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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

    上,身子略略抬高,把他略显瘦弱的胸膛挺起来,乞求地看着我。
    天上轰隆响了一声,小溪的水流击石声逐步被另一种声音代替。――下雨了。
    明知下雨时不能在树下久留,白修静仍是没有停止的意思。淅淅沥沥的雨点透过阔叶间的缝隙打在我们身上,我应他的要求把嘴唇贴过去,在他的胸膛上反复吮吻着,轻轻啃噬着那两点软小的乳红。他抱着我的脑袋眯着眼睛享受,毫不在意两人的全身早已湿透。
    噼啪一声轻响,站在一棵高大树木上的敖敦长啸起来,不安地扑打着自己的翅膀。
    帐篷早已坍塌,白修静正沉迷在情|欲中的眸子突然清明起来,转头看着不远处一丛灌木。
    火堆被雨水浇灭,架在上面的烤鱼不知所踪。白修静在我的律动下轻喘着泄了出来,连忙擦擦自己的身子,把破损不堪的衣衫套了上去,又吃力地把我的分|身从股间吐出,将落在身上的阔叶尽数拨开。
    待我也湿淋淋地穿戴好后,他站在那里冷冷地道:“老头,你还不滚出来?”
    灌木丛里静悄悄的。白修静弯身捡了颗石子,精准地朝着一个方向丢了出去。
    “哎哟!”灌木丛里哗哗响了一阵,从中探出个脏兮兮的脑袋来。朝碌一边啃着手里被雨水浇得冰凉的烤鱼,一边捂着脑袋气愤道:“我好歹也算是个老人家,何必下手这么狠……”
    白修静抱着肩,冷眼看他。
    朝碌瑟缩了一下,把手里的烤鱼啃得连骨架都不剩,这才丢下棍子擦擦嘴道:“我来这儿这么多天了肚里都没有油水,看见烤鱼有点激动,所以……本来想和主人打下招呼的,谁知道看见你们,咳咳……”
    他砸吧砸吧嘴,看看白修静,又把目光挪向我,那表情就像在看鲜花插牛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老头,你看见我们什么了?”白修静捡了颗更大的石头在手里抛弄着,冷冰冰地看着朝碌。
    “什么也没看见。”某长老一脸乖憨地改口道。
    白修静仍是拿着那块石头,语气不善:“你待在这儿多久了?”
    “反正是在你们之后来的……”见白修静脸色阴沉,他赶忙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脯诚恳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白修静沉默了一会儿,嗤道:“你倒是胆子大,陌生人的鱼也随便拿来吃,倒是不怕我们是阿日善族人,直接把你抓回去。”
    “阿日善的人会在外面搭帐篷吗?”朝碌回嘴道,“再者,她们会看上我这个老头吗?”
    ……
    白修静的表情更冷了。
    某长老一缩脖子,坐在那里叹气道:“唉,白,你也别怨我,我实在是有苦衷的。”
    说罢,他就开始讲故事。
    故事的内容就是当年的他和他的故人,其内容之狗血,情节之烂俗,和方继言当初讲述得如出一辙。
    朝碌那个故人果然就是苏德。朝碌壮年时喜好冒险,误打误撞地在巴音裂谷某处尚未干涸的瀑布下遇见了苏德,一见钟情干柴烈火,苏德隐瞒了她阿日善族的身份,朝碌隐瞒了自己部落的地位,最终两人被阿日善族抓住,而苏德气势太弱,无法抗拒阿日善族共享男人的规矩,朝碌只好带着刚出生的塔娜逃了出去。阿日善族人狩猎男人一般都是西边的亦力把里小部落,朝碌守着紧挨着她们部落的山头,这么多年居然也就过了下来。
    “就算我抛弃了苏德,我也想保证她和她族人的安全;阿日善族人虽然凶残,可数量实际是很少的,若是发现了她们的住处,单凭帖木儿大汗的军队就可以将她们一网打尽,我实在不想……”朝碌的神色有些黯然,“我本来看你们都是文臣,心想说了也无妨,却忘了你们还有随行的护卫和帖木儿大汗的亲兵,万一找到她们部落就是凶多吉少,于是就想去给苏德报个信。而且我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弱了,总想再见她一面。”
    见朝碌神情悲凉,我也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你那天见我就跑,把我引到这里来又是怎么回事?”白修静面无表情道,“我可不觉得你能眼拙到把我认成阿日善族人。”
    朝碌尴尬地摸摸鼻头,瘪着嘴道:“好吧,被你发现了……其实单由我来很可能会被她们杀掉,但是如果带上个俊小伙子,或许还会有点余地。”
    我同情的表情瞬间僵硬。
    敖敦从树枝上飞下来,落到我的肩上,好像在和我一起鄙视他。
    “反正你现在没事,就不要怪我这个老人家了。”朝碌眼巴巴地看白修静。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老人家。”白修静仍是面无表情,“原谅你?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出去。”
    朝碌认真道:“我告诉你们怎么出去,你们能放过阿日善族吗?”
