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会对你关怀有加。”
他抹了抹唇边的奶渍,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那明显磨练多年的紧致胸肌来。然后他站起身,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
“如何?你似乎并不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66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不动声色地任我看着。
我沉吟良久,挽起袖子朝他走去。
……
……
……
傍晚我神清气爽地从帐篷里走出来,留下一个趴在榻上半死不活的某大汗。
嗬,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只病猫。
……
跟着两个守卫去关押战俘的黑帐里抬了奄奄一息的末雅矢里出来,我坐在自己的帐里端着碗苦苦地劝着他。
“哎,你多少也吃一点啊……”我愁眉苦脸地看看他,又看看碗里的小蘑菇。这小蘑菇我连白修静都不舍得多给,如今炖了一大碗给他这个生人,他却不领情。
末雅矢里冷哼一声,艰难地往后挪了挪,埋着头就是不理我。他被某大汗挑断了手筋,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自理能力,我若是不喂他,他恐怕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客气,捏着他的下巴就强喂了一勺进去,没等他吐出来就迫他咽下,又灌了他一肚子奶茶。
“你、咳……你何必惺惺作态!”末雅矢里一边咳嗽一边瞪视着我。
我不悦道:“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领情倒罢,何必给我摆脸色?”他闻言突然大怒,朝我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话,扬脚踢翻了面前的小桌。
我木然道:“等等,你们的话我还不太熟,说慢点。”
末雅矢里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平静下来,一字一顿道:“若不是你那天没有遂了帖木儿的意,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我僵住了。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如果那天我遵从仲颜帖木儿的命令跟他欢好,再把他好好看护起来,他根本不会再次遭受之前的侮辱。敢情……这都是因为我……
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好在还不算太晚,我赶到得及时,他还没被那帮禽兽蹂躏至死,身体还是可以调养好的。
“如今我已是个废人。”他看着我碗里剩下的小蘑菇,咬牙道,“你还浪费这些食粮做什么?!”
我皱眉道:“谁说你是废人了?”
他自嘲般笑了笑,抬起那无力的双腕道:“这样还不算是废人吗?”
“你还活着。”我看着他道。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站了起来,扑过来用无力的拳头捶打着我:“活着有什么用?一辈子都当任人糟蹋的军妓,或一辈子都任人照顾自己的起居?你是个男人,就该了解我尊严被践踏的苦楚和愤怒!你懂吗?!懂吗!”
我默不作声地承受着,末了只是道上一句:“你还活着。”
他忽然就泄了气,从我身上滑落下来。
我知道刚才只是他的一时宣泄,他不会真的因为想不开而放弃生机。像末雅矢里这样诡计多端、临危不惧的大将,怎么可能会因为几日的侮辱折磨和身体的残疾就丧失斗志?
我把他从地狱救出来,本就是给了他新生的机会,他若理智,就一定会好好利用。然而我可以帮他的,也仅限如此。
……
晚上我左思右想,还是把帐篷留给末雅矢里一个人,起身走了出去。
他经过这些天的折磨,对男人已有了深刻的排斥,甚至在我的触碰下都有些颤抖;虽然我对他别无他想,但还是给他留些时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为好。
白修静那里我是不敢去的,于是抬脚去了方继言的帐篷。
进去的时候方继言正在整理他随身带着的书册,看见我后啧了一声道:“可真是稀客啊……”
我找了个空处坐下,待他忙活完便讪讪道:“不知方翰林最近过得如何?”
“看得出来,比不得您潇洒。”他瞅着我的脸,表情古怪道,“瞧这红光满面的模样,您是断上了哪个草原上的美人呀?”
我随口道:“断了他们大汗。”
方继言颤抖了一下。
眼前黑影一掠,方继言放大的老脸无比清晰地映在了我的眼下,一个仿佛在深渊底处的声音幽幽飘进耳朵:“蓝尚书,这话,可不能乱说,若叫帖木儿大汗的人听去了,保不准你这脑袋就要……错位喽!”他低声说着,敛袖做了个划拉脖子的动作。
我干笑。
说来也是,谁能想到一只小哈巴狗,居然真的逆袭了一头大藏獒呢?
