关注,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哪像好友明明实力不弱于他,却总因天赋碰壁!
    天赋乃是上天赋予,他们便是想要,也无法改变上天的旨意。但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他们不信天,不信命,又何必嫉恨他人的好天赋?
    只求无愧于心!
    伊宁也是微微一笑:“还未祝贺于师兄。”
    于舒泽摇了摇头:“师弟若是明年再战,恐怕也能获一席位。”
    董铭也在一旁附和:“明年舒泽你应该不会再参加了,我却还想试试,若是得了这些丹药法决,我筑基也能多些把握。”
    伊宁道:“明年我应该不参与了,暂且巩固巩固修为,二位师兄,师弟在这里提前祝你们早入内门,拜得良师。”
    于董二人均是一笑:“也愿早日在内门与师弟相遇。”
    伊宁低着头,并不应声。
    于董二人家中均有幼弟,年岁也与伊宁差不多。眼下见他双颊微红,多了一丝孩子气,并不似比斗时冷静无比的模样,这才想起伊宁今年不过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的年纪,又见他待人和气又踏实,便对他又多喜欢了一分。
    伊宁暗想,他确实想要加入内门,但他的意图,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又开始鸟,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
    ☆、11 活着
    外门弟子大会结束后,伊宁便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闭关生涯。按他如今的修为,自然不可能闭关如此长久,但伊宁在弟子大会中所获甚多,他又打算开始修炼那卷火系的功法,算算时间,四个月并不算太长。
    他静静闭上眼睛,那日比斗的场景便如重放一般在脑海中走了一遍,往日伊宁未曾察觉的疏漏亦渐渐被他发觉,丹田内灵气运转又比先前畅通了几分,灵气浓度也愈强了。一个多月过去,伊宁修为顺利升至炼气五层,且先前积累足够,体内灵气甚至超过了炼气七层八层的修士,突破炼气六层指日可待。
    不过眼下他年岁轻,实在不必急迫。
    手中那卷火系功法名为《炎火诀》,伊宁轻轻翻开,便觉纸面透着一股淡淡的热意,待伊宁依照法决所言修炼时,便觉一股热感自头顶下灌,他的皮肤顷刻间火辣滚烫,全身有如在油锅中滚了一遍,疼到骨子里,伊宁咬牙坚持着,那股痛感却越来越强烈,伊宁浑身骨节咯咯作响,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细密的汗珠,如此反复着,长久未曾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伊宁才渐渐清醒过来。一身衣服早已变得破破烂烂,隐约还有烧焦的气味。皮肤稍微一碰便是极端的刺痛……伊宁深吸了一口气,再试着运转那《火炎诀》,这一次却稍好了一些,一股热流自丹田之中缓缓升起,伊宁细探时,便发现丹田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簇火苗,红黄的火焰轻轻动着,似乎很快就会消灭。
    不知为何,伊宁总觉得这一簇火苗很让他感觉很亲近。
    再次运起法决时,那簇火苗随着他修为的顺畅也渐渐明亮了起来,火焰一摇一摆,就好像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一般。
    《火炎诀》共有三重,伊宁暂时只能勉强练到入门级别,待他把第一重彻底掌握完毕,才发觉体内火属性的灵气活跃无比,且灵气不似普通炼气期修士那般死板僵硬,反而透着勃勃生机。只这一点便可证明,这《火炎诀》确实非同凡响。
    将体内力量梳理了一遍,又将《火炎诀》第一重运转了一遍,伊宁方才解开闭关。此时四月已过,深秋也转至初春,伊宁现下已是虚岁十三,兼之一年刻苦钻研,他面上稚气差不多已经全然消失,透出一股难得的成熟之感来。
    初春一至,天水阁四周的流水仿佛忽然解禁了一般,生气勃勃的充满了绿意,花草蓬勃生长,便是那些只知苦练的弟子们,此刻也仿佛多了几分活力。伊宁前去多宝楼将这几个月的灵石领了,刚刚出门,肩膀便被人拍住了。
    “伊师弟。”伊宁抬头一看,于舒泽和董铭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多宝阁。于舒泽身着一件细腻的月牙白色道袍,纹绣精致无比,正是天水阁内门弟子所专有。
    伊宁微微一笑,向他道了一声恭喜。
    董铭轻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既然遇上了,怎么说也得去喝一杯,伊师弟你这一闭关可真够久的,居然几个月都不见人影。”
    “我错了,师兄罚我便是。”
    董铭说着踢了踢于舒泽的小腿:“别整日愁眉苦脸的,好歹已经入了内门,怎么也比我们刚来的时候要好得多。”
    伊宁觑了他们两人一眼,见二人表现与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于舒泽眉头总是紧蹙着,透着些许不快。
    董铭解释道:“舒泽前段时间突破了筑基,入了内门。可因为天赋不够高的缘故,门中几位实力稍强些的长老都不愿收他为徒,最后竟让他拜入了周不群周长老的门下。唉,本门又有谁不知,那位周长老当弟子时名声便不显,那一身金丹修为还是靠丹药灵植堆积起来的,他这样,又怎么能教好舒泽呢?”