    “不能。”白修静淡淡道,“你想想她们囚禁了多少异族男子,害得他们家人苦苦等候,不得团圆;我们的皇上以及在我之后找到这里的使臣,还被困在她们那里不知情况,你若是有点良知,就让我们出去带兵过来营救。”
    朝碌犹豫起来。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放过你的苏德和塔娜。”白修静又道。
    “……那你会娶塔娜吗?”朝碌得寸进尺。
    白修静笑了。他走过靠在我肩上,一手搂住我的腰,向朝碌挑眉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娶她?”
    朝碌没话说了。
    他在那里坐了很久,许是在同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做斗争;雨水冲刷着他脏污的身体,黑沉的天空也在打着轰雷,使这个老人看起来分外得矮小。
    然后他站起身,平静道:“跟我来吧。”
    他引领我们顺着小溪往前走,道路像我们上次一样越来越窄,到达两边树木融合的地方就成了尽头,溪水也消失在层层植被下;朝碌扒开一丛幽绿的低矮灌木,示意我们两人过去。
    那下方是一处不知深浅的泥潭。“捏着鼻子,跳下去。”朝碌道。
    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怪不得他身上那么脏,敢情是一直都是在泥巴里穿梭的。
    一直跟在我们身边的敖敦扑打着翅膀看着泥潭,又扬起鹰脖看了看那过高的山峰,仿佛通了灵性一般,扎头钻进了泥里。
    我颇为复杂地瞅着那些污泥,又瞅瞅自己身上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的衣裳,终于下定决心捏起鼻子,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
    待周围浓稠的泥浆被汩汩溪水代替时,我从一个洞口滑落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吐出嘴里的泥巴,趴在上面大声咳嗽起来。
    白修静蹲在我旁边,帮我抚着胸口顺气。敖敦也一边抖着翅膀上的泥,一边在我背上跳来跳去。
    待我咳得差不多了,就转头打量着这里的景色。雨还在下着,我们身边是一整面陡峭的石壁,石壁上有多处形状骇人的幽深洞穴,洞穴外是一圈凹凸不平可供踩踏的环状岩石,岩石下则是悬崖,比之前那处流瀑大得多的瀑布正汹涌地坠落着,看起来实在瑰丽极了。
    塔娜说她从那处图腾的机关进来时一边是悬崖一边是石洞,看来就是这里了。
    “走吧。”朝碌道。
    我们很快走到了一处狭小的洞穴旁,朝碌撑着它往里面看了看,对我们道:“这里就是我来时的通道了。它极深,像我这样不懂功夫的人是只能进不能出的,白……你应该可以吧……”
    敖敦钻进洞穴,霎时飞得不见踪影。白修静把头伸进去打量着它过于高远的出口,道:“可以。”说罢挽起袖子,弯下身来对我道:“哥,我背你上去。”
    我看朝碌,朝碌悠然地背着手。“你不上去吗?”我问他。
    朝碌摇头:“我还得去见一见苏德。”
    “不怕被她杀了?”
