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浩笑话他,“来洗手。”
向涵屁颠颠跟过去,凑到桌子前去看袋子里的东西,除了炒饭竟然还有炒年糕,他见向浩背对着他在倒水,偷偷想用手抓,没想到向浩就像背后张了眼睛,幽幽开口:“你不用吃饭了。”
向涵缩回手,讨好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软软撒娇:“你不要教训我嘛。”
“可算学了个新词了,”向浩说,“听说过‘蹬鼻子上脸’吗?指的就是你这种人。”
“什么呀……”向涵拖长了声音卖乖,向浩倒好了水他也不放手,耍赖地缠在他腰上,向浩就着这个姿势用毛巾给他擦了手,自己洗了以后要出去倒水,呵斥道:“放手。”
向涵当他放屁,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向浩没办法只好带着这么个玩意儿往外走,还要小心不能绊着他的脚,他走得艰难向涵却觉得有趣,拖拖拉拉亦步亦趋跟着他,故意去踩他的鞋跟,得到向浩的怒吼后发出清脆的笑声。
向浩一下午都在翻来覆去想向涵的病情,听到他这么笑心里总算轻松了一些,一只手端着盆子一只手按住自己腰上细白的腕子,免得他傻乎乎摔倒。
倒趟水用了平时两三倍的时间,回来以后两人的额头都起了薄汗,说到吃饭向涵才放开了向浩,忙着吃东西,也没问怎么自己只睡了一觉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这一觉整整睡了一下午,向浩叫他都叫不醒,见他醒了生龙活虎的样子才稍微放心一些,在他吃太多年糕之前抢先解决掉,换来向涵一个不痛不痒的巴掌。
“没了……”他对着只剩下汤汁的空盒子嘟囔。
“啊,”向浩一口气吃了太多,含糊不清地应着,“不舍得啊?”
向涵摇摇头,很大方地不计较了。
向浩其实不喜欢吃这些零嘴一样的东西,好不容易嚼完,在向涵额角弹了一弹,说要跟他商量事情。
“什么事呀?”向涵有模有样的,语气像个派头十足的大老板。
“想不想换个地方住?”
“行啊。”向涵满不在乎地说。
“这就行了?”向浩嚷,“我给你卖了行不行?”
“那不行的。”向涵认真地说。
“你倒分得清楚,”向浩笑了,“换个地方住,就是不在这里睡觉了,想不?”
“不在这里了啊,”向涵慢慢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那去哪儿?”
9
向浩第二天一大早还是去了车行,几个同事见了他都没说话,看他的目光有些畏惧。他在会客厅坐着等,没多久陈姐就来了,什么都没说就给他结了工钱,还多给了十天的,那样子恐怕只盼着他赶紧拿了钱走人。
向浩出了门就去银行把钱存了起来,看着屏幕上增加的账户余额,从在这里第一天上班起就郁结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
两天后他带着向涵搬了家。
新家在一个小院子里,房东是一对老夫妻,孩子去了大城市工作,院子空出来一半就租了出来,房租便宜,就是图家里有个人气。
向浩先把他和向涵的情况都说了,听完以后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真不容易啊……”
等到向浩真正带着向涵来了,他们又惊讶起来:“没想到这孩子生得这么标志!”
他们住院子里东面的三间,一进门是一间小小的客厅,客厅两边各是一间小卧室。家具都上了年头,沙发罩上的花纹都褪了色,却处处透露着居家的味道,院子里还有卫生间和洗澡间,比之前住的地方条件不知道好了有多少。
接向涵来之前向浩已经提前打扫整理过。向涵很兴奋,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两张床上的床单都被他滚得皱巴巴,沙发也不能幸免。
向浩好不容易在客厅逮到他,要给他剪头发。
一听“剪头发”三个字向涵长长“啊”了一声,显然不怎么乐意,趁向浩不注意从他手中逃了出去,溜进了院子里。
“回来!”向浩一脚踏在门槛上,粗着嗓门喊他,“听见没有!”
向涵听见没有不知道,对门的爷爷倒是掀了帘子出来,瞧见两人的样子哈哈大笑,问向涵:“阿弟,你捣蛋了?”
“没有,”向涵藏在一棵树后面,“哥哥给我剪头发,不要!”
老爷子笑得更欢了,指着向涵问向浩:“这就是你给剪的?哈哈哈,要我我也不给你剪!”