    于舒泽低喝了一声:“好了,董铭,莫要说了。他便是实力弱些,也是金丹期的长老,岂是我们能随意编排的。再说,我既已入了他门下,还有改换门头的可能不成?再说如今,他也是我的师父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伊宁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脑中蓦然灵光一闪,周不群的形象便突兀地出现在他脑海里,想及前世时那位长老的真实实力,伊宁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其实说起来,于舒泽不仅占了便宜,还占了大便宜。
    周不群与掌门是一代弟子,天赋究竟如何并不为人所知,却也绝非门中所传的那般一身修为均是丹药堆积起来的。只不过周不群入内门时,便得罪了当时身为长老的无涯,待周不群之师为敌所伤,无涯升至太上长老,他在天水阁的日子便愈加不好过了起来。这位长老前世时已经失踪了,据说是在做一件任务时为了保护门中弟子为妖兽所伤,直到后来,伊宁才知道,周不群根本就是被无涯和掌门二人联手暗害了。
    但周不群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伊宁既然知晓了,少不得要透露几分给于舒泽:“金丹期长老又有几个是丹药堆积起来的,门中那么多丹药,可真正的金丹期修士又有几位?于师兄,我听说周长老至今还未收徒,师兄你一去便是大弟子,岂不比和一大堆人竞争要强?再说了,周长老当年天赋就不显,说明他也并非天赋出众的修士,说不定真有些修炼的独特法门能交给师兄呢!”
    于舒泽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旋即摇了摇头:“我也已经想通了,不管如何,事实既已无法改变,我便接受好了。能走到今日,已远远超乎我的意料了。”
    董铭也在一旁劝着:“等我入了内门,定也要去找你的,你可要承担开疆拓土的责任啊!”
    于舒泽听他这么说,也笑了起来,笑容爽朗,不见一丝愁容。
    三人谈笑了一会儿,于舒泽问伊宁:“你刚出关,可有人派你下山除魔?”
    “除魔?”
    “嗯。天水阁三百里外的凡人地界出了魔修,专以人心辅佐修炼。那处血气冲天,亡魂怨气亦久久不能散去,有些县城也已成了死城。丹界诸宗门都派了弟子前往,这一次严御大师兄带领数十内门弟子前去除魔,我也在其中,才知晓了这个消息。你在外门大会上的排名靠前,你应该也在其中。”
    “董铭师兄可在?”
    董铭挑了挑眉:“若是不在,我也不会来多宝楼了。那魔修手段凌厉,先一批去的弟子已经折损了不少,若不多准备一二,说不准小命就要葬送在那里。”
    伊宁点了点头:“那我也该好好准备准备。”
    三人又交流了一番自己近日修炼所得,便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转身去看时,便见一人迎着日光立于树下,身形高挑,月牙白色的道袍与腰间玉佩的流苏相得益彰,让这人宛如画中的偏偏佳公子。伊宁三人俱站起身来,喊一声:“大师兄。”
    严御微微一笑,模样极是平易近人:“都是同门师兄弟,何须这么客气。三位师弟,师兄扰了你们的谈兴么?”