    朝碌苦笑道:“我在这里犹豫了这么多天,说不怕是不可能的;然而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我便沉默下来,依着白修静的吩咐趴在了他背上,和他一同挤进那狭小的洞穴里。
    ……
    这洞穴比我想象得更为深邃,可白修静轻巧灵敏地扒在它光滑的石壁上,一步就能蹿出好远,明明身体方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承欢,却完全看不出吃力的样子。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深的石道他都能毫不费力地爬上去,之前那并不算高的流瀑居然上不去?
    应是流瀑过于陡峭的缘故吧。我这么想着。
    当头顶终于冒出曙光时,我支撑不住自己的困倦,竟沉沉地趴在白修静背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双鸳戏
    作者有话要说:  【受受情节,慎看】给louqi酱的福利(ˉ辍)~
    ……
    ……
    打破了记忆的禁锢,睡梦中的思绪就变得清晰起来;它分明地感受到以往那些个缠绵香艳的夜晚,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一个又一个画面在我脑海里明明灭灭,林照溪和白修静的脸不停地交错着出现在我的眼前,白修静一直都是小心且谨慎,而林照溪始终妖冶而放荡。
    在我释放的间隙,他们两人也相互抚慰、亲吻厮磨,却不曾进入过对方的身体;要么有一方和我结合,要么同时来抚弄我的身体,好像我就是他们之间欲望的纽带。
    红色的绸帐上绣着金丝的鸳鸯,床纱内两个赤条条的美人在我身边忙忙碌碌,柔腻的身体摩擦在我的前胸、大腿,青丝也在上面轻轻地滑过,所过之处尽是一片酥软。“修静,放轻松……”林照溪揽着白修静的腰,额头与他相抵,纤细的手指正在他的进出着,似在轻柔地为他开拓。
    白修静的腿挂在他的腰际,蹙着眉头道:“疼……”
    “疼就不要做了。”林照溪嗤笑着,手指在他的边轻戳着,“你瞧这里肿成什么样子了!昨晚和他做了一夜还不够吗?”
    说着,原本在他里抽动的手指拔了出来,自顾自地探向后面,插|进自己的身体抽动起来。我看到白修静的那处果然有些微肿,就像一朵盛开的艳菊,正凄楚地在我眼前泛着水润的光泽。眼看林照溪就要坐上来,白修静慌忙拦住他,低声道:“不……我要做。”
    “不怕疼了?”林照溪一笑,手又摸到了他的,在上面按压几许,探了根大拇指进去;然后轻轻地分开他的臀瓣,扶着他坐了上来。
    看着自己的那物被拉开的穴|肉缓缓吞噬,我下意识把目光落在白修静略显痛苦的脸上。林照溪轻笑一声,原本停留在白修静股间的手滑了下来,尖尖的指甲在我那物凸起的筋脉上轻划着,时不时捏|弄两下,辗转挑逗着我们交合的部位,轻裘缓带地观察我的神色。
    我不能动,只能茫然地任他打量着。
    白修静在我身上动了起来,林照溪抬起他的下巴和他亲吻,两条柔嫩的红舌在我眼前交替着出入彼此,落下几缕亮晶晶的银丝;那根肉红的物什和他的粉茎水淋淋地摩擦在一起,渗出的液体落在我的大腿上,分不清是属于谁的。
    他们挨得很近,胸前的乳点也紧紧相贴,在厮磨间挺立起来;林照溪的乳|头比白修静的颜色稍深一些,乳晕也更为圆润,在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上擦过的模样十分美艳。
    他低头将白修静的一粒粉嫩含入口中,白修静推搡无力,只得任由了他去,只专心地包裹住我的那物律动,的媚肉愈发艳红。我看到林照溪轻轻启唇,那粒润泽的乳|头正被他的两排贝齿轻咬着,不时有灵活的红舌勾过,好像在品尝着什么精致的点心。
    见我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唇间,他忽然离开白修静的胸膛,俯身朝我压了下来。
    他的臀部抬得高高的,身子弯成一个极不思议的弧度盖在我的上身,双眸玩味地凝视着我。他舔湿自己的指尖,伸指摩挲着我的嘴角,眯起的眼睛带着些许暗示;我无意识地偏过头,吻住他柔软的指尖。
    林照溪低眼,打量起了我比他们二人宽阔一些的胸膛;随即把手指从我嘴边抽出来,转而在我胸膛上左右捻弄,好像对我那两点在他指腹中挺立的物什有着极大的兴趣。然后他低下头,像方才对白修静做的那样,也把我胸膛上脆弱的一点纳入唇间,用湿润的舌和牙齿反复勾弄着。
