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牧樵在海滩上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这是为刘翰墨担心，还是对刘翰墨贸然涉足这个领域感到反感。
    反正，刘牧樵有一种不安。
    退一步，刘牧樵又在反问，凭什么他刘翰墨要在清江市开医院？
    真的，他凭什么？
    凭你手里有钱？
    哼哼。
    刘牧樵鄙夷地哼了几声。
    郝教授听学术讲座去了。
    刘牧樵一个人在海滩上散步。
    听讲座，他当然不会去听，他脑子里的神经科知识，随便拿出来讲一堂课，就足够引起轰动。
    听别人的讲座，他会很难受，会忍不住去纠正别的人错误。
    在学术会议上，纠正别人的错误，那是不敢想象的事，所以，他干脆就不去听，免得人家尴尬，也免得自己难受。
    希尔顿酒店最喜欢建在水边。
    湖边、江边、海边，都是希尔顿酒店最佳的选址处。
    刘牧樵一边看着海浪，一边想着刘翰墨开医院的事。
    用企业家的思维去办医院，会不是能赚到钱呢？
    当然有可能。
    但是，医院还有很大一块“公益性”。
    公益性和赚钱是相矛盾的。
    譬如，公立医院普遍开设了发热门诊和肠道门诊，这是为了发现传染病，防止交叉感染。
    一旦某种特殊传染病暴发了，医院就不能以赚钱为目的，亏本，那是很自然的事。
    光是这个发热门诊和肠道门诊，一年开支至少在10万以上，甚至几十万。
    这个部门是没有收入的。
    再一个很显而易见的例子，流浪的病人，无主的病人，他们的病谁来治疗？
    一般来说，他进了哪个医院，那个医院就得帮他治疗。
    公立医院经常要收留这样的病人，管他的治疗，管他的吃喝，还要管他的生活护理。
    这笔开支不小，还很烦人，民营医院接不接？
    刘牧樵很想把这个思绪赶走，人家刘翰墨，关我屁事！为刘翰墨操心，真的不值得。
    他不想想这个问题了。
    “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刘牧樵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是一股郁闷。
    又是那个彭千龙。
    “你要干嘛？”
    “不干嘛，见你一个人发呆，来和你聊聊。”
    刘牧樵想走，“我们有什么值得聊的？”
    “有的，首先，祝贺你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其次，我要告诉你，接下来的半年，我要吃土了。”
    “怎么啦？”
    “渎职呗。”
    “因为我？”
    “当然了。”
    “所以，你来找我麻烦？”
    “不不不，我纯粹是来看看你而已。至于我的损失，半年没有绩效，我想，今后，只要你加入了我们团队，我会赚回来的，十倍，百倍。”
    刘牧樵鼻子里哼了一声，“可惜，我并不会加入。”
    彭千龙哈哈一笑，说：“没关系，我不急，让你慢慢考虑。我想问你，刘博士，你的穿刺水平，天下无双，你是不是没有失败过呀。”
    刘牧樵说：“暂时还没有过。”
    彭千龙哈哈一笑，“厉害！我真的很喜欢你了，并且，我都会快成你的粉丝了。”
    也许，这句话，彭千龙是真心的，但是，刘牧樵一句话也不想和他多说，他要走。
    “怎么，我有这么讨厌吗？”
    “如果你还不令人讨厌，那就没有讨厌的东西了。”
    “我是东西？”
    “你不是东西。”
    彭千龙“噗”笑了出来。
    “刘博士，慢慢，你就会觉得，我这人并不讨厌。”
    刘牧樵耸了耸肩，“呵呵。”
    “你别急着走嘛，刘博士，你，我真的佩服你，我说了，我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粉丝。”
    “不必。只希望你少干扰我就得了。”
    “呵呵，那是两码事。我这人，公私分明，公，你知道我应该怎么做，私，我很想成为你的朋友。”
    刘牧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他懒得再理睬他，脚下，加快了步伐。
    离开了彭千龙。
    走了很远，彭千龙还站在沙滩上，愣愣地发呆。
    这一次，彭千龙受到的打击不小，他被总部严重警告了一次，扣发了半年的绩效奖励。
    这不是一笔小钱，普通人，这笔钱可以吃一辈子。
    刘牧樵回到了希尔顿酒店，才进大厅，就见到布朗在那里大喊大叫，和一个矮个子争吵。
    刘牧樵没有立即上前，站在门口听他们争吵。
    原来他们争论的问题是一个学术问题。
    布朗说，帕金森治疗的前途在于广泛使用taoshift法。
    矮个子则说，他是明确反对taoshift法的。
    前者的理由是这种方法可以普惠更多的人群，基本不受年龄、基础病的影响。
    后者的理由是，他不相信taoshift法的成功率会很高。
    矮个子说：“摈弃ct引导，纯粹是为了博人眼球，设立技术门槛。”
    刘牧樵听了一会，听不下去了。
    他也不想加入争论，只好转一个弯，准备回房间。
    谁知，他的想法没有得逞，被布朗看见了。
    “来来来，刘博士，你来评评理，他竟然污蔑taoshift技术，真是岂有此理！”布朗的话，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刘博士没法子，只好说：“这就是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什么意思？”布朗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刘牧樵也不想多解释，笑着对布朗说：“我们古代，战场上，有的人喜欢用刀，有的人喜欢用剑，还有的人喜欢用枪。我想，这个问题不需要争论，临床实践就能说明一切。”
    他转过身对矮个子说：“我叫刘牧樵，我做帕金森手术，全部是taoshift术式，到目前为止，几百例，还没有一例不成功的。我之所以用这种方法，完全是考虑到，老年人配合不好，所以不用ct引导，绝不是为了博谁的眼球。”
    这个矮个子教授有些理亏，尴尬地说：“我不是说你，我是说布朗。”
    刘牧樵说：“我明明听到你是说这门技术，而不是说人。你是哪个医院的？”
    矮个子挺了挺胸膛，说：“我吗？齐鲁医院。本人姓陶。”
    刘牧樵点头说：“哦，陶教授，出身名门啊。幸会！”
    齐鲁医院的创建历史那是相当早的，到现在，已经有130年的历史了，它和华西医院，协和医院，湘雅医院并称四大百年名院。
    它们是国内最早的西医院，享誉100多年了。
    陶教授是国内名教授，又是齐鲁医院的顶梁柱，他挺挺胸脯，这完全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