“蓝阁老,原来你在这儿。”
白修静的声音响起时,我的脊背也随之冒出了冷汗。
抬眼一看,他的脸上果然露出疑惑和质问的表情:“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的帐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白、白阁老。”我就如一个被妻子发现秘密的丈夫那般,目光躲闪道,“多日不见方翰林,我着实想念,这不是来谈谈天,叙叙旧嘛……”
方继言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白修静沉默了一会儿,道:“方翰林这些天在部落里给孩子们讲习授课,已经很累了,蓝阁老还是不要打搅他,去我那里谈天吧。”
我咽了下口水,侧眼看着某翰林。
某翰林果然在用那种眼光打量着我们俩,表情很是沉痛。
……
白修静在我面前有条不紊地除着衣物,我坐在床上尴尬得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若在以前,有美人当前还主动诱惑,我哪有不吃的道理,可对于有主的,我怕吃了噎着。更何况我的桃花债多得还不过来,实在没有理由再去招惹一个了。
白修静熄了灯,坐在帐篷里一方小小的天窗下,脸上映着的全是夜幕上稀薄的星影。
他静静地开口道:“你今天……”
我不等他问下去便利落地回答道:“我今天去找了大汗,但是没有被他怎么样。”
反而是他被我怎么样了。
白修静不疑有他,顿了顿只是道:“你是怎么惹到了帖木儿,我方才从旁边经过,听见他在帐里摔东西,边摔边骂你。”
听到这话,我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开始认真地琢磨着明天的逃亡路线。正想着,只听白修静又转了话头问道:“你帐里……住的是谁?”
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我叹口气道:“末雅矢里。”
白修静愣住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其实我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向他交待事情的缘由,收了什么人进帐做了什么事他也没有干涉的权利,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我始终觉得心中有愧,只得和他沉默对峙着,准备听他接下来的发问。
谁知他开口的话竟是:“你不要碰他。”
白修静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任天窗上的星光在鼻梁上投出一道暗影。他扣着十指,坐在那里低声道:“他……太脏了。”
我眉心一跳,无奈道:“不会……”
看着他霎时僵硬的表情,我忙道:“我是说,不会碰他。”
模糊的夜色中,我看到他露出了一个似是安心的微笑。然后他离了那处通着星光的天窗,在夜色中不知去了何处。
待我反应过来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唇上已经触到了两片温软的东西。“如果你实在忍得难受,也可以来找我……”
这声音含着浅浅的诱,一张看不清晰的脸也被夜色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和他平时的姿态大相径庭。
我拉住他在我胸前摸索的手,摇摇头。“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他低笑出声:
“……你已经错了很多次了。”
这话说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的意思莫非是反正我那么风流,也不差这一次么?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有点僵硬。或许白修静早就被林照溪调|教成了忠于身体欲望的奴隶,并没有什么贞洁的观念,此举也无非是想找个人纾解一番罢了。
正想着怎么推拒,他却有点失落地低下头,默默地躺到我身边,翻过身去睡了。
……
天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时我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踏着湿漉漉的草地回到自己的帐篷。
末雅矢里正沉沉地睡着,我看了看他腿上和股间未愈合的伤口,翻箱倒柜地找出从京城带来的伤药,端着一盆清水为他做了一番清理。
末雅矢里很嫌弃自己这副被糟蹋过的身体,有些伤口就算化了脓也不管不顾。虽然知道他此刻万分地排斥男人,但是放着它们发炎是绝对不成的。我尽量把动作放轻,为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许是感到股间的凉意,他不多时便惊醒过来,看到我的动作有点恼怒地喝道:“你在做什么?”他吼完才发现我手上拿着的药,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下来,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拭过那少年般的幼嫩皮肤,我纳罕道:“没想到你一个草原大将,居然生得如同富贵少爷一般。”
末雅矢里冷笑道:“我可不是天生这样的,还不是被帖木儿灌了你们天朝调|教娈童的秘药,生生从粗莽彪悍的七尺大汉沦为供人狎玩的五尺小童。”
我很识趣地缄了声。
难怪他的声音和长相这样不搭,原来这一切是仲颜帖木儿做的好事。
当我拿干净的纱布帮他缠好腿时,他闷闷地道:“……你们一直不离开这里,是不是还在找皇帝?”