    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麻意自那里晕开,逐渐遍布全身,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从闵玉离开我后,就再也没人能对我这般作为了……
    “……不好吃。”半晌林照溪抬起身,口中嘟囔着轻拍了我一下,又拉过旁边的白修静堵上了他的唇。
    渐渐地,白修静挣扎起来,下身也一阵阵紧缩,让我的快感被微微的绞痛所代替;他推着林照溪的肩膀,想把自己被他叼住研磨的唇舌抽出来,却被他紧紧地箍住不能动弹。
    突然,林照溪猛地把他推开,扬手扇了他一耳光。“咬什么咬?”林照溪冷冷地看他一眼,蹙眉抚上自己的嘴唇。
    我看到有丝丝殷红的血从林照溪的嘴角流了出来,衬着他阴沉的脸色实在骇人至极,而白修静一脸惊惶。他咬破了林照溪的舌尖,又被林照溪一耳光吓得不轻,原本临近喷发的粉茎也软软地垂了下来,在细嫩的腿根萎靡地耷拉着。
    “没关系……”看着白修静不知所措的样子,林照溪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抬手拭去那些咸腥的鲜血,卷在舌上尽数咽下,抱住白修静在他耳边低低地安慰道,“修静,我原谅你……”
    白修静哆哆嗦嗦地偎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引导下又开始了动作,可却始终不能如意,重新缓过气来的物什也只是半挺,看上去着实可怜极了。林照溪的身体滑落下去,观察了好一会儿我们交合的地方,捧起白修静的性|器娴熟地抚弄着,又在那根粉茎湿润的顶端按摩许久,轻轻地伸舌舔了一下。
    白修静浑身一颤,夹着我的腰泄了出来。
    感到自己那火热的地方被蠕动的软肉侍候得差不多了,意识模糊的我把腰微微挺起,终于在其中去了;而白修静原本放松的身体突然一僵,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红晕,看着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似乎积攒了很久,直到白修静的小腹都浅浅地涨了起来,仍是没有停止自己的喷发。
    “哎~”林照溪也颇为惊讶地看我,又弯下身好奇地戳戳白修静的肚子,戏谑道,“这可是怀上了?”
    白修静扭过头不看他。“怎么,生个你玉烟哥哥的孩子,就这样不情愿么?”林照溪轻笑着抬起他的腿,将他从我的物什上抽出来。他埋身在白修静的股间,勾起两根手指在里面掏弄着,半晌抬起身,看着那汩汩流出的白液咂舌道:“明儿个你可得蹲一阵子茅房了。”
    白修静瘫软着身子任他清理着,一只手慢慢朝我伸来,拉住我垂在身侧的大手,枕在上面闭起了眼睛。
    “累不累?”林照溪问他。
    白修静模模糊糊地道:“……累。”
    “累了就睡吧。”林照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长发,就像母亲在抚摸着襁褓里的婴孩。
    ……
    “玉烟,你真是好本事。”林照溪看看我,又看看一旁酣睡的白修静,似是无奈又似是嗤笑地道,“你的小七呀,早晚有一天被你做死在床上。”
    这时,我的神志竟是出乎意料的清明,也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眼珠不停地打着转,半抱着白修静与他静静地对视。
    “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个样子。”说罢,他眼底的媚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亮的眸子和温和的笑意,垂在颊边的发也掠在耳后,一副儒雅清纯的样子。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眉眼又回归为妖异,就像平添了一笔重彩的水墨画,“你也喜欢。”
    我不能言语,仍是与他沉默地对视。
    他垂头,长发尽数落在我的胸前,一手在我头顶上缓缓摸索着,不知按住了哪个穴道,唇贴在我耳边低声道:“你说,喜欢他还是喜欢我?”说着指了指白修静,撑起身来注视着我的眼睛,仿佛对我的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不知为何,我的嘴唇嗫嚅几下,竟发出了几个破碎的词句:
    “喜欢……你……”
    “喜欢闵京,还是喜欢我?”
