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不得昼寝。”
深夜，昏暗烛光下。
方立轻吐一口气，总算是将水月观规矩一一道清，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数本道经典籍推到了这新入门的小师弟面前。
“这是我水月观道经，你回去抄录了，三日后再将原本还我便是了。”
“多谢师兄。”
少年作辑道谢，眼神闪动，好奇道：“师兄，你方才说后山不能去，这是为何？”
“因为那是入道师兄们的隐修之地，就连师尊也在那里修行炼丹。”
“无乐师弟，可还有困惑？”
“有的有的。”
这位小师弟显然是个话痨，不断地询问着细节。
方立耐心地一一解答。
待得问完，无乐挠了挠脑袋，嘀咕道：“师兄，咱们水月观规矩这么多，你拜入师尊门下，可后悔了？”
后悔？
自然是后悔了。
若非穿越晚了，他打死也不会拜入水月观。
方立看了眼无乐，摇了摇头。
忽然心头一动，他又询问道：“师弟后悔了？”
“不后悔！”
无乐眼神闪动，道：“小时候村子里糟了灾，诡异进村把我爹娘杀了，如果不是衙门的捕头及时出现救了我，我恐怕早就死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苦练武功，想要杀了诡异，告慰父母。”
“后来，我才发现，学武也就这样，刀下只能斩杀一些寻常诡异，还是对厉害的诡异束手无策。”
“再后来，听说蛇头山上有仙人，仙人厉害得很，随手就可以杀了诡异，厉害诡异更是不在话下，然后我就离开村子来了这里，日后若学有所成，就回去扫清村子周围的诡异。”
显然这些话埋在无乐心里许久，方立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小师弟就如倒豆子般悉数说了出来。
方立眼眸低垂。
在寻常人眼中，武学入门简单，可若是行至高深，却难如登天。
世上自然是有厉害的武师。
杀诡异如屠狗，根本不在话下。
古代没有电话，也没有网络，信息传递全靠口口相传，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眼光狭隘，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武师。
人们只会以为，眼前的就是顶峰。
可以说，所有弃武修仙的武师都是这种心思。
“对了师兄，今日你领我拜入师尊门下，你只知道我的道号，你可知我俗名？”
方立神色淡然，道：“入了水月，便去了俗世名讳，皆以道号相称。”
“无乐这道号也太难听了，师兄且记一下。”
“我叫贺云方，若是无人，直接唤我云方便是了。”
话音刚落，方立的身子微微一颤。
他忽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话痨少年，好像要从这位小师弟身上看出什么。
“师兄，我怎么了？”
无乐不知为何这位师兄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方立摆了摆手，收回了目光：“曾经有个熟人也叫这个名字......”
“那可真是巧啊。”
“夜深了，师弟该回去休息了。”
......
夜色渐浓，霜月如弓。
哪怕无乐已经离去，方立眼眸深处依然残留着一道震惊。
贺云方，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如星辰般冉冉升起的一代大魔，自命“云罗魔仙”，虽出道不过十余年，所犯罪行已罄竹难书，只其名字，便可使婴孩止啼。
据说血兆的出现，亦有这尊大魔的一份功劳。
后来直至天尊山的几位长老合手行动，才将此魔斩杀。
无乐便是那位后世大魔？
方立紧皱眉头，心神摇曳不定。
如果当真如此，那此人的出现就耐人寻味了。
后世据传云罗魔仙迅速崛起，除却喜以人命修行，更是因为身藏大宝。
然而直至云罗魔仙陨落，都没人说得清是什么大宝。
自然，也有可能只是同名罢了。
仔细想想方才无乐不似作伪的话痨性子，全然没有显露出任何后世大魔的恐怖残忍，方立还是觉得同名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这世上同名的也有许多。
......
无乐回到住处，关紧门窗，便坐在桌子前，取出了一块雕刻着兽纹的木盒子。
他将衣服褪去，裸露着上身。
昏黄的烛火下，那上半身悉数是斑驳的疤痕。
只是这些疤痕的位置颇为奇怪，多是聚集在双臂之。
若有武师在此，定然能够发现，那并非诡异抓伤的痕迹，而是一道道刀痕。
只见无乐拔出刀刃，在胳膊上狠狠一划。
噗嗤！
鲜血潺潺流出，落在那桌子上的木盒子上。
木盒子如同海绵一般，鲜血滴落在上面，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随着鲜血的涌入，一道猩红的微光在木盒子上缓缓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期间这只手臂中已经不再流出鲜血，无乐又在另一个胳膊上划了一刀，继续给木盒子供着鲜血。
直至无乐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一道苍老的声音终于从木盒子中传了出来。
“够了！”
无乐赶紧从一旁抽出巾布，娴熟地止了血。
“师尊，我已经进了水月观。”
“好！好！好！”木盒中旋即传出了激动的声音。
“根据师尊所说，水月观中有秘宝，师尊你......”
无乐话刚说到一半，便被那苍老声音打断。
“秘宝岂是如此好取？我等需细细谋划，你且听本尊说......”
夜幕沉沉。
一灯如豆。
无乐赤着上身，正仔细聆听着。
丝毫没有任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