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差距。
胡伯龙作为一个普外科医生,认识到病人现在的症状是脑干引起的,那已经是一名非常了不起的医生的。
但是,刘牧樵更上一层楼,他预计到了,病人很快会有肝脏破裂出血的危险。
刘牧樵现在ct的阅片水平已经到了宗师级,肝脏的损害看得一清二楚。
病人做ct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前了,在半个小时前,肝脏就已经在出血,只是量还非常小,以至于ct医生没有看出来。
刘牧樵的判断是正确的,他话音才落不久,护士给女警乔伊测血压时,测了一次测第二次。
她不敢相信,刚才还很高的血压,怎么突然没了?
“快,上手术台!”胡伯龙不再犹豫了,你刘牧樵就是一蹲神,太高明了。
病人在转运。
女警妹妹乔亚急切地抓住刘牧樵的胳膊,“刘牧樵,求你了,我姐姐的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啊!”
刘牧樵点点头,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不,你要全力以赴!”
“嗯,是一个意思。”
“不是,你要全力以赴!”
“好,我全力以赴,你放心吧。”
最后一句话,作为医生,本不该说,临床上什么意外不会出现?对家属,话都不能说死了,一定要有一点灵活性,否则,可能会大麻烦缠身。
刘牧樵大步去了手术室。
洗手、消毒、穿衣,刘牧樵麻利地做完这一套标准的动作,刚好,病人的准备工作也就绪了,没有一刻的耽搁。
“剖腹探查切口?”胡伯龙随便问了一句。
做剖腹探查,当然是剖腹探查切口。
剖腹探查切口比较大,从剑突下一直到小腹,和结直肠癌根治术一样,全腹打开,不留死角。
这种手术切口,今后会留下一个很长的疤痕,疤痕两边的针眼,就像是蜈蚣的腿。
作为一个未婚的漂亮女警,确实有些可惜。
“做l切口。”刘牧樵的口吻很坚定。
“l切口?”胡伯龙惊问。
l切口只适合肝脏手术。
现在是剖腹探查,这种缺口显然是不对的。它只能检查肝胆,其他脏器就不能探查了。
这无异于一场赌博。
刘牧樵说:“冒冒险吧,不过,我估计,不会出问题的,我们只需要修补肝脏的损伤。”
“但是……”
“没有时间讨论了,争分夺秒吧。”
现在患者的血压为零,虽然在大量输血浆,红细胞还在交叉合血之中,病人的血压根本没有上来。
现在要把血压升上来,唯一的希望就是止住出血。
刘牧樵没有任何犹豫,一刀下去,尽可能地缩小开腹的长度,三刀,进了腹腔。
刀口之有正常的二分之一长。
他也没有征求胡伯龙的意见,等会修补肝脏还得请胡伯龙上。
刘牧樵徒手止血没问题,但肝脏手术并不擅长。
他把手伸进了腹腔。
过了片刻,他“嗯”了一声。
找到了出血部位,用手指止住了出血。
“针线。”
他从器械师手里接过持针器。
这个血管结扎有点难度。
关键是腹腔的开口比较小,非常不好操作。
他变换了几次姿势之后,终于把针线送进去了。
用了3分钟,终于结扎成功。
“现在轮到你了。老胡。”
胡伯龙疑惑地看着刘牧樵。
为什么总是这样?
每次到了这里,你都交给我做。
今天这个病人这么危重,你做完不是更好吗?
但是,他没有问,他沉默地走到主刀位置。
下一步,他望着这个刀口发愁了。
太小了。
这么小的切口下做手术是一种考验啊。
不过,作为曾经是安泰第一把刀的胡伯龙没有退缩,决定在这个切口下完成手术。
他观察了一会肝脏的创面。
钝器伤。
创面比较弥漫,必须用大网膜修补,否则还会有渗血。
这个时候,血送来了,开始输血。
“加压输血。”刘牧樵吩咐说。
胡伯龙埋头修补肝脏。
用的时间比较长。
他用了20分钟,才把创口修不好,又用手探了探附近的脏器。
不急于关腹腔。
他是有顾虑的,他担心还有其他地方损害。
作为一个普外科医生,他的担心是对的。经验告诉他,这种病人,应该要检查所有的脏器。
医生这个行业,最怕的就是“万一”,并且,这个“万一”往往决定了诊疗的成功与失败。
“墨菲定律”在医疗界最常见。
最普遍的诊疗技术方案,大多数医生都没有问题,高手,通常就是普通医生认为“不可能”的事上,他们做出坚定地判断。
这就是人家之所以是高手的原因。
病人就是容易出现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概率的并发症。
厉害的医生,就是能够抓住这个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胡伯龙,在安泰医院被誉为第一把刀。
后来孙涛来了,再后来,刘牧樵的出现,他才不是安泰医院的第一把刀。
但是,这一点也不能否定他依然是安泰医院的一把好手。
他在担心患者还有内脏出血。
他不敢马上关腹,等血压上来,还顺便观察腹腔里有没有新的血液出现。
“老胡,关腹吧。”刘牧樵说。
他现在阅片的能力不是一般强了,ct片,他已经排除了其他内脏损伤的可能性。
“等等,谨慎一些不会有错。”
“没必要,我已经认真看了ct片。”
“不,还等等。”
胡伯龙坚持。
他坚持是有理由的。
作为常识,ct是很难,或者说,ct根本就分辨不出腹腔内脏器的损伤,它只能发现有没有积液,至于损伤破裂,在ct上是看不出的。
他不相信刘牧樵的话。
刘牧樵没有争执。
他尊重老同志,他不能颠覆人家对常识的认知,更不能武断地命令别人怎么做。
胡伯龙反复观察腹腔底部有没有出血。
“血压怎么样?”
“40,舒张压还是0.。”
“嗯,收缩压在上升了,好现象。”
“可以关腹了吗?”
“不急,还等等。”
“好吧。”
刘牧樵没有追着问,他耐心等待,这不仅是对老同志的尊重,而是对医学常识的敬重。
医学所有的规程,都是用代价,甚至是生命代价换来的,这些条例,这些规定,都要视为不可侵犯的天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