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徐彪扛着陆云起的将旗,往后徐徐撤退。
插在正宁城头的将旗突然消失,自然引得蛮兵的注意。
先行渡河的先锋巴图大喜,扯着嗓子喊道:“陆云起已逃,尔等还不速速受降!”
紧跟着,数千蛮兵一起喊道。
一时间喊声遮天蔽日。
很快就把两军叫喊的厮杀声盖过去。
什么?
陆云起逃了?
一时间,正在反攻的前方大端士卒为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
主将怎么能逃呢?
“怎么可能?”
胡谷平和许吉两位武尉对视一眼,惊骇的转过头去,发现城墙上的陆云起已经不知所踪,连带着那杆“陆”字旗帜也不见了踪影。
“呸!那个后娘养的!”粗鄙武夫胡谷平当即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接着喊道:“给老子冲!把蛮兵赶下阳河。”
“等等!”胡谷平正要抽刀冲锋,身先士卒。
却被身边的许吉给扯住甲胄,胡谷平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拽老子做甚?”
许吉只是抽抽嘴角,用眼睛努了努身后的方向。
胡谷平回头一看,这差点一个趔趄从马背上摔下来。
只见陆云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位指挥官的身后,正冷眼直视,方才胡谷平骂的那句她自然也听进耳朵里。
“这笔账,等仗打完本将军再跟你细算!”陆云起冷冷地瞥了马上的胡谷平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纸条交给他,并且吩咐他按照纸条上念。
胡谷平接过纸条,瞧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古怪之色。
“愣什么愣,快喊!”陆云起瞪着胡谷平。
胡谷平浑身一颤,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喊道:“兄弟们,不用去理会姓陆的小娘们,那种贪生怕死的家伙,逃就逃了,没有她,我军也一定能将蛮兵赶出阳河。”
“想想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能容忍他们被凶狠的蛮军残害吗?正宁城若是守不住,蛮兵顷刻间就会冲进城去,杀害你们的家小。从现在开始,我和许吉武尉接管正宁防守战的指挥权,大家听我号令,给我冲!把敌人赶下阳河。”
原本已经丧失大半斗志的大端士卒一听见这话,立马红了双眼,拼了命的提刀砍了上去。
无关其他,即使可以不要军功,但他们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家人被蛮兵屠戮。
城中还有数万百姓,其中一大半都是他们的家人。
大端突然的反攻叫先行渡河的蛮兵一个错愕,心想这些大端士卒在发什么疯,怎么突然一下子攻势就这么猛了。
抱着必死的信念,大端士卒很快掌握场上的主动权,将上岸的蛮兵撵至阳河河畔。
可突然一阵急促的箭雨黑压压地射过来。
对面的一轮齐射,河岸瞬间倒下无数具尸体。
当属蛮兵的尸体要多些,蛮兵擅骑射,是马上的军队,即使是步卒身上也没厚重的铠甲防身,但正宁城的大端士卒却截然相反,大多都是擅长近身肉搏的步卒,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能轻易抵挡住一轮箭雨。
“结阵!”
处在最后的胡谷平大喊一声。
大端的士卒纷纷扛起手上的盾牌组成一个方阵,抵挡一轮猛过一轮的箭雨。
头顶的箭矢不停地往下落,不分敌我,在前冲锋的蛮兵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自己人的箭矢扎一个透心凉。
而大端方面的军队则是回拢阵型,抵抗箭雨。
巴图瞧见,不管不顾:“给我冲,快速抢夺阵地。”
箭是他命令放的,现在战场上的局势也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趁大端士卒躲避箭雨时,后续的蛮兵快速通过临时搭建起的浮桥,企图用数量来攻占阳河东岸的第一座城池。
若是能顺利攻占,他巴图的名字必能出现在年前的庆功宴会名单上。
看着越来越多的蛮兵即将要过河,胡谷平和许吉都知道这是一场硬仗,可是接下来陆云起的一句话让他们始料未及:“再坚持半个时辰,便撤往野狼谷。”
“将军这是何意?”两位武尉不解。
趁蛮兵还未在东岸立稳脚跟之时,正是反攻的好机会。
若撤?
局势对大端辛辛苦苦在阳河建立起的防线可大为不妙。
这就好比被人撕开一道口子。而且这个口子会越撕越大。
“执行命令!”陆云起呵斥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撤回城中。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半个时辰后,许吉拽住还要继续作战的胡谷平,命令城墙上的信号兵擂鼓,三通鼓声后,他大手一挥,调转马头:“兄弟们,我们已经为城中百姓争取到足够撤离的时间,眼下暂且放这群蛮狗一条生路,日后再找机会报仇,听我号令,全军撤退,目标野狼谷。”
此命令一出,还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大端士卒又是一个错愕。
叫打的是你们,叫撤退的还是你们。
但是碍于军令,三通鼓声之后,城外的士卒边打边撤。
巴图眼看对方想跑,立马喊道:“给我追,第一个站上正宁城头,赏牛羊,赏女人。”
“嗷嗷嗷......”
已经渡过阳河的蛮兵士气正旺,闻言当即就朝撤离的大端士卒追了过去。
只是兵临城下之时,突然一股热浪袭来。
近处的蛮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的搭起梯子爬城,但远处的,特别是河对岸的蛮兵却一个个惊呼:“烧城了!”
是的,现在正宁城已经燃起熊熊大火,股股黑烟直冲云霄,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