向浩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不怎么好看。”
“行了,”老爷子冲向涵招招手,“你过来,让爷爷给你剪,爷爷手艺可好了。”
向涵不敢过去,那眼睛偷看向浩。
向浩说:“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小我儿子的头发就是我给剪的,现在大了一年到头见不到一次,正好手痒痒。”
老爷子手艺果然不错,给向涵剪了个圆圆的发型,刘海剪短露出秀气的眉毛,乖巧又精神。
向浩捧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五官已经好看到顶头了,再不能再多好看一分。
向涵对自己的新发型也很满意,他本来有些怕生,剪了头发过后对着老爷子一点都不羞怯,爷爷长爷爷短地叫着,倒是把向浩冷落在了一边。
他们第一天搬来也没准备吃的,奶奶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向涵最没出息,向浩一句客套话都没说出口,他就已经接过了奶奶给他的鸭腿啃了起来。
向浩厨艺不佳,他们又过得拘谨,即使是平平常常的家常便饭也吃得十分开心。他和向涵,从他七岁开始就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开始时向涵还那么小,坐在椅子上两脚都触不到地面,筷子也拿不稳,还要向浩帮他夹菜,后来慢慢长大,总是在老妈的威胁下夹了不爱吃的菜然后再趁老妈不注意偷偷放进向浩碗中。
他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俊朗挺拔的少年,向浩总是坐在他旁边的,可是真正算起来,他们已经有至少七个年头没有好好坐在一张餐桌上吃上一顿安稳的晚餐。
他们所经历的,是长达五年的杳无音信和差一步的天人永隔,还好,他们还能对坐着分享一份酸辣土豆丝。
吃完饭之后向浩带向涵回去,他整理没整理完的行李,向涵在一旁捣乱。
搬了新家,离开了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向涵显得尤为兴奋,想来他虽然不说也是觉得苦的。他折腾着折腾出一身的汗水,到了晚上向浩捉他去洗澡,他本来不太情愿,到了洗澡间衣服脱得比谁都快。在出租屋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能自己擦澡了,这减轻了向浩不少压力,尤其生理上的,然而换了新环境,向浩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洗澡间,只能跟他一起进来。
洗澡间不大,靠着墙砌着二十公分的台阶,上面摆着一个水磨石浴缸,浴缸上了年头早已不能泡澡了,但是要站在里面才能冲到上面的淋浴,向涵不知道这码事情,脱得光溜溜的要往浴缸里躺,被向浩捞着腰捞了起来。
“干嘛呀?”他两条腿都迈进了浴缸,在不明亮的灯光下灰黑花色的老式浴缸衬得他洁白的皮肤就像镀了一层朦胧的雾纱,连那埋怨的神情都遥远起来,只有话语是直白而真实的。
向浩放开他的腰,牵着他的手把他从浴缸中拉出来,让他现在旁边等着,自己一步跨了进去。
“哥哥先洗啊……”向涵仰着头看他。
向浩太高,站进浴缸里几乎要顶上天花板,他弯了腰拧开阀门,水倾泻而下,凉凉的聚集在向浩脚边,向浩边调节水温边背对着向涵说:“洗澡的时候只能站着,听见没有?”
“哦……”向涵慢慢地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向浩调好水温跨下来,扶着向涵让他进去,他一脚踩在台阶上,一手抓着向浩,一手扶在浴缸边缘,背也弯起,像一块上好的璞玉,还未雕琢,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向浩今年二十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登时就觉得气血下涌。
向涵踏进了浴缸,几滴水溅到他的脸上,他抓着向浩的手笑着往后躲,闭着一只眼睛揽住向浩的脖颈。
向浩僵硬得绷紧身体,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掰下来,哑声命令道:“站好了!”
“好滑啊,”向涵笑嘻嘻耍赖,“哥哥进来扶着我,不要让我摔倒啦!”
向浩直直看着他,热气从向涵背后升起,把他的睫毛熏得湿漉漉的,谁也拒绝不了这样的向涵。他叹了一口气,把上衣一脱跨了进去,向涵乖乖贴了过来,搂着他的腰仰起头,向浩抓洗发水的手都有些不稳,随便挤了一些进掌心在他头发上揉搓起来。
向涵五官皱了起来,腿无意识在他腿上蹭着,小声呢喃:“好了吗?”
向浩只想速战速决,随便揉了两下就按着他的额头按到水下,向涵蹭得更厉害了,连带着手也捏紧了向浩的腰,水一半随着头发直接落进浴缸,一半顺着他优美的脖颈流到胸口,绕过淡色的乳`头流向更隐蔽的地方。向浩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给向涵洗完头下自己额上一层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向涵一抹脸上的水,头发贴在头皮上更显出他五官的精致,他看到向浩手臂上平时被衣服遮盖着的自己的涂鸦,于是偏着头好奇地去摸,接着又想去摸向浩的头发,被向浩一偏头躲开也不在意,执着地追上他俊朗的鬓角,调皮地说:“你怎么不洗头发呀?是不是怕?”
向浩喉头滚动一下,声音哑得自己听了都有些惊讶,他说:“我不怕。”
“那你怎么不洗呀?”向涵不知死活地说着,“我想给哥哥洗。”
可惜向浩没让他如愿,他的自制力也许没有那么强,继续和向涵挤在浴缸中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在还能忍耐之前狼狈地从浴缸里下来,在向涵哀怨的眼神中指导他洗了澡,给他穿好衣服让他自己回房间。
向涵不想走,说要等他,向浩一贯宠他,今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他赶了出来。
向涵有些委屈,看到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好了一些,躺上去时再好了一些,等他闻到枕头上熟悉的味道时脚趾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好像睡了一觉,朦胧中额上一重,他半睁开眼睛看到向浩近在咫尺的面孔,嘟囔着就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下意识就往他唇上贴。
“别闹,”向浩别过头去,一条毛巾盖在他脑袋上,不太温柔地擦着他的头发,“擦干了再睡。”
向涵懒懒倚在他胸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过了也不知道多久又被向浩抓着肩头放回了床上,给他盖好了毛巾被,对他说:“睡吧。”
他翻了个身,听到窗子响了一下,应该是被人关上了,接着灯也被关上了,门轻轻被拉开,黑暗中向涵急急喊了一声:“哥哥!”
灯又重新被打开,向浩站在门口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向涵又叫了一遍:“哥哥!”
那声音又短又急,好像被抛弃的小动物,叫人于心不忍。
向浩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