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一般。
“我今天找到一个批发市场,不在火车站,在下面一个公交车可以到的村子里,比火车站那里的还便宜。等学校放假了,可以在公园门口和夜市练摊儿。”
“嗯。”
“苦这一年莫桐,等过了这一年就好了。”
“嗯。”
莫桐今天是累着了,或者说,他最近一直都很累,洗漱好直接躺倒在床上。邵乾拿着蒲扇往外赶了赶苍蝇蚊子,关好门在远离床的地方点了蚊香,这才出门去。不一会儿果然拖着马晓宇进来了。
莫桐也不问,摊在那里处于放空状态。邵乾抽出一张席子,把昨天刚从毕业生的跳蚤市场上买的一套褥子中的一条铺上去,就把人扔了上去。到了一碗水放在旁边,拉上中间的布帘就跟着躺上了床。
天已经很热了,好在今夜还有风从窗户里吹过去。邵乾拉灭了灯,摇着扇子低声问莫桐,“累了?”
“嗯。”莫桐摸到他的胳膊拉过去枕着,安静地躺在那里感受着扇过去的阵阵凉风。
两个人谁都没提过过去的事,更是忽略莫桐喜欢男生的事实。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回避身体接触了。起先莫桐睡觉总是刻意离他远一些,省得他心里厌恶。可是连着半个月在他怀里醒过来,心思便有了点变化。那之后就不刻意回避肢体接触,甚至是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也会做一些类似的动作。第一次主动把他的胳膊拉过去的时候邵乾愣了很久,却也没有抽回去。那之后莫桐就一直用胳膊替换枕头。
55赠你暖光
“这两天歇歇吧,反正学校要放假了。”
“别,快放假了才不能歇。要歇等放假以后吧。”莫桐侧过身来看邵乾,见他黑暗中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莫桐上一刻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这一瞬反而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默了片刻闭上了眼睛。
那醉鬼倒是老实的很,到第二天两个人大早上起来搅面糊准备出摊才慢慢醒过来。似乎不知道这是哪里,很是愣怔了一段时间。俩人谁也没理他,马晓宇无趣得很,脑袋更是一晃就被棍子搅着似的疼。见旁边一碗凉水,端起来喝了,又打量了一番狭窄的小屋皱着眉说:“蚊子都不咬你们俩吗?我两条腿都被叮得肿起来了。”
“你洗洗赶紧回学校去吧,这两天不是考试吗。”邵乾手下不停,顿了下诚心道:“还得谢谢你昨天帮了莫桐。”
马晓宇打了个“嗨”音,却愣是想不起来昨天做了什么雷锋事迹。昨天他那个同在一个学校同父异母的好兄弟,和他在酒吧门口狭路相逢,少不了又是不阴不阳的一阵挖苦。说实话,连马晓宇也不知道他那个爹是怎么想的,有妻有儿的时候毫无愧疚地劈腿也就算了,为什么生个儿子偏偏叫马晓天。宇和天有什么区别?
那个弟从小就招人待见,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嘴欠。马晓宇搂着哥们儿的肩说他爹给弟弟起了个“天”的名,还是“宇”压着“天”时候,只背着布袋子书包走路都能把自己绊倒的马晓天就仰着脸咄咄逼人的说,我爸说了,宇是屋檐的意思,就是你活在我们家屋檐下。
我靠?那是我爸好吗?
马晓宇那个气,恨不得撕烂了那张嘴。他当然撕了,没把马晓天的嘴撕烂,只把脸掐肿了,回到家自己的嘴却被撕烂了,嘴角直淌血,还是他爸亲手撕的。那时候马晓天在干什么呢?躲在他那个后妈怀里偷偷看着他面上带笑嘴里呜咽呢。后妈可有可无地劝,行了老马,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和小孩子计较。可那眼神儿分明是嫌撕得轻呢。
后妈自然有好的,能把前面的儿子当亲儿子带;当然也有不好的,能把前面的儿子虐成孙子。马晓宇这个后妈没那么坏,不过很可惜,对他也并不好。也是,马晓宇从小就恨这个大着肚子让父亲离婚又取了她的女人。自从母亲在几年后胃癌去世,就更是恨得彻彻底底。她有自己的儿子,做什么非要热脸贴个冷屁股每天巴结马晓宇呢?所以从她做了一家女主人,马晓宇就是饭想吃不吃不吃饿着。你捣蛋?好啊,反正有你爸收拾呢。揍死了正好,我还省心了。
他那个弟也是极品了,似乎从小就和他较着劲儿呢。他读高中那会儿暗恋一个人男人,马晓天愣是凭着自己比他嫩,哄得那个人认了自己做干弟弟,每天腻腻歪歪。背后却又喊马晓宇――变态!
