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应无常,还真是胆魄过人。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事儿,可不是定数。
不离白水城越远越好,反而待在捕丞府上。
一旦被发现,可就要倒大霉了。
白水城本就在灵耀宗的掌控之下,这捕丞府,形同虚设。
陈默很快便来到了捕丞寇德兴的宅院外。
这宅院,隔了大概十六个小院,最小最偏的一处,住着寇德兴的偏房小妾。
要说这白云域的捕丞,掌管一城衙门,正七品,一年俸禄有八十两。
寇德兴,兴许是在捕丞之位上兢兢业业了一百年,才能在白水城拥有这样一处大宅。
也难怪唯灵耀宗之命是从了。
而那偏妾的居室最小最偏僻,也是有一段故事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虽是戏言,但通常情况下,妻掌正房,辅佐夫君,操持家中内务。
而纳妾,大多时候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亦或玩乐。
所以妾通常比妻要漂亮。
寇德兴的偏妾的确貌美如花,但三年前被正妻给毁了容。
因为那偏妾五年前为寇德兴诞下子嗣,正妻担心地位被抢。
寇德兴倒也现实,从此之后几乎就对偏妾不管不问,要不是那偏妾母凭子贵,恐怕捕丞府早就没她安睡之地了。
那偏妾所在的小院很小,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过来,甚至于连照顾起居的侍女都没有配备。
当美貌被明码标价之后,当地位和财富腐朽人心之后。
不会有人说道正妻的残忍,也没人去理会偏妾的悲惨。
这类故事陈默已经听过太多。
不,不是故事。
是太多真实发生的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故事。
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踏墙、翻越,这套动作陈默做得太熟练了。
一入院子,陈默就见到一位正在水井旁打水的妇人。
想来,是那偏妾。
这偏妾已经被应无常控制,但院里突然跳进来个陌生人,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扑通!
刚刚好不容易提上来的水桶,又掉回了井里。
陈默看了那偏妾一眼。
看得出,这偏妾曾经绝对算得上一号美人,只不过脸上横七竖八全是刀疤,面相就有些可怖了。
陈默知道有不止三种药材,可以消去刀疤,只不过价格高昂,基本都超过三千两银子。
很显然,在寇德兴看来,这偏妾的美貌,不值三千两。
有这三千两,去暖香阁能买三个姿色不俗的嫔女,换做其他次一些的烟花之地,能买更多!
陈默来到水井前,勾下身,抓着绳子重新将水桶提了起来。
偏妾有些胆怯地小声问道:
“公子贵姓?”
陈默:“姓默。”
偏妾:“公子要找的人,在里面。”
简单的对话,也印证了这偏妾现在的立场。
陈默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问道:
“要这水作甚?”
偏妾不知陈默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
“洗,洗衣服。”
陈默看了看,将水桶提到了衣架旁。
那里有一块相对光滑的石板,上面搁着一根捣衣杵,想来是洗衣服的地方。
“多,多谢公子!”
陈默稍微显了些笑意,点了点头,便朝着屋中走去。
那水桶里装满了水,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而言,是很重的,万一再打翻了,万一吸引他人前来,就不好了。
陈默是这么想的,但那偏妾不是这么看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
用这句话来解释,或许不准确。
反倒像是地球的开发商和拆迁户。
开发商拿了一麻袋钱给了拆迁户,占了地。
原本贫困的拆迁户喜极而泣,对开发商感恩戴德。
而开发商拿了地,建了商业街,得了几百麻袋的钱。
开发商是不会在乎拆迁户的,更别谈是“帮”。
陈默也不在乎那偏妾,提水桶,也不是“帮”。
只是对于偏妾来说,陈默的确“给了一麻袋钱”。
陈默自然不会去解释这场小小的误会。
太浪费时间,也浪费口舌。
进到屋中,应无常看陈默的眼神,有着根本就遮掩不了的杀气。
陈默倒是淡然,从怀中拿出红颜参。
“之前的事,是在下不对。”
很多时候,低头不是软弱,不是屈服,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
陈默不会去扯什么强者的傲骨,他至始至终都不会自我定义为强者。
当人开始根据自己的本事和地位,认可自己已经是强者了之后,基本也就成了井底之蛙,很难再往上爬了。
再者说,通脉,算个屁的强者。
连凝元境的张怀玉,现在都跟条丧家犬一样躲在酒窖里。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自我认定,需要的,只是往上爬的毅力,和对自己不足的审视。
陈默的服软,没有让应无常的杀意减少半分。
陈默:“你若有计划,说,若在下觉得可行,便配合,若不可行,在下会说。”
简而言之,陈默是表达自己不会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合就离开,还顺带把他应无常给坑了一顿。
应无常冷笑:“我这伤,你占了七成功劳。”
陈默:“所以我拿来了药。”
应无常:“你夜袭了良家女子时候丢了点钱,就能算什么都没做过?”
陈默:“如果不能算,那只是代表给的钱不够多,多给些就是。”
应无常:“.......”
陈默歪曲了应无常的提问,他岂能不明白覆水难收之理?
做了就是做了,人在做,天在看,证据会留在它该在的地方,一切都不可能是“什么都没做”。
但眼下,跟魔讲道理?
这不脑子生了锈么?
跟魔打交道,一味顺从,只配被魔拿来当狗。
能让魔心甘情愿办事的,要么用计,要么用利。
所以虽然有张怀玉的嘱托在先,陈默依旧觉得要保持自己的强势。
便想了说辞直接回怼过去。
看应无常吃瘪,陈默却一点也不担心应无常会发怒。
“我倒是有个法子,可杀乘灵子。”
就凭这一句话,陈默就可以拿捏住应无常。
应无常什么都可以拒绝,唯独不可能拒绝的就是让乘灵子死。
为此,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因为他的命,早随着受辱跳河的亲妹妹,一起死了。
留下这副躯壳,就是为了复仇。
应无常的神色依旧杀气凛然,但陈默已经感受到,这杀气,不是冲着他来的。
“什么法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