    话虽如此,他却在最后一个石凳上坐下,动作潇洒,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
    于舒泽道:“怎么会,师兄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严御低低“嗯”了一声,却并没有正眼去看于舒泽,而是盯着他对面的伊宁,眸中全是探究的神色。伊宁看似岿然不动,手指却死死按住,陷入皮肉里。严御的目光极其放肆,却又让伊宁感觉极其熟悉。他心中翻转数遍,正想着该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严御将视线收了回去,可尽管如此,一股恶心感却徘徊于伊宁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就好像,有无数爬虫爬过的那种感觉。
    “伊师弟外门大会上的表现真真出乎师兄的意料。”严御捧着茶碗,轻啜了一口:“我本以为外门之中,论及天赋无人能比得上无双,可见了伊师弟,我却不能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伊师弟年纪虽不大,却比无双懂事多了。”
    伊宁低着头,极力做出羞涩的模样:“叶师兄的天赋天水阁谁人不知,弟子怎么能与他相比?”
    “你又何必自谦。”严御轻轻摇了摇头,视线却停留在伊宁通红的双颊,直至颈间白净的皮肤。男孩子的乖巧在伊宁身上被演绎到了极致,严御不由在心里叹息,若是这少年亦有炼丹天赋便更妙了。
    于舒泽和董铭冷眼瞥着严御,片刻之后,于舒泽开口道:“师兄,伊师弟年纪还是太小了些,你这般夸赞于他,伊师弟怕是要自满了。”
    他这话刚说完,伊宁脸上的那丝红晕更蔓延到了脖子以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为讨喜了――也因此,严御的视线更显明目张胆,便是于董二人心思正直,此刻也不由视线相对,想到了门中的某个传闻。于舒泽长袖一挥,堪堪遮住伊宁半张脸:“严师兄,那人间界的魔修是什么修为,你可清楚?”
    严御这才依依不舍地转移了视线:“那魔修修为与我在伯仲之间,但魔修本性便恶,手段多极为血腥,我担忧我们专心对付他时,他反而伤害普通弟子,这不得不防。且那魔修以人心为食,若是吞服足够的人心,恐怕修为还要上一个境界。总之宗门安排必有其道理,我们只需耐心遵循,多多防范便是。”
    于舒泽点了点头:“多谢师兄告知,师弟一定多加注意。”
    而伊宁则全程低着头,扮演着乖巧师弟的形象。严御又叮嘱了几句,便因事务繁忙而离开,留下师兄弟三人,久久不能言语。
    隔了许久,董铭方才摸了摸脑袋:“难怪我平时遇见严师兄的时候,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伊宁脸上的红晕早已消失彻底,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冷静:“可惜他是师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只能……”董铭换了摸脑袋的手去摸下巴,“只能把他的师兄抢过来做了。”见自己说完之后两人都没有反应,董铭尴尬地“呵呵”两声,结巴道:“我说着玩儿的。”
    严御方才表现出来的一切他当然不满意,可是严御在那个位子上待得太久,积威又太深,这么多年挑战他的人下场都极惨,时日久了,便再也没人敢于撼动他的地位。
    不过是一句笑谈,于舒泽却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模样:“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伊宁眸子却是一亮,他觉得,董铭这句话看似滑稽荒唐,却也并非不能做到。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那便是过得比他更好。而对严御来说,大师兄的地位、他的修为他的荣耀则是最重要的东西,只需抢了他的位子、击败他、拥有他的荣耀,他就可以彻底将他摧毁。
    他最厌恶严御那张虚伪的面孔!
    而他现在还很年轻,他有的是时间把这人打落深渊!