这次酒吧遇上自然没什么好话,马晓天一副看不起他的模样,说你暗恋的张军正追我呢,烦。你还要不要?要不回头让他和你联系联系?
结果那天马晓宇就喝嗨了,后来的事儿基本不记得。
莫桐收拾好东西催促,“你快点,我们要锁门了。”
马晓宇捂着脑袋爬起来,虽然脑仁儿疼的厉害,还是坚持弯腰把褥子收了席子卷了一一放好,跟着他们出了门。
等三个人出了院子邵乾就回头对莫桐说:“你再眯一会儿吧。”
莫桐笑眯眯的坐在后面车帮上,手习惯性地扶着他的腰。另一边的马晓宇眼皮子就跳了跳,随即蹿上另一边嘟囔:“怎么不让我也坐一下?头疼死了。”
莫桐愤怒,“多大一三轮车,载不动你。”
“能载动你,为什么载不动我?我又不胖。”
莫桐瞪,“满车东西你没看见么?那么沉。”
“那你下来推啊。”马晓宇耍无赖,说的时候表情相当欠揍。
莫桐怒目相向,想着昨晚上这人确实帮了自己,若不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呢。这么想着却也没动手,只果真跳下车在后面去推。邵乾扭头说:“能骑动,你坐着。”
“就几步。”莫桐不欲多说。邵乾没在多说什么,遇见坑洼的地方也下车推着。倒是马晓宇,一路都那么坐着,只是等莫桐闭上嘴的时候也跟着闭了嘴,面色不复刚才拌嘴时的生机,显得灰败。
马晓宇直赖到他们做了煎饼批好豆浆和粥回来,才拿着一份煎饼和豆浆去了学校。莫桐嘟囔:“真烦人。”
邵乾笑,揉一把他的头道:“他能吃几个?再说,确实帮了咱们两回。”
莫桐撇嘴。
邵乾帮着把这边起了摊忙完早餐的时间,又一个人跑了。中间闲下来的时候莫桐就想,他和邵乾现在这状况也不知道算什么。同住一间屋檐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莫桐还是怕,怕自己说了喜欢,把对方吓跑了。更何况,当初邵乾因为他喜欢男生这件事儿,没少做伤他心的事儿。莫桐觉得,自己是没那份勇气再让他伤一回了。可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莫桐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错。如今是创业呢,谁还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是没有半夜起了想法的时候。都这么大了,有个冲动很正常。不过莫桐对这事儿陌生的很,有反应了就憋着,愣是能给憋回去。邵乾的方法也差不多――憋着。夏天衣裳单薄,早上起来若是翘旗杆了,下去厕所撒泡尿也就解决了。反正俩人的“同居”生活简单得跟住在宿舍似的。只不过那时候是上下铺,现在是一张床,并且莫桐还多了个胳膊当枕头,多了个怀抱让趴趴熊。
本来莫桐也不觉得俩人住那个屋有什么特别让人欢喜的地方,可马晓宇考完试又出现在他们住处要求过夜的时候莫桐忽然觉出两个人睡觉的好来。
马晓宇理由可充分了,“我不回家,没地儿住,借住几天。”
“几天是几天?”莫桐脸色很不好。
“也就几天吧。”马晓宇挠头,末了还摊手解释,“放心,我对你那个邵乾没兴趣。”
莫桐心里骇了一跳,面不改色道:“我们家小,没你住的地方。”
马晓宇自来熟地把煤炉搬到屋外,烧了热水准备做饭,一面嘟囔:“莫丑丑,就没见过你这么绝情的人。”
不愿虽不愿,奈何马晓宇似乎真的没去处,倒真的住下了。莫桐闲下来,邵乾一个人去动物园门口摆摊。晚上回来的时候邵乾也没说什么,但对这么个突然间出现在家里的人还是很戒备,睡下以后等那边呼吸平稳了,就贴着一旁莫桐耳朵叮嘱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小心点。”
莫桐“嗯”了一声,翻过身去抱着他的手培养睡意。邵乾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视线滑向他把身体微蜷时露出的一截脖子上。鼻端呼吸着熟悉的气息,忽然就想,也不知道何东亲过这里没有。
