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素来肃杀。可是这夏秋之交的分界线,却不分明。时日已经快要立秋,可是这天上的日头,却仍旧逼人。
夏日的闷意已经散去,可是秋日的高阳却仍旧有些唬人。因着徐婉如的婚礼将近,郡主府上下,皆忙的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熊嬷嬷本答应了徐婉如,等着婚礼一成,她才回九峰山去寻长宁长公主。只是入秋的时候,听说长宁公主身子有恙,熊嬷嬷想着,京城里人手众多,徐婉如的亲事,应该没什么意外,就提前告辞了。
徐婉如知道,熊嬷嬷为何而来,自然也不会阻拦。派人带了礼物,随熊嬷嬷回济州去了。等安排好府中人事,婚礼的日子,也就在眼前了。
对于这场婚礼,徐婉如心中,也颇有感慨。她前世为了一己私欲,满心欢喜地进了陈家。而后的日子,每一天都让她悔不当初。今生她选择了利益,站在了肃宗一边,答应嫁去谢家,一探究竟。这么一来,儿女情长,自然和她绝缘。可是夫妻二人,总有避开外人,私下相对的时候。徐婉如可以不谈情感,可是真到了那一刻,她又该如何。
这一点,便是徐婉如出嫁之前,想的较多的地方。
好在,她既要准备婚礼,又要安排郡主府的人员,更要兼顾京卫的事情,手上的事情太多。对于谢石安一人,徐婉如想起的时候,算起来,也不是太多。
徐婉如好歹也活了两世,知道有些事情棘手,超过了自己目前能够做到的程度,倒不如索性放手。所以,她对谢家的事情,关注点只转移到肃宗吩咐的任务上来。
前些日子,她和马文远等人商议,总觉得谢家的秘密,可能跟天气有些关系。所以,近日马文远跟冯云两人,带了郡主府的暗卫,还有京卫的几个心腹,正紧锣密鼓地细查当年旧事。
眼见着婚礼在即,徐婉如倒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如何,现在她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方,怎么着,都要坚持下去。
因为是肃宗赐婚,所以在成亲之前,徐婉如应邓皇后的旨意,进宫拜谢了一番。毕竟是后宫之事,肃宗并未露面,倒是魏明带着旨意,来给徐婉如添过妆。
自邓太后去世之后,邓皇后一直韬光养晦,称病不起。可是眼见着三皇子和五皇子不断攻城略地,入朝议事。邓皇后也算是清醒过来,如今三公主避祸躲到了云栖观,太子又处处掣肘,她这个做母后的再不争气,子女日后岂不要被人欺凌。
邓皇后好歹在宫中无灾无难地熬了这么些年,虽说有邓太后的帮忙,可她自己,也有些本事。渐渐病愈,邓皇后把后宫的权力,慢慢收拢到自己手中。至于原先邓太后交于昭阳长公主的一部分,她也知道借用肃宗的名义,渐渐收回。
昭阳长公主本给儿子黄承志定下了三公主,可是亲事不成,她跟邓皇后,也算是成了死敌。邓皇后认识到这一点,却不挑破,只在外人面前,扮做一个诚心道歉的母亲。既迷惑了昭阳公主,也博得了许多同情。三公主当时的肆意妄为,也渐渐为人淡忘。
徐婉如的亲事,邓皇后也知道,是肃宗的安排。所以,召她入宫的时候,邓皇后兢兢业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没有丝毫的个人情绪。可是想到朱念心的脸,邓皇后心中,自然有些恨意。再想想,朱念心的女儿,如今为了权势,也做了肃宗的工具。她心中的郁郁,倒是也散去了几分。说到底,他便是这样的人。否则,当年如何不坚持要娶朱念心。
而今他们母子三人,再无邓家可以依靠,邓皇后心中,自然要为子女打算。她看朱念心再讨厌,看徐婉如再不顺眼,都不能妨碍了太子。听说肃宗让魏明添妆,邓皇后自然也派人出宫,去了徐婉如府上。
有肃宗和邓皇后带头,京中人家自然也要跟随,派人上门添妆。徐婉如刚送走了二皇子府的邓洁,就听说靖远将军府派人来了。
徐婉如想着,靖远将军府来人,不是郭氏的人,就是老杜氏派人前来。若是下人,郡主府的嬷嬷们,就足够应付了。她点头表示知道了,谁想,进来通报的丫鬟仍旧没有退下。花青见状,赶紧丢了个颜色给哪个丫鬟。也不知道是哪个嬷嬷手下的丫鬟,这般不知数。自从二小姐嫁到了靖远将军府,郡主对萧家,就没那么亲近了。不过是派人前来添妆,算不得什么大事。
那丫鬟倒是有几分灵气,赶紧细说来人是谁。
“是个叫长安的长随,从三边而来,说是有东西要亲自交给郡主。”
花青跟随徐婉如也有些日子了,对于萧家长子萧诚跟自家郡主的前尘旧事,也知道的仔细。可是此事毕竟涉及二小姐,花青不禁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拦阻。
“是长安啊,”徐婉如看了一眼花青,吩咐道,“引了他去花厅,我见上一见。”
徐婉如自然也知道,有徐婉淑的事情夹在其中,她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是再不能跟妹夫萧诚有什么纠葛。可是长安远涉江湖而来,且萧诚也不是个儿女情长昏了头脑的人,这会儿来人要求面见,多少是有些重要事情的。
想了想,徐婉如加了一句,“让冯主簿过来一趟。”
花青正担心,听见徐婉如的吩咐,心中一喜,赶紧让人去找冯云了。有府中主簿在场,这私相授受的名头,就落不到郡主头上。
徐婉如进了花厅,就看见风尘仆仆的长安。刚想说话,冯云就匆匆来了。
冯云在过来的路上,就听说来访的,是萧诚的贴身亲随长安。至于萧家和郡主府的关系,京城的人们,大多有过一些耳闻。而冯云进郡主府之前,自然也已经打听了一些。既然是萧诚的亲随上门,想来此行,并不是简单的添妆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