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北去。
路上不断偶遇西河州百姓,徐千秋听到了许多草原高腔号子。
其中韵律,与中原笙歌截然不同,言语质朴。
有婆姨叮咛,有小娘盼嫁,有汉子采石,有子孙哭灵……
这让徐千秋忍不住想到一些前世歌曲, 《套马杆》《青藏高原》。
路过戏曲楼时,将其写出,词,及谱,一道赠出。
一时间,北莽草原之地, 兴起一股套马杆潮流。
青藏高原也为家喻户晓,便是路边放牧孩童,也能哼哼几句。
虽不着调,却也悦耳。
这两首歌曲,朗朗上口,极易掌握,也好听。
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是中原,也能广为流传。
歌声虽好听,但一路北上,几乎每隔三日,便会遭遇一场刺杀。
下毒,色诱,偷袭,手段层出不穷,源源不断, 皆为死士。
他的行踪, 对北莽高层而言,如今已不再是什么秘密。
想着,即便杀不了他,但总得试试。
杀不了, 恶心一下也是好的。
北凉新王,江湖徐一指,武榜第十,若他真是陆地神仙,要杀他,就必须得大军合围,高手压阵,做好尸山血海的准备。
可如今,敦煌城事态还未平息,加之边境动乱,北凉三十五万铁骑蠢蠢欲动,北莽王庭根本无从调动大军。
唯一死局,还在后面。
明知是局,这位北凉新王也必定会往里跳。
既然跳了,就必死无疑!
若能将这位北凉天骄绝杀于摇篮之中,哪怕伏尸百万,北莽王庭也绝不会皱眉。
因为值得!
只可惜, 近些时日,北莽王庭着实无法调出高手, 前来试探徐一指的真实实力。
前有邓太阿孤身入北莽,如今又有佛家高僧,宝树圣僧前来挑衅。
宝树圣僧已至,想必,那位传说中的天下金刚第一人李当心,也不远矣。
北莽王庭,如今可真恰逢多事之秋。
继续往北而行,徐千秋走的是一条粗糙驿道。
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半旬后,再一次遇上了骑马而游的那对年轻男女。
女子叫陆沉。
至于女子身边公子哥,却大有来头,为种家之人。
种姓,在北莽,这一个大姓,势力庞大。
这位少年,家族排行老三。
大哥二哥,一位,是北莽王庭军中大将,手握实权,一位,则是北莽十大魔头之一,令人闻风丧胆。
看二人装扮,离开吴家遗址后,男子换了身爽利劲装,佩刀男子愈发风流倜傥,挎剑女子,也平添几分英武气态。
徐千秋如今境界愈发稳固,实力更上一层楼,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二人境界。
那名种家青年游侠,境界为三品巅峰,处于二品门槛。
就公子哥的年纪而言,可谓年少有为。
如此修为,即便遇上一股半百人数的精悍马贼,也足可自保。
想必,这也是他敢带一名女子,悠游黄土高原的底气所在。
北莽虽乱,却也不至于任谁出行,都会乱到横尸荒野的地步。
北行途中,徐千秋开始练剑,感悟剑意,剑道。
脑海之中的剑法秘籍,着实翻看了不少。
偶尔抽出春秋,挥舞一二。
学剑法易,感悟剑意难。
剑法与,
剑意,威力天差地别。
哪怕只是不入流剑客,若能掌握剑意,也可战一品剑客。
道教典籍有言,人有三宝精气神,精气为实物,游神为变,因此可知鬼神之情状。
这些看似玄而又玄的东西,简单说来,精气神三者,以神为贵,因此,才有陆地仙人,神游窍外的说法。
剑道驳杂,大致分剑术和剑意。
前者钻研剑招极致,吴家剑冢是最佳典型。
后者重剑意,却百年难见一人。
因为虚无缥缈,难以琢磨。
剑意即是重神,武道上也是同理,一个招式威力,形似七八分,远不如神似三四分。
感悟剑意,重在顿悟二字,可遇不可求。
简单顿悟二字,对武夫而言,何其艰难。
根骨,机缘,勤勉,缺一不可。
日头毒辣,正处晌午。
见前方情况,徐千秋有些哭笑不得,决定看戏。
那对年轻那女,显然是虎落平阳。
不知是否运气背到了极致,竟撞上了一批分不清是马贼,还是大部落帐下精兵的庞大势力,并且与之发生冲突。
百来号人,马皆披皮甲,各自携有制式兵器。
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不谙人情,被一名精甲头领仅是言语寻衅后,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
如此,彻彻底底折了那名甲士的颜面,冲锋过招后,将其劈落下马,如此还不够,还心狠手辣,上千补上一刀。
若非鱼鳞甲优于寻常软皮甲,那甲士首领便要真给他一刀砍死。
如此一来,自然惹了众怒。
草原游曳猎杀,可不兴单挑,于是,一拥而上。
箭矢如雨,刀出矛刺。
那个自恃武艺的世族子弟,种姓青年,经过十几波车轮战,已渐力有不逮。
若他真进入二品小宗师境界,大可以脱险而走。
可惜,他既要自保杀敌,还要分心累赘女子的安危,被软刀子割肉般戏弄,终究招架不住潮水攻势,给激起了血性。
拼杀之下,再度被他砍杀,劈死了十几名软甲骑士。
最终,给一箭透入肩膀。
不等他抽出羽箭,便被十几个马套娴熟丢来,连人带马,一起被拖拽倒地。
看得女子梨花带雨,可惜援手不及。
女子分神后,也被一名精壮头领,拿长枪将其拍落马背。
这半军半匪的家伙,手上有所余力,存了怜惜心思,否则,一枪透心凉也说不定。
当然,事后,女子下场注定还不如给一击毙命来得如意。
马到功成,头领猖狂大笑,耍了一记精湛马术,侧马弯腰探臂,搂起岔气后无力挣扎的纤弱女子。
一手提枪,一手掐住她脖子,勒了勒缰绳,故意停下马,转悠一圈,朝地面上那个面红眼赤的公子哥示威。
西河州之地,多黄沙漫天,也多沟壑起伏。
徐千秋和弟弟徐凤年,蹲在斜坡上,各自嚼着一颗青果枣干,从头到尾,看着人数悬殊的厮杀。
毫无插手的意思。
一旁,小丫头手中拿着扇子,哈呼哈呼,给大哥哥扇风凉快,手中拿着果子,偶尔也咬上一口。
三人远远旁观,作了璧上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