这种想法太混蛋了,邵乾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可他就是止不住这样想。他的嘴唇应该是很软的,还有他身上很淡的一种说不出香味的香。他的脖子应该也是温软的,大手扣上去的时候一定很舒服。邵乾不知道那个何东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也不回去看莫桐一眼。邵乾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冲动之下把人带出来了,似乎一切都是随着心底的冲动做了,如今却也不后悔。只是俩人从一开始躺一张床的时候邵乾知道,自己也许就有私心了。
租一间大一点的房间哪里就不行?他偏就找这一间小的,便宜是当然的,似乎还总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里面。就如现在莫桐躺在旁边,每天两个人也随意的聊,只莫桐对他一点特别的动作都没有,这倒是让他心里憋闷了。莫桐倒是喜欢往他怀里滚,可谁知道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邵乾为自己污浊的想法感到恶心和惭愧。
邵乾盯着那段脖子看得时间长了,没忍住就往前探了探头,鼻翼将要碰到是安静地深吸了口气又悄悄退开。躺在那里的莫桐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活动身体把头往前凑了凑。呼吸间喷到颈间的热气却让他哆嗦了一下,埋头在他手臂里,深深吸气。
第二天再去摆摊,莫桐干脆也跟着去。一个人在家说是歇着,其实也是无聊。莫桐出门自然要赶马晓宇滚蛋,马晓宇不滚也得滚,只不过没滚远,就跟着他们练摊。自己拿了一部分他们的货物,在公园侧门卖。莫桐倒不怕他跑了,知道他的名字学校和班级,怎么地都能找得到人。只不过为了保险,还是跟着他一起摆摊,邵乾一个人一个摊位。
马晓宇也是嘴闲,没人照顾生意的时候就总想聊点什么。知道莫桐不愿意说他和邵乾的关系,马晓宇看着俩人虽然似乎大概都有那么点意思,但是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和过家家没什么区别,都是表面上的。这么没法问,就问他们做生意的事儿。莫桐也是无聊,就给说了一下两个人的计划和远大目标。马晓宇听了就给笑了,在那儿特欠扁的说:“这计划真美好,你们计划用几个五年来视线他?要坚持二十年不动摇吗?”
莫桐郁闷了。马晓宇看着面前摆的玩具和t恤,笑叹口气说:“没出过远门不知道什么事真正的生意。你们要是真想做生意啊,我回头问问彪哥去。”
莫桐倒不是不心动,只不过对马晓宇这个人总觉得摸不准,撇了下嘴道:“我们还是愿意一点点自己赚,等有钱了再一点点扩大。”
“是呀是呀。”马晓宇耸肩,“你们的愿望多美好多高尚啊。”
说着莫桐就想下手抽他,却见马晓宇把t恤往单子里一扔,扛起来撒丫子就跑。这一跑可把莫桐给弄愣了,顿时觉得自己遇上了个不要脸的主儿。这想法刚起就看见旁边的小商小贩儿也各自慌乱的跑了,有个推着车子卖烤红薯的还是跑得慢了,被后面戴着袖章的人逮了个正着。
马晓宇在马路那头跳起来叫:“快跑啊!”
莫桐站起来,有戴袖章的大叔过来问:“卖什么东西?不知道这儿不让摆摊儿啊?先交罚款吧。”
袖章大叔开罚单的时候莫桐赶紧说:“我是来公园玩的,刚才看别人卖t恤,怪好看的。”
“那刚才那个兔崽子招呼你跑什么呀?”袖章大叔娴熟得撕单子,莫桐抿抿唇,趁他低头的功夫噌地蹿出去,跟着马晓宇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听见后面袖章大叔的叫骂声。
56赠你暖光
两个人在离公园不远不近的一条胡同里晃悠,发现很多小贩儿都从四面八方慢慢聚过来。有的满脸迷茫,有的一脸割肉般的痛,想必是跑慢了被罚了款。有了两手黑乎乎的卖火烧的人弓着腰拉着自己的三轮车,看见他们了就招呼:“都散了吧,今天摆不成啦,好几辆警车哩。”
莫桐嘟囔,“怎么还这样啊?有人卖有人买有什么错的?”
