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上。
寒疏猝不及防,同他一起在地上滚了起来,直到重重撞上那湿冷的山壁,才勉强停了下来。
白七梦仍旧压在寒疏身上,前脚牢牢按住他的肩膀,低头在他颈间嗅了嗅,忽然伸出舌头,轻轻舔吻起他的脸颊来。
那触觉太过柔软,灼热得似要将人融化。
寒疏身体发颤,终于叹了口气,弹一下手指。
一阵白光过后,白七梦理所当然的恢复了人形。他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慢慢与寒疏前额相抵,在黑暗中亲吻他的面孔,喃喃道:「我是对你动了心,才会这么变来变去的,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寒疏只是笑。
白七梦便堵住他的嘴,在那唇上咬一口,问:「你什么时候才肯解开法术?我这么喜欢你,可受不了天天变老虎。」
寒疏哼哼两声,道:「只怕你又不老实。」
话虽这么说,一面却已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白七梦额头上画一个咒。
白七梦顿觉眉心发热,心知法术已解,当然欢喜无限,又缠住寒疏厮磨了一阵,方才站起身来,携手往洞外走去。
外头仍是大片的树林,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寒疏觉得奇怪,实在不解这平凡无奇的山洞为何会被传得神乎其神。白七梦却是心情大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回头望一眼那个山洞,柔声说:「咱们既然走完了这个山洞,从今往后自是两心如一,再也不会分离了。」
这番话毫无根据,真是傻气得很。
寒疏却难得没有嘲笑于他,仅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两人回到天界之后,白七梦整整两天没有再踏足刑堂,直到第三天夜里才突然出现,脸上表情略有些古怪,虽然仍是亲亲热热的态度,却仿佛有点坐立不安,一个劲的在房里走来走去。
寒疏早已猜到了端倪,却只低头细看手中锋利的铁钩,凉凉问道:「白虎大人今日有什么心事吗?怎么这样心神不宁?」
「没、没什么,」白七梦张了张嘴,似在考虑如何措辞,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那日不是帮我解开了法术吗?但怎么好像……不太有效……」
寒疏冷冷一笑,并不抬头看他,道:「谁说我已经解开法术了?」
「咦?可是那天明明……」
「我只是多加了一重咒语,让先前的法术对我例外而已。」
「……原来如此。」白七梦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垮了下去,长长出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寒疏直到这时才与他对视,问:「怎么?是不是很失望?」
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手中的铁钩却反射着凛冽光芒。
白七梦连忙又挂上微笑,道:「我怎么敢?我那天以为解了法术,心里太过激动,才想着去试一试而已,其实什么坏事也没干。」
说着说着,突然想到这一切都在寒疏的掌握之中,解释了也是白解释,便干脆不再多提,只坐到寒疏身边去,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心里确实有些不痛快。」
寒疏挑高眉毛。
白七梦故意跟他贴得更近,嘴唇一点点凑过去,几乎就要吻上他,轻轻的说:「我都说过这么多遍喜欢了,你却一点表示也没有,怎不令人心急?」
寒疏头一偏,避开了他的亲昵动作,反问道:「你喜欢我,我就一定得喜欢你吗?」
「什么?」白七梦大惊,露出一副遭人始乱终弃的表情,抬手指住他,叫道,「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知不知道我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喜欢上你的?」
寒疏晓得白七梦只爱美人,对他的容貌颇有微词,但这风险却是从何谈起?不禁问出了心中疑惑。
白七梦也不含糊,气呼呼的瞪住他,正色道:「我从前喜欢美人的时候,见一个爱一个,已是忙不过来了。现在因为你的关系,连丑八怪也喜欢上了,将来若是美丑不忌,岂不是要活活累死?」
一边说,一边因那想像的场景打了个寒颤,表情竟是无比认真的。
寒疏听到此处,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斜着眼睛瞧住白七梦,慢条斯理的说:「你既然同我在一起了,难道还指望喜欢上别人吗?」
这句话听着像是威胁,却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白七梦暗暗叫苦,委屈道:「是了是了,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找?整日只知道对着这些刑具,一件件擦得这么仔细,真不知有什么好处?」
寒疏想了想,总算放下了手里的铁钩子,道:「听说白虎大人身边那个叫流光的侍从,是你额上的明珠化成的?」