    “唔……你……”
    “燕柳呢?”
    “……”
    “闵兰呢?”
    “……”
    “对了,喜欢我。”他似乎极为高兴,低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以后也要一直喜欢我,知道么?”
    知道……
    喜欢,林照溪……
    ☆、79
    我惊醒的时候白修静正趴在我胸前浅浅地睡着,帐篷的天窗投下些许暖红的暮色,两人身上都是干净清爽,没有半分污泥的痕迹。
    ――看来我们已经安全了。
    我张张嘴,发觉自己有些口干,于是轻轻挪开白修静搭在我胸前的手臂,挪下榻想去找点水喝。从桌边摸出一个水瓶灌了几口,白修静在后面轻声道:“……醒了?”
    我回过头,看见他撑起身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又凑过来把手搁在我的额头上摸索许久,道:“不错,已经退烧了。”说罢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要是你再不醒,皇上可就急疯了。”
    我愣怔半天,这才发觉自己的周身有些无力,于是道:“我睡了很久吗?”
    他嗯了一声:“回来的时候受了点凉,整个人都烧得晕晕乎乎的,着实睡了几天。”
    “皇上……”
    “皇上已经被帖木儿救出来了。”
    “那其他人……”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修静说着把我扶上榻,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里衣,又拿过一边的外袍为我穿上,腰带挂件也都悉数佩戴好;然后弯下身来,轻轻按捏了几下我有些浮肿的双脚,托起我的小腿为我穿靴。
    这期间他一直面色从容,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他在阿日善部落时长出的胡须都已刮除干净,洁白柔静的脸在黄昏下分外美丽。
    恍然间我觉得,我们在草原上的生活,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
    仲颜帖木儿凯旋,这次是彻底清理了鞑靼余患,并且马上就要迁移他的王庭;部落里的人都在欢呼雀跃,那达慕大会也一切准备就绪,祥和的日子就这么降临在了草原上。
    白修静背着我回到部落时仲颜帖木儿有伤在身,于是派一个投降的鞑靼贵族领兵去了阿日善部落,一来给了我们面子,二来借阿日善族之手解决战俘;此战双方各有损伤,那个鞑靼贵族是死在了那里,可仗着人多也没吃什么亏,除了有小部分兵将受伤,很快就将潜伏在石洞群里的人通数捆了回来。
    其中没有朝碌和苏德,也没有塔娜。
    我不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塔娜最终没有嫁给白修静会不会遗憾,可唯一知道的是,朝碌长老的愿望应是满足了。
    这次皇上能顺利出来,其实也要感谢那个叫斯琴的女钟馗手下留情。他虽然被囚禁,却是不曾受过伤害,对斯琴有一些友人的情分,于是没有采取极端的手段对待那些阿日善族人,反而要求余下的她们各自散开,到亦力把里或是瓦剌的小部落觅得男子成亲,安生过活不得再聚,那些被她们囚禁的异族男子也都救了出来。
    话虽如此,亦力把里那边她们已经招惹了太多部落,无论到哪儿都是不好过的吧。
    一个隐秘的原始文明就此消散。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么短短几天,史官方继言居然跟那个叫诺敏的阿日善族人生出了感情。
    方继言一生热衷功名利禄,对自己只是个翰林、不得重用的事整日自怨自艾,没想到闵京终于为他记上一笔大功,打算封他个高官时,他却淡然拒绝了。
    其中有什么故事?谁知道哪。