“人家抓城市管理呢,你们又没营业执照,抓也是活该。”
莫桐翻着眼珠子看马晓宇,“你胳膊肘捣错方向了吧。”
马晓宇嘻嘻哈哈往他身上杵,“你早说咱们是一家人我肯定说好话啊。”
莫桐觉得挺无语的。两个人转悠了一圈,在另一边一条街看见了邵乾。邵乾应该也是猛跑了一阵,额头上还满是汗,看见他们俩就有点窘迫地笑了笑。他不想莫桐跟出来,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狗似的被人追着乱跑。没想到带着他出来第一天,就遇上上面大规模打查。邵乾看着左看右看还有点惊慌的莫桐,心里很不是滋味。
公园附近一直停着一辆警车,邵乾知道今天是没戏了。再找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生意怎么样,干脆就让他们俩先回家,自己好再去找找。莫桐却不愿意,非得跟着。还算运气不错,在不远处一个市场门口摆摊的时候,没遇上市场的管理人员,一直摆到天黑。
马晓宇似乎是死活都要跟着他们一起住了,因为人毕竟帮过莫桐,邵乾也不好赶他走。心里总觉得对方要是有办法,怎么会跟着他们挤又热又小的房子呢?莫桐嘴上就不客气了,三个人一人一个烧饼啃的时候就冲一旁的马晓宇说:“你是不是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了?放假都不敢回家。”
路灯光下马晓宇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好半晌才说:“我就跟着你们挤了怎么着?真不够哥们儿。”
“谁跟你是哥们儿啊。”莫桐翻白眼,“我都不算认识你。万一你哪天抽风把我们家洗劫一空,我找谁去?”
“还你们家?嘿!”马晓宇瞪大眼睛,“你们家有东西给偷吗?小偷的家都比你们家好东西多。我也就是不嫌弃你们地方小,凑活着住吧。你没觉得自从我住进去就蓬荜生辉了吗?”
莫桐彻底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呢,就见胡同里猛地蹿出十来条黑影。莫桐看见了倒是没很惊讶,反而下意识地赶紧把手里剩下的饼都塞到了嘴里。扭头间看见旁边马晓宇和他一样一样的,眼皮都没抬猛往嘴里塞饼吃。
邵乾下意识地挪到他们前面,手里拿着最后两口饼,可能是大脑有片刻的停止,往嘴里送饼的动作也没有停。眼看着三个人都把剩下的烧饼报销了,对方领头的那个倍感受到了侮辱。一仰手叫道:“灭了他们!”
三个人有默契的很,一言不发猛地往后跑。邵乾扛着一包东西跑得慢些,莫桐正担心他跟不上呢,发现前头路口又蹿出来几个人。n,跑也白跑。莫桐下意识停下脚步,一旁的马晓宇一看就是常打架的,立马就贴墙站着弯腰寻摸了一块碎砖头。莫桐见状也连忙凑着月光寻摸到一块,上面粘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如今这状况也顾不上恶心了。
“豹子哥,就这三个王八蛋,上次给兄弟开了瓢。”
邵乾把莫桐推到身后也贴墙站着,几乎把莫桐挤到墙里。莫桐朝外拱了几次,奈何邵乾把着他的一条胳膊有力的很,怎么都出不去。旁边马晓宇哈哈笑,:“孙子,你一个怂包就够了,今天还带了这么多怂包过来,还包子哥。丢不丢人呐!”
