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到20个小时，刘牧樵主动停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吃点东西，上下厕所，换一次手套，让朱亚光打个盹。
本院的医生早已经累趴了。
脊椎手术，从来都没有超过10个小时的，现在接连做了20个小时，才做到一半，光是从这个方面，就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本院的医生议论着轮班，他们做二助、三助、四助，本来还指望学习几招，谁知一看，太高深莫测了，就和小学生进了大学教室。
看不懂，更学不会，时间又长，谁也不想坚持了。
有一个例外，罗主任，他是本院水平最高的，平常脊椎手术时，也不是不动脊髓，脊髓里有出血，他还是要去止血，脊髓里有异物，还是要去拿走，有坏死的脊髓，也要清理干净。
只是，今天这种神经吻合，他不敢，但是，他与别人不同，他看出了门道，并且觉得有用，今后会用得到。
他不愿意离开。
很疲惫了，但是他依然想坚持，猛扒了一个盒饭，又喝了一杯浓浓的煮牛奶，吃了两根香蕉，最后，喝了一杯浓茶。
喝浓茶是为了提神，浓茶里有大量的咖啡因，有兴奋大脑的作用。
朱亚光坐在墙角下睡熟了。要是谁给他发一个朋友圈，一定又会感动很多人。
睡了大约10分钟，朱亚光像是开了闹钟一样，醒了。
此时的朱亚光，眼中又充满了活力。
他已经练出来了。
陪着刘牧樵做40个小时的手术，不再是和过去一样登了一次珠穆朗玛。
他精神抖擞。
罗主任也吃饱喝足。
另外两个新上来的没有尝到苦头，也是斗志昂扬。
手术又开始了。
“你们经常要做这么久的手术？”罗主任好奇地问。
做外科医生很辛苦，一天做3、4台手术并不稀奇，但是，即使是3、4台手术，也就是十几个小时，每台手术之间，还可以休息一会。
但是，今天这样的手术，刘牧樵一开始就说，会要40个小时，相当于两天两夜，医生经常这样熬，身体受得了？
刘牧樵没有回答，他一般不愿意闲聊，特别是陌生人。
朱亚光说：“脊髓手术时间比较长，每次都差不多是几十个小时。另外，刘博士做整形美容手术，也经常是40个小时。”
罗主任以为听错了，说：“哪个刘博士？”
朱亚光说：“就是他呀。”
罗主任不淡定了，说：“他？他还做整形美容手术？”
朱亚光傲娇地说：“是呀，他的手术非常高明，整形美容手术超越了寒国最厉害的医生。”
罗主任和其他几个医生真心不淡定了。
不劝人学医，不劝人学法，这是最近最流行的两句话。
学医非常苦，七八年，上十年的博士研究生，所读的书比人还要高，把里面的内容背的滚瓜烂熟，光是这上十年的苦，就比有的人一辈子吃的苦还多。
但是，光是这十年，出来之后，仍然不可能是一个高明的医生，要把一种难度较高的手术拿下来，需要一辈子的努力。
像脊椎外科，做到罗主任这个程度，一般也需要30年的努力。
而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彻底颠覆了过去的认知，他应该是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把颈髓、整形美容这两种难度最高的手术拿下来了，这样的人，还是人吗？
罗主任今年52岁，22岁大学毕业，27岁进主治医生，35岁进副主任医师，到46岁进主任医生，整整30年，他练成了石城医院最厉害的脊椎外科医生。
他知道其中的辛苦，也知道手术有多难，风险有多大。他手里救过不少的人，同时，也没少出过医疗事故。
有一个36岁的男子外伤后，就在他手下做的手术，术后脊髓感染，并且是霉菌感染，至今都躺在床上，医院也没少赔钱。
他深切体会到，一个医生要精一门技术，用一辈子时间也不嫌长。
可是，眼前这个人，才20出头，却是两门学科的高手了。
他怎么能够淡定？
随后，他的惊讶一波接着一波，朱亚光稍稍又介绍了一些刘牧樵的技能。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朱亚光。”刘牧樵提醒他，也是警告他。
“提提神。”朱亚光解释。
“认真做手术，你已经有两针偏离了。”刘牧樵警告朱亚光。
朱亚光也知道有两针偏了一些，他的准确率本来就没有达到100%，大约是95%左右。
能够非常精准当然是最好，但是，神经束缝合，能达到90%以上，就不碍大事了，而刘牧樵则强调非常精准。
他自己的准确率是99.9%。
朱亚光做了一个鬼脸，不再说话，认真操作。
刘牧樵对神经吻合的要求很高，虽然准确率在90%以上就已经算合格了，但是，他希望达到完美。
神经系统是一个很精密的器官，一点误差会差生很大的影响。
当然，对于肢体的大动作，也许影响不大，但是精细动作，哪怕是1%的偏差，所产生的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刘牧樵追求的就是这个1%的精准度。
颈髓，控制着脖子以下所有的运动、感觉，以及运动和感觉之间的反射。平常，正常的时候，每一根神经都是点对点，线对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而在损伤以后，神经吻合，要做到90%以上的准确率已经是很难了，即使每一根神经束都能够对准，里面的神经纤维还是很难精准对接的。
对接错误的情况很多。
譬如，感觉神经连接错误，就有可能出现脚小趾痒痒，而实际上错认为是脚趾痒痒。
挠痒痒挠错了问题不大。
要是位置感觉神经吻合错了，反馈到肌肉控制神经就麻烦了，站立不稳，平衡失调那就是大概率事件。
一个人的平衡非常重要，有数据统计，老年人死亡原因第一大杀手就是摔伤，上了80岁的老人，一旦摔跤，有50%的人将因此而诱发其他疾病而死亡。
因此，脊髓吻合，尽可能做到精准。
朱亚光有95%的精准度，很了不起了，但是，在刘牧樵眼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