「没错,」白七梦一提起这件事情就得意,「也只有我这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人物,才养得出那么有灵性的珠子。」
「所以我就想,有空跟这些刑具说说话,兴许某一日,也有一件两件能幻成人形。」
「呃……」白七梦僵了僵,立刻想起那间挂满刑具的石室。
若那些千奇百怪的恶心玩意全都变成了人形……
光是想一想,白七梦就觉得背后阵阵发冷,直到瞥见寒疏眼底的淡淡光芒,才猛地醒悟过来,恼道:「你又耍我!」
寒疏微微笑。
他脸上的伤痕全无好转,仍是那么鲜血淋漓的,一笑起来更显可怖。
丑的仍是丑的。并没有因为喜欢上了,就突然变得好看起来。
但白七梦就是忍不住瞧向他含笑的眼睛,觉得心里怦怦跳着,痒痒的似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本就离寒疏很近,这时却更加往他身旁靠过去,伸手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暧昧的蹭了蹭,哑声道:「别总是想着你的刑具了,我身上有样东西……可比那些厉害许多。」
他语气十分轻佻,一双眼睛更是顾盼生辉,勾人心魄。
寒疏却无动于衷,只那么定定看着他,似笑非笑道:「白虎大人真是主动。」
「那是当然的。」白七梦一下吻了上去,薄唇贴着他的鼻翼缓缓下滑,最后落在了嘴上,「我床上功夫好得很,保证让你欲仙欲死、毕生难忘。」
边说边往寒疏身上撞了撞,证明他下身某处确实精神十足,是件极为厉害的「凶器」。
寒疏禁不住笑出了声:「呵,听起来相当令人期待……」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声音已消失在了白七梦的亲吻中。
白七梦本是情场高手,自然很清楚如何撩拨别人的情欲,他在寒疏唇上细细啃咬一番后,舌头奋力撬开了紧闭的牙关,长驱直入。先是温柔的探索每一处角落,接着猛力翻搅起来,强迫那灵巧的舌头与自己纠缠,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吻得如此卖力,等到一吻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了。
白七梦看了看桌上的蜡烛,转而咬住寒疏的耳朵,轻声说:「我们到床上去吧。」
寒疏的眸色微微变深,果然站起了身来。
只是他们两人正当情热之际,哪里舍得分开片刻?况且白七梦的一双手又不老实,不停的在寒疏身上摸来摸去,短短几步路也走得跌跌撞撞的,搂搂抱抱的到了床边之后,更是一头倒了上去。
可惜这床太小了些,相拥着滚了两圈之后,白七梦竟撞在了旁边的床柱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寒疏更觉好笑,干脆翻身压在了他上面,低头亲吻他的脸孔。
白七梦有些头晕,低低叫了两声后,挣扎着想要夺回主导权,但是什么都没干成,就先觉手腕一凉,耳边响起了「叮」的脆响声。
他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缠了一条金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连在床柱上,末端系了两枚铃铛,动一动就叮当作响。
白七梦这才清醒一些,问:「什么东西?」
「我的珍藏之一。」寒疏又吻他一下,若无其事的解释。
有人会在床上准备这种玩意吗?
白七梦哀叫一声,不抱希望的问:「小、小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虎大人说了要让我毕生难忘的,」寒疏直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欣赏白七梦被锁住的样子,道,「所以,我正打算好好享用你啊。」
该死!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白七梦嘴角抽搐,马上叫道:「等一下!我的经验比你多,应该我在上面才对!」
「没关系,白虎大人床上的功夫这么好,正好可以给我做个示范。」
「啊?」白七梦一下懵了。
寒疏勾唇微笑:「你的右手……不是还能动吗?」
说着,一把抓起白七梦的右手,慢慢滑进了他敞开的衣领中。
白七梦浑身发颤,感觉修长的手指拂过了他胸前柔嫩的突起,却又分不清究竟是寒疏的手还是他自己的。
这混蛋!竟然要他……唔,跟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白七梦气得要命,但一方面身体受制于人,另一方面又被撩拨起了情欲,感觉胸口被抚摸过的地方逐渐发热发烫,整个人都软了。
寒疏紧紧扣住他的右手,引导着他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带来阵阵酥麻的快感。最后那只手一路往下,在寒疏强硬的逼迫下,轻轻握住了他已经半挺的阳物。
「嗯……」
白七梦闷哼了一声,腰部挺了挺,不知是想逃离还是渴望更多。
寒疏便笑了笑,低头吻上他的唇,随手扯开碍事的衣物,圈住他的右手一下下动作起来。
火热的欲望被手掌包里,手指技巧性的揉弄顶端,不断引发出更多甜腻的欢愉。到了最后,白七梦几乎分辨不出在使力的人究竟是谁,寒疏?或是他自己?