十几个人手里都拿着棍子,那个被叫做豹子哥的人嘴里叼着烟,大半夜的带着个墨镜,也不怕看不见路给摔倒了。
马晓宇低声冲邵乾低声道:“一会儿先冲一边打,冲出去了就赶紧跑。莫桐瞅空档往外钻,别添乱。”
难道他看着就是添乱的主吗?莫桐咬着牙有点来气,把手里的砖头又攥紧了几分。
那个豹子哥叼着烟晃着一条腿晃了好半天,倒是没动手,开口说:“这样吧,你们过来钻一次裤裆,跪在前面说一声,爷爷我错了,咱们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马晓宇反应很快,笑呵呵的说:“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说着拽了一下邵乾就往他面前走。
邵乾拎着板砖跟着往前走,马晓宇果真弯下腰作势要跪,旁边几个人哈哈的笑,还往他身上啐了口唾沫。邵乾拉着莫桐微微弯了膝盖,莫桐叫:“你干嘛!”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要跪下的马晓宇一板砖砸到豹子裤裆上,猛地跳起来见人就砸。马晓宇是下了狠手,那个领头的豹子一时间捂着呻吟哀叫,好多人忙着去扶他,倒是让三个人抽了点空子。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抡着手里的棍子开始招呼。
莫桐一直被邵乾挡来挡去,气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干脆抽空弯腰冲着对方人的脚上砸。不过他不知道两方打架最忌讳的就是倒下,果然连着砸了两三只脚就被棍子抡到背上彻底趴下了。
那真是混乱的一架,莫桐知道有人拽自己接着吼叫着挥开四周围上来的人。抬头见似乎看见邵乾已经夺了一根棍子,疯了似的四下抡。莫桐就趴在地上继续砸脚,被人蹿了脑袋干脆抱住那个来不及收回的脚,冲着脚踝就是一口。
时间真漫长,漫长到莫桐以为这次要被人活活打死在这巷子里的时候,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被他咬着脚踝的那个人从原先的蹦踏变成了和他一样倒在地上。那人哭丧着脸小声求,“你是我爷爷,能先松开嘴不?脚筋都给你咬断了。”
莫桐死不松口,还又用了几分力。那人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看上去像是想叫又不敢叫。莫桐眼睫毛上粘着血,看四周都有点发红,正不知道怎么个状况时,被人抱住腰要抱起来。接着一只手摸着他的脸低声说:“松口。”
莫桐下意识地松口,被邵乾抱着站起来的时候浑身疼得哆嗦。四处看的时候发现马晓宇还躺在地上,正准备过去扶,就看见他晃悠悠地爬起来,啐了一口血沫捂着肚子骂:“打人不打脸!哪个孙子抡老子脸!”
一时间竟没人敢出声,莫桐奇怪地又观察了一番,才发现一旁站着另一群人。这群人看上去有秩序多了,身后的人都站在两边,领头的那个同样叼着一根烟,墨镜挂在鼻尖上。他就那么让眼睛挂在脸上,眼睛四下里扫了一圈儿,就让方才打得热火朝天的一群人扔了手里的武器。
莫桐正琢磨着自己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呢,那人伸手把脸上的墨镜勾下来扔给一旁的跟班儿,一手插着口袋走过来。走到莫桐身旁的时候看了他们两眼,又继续往前走,到了还在捂着脸叫嚣的马晓宇身后,一伸手把马晓宇那张脸掰过去,手指擦了下他脸上的血,很平静地问了一声:“脸上谁打的?”
方才还乱叫的马晓宇瞬间安静了,甚至还摇了摇头说:“没事。”
那人看着可不是没事,扭头扫了那边一眼,很快那个被叫做豹子哥的人就跪下讨好地说:“彪哥,真对不住,要知道是你的人,他就是把我那笨弟弟的头砸成饼我也不会动手啊。”
彪哥眉头皱了皱,身后就有人重复了一句:“彪哥问,谁打的脸。”
很快又有一个人跪在豹子旁边。
彪哥搂着马晓宇的肩往胡同外走,临走说了句:“在我地盘上手脚不干净,还留着干嘛?”