    他把自己随行记载的史册都交给了白修静,又托我给他在京城的家人报信,让我们帮他散掉家中的仆人、小妾,几个儿子也都一一写信划分了家产;他说话的时候神态淡泊,完全看不出以往那善于计较的小官模样。
    他决定和诺敏一起在草原上生活下去。
    我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没什么立场劝他。如此也好,是个不错的结局。
    部落里举行了那达慕大会,既是庆祝仲颜帖木儿的凯旋,也是在为我们这一行人送别。少年们弹奏着马头琴、火不思,口中哼着悠长喜悦的曲调;热情的瓦剌少女也来拉着我和她们跳圈舞,缤纷的舞裙令我应接不暇,忙红着脸推却,狼狈而逃时分明听到背后传来的阵阵笑声。
    这期间也有人在奇怪朝碌长老和塔娜怎么没出现,不过很快就陷入这喜悦的气氛里,忘掉了这个疑问。白修静拗不过族人的推搡,只得上去和几个年轻人角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奶酒喝得正酣时,旁边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抬眼一看,是仲颜帖木儿身边的一个亲兵。他咳了咳对我道:“尚书大人,我们大汗有情。”
    我咽下口水,丢下手中喝掉半壶的奶酒乖乖跟他去了。
    宽敞华丽的大帐中,两个英俊的男人正坐在兽皮毡上抱肩对峙着,一个面色阴沉,一个气定神闲;见我进来,他们的目光同时从对方脸上转移到我身上,又同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两人之间是怎么了?我纳闷地想。
    从仲颜帖木儿口中我知道他很欣赏闵京的军事才能,而闵京在宫中也经常表现出对这个年轻大汗的佩服,两人曾经并肩作战,按理说应当关系很好才是,可这股浓浓的火药味隔得老远就能嗅到个七八成,看来这其中有点蹊跷。
    一个是帝王的威严,一个是大汗的气魄,两种气息冲撞在一起,让站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我莫名打了个寒颤。闵京虽然身姿矫健,称得上是一个大好男儿,可奈何帖木儿过于高大,在他面前的气势还是稍微弱了那么一些,尤其是在两人那诡异的对话下。
    “大汗所言……可是真的?”闵京终于慢慢地开了口,犀利的目光长久地扫视着我的全身,尤其是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
    有一瞬间我觉得,闵京很可能是想让我接替苗恩司礼太监的职位,于是下意识,慢慢地避开了他的注视。“千真万确。”仲颜帖木儿乜斜着我,“那美人可是对尚书大人的功夫念念不忘,整日都在回味哪……”
    我一头雾水,只得困惑地看向闵京。
    闵京沉默了很久。“蓝玉烟。”见我抬起头来,他又道:“告诉朕你那个相好的草原美人是谁。”
    我目瞪口呆。
    “不愿说?”闵京冷哼一声,“好,好得很!朕的朝廷不缺你一个无为阁老,亦不缺一个庸碌尚书,你日后就留在这个草原抱你的美人去吧!”
    说罢,闵京摔帘子走了。
    我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一脸悠然的仲颜帖木儿道:“大汗……”
    仲颜帖木儿舒展着自己的手脚,漫不经心道:“如此也好,本汗正想让你这个天朝的贵客留下来多陪伴些时日,你就应皇帝的口谕留下来算了。”说罢看着我变成猪肝色的脸,扬眉道:“怎么,不愿?”
    “愿是愿……”我欲哭无泪,“但是你也不能骗皇上啊!”
    什么叫我在草原上有相好的美人!好不容易才在闵京面前瞒过这些日子的经历,这下全被仲颜帖木儿给搅和了!大汗您是图个啥呀!要报当日之仇尽管来啊!
    “本汗骗他了吗?”仲颜帖木儿突然逼了过来,伏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还是说在你眼里,本汗不算是个美人?”