「啊啊……啊……」
在低沉沙哑的淫靡声响中,白七梦的下身很快就一片黏湿了。
但快要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包里住他的手掌忽然消失不见。白七梦难耐的睁开眼睛,却见寒疏正盯着自己的瞧,乌黑的眸子里藏了点点笑意。
紧接着就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两根手指忽然闯入了他的身体。
白七梦清楚知道其中一根手指是属于自己的,但在寒疏的控制下,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一寸寸挤进紧窒的穴口,在狭小的甬道内抽插挖弄,侵犯那从未被开拓过的羞耻部位。
「嗯……啊……」
白七梦失神的叫出来,感觉那地方湿热柔滑,细嫩的肠壁微微蠕动着,牢牢咬住两人的手指,并在一次次的进出中慢慢软化。
寒疏的嗓音也哑了起来,喘着气说:「白虎大人的手段果然高强。」
白七梦真不知该哭该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指就被抽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样炽热坚硬的物体。
「等等!」白七梦总算清醒了片刻,叫道,「会痛……啊!」
求饶的话说到一半,寒疏已经挤开他的双腿,强势的进入了他的身体,然后压覆下来,轻轻啃咬他的颈子。
白七梦上身麻麻痒痒的,下身却痛得厉害,一时出不了声。
寒疏却还不放过他,故意开口说道:「白虎大人,你还没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动呢。」
「是这样?」灼热的硬块在他体内顶了顶。
「还是这样?」硬物猛然撤离身体,快要全部退出去的时候,却又一口气插了进来,直顶到身体最深处。
「啊――」白七梦再次叫起来,在那巨大的刺激下,连脚趾也绷紧了。
寒疏这才抬高他的一条腿,在他体内撞击起来。
屋内尽是低低的喘息声。
没过多久,这声音又变成了另一种甜腻的呻吟,似欢愉似痛苦,伴着浓浓的鼻音,一声盖过一声。
等到这些令人耳热心跳的声响平复下去时,天际已经微微泛白。
白七梦的手腕仍被链子锁着,轻轻扯动,便发出叮当叮当的动听声响。他实在倦到极点,也懒得去管这个,只是想到自己风流一世,竟也有被压得这么惨的一天,难免犯些嘀咕。
寒疏用手指绕住他的白发,凑到唇边亲了亲,问:「怎么?你昨夜……不快活吗?」
白七梦想了想,倒是无法反驳。他本是享乐至上的人,若一点乐子也没有,昨天绝不可能这么快妥协,但是……
「快活是快活,但我身上那件『利器』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
「不如咱们再来一次吧?」白七梦提到这个,也顾不得腰酸背痛、浑身发软,马上来了劲头,「这回换我在上面。唔,你那么喜欢我变成老虎的样子,我还可以变出原形来玩一场……」
「……」寒疏没有答话,只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再次压上他。
「啊啊,我错了!小寒、寒疏、寒大人、寒堂主……住手啊。」
那日过后,白七梦愈发赖在刑堂不走了。
他原本就不学无术,最擅长的是吃喝玩乐,因此使出了许多手段来,想尽了办法哄寒疏开心,另外就是努力在床上展现自己的「神勇无敌」。
寒疏始终淡然自若,由得他去胡闹。
这真是最甜蜜的一段日子。
两个人几乎整日黏在一起,要嘛看星赏月,要嘛相对闲聊,无论干什么都觉得欢喜。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彼此,即便只分离一日两日,心中也会挂念。
这日白七梦因为有事,不得不回了一趟灵山,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过来。
寒疏早早的起了床,捧一本书在窗边静看,直到将近中午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发现书册只翻过了一、两页,而他心里想的……全是某人的如玉容颜。
他知道自己正一点点陷进去。
不管表面上多么冷静,毕竟还是将那人放在了心上。
寒疏揉了揉额角,想到白七梦笑容轻佻、一个劲将他往床上骗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但更多的却是抑制不住的思念。他没有办法,只好从怀中取出某人送的掐扇,慢慢展开了细看。
扇面上画的尽是美人,原本也没什么好看的,但因为是那人贴身之物,令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指细细摩挲。
正出神间,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寒疏心中一动,随手将扇子收好,面上虽无表情,声音里已含了宠溺的意思:「这么快就回来了?」
砰。
房门一下就被人撞开了,但进来的并非白七梦。
那人宽袍缓袖、容貌清奇,颔下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腰间却栓了个酒葫芦,笑道:「寒老弟,好久不见。」
寒疏皱了皱眉,淡淡的应:「原来是你。」
「咦?」那人眼珠子一转,马上问,「你原本在等着别人吗?」
寒疏不愿多提此事,只道:「月老大人跑来我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月老大步走到桌边,熟门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过后又嫌味道太淡,干脆取下酒葫芦来灌了几口,哈哈大笑:「当然是找你喝酒啊。我近来刚得了一坛美酒,正好可以痛饮一场。」
寒疏怔了怔,仍旧蹙眉。他与月老是多年的旧友,得空时偶尔会相约饮酒,但如今……不知白七梦什么时候回来?