“是啊,”我把泡在水里的帕子拧起来,一边帮他擦身一边道,“没找到皇上就是辱没了使命,我们怎好意思回去?”
若是半年内找不到他,朝里定会风云突变。想到这里我有些愁心,擦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端着那盆变得污浊的水出账时,末雅矢里忽然道:“我知道皇帝在哪儿。”
我身形一晃,摔了手里的盆。“我说,我知道皇帝在哪儿。”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目瞪口呆。
半个时辰后。
“你是说……你是说皇上被一群女人抬走了?”我抽搐着问。
“是啊,”末雅矢里认真道,“那条裂缝过于细小,人理应是进不去的,可她们抬着皇帝风风火火地就消失在了那里。我当时急着撤退,没看清她们是怎么进到那条裂缝里的。”
我皱着眉道:“那些女人有什么特征?”
末雅矢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给了我一个诡异的形容词:“强壮。”
我闻言颤了一下。
一群膀大腰圆的女人……穿着奇异的服饰……欢欢喜喜地抬着受伤的闵京……消失在了裂缝里……
我心里咯噔一声,起身跑到方继言的帐篷。
方继言出门极早,此时应该在部落的简陋学堂里教孩子们儒道,正好便宜了我的行事。我四处摸索了一番,从他的床榻下面捞出一个盒子,把上次射伤敖敦的那支小箭偷偷拿了出来。
把那小箭交给末雅矢里察看了一番,我着急道:“你看看,这是不是那些女人的佩饰?”末雅矢里把它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道:“这箭尾的花翎和她们头上戴的很像,应该就是她们的东西。”
我顿时放松下来,心却凉了半截。
成员大多数为女子的母系部落,抬了一个陌生外族男子进入自己的领域,这怎么看……都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可以肯定,闵京的性命是绝对不必担忧的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那群女蛮人榨干……
我忧愁起来。
“这箭真是厉害。”末雅矢里忽然眼神一凛,执着箭道。
我疑惑地看着那花里胡哨的箭:“它怎么了?”
“你不要以为它华而不实,其实这箭头里暗藏玄机。”末雅矢里说着,拿过身边的一团白布,把那箭□去拧动两下,再□时,只见上面开了一朵闪着寒光的银花。
我看着那忽然冒出来的根根尖锐的银针,背上寒了一下。
末雅矢里凝眉道:“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箭?还好中箭人够聪明,不然大力挣扎几下,命就要丢了。”
那不是人,是一只鹰。
看来敖敦也够聪明的了,知道赶紧低飞回来,没有再多扑腾几下折掉翅膀。
时候还早,安置了末雅矢里躺下多睡一会儿,我匆匆地去找白修静。掀起帘子的时候白修静正在梳洗,身边坐着一个明媚的少女,正是朝碌长老的女儿塔娜。
我站在帐帘旁踌躇着,总觉得自己来得有点不是时候。还好塔娜是个大方的少女,看见我并没有觉得丝毫不悦,反而极快地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哈斯!”
见白修静已然看到了我,我便不再矜持,坐下来把末雅矢里口中闵京的消息说了。
途中我并没有回避塔娜。反正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况且她也听不懂汉话。
眼看塔娜的神情越来越疑惑,白修静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我叹了口气道:“如今皇上的性命并无大碍,关键是得找到通向裂缝那一边的路才行。”
白修静思索了一会儿,从我手中接过那箭打量起来。“小心!”我赶紧端住他接箭的手,却还是没有赶得及,眼看着那箭头上的银针在他指尖上划下一颗血滴来。
他嘶地一声缩回手,皱眉看看伤处,将指尖含进嘴里吸吮起来。
看着那濡湿的红舌在白润的指尖上缠绕,我忽然有点不太自在。脑海里又浮出以前他被木刺扎破手时,林照溪在床上为他舔舐的情景……
我使劲地摇摇头。最近脑袋里的腌h念头,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这白修静的动作怎么隐约透出一股……淫|靡……
我侧头看塔娜,显然她也产生了同样的幻觉,一张清丽的小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冒出烟来。
白修静止住了指尖的血口,把箭头用帕子层层包裹起来,递给塔娜,低声对她飞快地交待了几句,好像是让她去询问一下朝碌长老那个母系部落的事。
“好,我去问爹爹。”塔娜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托着箭尾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67
塔娜这一走,帐篷里又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看着白修静若无其事地坐到我身边,撩发露出一段弧度优美的脖颈来,我僵硬地离他远了些。这家伙,跟林照溪真是越来越像了。不但是越来越大胆的行为举止,还有身上那介于清纯和妖孽之间的气质。
等待塔娜问话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依末雅矢里的话来看,那帮女蛮人在裂谷出现的频率应该不低才是,可部落里竟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们,塔娜也对此一无所知。莫非这部落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显然白修静也想到了这一点,低着头凝眉半晌,站起来道:“我去找帖木儿。”
我点点头。他走出帐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不随我一起去么?”
