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云雾遁入石洞,直直没入闭目盘坐的身躯。
姜原随即醒来,低头一看,掌中一个乌黑小牌。
那小牌,正面是八颗辰星组成的毕月星宿,其中的第六辰星隐隐放光,而背面,则是“白虎毕宿, 镇星辰六”。
姜原捏着小牌走出石洞,清濛界虽已金乌报晓,但是凡间,太阳还未升起,只遥远天边有些晨曦白光。
举头望去,乌云已经消散,皎月淡淡,星辰隐约。
姜原将辰官小牌举起,送入一份法力,小牌顿时泛起星光,昏朦夜幕上,毕月星宿一闪而过,留下一颗明星,隐隐与小牌勾连。
不过随着天光渐亮,星辰隐去,那股隐隐约约的连接, 随即断去。
“毕六辰官......似乎是个善谈的,倒是可以再去拜访,听听天宫轶事。”
“清濛界已去, 今晚可以去探一探地府。”
姜原一笑,收起辰官小牌, 然后跃上山丘, 恰好见到五千散去乌云,缓缓落下。
那驴子长长吐出一口白气,身上萦绕的风雨之气,随之消散,然后兴冲冲的奔到姜原面前,晃着胸腔蜃龙木雕叫道:“主人,主人,俺这次的修行,非常清静,那个贼偷没来。”
姜原伸手,晃荡的木雕落入他手中,那蜃龙眼珠内的蜃气蓦然一恍,闪过一只模糊猴影。
“他来过了。”姜原随口说道,看来这随手做的护身符,确实有效。
蜃龙木雕是他化用蜃龙珠之力,以雷击桃木为材料,运用玲珑心神通制作而成, 有堪破虚妄,镇惑驱邪之效,又可借用蜃气的迷乱之力,反制敌人。
“玲珑心以‘心’为力,怕是还有更多妙用。”姜原摩挲着蜃龙木雕,心中暗道。
“什么,那贼偷来过了?俺怎么没感觉到?”
五千大叫着四处张望,反应过来,当即瞪着眼珠瞅着胸腔木雕,兴奋道:“俺就知道,主人一定有办法对付那贼偷!主人,是不是这木雕?”
姜原放开手中木雕,拍了拍那脑袋,“不要觉得就此万事无忧了,他也在窥视此地大道,若是悟得厉害神通,定会再次来袭。”
五千不屑的撇嘴,“煌煌大道岂是那等猥琐贼偷所能觊觎的?”
姜原意外的看了眼五千,笑道:“你这夯货,竟也能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了,不容易啊。”
“主人莫要小瞧俺,俺也在开悟呢。”
那驴子嘴角咧的老大,露着口白牙,脑袋高高昂起。
“好好,继续努力。”姜原大笑。
这时,朝阳自天边跃起,万丈光芒撒向四方。
“对了主人,俺前阵在山里又发现一处野果林,这几日该熟了,俺去给你摘些尝尝。”
“去吧。”
五千踏着云气而去,姜原迎着朝霞舒展了下身子,随即返回石洞。
是夜,姜原再次阴神离体,这次是一路下坠,去探地府。
可惜没寻到幽冥界鬼门关。
进了鬼门关,方是阎罗地府,鬼门关外,则是无边无际的茫茫阴土。
阴土没有日月星辰,天空是一片浑浊。
地貌倒是与凡间类似,但更加荒凉冷寂,有山无树,有草无花,有河无水,到处弥漫着诡异的阴冷雾气,一旦进入那冷雾,便会变得浑浑噩噩,犹如僵尸。
姜原初时不慎,沾上了些冷雾,顿觉通体冰凉,意识沉沦,连忙躲闪。
阴土危机四伏,不仅有诡异冷雾,还有种恐怖阴风。那风,忽然而至,毫无征兆,风中鬼影重重,差点吹的姜原阴神崩散。
姜原担忧再碰上其他危险,匆匆转了一圈,便回返阳间。
唯一的收获,是在阴土路边,碰见了几株灵草。
那是一种形如扫帚,细长而密的茎草,叶上萦绕着如霜般的幽幽冷光。
当那恐怖阴风吹过时,风中鬼影便趴在茎草上,疯狂啃噬,阴风一过,茎草迅速凋零。
洞冥草,方鼎第一轮十草中的君药。
凡间的珍贵灵物,在阴土倒是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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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月,姜原手持辰官小牌,又去了两次清濛界,与毕六辰官相谈甚欢,还被邀请去了毕六辰宫做客。