    于舒泽和董铭悄悄对视一眼。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小师弟身上异常的情绪波动,这个看似羞涩的孩子,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静,就好像身体某处被寒冰封闭住了,轻易不能破开。
    第二日,伊宁尚在睡觉,便听外面有人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他揉了揉眼睛,脑袋也混混沌沌的,下一刻,他还没注意,熊霸那张大如水盆的脸庞便凑到了伊宁跟前,黑乎乎的大眼闪着憨厚的光泽。伊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熊霸摸了摸后脑勺:“伊宁,你家来人看你了。”
    伊宁飞快地爬起身,洗漱收拾了一番,便取了自己的令牌,往外面走去。天水阁自不是普通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他们每一年也仅有一次见亲人的机会,且都要在阁外相见。
    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但是对伊宁而言,这样的间隔,就是一生。
    他不想去探究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成为伊家的孩子。他心中一直记得他的父母对他有多好……他想见他们,在死过一次之后。
    真正见面时,伊宁想说的很多话都在开腔之前被吞了回去。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静静抱着自己的父母,听着他们唠叨,看着他们把好不容易挣来的灵石塞进自己手中。
    伊宁鼻子蓦然一酸。
    这样就够了。
    “刚刚还觉得宁儿懂事了不少,这不,还是没长大。”叶柔揉了揉伊宁的发尾,笑眯眯地看着他,“记得吃饱吃好,别挑食,你的毛病娘可都记得呢。”
    伊宁点着头:“娘!”
    有亲人爱着的感觉,真好。
    他终于不用再面对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流淌到最后一滴,那最最阴暗不堪的记忆终于在见到亲人的一瞬土崩瓦解,他仍活着,他面对的,仍是湛蓝的天空和灿烂的白日光。
    伊宁知晓,这一刻,他才真正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2 无双
    春日暖阳肆意地流泻在天水湖畔,惹来一片繁花似锦,湖边上已经来了约有两百弟子,身着灰白粗布衫的均是外门弟子,月牙白长衫的则是内门弟子,两者之间泾渭分明。在人数上,仅有十数人的内门弟子当然远远不及外门弟子,但其威势逼人,在门中又极受尊崇,一时之间,外门弟子的气势竟是被彻底压了下去。
    外门五院之间可以互相攻讦,但内外门之间,却是一道巨大无比的鸿沟,也怨不得内门弟子们抬高下巴,眉宇间的轻视之色格外分明。
    伊宁视线随意地掠过那一众内门弟子,然而,他的视线猛然停在某个方向,眉头微微蹙起。他以为自己只是瞬间眼花了,谁知他视线对上,那人冰冷的目光竟没有一丝转移。那弟子看上去只比他大了两三岁,面庞如玉,身形有些瘦,但那身月白色的袍子却极为贴身,头发半披着,露出优美的颈子。若论相貌,这人在男子中数一数二。然而伊宁却不喜他的眼神,怨毒便罢,竟还有一丝不死不休的狂乱。
    伊宁实在想不起自己认识那人。
    “董师兄,那是谁?”
    董铭抬头看了看:“谁?”
    “于师兄前面隔了一人,略高些的那个。”
    董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明不白的意味:“伊师弟,你竟不知他是哪个?那日严师兄前来外门,大张旗鼓带走的人不正是他么?我观他好似有些仇视你,莫非是严师兄……”
    伊宁点了点头:“想必不差。”
    董铭对严御的观感遂又差了一分。
    过了一会,一众弟子都来齐了。严御发冠高高竖起,只静立着,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伊宁冷眼瞧着,自严御出现,叶无双便不再冷眼看他,反而用一副含情脉脉的儒慕眼神盯着严御――然而大庭广众之下,严御又岂肯失了大师兄的威压,叶无双满腔热情均是打了水漂。
    伊宁默道,又是一个中招了的可怜人。
    今世的叶无双,命运又会比前世的伊宁好到哪里去呢?不过他既无仙灵之血,说不定可以在严御身前活得更长久些。再加伊宁前世只专注炼丹,门中诸事是全都不问的,叶无双却愿随严御除魔,两人情意非同一般也是可能的。