月老见他如此,多少也看出了些端倪,捻须问道:「怎么?你今日要留在这里等人?」
「不必。」寒疏沉吟一下,不愿承认自己处处受白七梦影响,「还是去老地方喝酒?」
「当然。你这刑堂阴森森的,哪里比得上我那仙山四季如春?喝起酒来也畅快许多。」一边说,一边携了寒疏的手往外面走。
寒疏理所当然的甩了甩袖子。
月老也不介意,仍是笑眯眯的,嘴里天南地北的唠叨个不停。
他的住处离刑堂不远,两人施展御空之术,不多时就已到了。远远望去,只见那座仙山上云雾缭绕,花团锦簇,果然景致怡人。虽无琼楼玉宇,但建在山腰处的一间竹屋却也玲珑可爱、环境清幽。
寒疏跟着月老走进屋内,放眼一看,只见地上东倒西歪的堆满了酒坛子,连桌上都放着喝了一半的酒碗。
月老也不怕他笑,胡乱收拾了一下桌子,从屋内抱出一坛酒来。「这是我从玉静仙君那儿讨来的,光酿制就花了几百年的功夫,实在难得得很。咱们今日好好喝一回,不醉不归。」
寒疏没有应声,只在桌边坐下了,动手斟酒。
他们两人一个沉默寡言,另一个滔滔不绝,如此相对饮酒,倒也不觉寂寞。酒过三巡之后,寒疏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忽然开口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咳咳,」月老一下就被酒呛到了,结巴道,「什、什么?」
「你这么好心找我喝酒,难道不是因为醉酒误事,又犯了什么天规戒律,想要我帮忙遮掩过去吗?」
「我哪有这么糊涂?这一回……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那我可不管了。」
「呃,等一等!」月老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胡子,似在犹豫着该不该说,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道,「其实,只是一桩小事……」
「说吧。」
「寒老弟,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去你那里喝酒,结果被你一脚踹出来的事情?」
寒疏当然记得一清二楚,但想起当时的情景,却只觉眼皮直跳。
月老见他不答,还当他早已忘了,便接着说道:「我那日醉得厉害,竟然将姻缘册上的秘密说了出来,说那个风流成性的白虎大人,嘿嘿,是你的命定之人。你因此大发雷霆,把我当酒葫芦一样踢了出去,倒也情有可原。」
闻言,寒疏握杯子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后来回家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这么阴阳怪气……不对,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跟那个三心二意的白七梦扯上关系?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又认真翻查了一遍姻缘册。」
寒疏是何等人物?听他说到这里,已隐隐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但心里却还不肯相信,只觉指尖冰凉冰凉的,四周安静得诡异,连心跳声也清晰可闻。
隔了许久,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慢慢响起来,冷得像在冰水里浸过一般:「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我弄错了,白七梦的姻缘线根本不在你身上,不过是虚惊一场,你可以放心了。」
寒疏闭了闭眼睛,感觉耳边轻轻响了一声,似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手脚僵硬得厉害,连动一动也是不能,但他面上仍旧镇定自若,淡然道:「姻缘册怎么会出错?」
「哈哈,一般是不会有错的,不过……」
「不过你把姻缘册借给了别人?」
「呃,」月老擦了擦额上冷汗,心虚的别开眼睛,「那位二殿下说要借去一观,我怎么敢不借?天界之大,恐怕还没有哪个人敢同二殿下作对吧?当然也是我太疏忽,料不到那人会胡乱改动白七梦的姻缘。真是奇怪,他们两人明明无怨无仇的,不知二殿下为何要这么干?」
寒疏听到这里,已大致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知道二殿下处处护着白七梦手下的那个侍从,三人之间关系复杂,未必真的没有仇怨。只是,为何将他这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寒疏握了握拳,心里乱得不成样子,越是想集中精神,脑海里就是越是浮现出白七梦的笑容。
……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
偏偏月老嗦的毛病发作,还在那里说个不停:「总而言之,幸好我及时发现这个错误,把你们俩人的姻缘线改了回来。以后就算见了面,你们也不会喜欢上对方,白七梦可以继续花心,你也不必跟讨厌的人绑在一起,实在是皆大欢喜。」
寒疏静静听着,忽然有些想笑。
只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连勾动嘴角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有什么好欢喜的?