    气氛骤然变得诡异起来。
    我后退一步,后退两步,定定地看着某大汗。某大汗没再逼近,只是抱着双臂若有所思道:“本汗是万万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收服你们的皇帝。”
    “大汗哪里的话,我一个臣子怎么可能……”看着他了然的神色,我只得把下半句咽进肚里,低头讷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仲颜帖木儿的目光扫过闵京方才坐过的位子,嗤了一声道:“你们皇帝表现的这样明显,还有什么是本汗不能知道的……”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陷入了沉默。深邃的五官被摇曳的灯火投下片片阴影,情绪也都被隐藏起来,使我看不真切。
    我猜不透帖木儿的心思。
    一个区区文臣敢对他这个草原大汗作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他废了我或是杀了我,都尚在情理之中;可他不但没有对我进行丝毫惩罚,甚至对与我同样有那种关系的闵京说出那等试探的话来。
    他和白修静交好,或许是一个缘由;然而更深处的缘由,我却不愿去想,亦不会相信。
    “夜深了,尚书大人回去歇息吧。”仲颜帖木儿背过身道,“你们皇帝也只是一时气话,不会为难你些什么;本汗也不会将你强留在草原,还是快快动身吧。”
    我如获大赦,也没有在意他话语中那波动的情绪,应和了几句就打算离开。掀起帘时,身后飘来仲颜帖木儿模糊的声音:“你回去京城……我们便再不相见。”
    我尚未来得及揣摩这句话的含义,就匆匆出了帐。
    ……
    思量再三,我还是去了闵京那顶部落里最华贵的帐篷,让门前的护卫通报了,站在帐外惴惴不安地等候。
    不多时,闵京唤我进去。他的神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方才动过怒的样子,看见我也只是淡淡地道:“坐。”
    我依言在他身边坐下。他也不言语,熄了自己面前的灯火,任那漫天的星光从天窗落下,打在两人稀薄的影子上。
    “……朕登基为帝十余年,都是在张氏手中窝囊着度过,等真正摆脱他们扬眉吐气,却又狼狈地沦落到异族人手里。”闵京开口,凤眼里晕染的都是黯淡的光芒。
    我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安静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朕在那部落里待得实在太久。整日生活在光秃秃的洞穴里,吃着那些半生不熟的食物,忍受着她们日夜的骚扰,有一阵子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等从那些连绵的噩梦中惊醒时,朕又在思索,你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救朕。”闵京涩然笑着,“若你来了,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愧疚。
    “朕不怪你。”闵京的身子贴过来,拉起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又慢慢地道,“你在草原上这么多时日,以前又是风流惯了的,这唯一一次,朕原谅你。但是日后,你不准再离开朕的身边。”
    我想起白修静,被闵京牵着的手掌莫名瑟缩了一下,只得胡乱点着头。
    闵京便微微笑了,继续讲起他在阿日善族部落的经历来。
    “斯琴也是个可怜人。”提起女钟馗,闵京的表情颇为复杂。“她原本确是想逼迫朕,可奈何朕是不举,也便就做罢;虽然她们的长老都主张不能放过俘虏,可她其实是很想让朕逃出去的。……谁知还未让朕逃出去,她就在日复一日与朕的攀谈中喜欢上了朕,明知不举也想要和朕成亲。见你们迟迟不来,朕有些时候也想着,就这样吧,在这个部落里生活下去也未尝不可。”
    闵京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可你还是来了。”
    我保持缄默。
    他接着道:“斯琴其实心善。她不曾杀过什么人,虽然是酋长,在部落里的威望也比不过那些个长老。就算你逃出去,甚至借了帖木儿之手将她们灭族,她还是认为你是她们的圣子。”
    还想与我成亲么?我的嘴角抽了抽。
    “放走她时,朕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说,她想见一见君娉婷。”闵京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天窗下。“若是日后君娉婷回京,你告诉她,让她到瓦剌来看一看斯琴。”
    我点点头。
    闵京在天窗下站了很久,我甚至能从他俊朗的五官上找寻到星辰变更的轨迹。
    “朕的二皇子已经出生了,你高兴吗?”他突然道。
    ……
    是谁告诉他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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