    董铭轻笑一声:“以色事人者最为吾辈所不齿,叶无双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伊宁轻轻颔首,很是赞同。
    忽然间,天边飞来一队深灰色的大鸟,乌压压的遮挡住头顶天空,鸟叫声绵延不绝,良久之后方才停歇。灰鸟身形庞大,毛厚且硬,且其身隐隐有灵力波动传来,叫人一眼便明白,这应该便是天水阁饲养的灵禽,鹭鹰。
    严御道:“众位师弟五人一组,快快上去吧,这鹭鹰习性温和,不会随意伤人。”
    伊宁和董铭便一前一后地上了鹭鹰。今日前去除魔的人数众多,故门中派出了约六十只鹭鹰,其庞大的身躯停在天水湖畔,极为震撼。严御所乘的那身长数十尺的鹭鹰叫了一声,其后跟随的所有鹭鹰便都蒲扇着翅膀,往高处飞起。伊宁只觉视线猛然开阔了起来,半空中水润之气涌入鼻腔,他忍不住多嗅了两下。
    升空之时鹭鹰便飞得很稳,可伊宁还是揪住它双翼之间的羽毛,生怕自己掉下去。
    严御目光看过来,恰好瞧见了这好笑的一幕,眉眼间也不由漾出笑容来。
    他这般作态却也叫他背后的叶无双发现了,叶无双冷冷瞪了伊宁一眼,仿佛示威似的靠在严御背后,好一番温言耳语,可惜伊宁目光都在高空之景,这二人唱的戏他是一点都没瞧见。
    鹭鹰飞了小半个时辰,天水阁众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众修士立于鹭鹰之上,初入怀远城,便被那冲天而起的血腥气震慑得无以复加,众人所过之处,皆是血雾弥漫,不见一丝人迹,整座怀远城,寂静得如同一座死城。高墙之上,密密麻麻地印着血红色的手掌印,修为略高一些的,便能察觉到街道每一处缝隙渗出来的阴冷之气。
    严御轻呼了一声,那为首的鹭鹰便带着同伴呼啸而起,很快消失在天际。严御站在一众修士之前,朗声道:“那魔修的修为应该又提升了,诸位师弟请小心。”
    话毕,他便将一众修士分成了组,分别去探测城中凡人去向,以及那魔修藏匿的踪影。
    伊宁所在的分组,恰有几个熟人,除了于董两位师兄外,还有一同出过任务的冷面剑修沈迟……和叶无双。
    沈迟仍是老样子,只与伊宁示意一下便抱着剑闭眼沉思。叶无双与几人既不离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眸只紧紧盯着伊宁,其中怨毒之色几乎能让人无端冒出寒气来。于舒泽稍稍上前一步,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在几人中修为最高,加上又是刚刚从外门进入内门,与组中几人都算熟悉,他便成了这一组的主事者。
    几人所在,正是怀远城以北一座寂静山林之中。林中景象并不似城中那般恐怖,然而随处可见的血迹、已然枯死的植株以及偶尔传来的黑鸦号叫仍是让一行人心头蒙上了阴影。伊宁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与沈迟只隔了一个肩膀的距离。沈迟抱着剑,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伊宁与他合作过一次,大概知晓他的习性,便没有与他搭话。
    沈迟却不知何时退了一步,瞟他:“多谢你那日相救。”
    伊宁微微一笑,却没有做出回应。
    沈迟眸色变了变,也未再多说什么,抱着剑沉默地退了下去。
    伊宁笑意深了些许。那日去采紫萱草的经历虽不是很愉快,但他得到了紫萱草,那结果已经让他满意了,齐家兄弟与沈迟的所为,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反倒是叶无双站到二人中间来,低笑一声便看看沈迟,又看看伊宁:“看不出来,伊师弟倒是和这么多师弟都有交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伊宁眉头微微一皱,对上叶无双视线:“叶师兄这是何意?”
    叶无双挑了挑眉,眸中满是讥诮神色:“我是什么意思,凭借伊师弟的聪明还不明白么?别以为你打着左右逢源的主意便能得逞,你样貌虽然不错,可惜这世间样貌好的男子实在太多太多,若是没有一技傍身,我劝伊师弟还是别做那样的梦好!”
    伊宁神色一凛,幽深的眼眸逼近叶无双:“叶师兄还是好好给我解释清楚!”
    他模样很是稚嫩,可那双眼眸里蕴着的血腥与森寒气息竟是让叶无双心跳无端加速,他感觉,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伊宁,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想尖叫想控诉伊宁的可怕,但就在他开口的刹那,伊宁早已恢复了平日和善热心的模样,就好像,他看到的都是错觉。
    绝对不是!