他已经……对白七梦动了情。
这个念头窜上来的时候,寒疏只觉心里空荡荡的,闷得发痛。
他以为可以放心去爱的。他以为终于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
结果,竟是一场空。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喝完酒的,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了月老的住处,甚至连回到刑堂时,整个人都还像身在梦中。
但是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白七梦坐在那里等他。
「小寒,你总算回来了。」白七梦一见着他,双眼就亮了起来,飞快地扑过去抱紧他的腰。他笑容仍是那么轻浮,桃花眼似弯非弯的,永远像在勾人。
可寒疏将他拥入怀中后,却觉整颗心都安定下来,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不见,眼中只瞧得见他一个人。
白七梦并未发现异样,凑过去亲了亲寒疏的眼睛,笑道:「怎么?想我了?」
寒疏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搂得更紧一些。
白七梦这才闻到了淡淡酒味,立刻叫起来:「啊,你自己跑去喝酒了?亏我还白白等了你一天,受了许多相思之苦。」
边说边在寒疏颈子上咬了一口,然后拖着他的手走回桌边,道:「作为补偿,就罚你把这碗绿豆百合莲子汤喝完好了。」
寒疏低头一看,果然见桌上放着一碗糖水,不禁挑了挑眉毛。
白七梦拉他坐下了,笑着解释道:「这是从扬州最出名的那家酒楼买的,味道应该不错。」
「你去人界了?」
「是啊,有点事情要办。」顿了顿,故意露出些委屈的表情,「我一办完事情就急着回来见你,结果却扑了个空。」
寒疏知道白七梦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性子,一个人枯坐在这里等他,不知多么寂寞无聊。他心里慢慢软下来,忍不住握紧了白七梦的手。另一只手则拿起勺子来,舀了些绿豆汤往嘴里送。
味道冰冰凉凉的,沁人心脾。
白七梦支了下巴望住他,问:「好不好吃?」
「太甜了。」寒疏实话实说。
白七梦却不气恼,反而露出暧昧笑容,一点点的凑到他嘴边去,哑声说:「真的吗?我尝尝。」
然后一下吻住了寒疏的唇,辗转啃咬起来。
寒疏总算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送糖水是假,想把他拐上床去才是真。偏偏这位白虎大人自夸本领,每次都要变着花样来展现他的手段。
唇齿纠缠间,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白七梦又不老实,双手在寒疏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喃喃重复道:「小寒,我喜欢你……」
寒疏身体一僵,双臂却收得更紧,不断加深那个缠绵的吻。
他执掌天界刑堂。他最清楚天命不可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但此时此刻,为什么舍不得放开手?
寒疏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白七梦的头发,感觉五脏六腑缓缓绞动,疼痛一点一点的漫上来。他忍受过去千百年的寂寥,才换来如今的片刻温柔。
牵错的红线可以重新系过。但是,动了的心呢?
第六章
锋利的刀刃倒映着凛冽光芒。
顺着额角一点点划下去的时候,那触感冰凉冰凉的,似能听见皮肉碎裂的耳声响。
滴答。温热的血一滴滴滚落,尝进嘴里,是带一点腥气的甜味。
然而并不觉得疼。
他的身体早已麻木,既不挣扎也不叫喊,只静静坐在黑暗中,任凭那透着红光的匕首划开自己的脸颊。从额角没入耳根。
他瞧不见这伤痕有多狰狞,但知道足以毁掉自己的脸。
这张像极了那个负心人的脸。
这张令娘亲痛恨无比的脸。
真的。
毁了才更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扯动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微笑。
面前的艳丽女子见了他这表情,忽然尖叫一声,扑过来牢牢抱住了他,柔情似水的呢喃道:「陛下,陛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我一直留着你送我的匕首……」
说到一半的时候,又像猛地从梦中醒过来,秀丽的面孔微微扭曲,拔高了声音大笑:「为什么?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喜欢别人?你害我这么痛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一下高过一下,到最后隐约带了哭音,尖锐至极。
而那冰凉的匕首再一次贴上了他的脸颊。
对,只划一道伤口怎么够?应当再划上百道、千道、无数道。
受伤的脸颊热辣辣的痛,但他嘴角上扬,依旧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他早已忘记了如何哭泣。
所以,只能笑。
哈――
寒疏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依旧回荡着那撕心裂肺的大笑声,既疯狂又绝望,清晰至极。他睁开眼睛,抬手按了按脸颊,果然摸到一手血迹。
脸上的伤口反反覆覆,永远也不可能愈合。
幸而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那间黑洞洞的屋子,女子时而温柔时而凄厉的嗓音,以及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各种刑具。
鞭子、钩刺、烙铁……只有那些东西一直陪伴着他。
不会背叛。更不会令他伤心。
明知道情爱并不可靠,明明已有了那个女人的前车之鉴,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喜欢上了白七梦?
