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深处，一道身影盘膝而坐。
    “青山道子，出大事了，大周朝廷突然下发杀儒令，卢氏虫豸放出话来，三日后将所有被捕儒生，在涿县城门口斩首示众。”
    剑十三匆匆而来，神情凝重地开口道。
    沈青山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略显错愕地看了一眼剑十三，眼角有些湿润。
    “剑老，入品儒生有多少？”
    似乎没有想到自家道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剑十三有些为难地答道:“虽然儒道一脉一直被虫豸压制，但那也是从东晋后开始，修行儒道的儒生不在少数，毕竟儒道曾经也是显学之一。”
    “不知那些虫豸突然发什么疯，突然下达了杀儒令，低品儒生尽皆被捕，高品儒者少数逃出生天。”
    闻听此言，沈青山面色一变，再次追问道:“剑老，你可认识刘子丰？”
    “刘子丰？那是何人？道子你的朋友吗？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这个残酷的答案，令沈青山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出言询问，只是那声音都带着颤音。
    “剑老，那……道首呢？”
    剑十三闻言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沈青山。
    “道子大人，哪有什么道首？”
    “长生盟乃是您一手整合创立，也唯有您这位道子大人，何时出现过一位道首……”
    剑十三还未说完，沈青山却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这才是道首的真正目的。
    张生，是一颗棋子。
    他早已被选定为人族万年血运的承载者，成就人族儒圣，最终撕裂天幕，助人族儒道崛起。
    自己，同样是一颗棋子。
    从得到《山海经》那一刻起，自己便被选定为了人族领袖之一，九世轮回挣扎，承载人族气运。
    而昔日好友刘子丰，只是《山海经》的器灵。
    正是这个器灵，一次次地逆转时间，借用《山海经》之力，帮助自己一次次轮回，最终承载人族气运。
    但《山海经》只能逆转时间，并不能改变天地规则。
    所以张圣赋予正气形神，削弱大周国运，乃至最终撕裂天幕，都涉及到了天地规则，《山海经》并不能将其逆转。
    所以，现在儒道比之先前更为繁荣昌盛，即便不比道佛神魔妖，也是曾经的显学之一，依旧有着数量惊人的儒生儒者。
    麻衣道首布局了万年，谋划了万年，最终用一位人族圣人，一位人族道首，换来了眼前这个对人族而言最好的反攻时机!
    禁忌存在被太古战旗封印!
    大周王朝气运金龙被张圣轰碎!
    天下儒生有道可走，儒者多不胜数!
    ……
    毫无疑问，这是人族崛起的最好时机!
    但沈青山却觉得心头发堵，堵得他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非是因为自己九世轮回，饱受苦难。
    而是因为麻衣道首布局万载，谋算万载，最终牺牲自己换来了这个千载良机，对人族崛起做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
    然而，却并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世间再无麻衣道首!
    或者说，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
    “剑老，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去联系卢子墨吧。”
    剑十三听闻“卢子墨”这个名字，顿时便明白了自家道子的意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卢氏世子，丹田处还藏有一丝自己的精纯剑气。
    小命握在手里，不怕你不配合!
    待他走后，沈青山望着虚空怔怔出神。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意识沉入眉心文宫，赫然只见那里正漂浮着一把戒尺，血迹斑驳，威严肃穆。
    “夫子，青山明白了。”
    沈青山叹了口气，手握张圣戒尺，就这般一步一步踏上了虚空。
    刹那间天地变色，浩然正气猛然暴动，山川河岳剧烈颤抖，似在发出争鸣。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天下各地的儒生纷纷看向此处，一道道才气儒气从他们体内飞出，迅速汇聚在了那道身影之上。
    沈青山手持戒尺，一步一步踏上虚空，随即看向浩瀚天地，双眸迸射出道道金光。
    “今日，吾沈青山。”
    “明君子之意!”
    “悟圣人之道!”
    “故，代圣立言!”
    洪亮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天地。
    “天下儒生，为何修儒？！”
    这一刻，沈青山的声音如同雷音贯耳，炸响在世间儒生百姓耳畔。
    为何修儒？!
    面对他的质问，天下儒生忍不住心头一颤，下意识地陷入了沉思当中。
    尤其是那些已经被捕入狱，不日即将问斩的儒生儒者，此刻更是神情恍惚地端坐在牢房之中，思索着这个问题。
    自己，为何修儒？
    为了入仕？
    为了逍遥？
    为了长生？
    不!
    不是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那自己为何要修儒？！
    他们尽皆茫然地看向那道伟岸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叩问着内心，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休得放肆!”
    然而正当此时，伴随着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高空之上陡然浮现出一只白骨巨爪，对着那道伟岸身影狠狠拍下!
    那只白骨巨爪遮天蔽日，庞大得令人心底发慌，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更是令人感到绝望。
    但那道身影却是不闪不避，依旧立于虚空之中，口绽莲花，舌叱春雷。
    “为何修儒？！”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一落，一股恐怖至极的浩然正气涌入沈青山体内，来自天下各地儒生!
    七品，君子境!
    六品，正儒境!
    五品，大儒境!
    沈青山代张圣立言，得世人与天地认可，一跃跨入了五品大儒之境!
    面对扑杀而来的白骨巨爪，沈青山毫不犹豫地迎面冲上前去，手中戒尺挥舞，浩然正气瞬间凝聚为百丈戒尺，狠狠与之对撞在了一起。
    轰轰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白骨巨爪应声碎裂，化作光点消散在了人间。
    嗣圣军大营，骆宾王凝望着那道璀璨身影，不自觉地默默低语。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下一刻恐怖的浩然正气席卷而来，再次将他笼罩在内。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出现，徐敬业有些无奈地唤来嗣圣军为其护法。
    “这些儒生，真是太他娘的可怕了!”
    不知过了多久，正气渐渐散去，骆宾王体内散发出一股强横气息。
    “五品，大儒!”
    “沈青山，你到底是谁？”
    一名接一名的儒生吟诵着张圣四句，毫无疑问地瞬间破境，一时之间天下儒道高手纷纷现世，强攻虫豸牢狱解救师生好友。
    沈青山击碎白骨巨爪，随即飘落在地。
    “吾等见过道子大人!”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更，估计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