    叶无双看到,伊宁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眸也恢复了初时那般的单纯感:“叶师兄,我真不明白你是何意,样貌乃是天赐,长得好一些,又有什么错呢?”
    一组几人本就极厌叶无双因严御缘故进入内门,现下见他尖酸刻薄与妇人无异,更是多了几分厌恶。再加伊宁一路上表现得诚恳真挚,众人自是一面倒地投向了伊宁。董铭甚至啧啧赞道:“有些人喜欢走捷径行那等肮脏事,便以为旁人都和他一样,可悲可叹!”
    对于叶无双可能向严御告状一事,董师兄表示,他又不曾指名道姓,自然什么都不怕。
    叶无双肺都要气炸了!他敢肯定,伊宁就是故意的,可是眼看着同组的修士一个个都渐渐避着他,心气高如叶无双,也不得不选择妥协。毕竟如今严御不在身边,根本无人护着他,若是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彻底,他怕到时无人肯救他。
    天色渐暗,几人却也越走越深入。不知是不是日光衰弱的缘故,山林之中的血腥气比之先前浓郁了许多,一股阴冷之气渐渐弥漫开来,越往里走,寒气便越重,众人不得不运起灵气抵挡一二。
    走到一半,于舒泽忽然停下步子,挥了挥手:“暂时在这里歇一夜,我观此处草木俱是沾染了血气,恐夜间生出什么变故来。”
    他的实力最高,他既发话了,众人又岂有不应的道理。
    叶无双闻言眸光却是一闪。他敛起目中的讥嘲之意,缓缓走到于舒泽身边:“于师兄,我有事想和你说。”
    于舒泽站在众人之中,叶无双这么一开口,倒是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叶无双微微一笑,道:“师弟没什么本事,于炼丹一道倒是有些天赋。师弟看这林中阴气作祟,夜间阴寒又有瘴气,若是邪气入体就很不妙了。师弟炼制了一丸暖阳丹,正可御寒保暖,不若给诸位师兄弟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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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危机
    众人听得此言,眸色都是一亮。他们此刻已然运起灵力抵御这林中阴寒,然而前路艰险莫测,能省下一些灵力总是好的,且暖阳丹毕竟难得,叶无双既主动提出了,他们又怎么可能推拒?
    当下视线便都投向了于舒泽。
    于舒泽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叶师弟了。”
    叶无双闻言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两个白玉瓶儿,一人分了两粒下去。走至伊宁身前,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动作虽轻,可伊宁仍是察觉到了他眼中的那丝得意。伊宁淡淡扫了回去,道了一声:“多谢叶师兄。”
    其余众人受了叶无双的好处,自然也就纷纷靠拢过去向他道谢。要知天水阁虽已炼丹闻名,但丹师素来便极是高傲,又岂是普通的外门弟子能够亲近的。方才叶无双口出无状确实令他们厌恶,但是相比交好一位极有天赋的丹师,那一点小摩擦又算得什么?
    更有甚者,竟是大咧咧坐到叶无双身边向他讨教,一口一个师兄地喊了起来。
    叶无双更加得意,双眼斜睨着伊宁所在,见他并无反应,轻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了。
    董铭轻轻拍着伊宁的肩膀,对他道:“伊师弟,只能说你脾气好,若是换了我,铁定忍不下去。”隔了片刻见叶无双被一群弟子围在中间的模样,董铭索性叹了口气,只作视而不见:“只能怪门中丹师一个一个的都太精贵,我却看不惯他们。”
    伊宁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后来还是叶无双见伊宁半丝反应也无,便也觉得没什么乐趣了,随意编了个理由将凑到他身边的修士都打发了,叶无双方才消停下来。
    虽说是夜间停下来休息,可在场十数修士,却没有真正休息的,均是就地坐下来,静静打坐,以求心清神明。越到半夜,那股血腥之气竟是越来越浓郁,伊宁血脉特殊,故血腥气冲撞上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清醒过来。然而场中诸人,无一不是正闭眼入定。一股红雾静静地在林中弥漫着,由耳边探入众人鼻息之中,竟无一人察觉。
    此刻情形分外诡异,山林之中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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