寒疏叹一口气,慢慢穿衣起身,无论内心多么翻腾,面上总是一派漠然的表情,梳洗过后,便拿了书在窗边静看。
可惜刚看了几眼,就听见叩叩的敲击声,一只红色的雀儿从半开的窗户里挤进来,在屋内滴溜溜的飞了两圈后,幻化成容貌秀丽的红衣少女,笑吟吟的朝他福了福。
寒疏认出这是白七梦贴身的侍女小红,因而放下了书本望住她。
小红很有些怕他,小心翼翼的将一封书信递过去,道:「寒堂主,这是白虎大人命我送来的,他这几日另有要事,恐怕没功夫过来了。」
话落,仿佛害怕寒疏迁怒于她,急急忙忙的变回本相,仍旧从窗户飞了出去。
寒疏不去理她,想到白七梦几日没来,心中确实思念,便动手拆了书信,不料什么字都没看清,那张纸就先飘离了手心,在半空中燃烧起来,模模糊糊的排成一行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明明灭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化成灰烬。
寒疏只觉好笑。
这样的法术他也会使,但绝对不会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那位风流倜傥的白虎大人,果然是花样百出。细思信中之意,知道白七梦是在抱怨他太过冷淡,连句喜欢也不肯说,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头热。
寒疏想起白七梦费的那些心思,忽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情愫,急切的想见那人一面。
他知道自己在犯错。
走得越远,错得就越深,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等到理智回笼的时候,他已经施展法术,一路行至了白七梦住的灵山。他曾经随白七梦来过两次,所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而易举的寻到了那人的屋子,透过窗子朝里面望去,恰好看见白七梦坐在桌旁苦思冥想的样子――他手中握一支毛笔,似乎正在作画,时不时打两个哈欠,俊美的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
明明是这样轻薄无行的人,但一颦一笑,偏偏都能牵动寒疏的心。
寒疏按了按胸口,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刺杀他的小凤凰曾经说过的话。
越是无情的人,就越怕动情。因为一旦陷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
呵。
寒疏自嘲的勾一勾嘴角,干脆学白七梦平常那样子,也从窗口跳了进去。
白七梦显然料不到他会出现,回头望见他的时候,先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整张面孔都明亮起来,桃花眼弯了弯,笑颜动人。
寒疏心里一阵激荡,暗想为了他这表情,跳多少次窗也是值得。他一步步朝白七梦走过去,耳边又响了那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女人尖利的嗓音如影随形,是他一生的梦魇。
但寒疏没有理会,目光温柔的落在白七梦身上,一心一意的朝他走去。
白七梦自然也站了起来,笑着迎向他,问:「小寒,你怎么来了?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你……」
话还没说完,已被寒疏用吻堵住了嘴。
「白七梦,我喜欢你。」他一字一字的说出这句话。
他抱紧白七梦,摸索着寻到他的手,十指紧扣。
他俩的指间已无红线相连。
所以,他必须牢牢握住他的手。
一生也只赌这一次。
寒疏低下头,辗转亲吻白七梦的唇。
白七梦自然热烈回应,不多时,双手就环上了他的颈子,也不管天黑天亮,直接把人往桌子上压。
寒疏也是意乱情迷了,竟由得他胡来。
他们先是在桌旁亲热了一番,接着又换到床上,火热的身躯贴在一处,不断地需索彼此,直到喘息声在整个房间里蔓延开来。
云雨过后,白七梦自觉困倦至极,但又舍不得睡觉,只翻来覆去的把玩寒疏的手指,嘿嘿直笑。
寒疏半合着眸子,懒懒的问一句:「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