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不只是为了制造混乱,更是为了提供照明。一根根点火把太慢了,直接点了营房瞬间就能将矿场这一片照亮,然后再找火把点燃。
矿工们长期营养不良,基本都患有夜盲症,到了晚上没有照明根本看不见东西。
而矿场这一片的树木早就被砍伐干净了,再加上南方潮湿, 不需要担心山火。
营房点燃之后,守在山下的马八斤便知道他们动手了,立马带着一百新军袭击山下关口的官差。
不多时,陈有金便带着矿工们杀下山了。
他们举着火把,在黑夜中像一条苏醒的火龙,队伍延绵数里地, 向着府城北郊的村镇杀去。
……
与此同时,白沙村和杨家村也热闹非凡。
这两个村子距离陈家村和甘蔗村最近,农会组织得最好,农会收到许新正的指令后几乎是振臂一护便群起响应,嗷嗷叫地抄起各种武器包围了乡绅地主家。
但这些村民毕竟都是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农民,哪怕有农会组织现场也有些混乱,地主家的护院将大门一关,抄起刀来他们便只能干瞪眼。
许新正带兵赶到的时候,无数村民欢欣鼓舞,颇有喜迎王师的架势,簇拥着他们便往地主家宅子去。
简单了解一下战局,许新正便让人把炸药包往大门一贴,“轰”的一声响直接破门而入,很快就将龟缩在里面妄图等待官军支援的地主及其护院家丁一网打尽。
攻克白沙村和杨家村之后,二百新军汇合,在许新正的带领下往东面急行军封锁山口,而已经攻克的村子则由当地农会组织收尾工作。
另有二百新军已经先去支援府城南郊的村镇。
这两个方向是今晚行动的重中之重,拿下这两块地盘便能隔断盆地对外的交通枢纽。
北面和西面可以慢慢收拾,正好这两个方向也是农会影响力最小的地方, 很难组织起足够多的农民参与暴动。
这次起义很匆忙, 如果能再等几个月, 让农会工会再多渗透几个月,或许阻力会更小。但时间不等人,只能冒险一搏,希望北山矿场的矿工们能够发挥一点作用。
……
自古以来,暴民是最容易煽动却是最难控制的,一旦暴起非常容易失控变成流窜作乱的匪徒。
但北山矿工们并非暴民,他们有完整的组织框架,按照不同村子分成了不同队,每队都内部推选出队长、副队长带头,队内又划分小组,暴动时也尽可能一起行动。由于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彼此熟络,相对容易掌控。
下了山之后,工会干部们也极力控制着局面,让干部举火把,其他人就能跟着火把走。
还未抵达村子,陈有金便先找到出身该村子的矿工, 让他们和新军战士一起进入村子配合农会暴动。其他人则在外围策应和声援,既能防止有漏网之鱼逃出去, 也能避免暴动演变成无差别的洗劫。
这也是许新正攻克一个村子之后没有带上该村子的青壮去支援下一个村子的原因,农会尚不成熟,在自己村子还好,还能勉强保持克制,可一旦到了其他村子,天黑加上局面混乱,谁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会不会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只要有人带头抢劫,局面很容易失控。
北郊和西郊的村子农会发展得不如其他地方,但有了矿工们的加入立刻就起势了。
这些矿工都是村子里的青壮,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家庭,无论他们家是否加入农会,如今也不得不跟着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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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工们又喊着说东越府其他村镇也在暴动,再配合上外围声势浩大的声援队伍,原本还躲在家里不敢跟着农会起事的村民顿时就有了胆量,不少人也加入了进来。
今晚对于府城周遭的乡绅地主们而言无疑是场噩梦,暴动如同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在府城之外扩散。
很多人压根就没想到这帮泥腿子会突然造反,很多人都还在睡梦中呢就被外面的动静给扰醒了,没多久便被冲进家里来的村民打倒在地。
运气好的有农会干部和新军战士及时制止,运气不好的可能在混乱中就被暴民给打死了。
而府城则像另一个世界,城门紧闭,守夜士卒一如往常地打着瞌睡。暴动的火光和喧嚣离他们很远,即便有人注意到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没有人敢因为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去打扰官老爷们的美梦。
于是,等到次日天亮的时候。
知府杨显仁傻眼了。
各村刁民造反的消息如雪片般飞上他的案桌,一觉醒来,惊觉自己被贼军包围了?
杨显仁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便喊道:“嘶~许大人呢?来人啊,快派人去找许大人!”
“许大人手里有火器营,厉害得很!快去请他平叛……不,是平息民怨!”
……
杨显仁只是同进士出身(举人没考中进士,相当于安慰奖),能混到知府的位置显然也不是寻常的酒囊饭袋,这年头贪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没点眼力早丢脑袋了。
他又岂能看不出来这背后是许新正在策划?
许新正带头造反,然后又请许新正来平叛?
看似很滑稽,但实际上就是这样的。
许新正不是反贼,他是钦差大臣。
今晚暴动的村民也不是造反的刁民,只不过是被地主劣绅们逼迫得奋起反抗罢了。
如今东越府民怨沸腾,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安抚百姓情绪,平息民怨。
于是许新正在知府杨显仁的请求下站了出来,迅速掌控住了局面,避免了一场人祸。
至少,东越官府对城内百姓是这么宣传的。
看得出来,杨显仁杨知府求生欲很强。
许新正暂时也没有杀进城去,掌控住城外大片农村之后便开始组织农会对地主劣绅进行公审,该杀的杀,该罚的罚,顺便进行诉苦大会。
地主劣绅们的土地财产充公,然后重新丈量土地分给村民,又重新登记户籍,将土地和人口牢牢握在手里。
这工作量可不小,而且还要扩编新军和防备外面的官军来袭,许新正可没那闲工夫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