莫桐呆愣愣的,感觉自己是看了一场武打电影。邵乾拉着他跟在那个彪哥后面出了胡同,这才发现胡同外面的大路上停了好几辆黑轿车。
彪哥也没有多话,让马晓宇坐了副驾驶的位置,还亲自给他开了车门。马晓宇微低着头,冲莫桐他们俩呲牙咧嘴做表情。估计是开着车门的彪哥看不下去,开口说:“你们做后面。”
话音毕莫桐就听见胡同里一声惨叫,吓得哆嗦了好几下。彪哥直接拉着他们去了医院,等检查完处理过伤口,也不避讳邵乾他们,直接对马晓宇说:“你住我那里养伤。”
马晓宇一直低着头,像是犯了什么错似的,却坚持说:“我有地方住。”说完又冲莫桐打眼色,莫桐扭头看旁边,觉得这半夜病人也不少呢。
让莫桐惊讶的是,那个彪哥竟然也没生气,连地方都没问,就把他们送到了住的地方,邵乾那包袱东西也在门口放着。彪哥没下车,马晓宇似乎也不敢下。邵乾绕过去冲里面的人说:“谢谢彪哥。”
说罢又回去,提着包袱拉着莫桐进了门。
莫桐进了大门就不走了,趴在门缝里往外看。邵乾拉了好几次没拉走,又不敢大声说话,干脆站在他身后等着。
事实上车窗玻璃没摇下来,什么都看不到。过了有四五分钟的样子,车门打开,马晓宇垂头丧气地乖乖站在那里,看着汽车开走了。莫桐赶紧往里跑,马晓宇已然活了过来,蹦进来就勒住莫桐的脖子叫道:“操!见死不救,还是不是哥们儿!!”
莫桐宁死不屈,“我从来都没承认过你是我哥们儿。”
俩人打打闹闹的上了楼,邵乾跟在后头心情也好了不少。自己的性格比较闷,莫桐性格早先是比较闹的,后来就比他更闷了。如今重新嘻嘻哈哈,是好事。
57赠你暖光
莫桐今天的话可是有点多,脑袋上缠着纱布也不碍着他看着外面地铺上躺着的马晓宇挤眉弄眼地笑。
邵乾兑了两盆温水,一盆让马晓宇擦洗,一盆端到里面摆了毛巾给莫桐擦手脸。莫桐一只手被踩破,还扎着纱布呢。
“没看出来,你是马彪的弟弟。你们家那么厉害怎么挤我们这儿住啊?”
马晓宇翻白眼,“人家姓王,ok?”
“哦~~”莫桐悟了,“他对你还挺不错的哈。”
这回马晓宇不吭声了,好半天嘟囔了一句,“人家儿子都四五岁了,你去给人当后爹试试?”
这句声音有点低,这边俩人没听见。莫桐犹自脑补着两个人的恩怨情仇,末了忽然想起来问:“你们俩咋认识的?”
“他出车祸了,我正好遇上,背着他跑了好几里地找了小诊所。”马晓宇想起当初,在心底总结――我果然是善良纯洁金光闪闪,才能干出这种利人不利己的大无私行为。
“哦~~”莫桐总结,“报恩来了。”也没想起来问马晓宇为什么不拦个的士,这市区到处都是大医院,怎么就找了个诊所,还是好几里地。
其实马晓宇自己也奇怪,他刚读大一的时候也是暑假不回家,寒假大年三十吃一顿糟心的饭继续“流浪”。那个冬天冷得不行,他也没事干儿,就骑着自行车到处溜达。溜达得最远的一次,是骑着车出了市过了省道沿着黄河骑了很远。也就是那次,他在黄河边的茅草里看见了一辆变形得像是被大力金刚狂捏过的汽车,疑似是从上面的公路上飞下来的。
他费劲巴拉的那变形的门敲开把人拉出来的时候,还以为那人没救了,满身都是血,身上冰得厉害,呼吸也是几乎感觉不到。那人也坐不了自行车,马晓宇干脆就背着他上了公路。可惜,不知道是不是那条公路太偏僻,愣是见不到车。走了好几里地才遇见一个赶着毛驴车的农民,好求歹求让人帮忙把人拉到了镇上的一个小诊所。
反正也没事儿干,马晓宇就守了那人几天,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一定是被佛祖附身了。后来还想着,要是这人死了,欠的医药费怎么办?谁知道等那人醒了一个电话,不但交齐了医药费,还有人拉着他去黄河边把那辆自行车找回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约莫是他大二第一学期,那个人就找到学校。马晓宇那时候才知道当初救的人叫王彪,有钱的很。那之后又发生一些事情,俩人关系就近了些。