期间,毕六辰官的身份,让姜原吃了一惊。
那辰官亦姓姜,名季虎,乃是姜太公之族侄,生前随姜太公助周伐商,曾于牧野大战中担任先锋官,率三百战车大破商军,可惜被商巫施法暗算,死于阵前。
身死之后,享周朝祭祀,受封为神,后随毕月星官飞升天界,坐镇毕六辰宫。
姜原还从毕六辰官口中,商周大战中,天庭派了以二十八星宿为首的众多星辰,下界帮助周武王对抗商朝巫覡。
那一战之后,神道彻底取代巫覡,成为神州正统。
对于那些传说,姜原听的是目眩神迷,满心憧憬,可惜毕六辰官只讲了大概,便不愿多说。
除了清濛界毕六辰宫,姜原也不甘心的又探了几次阴土,终于在无意间撞上一队押解鬼魂的阴差后,随着阴差,找到了幽冥界鬼门关。
姜原并未进去,记下了路径便回返肉身。
他倒是很想去拜访十殿阎罗,查查自己的生死薄,验证下灵肉融合的成果,之所以没去,是因为烂桃山的桃,将要成熟了。
......
风吹过山林,树叶沙沙摇曳,透过茂密枝叶洒下的斑驳阳光,也随风摇荡。
林间草丛,躺着一个粗布短衣,正在酣睡的青年,光点在青年脸上晃荡不停,终于将其扰醒。
抬手遮住斑驳阳光,青年摇头晃脑的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只见林深幽谧,灌木丛生,不由得目露疑惑:“这是哪儿?我怎么谁在这?”
啪!青年猛地拍拍脑袋,满脸苦恼的叫道:“该死,我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揉了揉脑袋,又在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片刻后,青年苦叹:“唉,也没什么伤啊,怎么就失忆了。”
“山里危险,且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青年抬头透过重重枝叶看了看太阳,辨认了半天方向,也不知从哪能下山,干脆随便寻了个方向,大步走去。
簌簌簌,清幽的山林间,很快只有脚踩落叶的声响。
“怎么感觉树丛越来越密了,莫非走错了?”
青年奋力扯开缠绕身上的灌木,喘了几口粗气,停下脚步打量四周,满脸苦恼。
回头望望,犹豫半响,似乎想往回走,但最终还是一咬牙,继续往前走。
“来时的路也不记得了,回去也会迷路,不管了,看能走到哪吧。”
灌木越来越多,林间光线愈来愈暗,不久,满是倒刺的荆棘丛,开始横在路前。
青年几番踌躇,还是决定一条路走到底。
找了几根粗枝,抹去上面乱杈,再用藤蔓紧紧捆绑,做了个简易棍棒,便用那棍棒披荆斩棘,继续前行。
“嘶——好痛!”
穿行荆棘丛,青年很快满身血痕,一条荆棘划过脸颊,尖刺差点刺入瞳孔,吓得青年本就发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嗷呜!”
蓦然,山林深处响起猛兽嚎叫。
青年又是一惊,再看那荆棘丛,依旧望不见尽头,开始打怵了。
“罢了,回去吧。”
青年似乎打算放弃了,转身就要原路返回,但只走了两步,脚下一顿,猛地转过身,面色发狠:
“反正都已遍体鳞伤,此时回去,岂不白受伤,走!继续走!”
青年扯下破烂的衣袖,胡乱包裹了伤口,便蒙头继续往荆棘丛深处钻。
“吼!”
一声咆哮从荆棘丛后传来,震得山林摇荡。
青年却像是没听见兽吼一般,抹了把混着血珠的汗水,咬牙挥着棍棒,劈开荆棘,脚步不止。
突然,前方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