一开始马晓宇在他面前还挺玩的开的,嘻嘻哈哈也不把他当有钱人,后来被人给摁着亲了摸了就总躲着,发展到现在就是一看见王彪就脸红畏缩,都不像自己了。其实要说起来,王彪这人真不错,虽然看着挺像黑道的,但马晓宇知道,人家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只不过老祖上算是市中村,后来改造仗着有钱包着一大片的工程,以至于学校附近那整条街的小区,基本都算经过他手。后来学雷锋来着,还自费建了个菜市场和健身广场,反正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做了很多事情。在这片,基本也算一霸。马晓宇听他一个跟班说,就是丢了钱包给王彪说一声,隔上一天都能让人给找回来。
其实那次也是马晓宇太闹腾了,非拉着王彪去他出事的地方摸野鸭蛋。据他的同学说,沿着黄河的芦苇荡,可以摸到很多鸭蛋。王彪还真开着车载他去了,只不过俩人什么都没摸到,坐在河滩上回忆往事的时候就给亲了。一开始马晓宇也没怎么挣,就躲了两下,谁知道对方下了力气把人往河滩上一摁手就伸进去了,这时候马晓宇才玩儿了命的挣扎。要说起来王彪也算实在,见他挣得厉害下身支着帐篷还是把人放开了。瞪着他看了半晌,又载着他回来了。后来俩人关系就有点不尴不尬。
马晓宇这边正感叹着呢,那边莫桐就说:“他要真喜欢你,你就从了呗。”
马晓宇愣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接着把毛巾往水盆里一丢嚷嚷,“拉上帘子,我要擦澡。”
莫桐撇嘴,“谁看呀。”嘴上这么说,还是拉上了布帘。
三个人伤得都不算轻,不过好在王彪带着人出现的及时,要不然断个胳膊腿儿也不稀罕,即使是这样,莫桐后脑勺靠近脖子的地方还是缝了三针。也不知道怎么被打到的,地方很刁钻。
因为伤在后脑勺,腰上又被蹿出了瘀伤,侧躺仰卧都不妥,莫桐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道该怎么睡。邵乾搬出被子折起来铺着,让他躺在上面。关了灯之后莫桐就说:“别给我扇了,你胳膊也伤了。”
“不严重。”
外面马晓宇呲牙咧嘴,心说,你们恩爱也看着点状况,外面还有人呢。
“你都没说警察不让摆摊儿。”
“也不定哪天才查,再说就摆这一个月。”
莫桐摸摸他的胳膊,“其实等开学了继续卖煎饼也行,不用这样。”
“没事儿。”邵乾的想法可不知能饱腹,他有很多想法,只不过那些想法如今还都只是想法而已。
邵乾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又开始出去摆摊了,还说什么都不让莫桐跟着。莫桐专门去公园附近找过,发现他并不在那地方。临近开学的时候邵乾开始用三轮车往住的地方拉货,把房间堆得满满的,过不了几天房子又能空下去。
俩人无聊,就出去逛商场,只看不买,还不管服务员的态度看上了就试穿。马晓宇说了,这叫提前培养品味,试试又不要钱。莫桐还真发现不少适合邵乾穿的衣服,现在是买不起,但肯定以后能买得起。
在商场一楼试吃了一家店的烤鱼片后,马晓宇心满意足,看着里面超市玲琅满目的商品,想着住的地方被邵乾堆成垃圾堆似的货物,啧啧舌说:“你们家那个看来是摸出门道来了。”
莫桐也不觉得“你们家”那个的称呼有什么不妥,倒是很为邵乾的折腾骄傲。于是就说:“那可不,邵乾以后要做大生意。连锁店的名字我们早就想好了,就叫‘邵记’”就是邵乾最近又瘦了,还晒得黑了不少,莫桐觉得依旧帅,马晓宇却觉得他从一个土著变成了山顶洞人,十分不理解莫桐从他茅草窝似的乱糟糟的头发和陈旧的衣服里,怎样看出了美。
这个“邵记”让马晓宇耻笑了半天,“烧鸡烧鸡!名字都不会起,你看看彪哥那店多高端大气,多显档次――鱼翅煌。啧,一听就比烧鸡不知道高级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