开玩笑,在这个时候过去,不是等着被某大汗千刀万剐么?我坚决地摇头。
白修静眉心稍蹙,许是想起了某大汗昨天发火的情景,于是不再说什么,裹好衣襟一个人匆匆地去了。他这一趟定是白搭,因为以某大汗现在的狼狈状态,能给他解释出个所以然才怪了。我幽幽地想。
休息了片刻,我拍拍袍子出帐,在草原上悠然自得地散着步。
我一点也不怕仲颜帖木儿来报复,毕竟以他草原上的传统观念,败就是败,向来没有不服气之说,顶多撒撒气也就过去了。
而且,我就不信他最后没有享受到。想到这里我深沉地笑了一会儿,背起手慢慢踱着,欣赏着天边绚烂的朝霞,心中生出几分感慨之意。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尚书断了本国皇帝,又断了草原大汗呢?
我走到一处水洼边低头看着自己,忽然觉得那副悲催的面相英武了许多,不失为一个传奇人物。
自我感觉良好地整整袍子,绕着绵延的草丘没走上多久,就到了马场。虽然并不想离仲颜帖木儿过近,但我脚下的步子却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一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能看到他主帐的地方。
仲颜帖木儿有一匹纵横草原、勇猛善战的马王,马王的后代也匹匹都是纯种的良驹,是他征战鞑靼必不可少的重要伙伴。看着这些马个个神采奕奕的模样,显然这个牧监李不花的确有两把刷子,把这些马都养得极为膘肥体壮,可以说仲颜帖木儿连战连胜也有他一部分的功劳,高丽王要是知道本国这么一个人才逃到了瓦剌,非得气死不可。
“大、大人骑马么?”李不花正拌着马饲料,见到我后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马棚下露出的脑袋,目光扫过那些个黑的、棕的、白的,最后落在一匹健美匀称的黄金马上。
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马。早晨的光线逐渐清晰起来,波光粼粼地映在它淡金色的马鬃上,美丽得如同仙境之物。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温和地看着我。
我着魔似的摸了摸它柔顺的马鬃,问道:“它叫什么?”李不花道:“回、回大人,这是马群的王后,叫高、高娃。”
王后?仲颜帖木儿那匹马王的老婆么。
我向右边的马棚看去,果然看到一匹高大的墨黑骏马,额头上缀着一缕威风凛凛的白毛,正不满地朝我喷着粗气。
我朝它翻翻白眼,扭过头来对李不花道:“我可以骑么?”
李不花迟疑地看了看马王,又看着温顺的高娃道:“当、当然可以,高娃似乎很喜欢大人您。”
闻言,我有点蠢蠢欲动。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机会骑马,至多也是出使高丽的那一回颠簸了许久,但由于赶路匆忙也没享受到什么乐趣。而且那些马素质奇差,每隔几十里就要更换一匹,实在麻烦得够呛。
李不花打开栅栏,把高娃牵出来道:“不过,高娃正怀着小马驹,大、大人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高娃漂亮的颈子。
……
“大、大人?”
我趴在马背上发着呆。
“大人!”
“嗯?”我侧头去看李不花,只见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从高娃身上下来,叹了口气,默默目送着它被牵回马棚,心底生出几分悲怆。草原上的马,没鞍没绳的,不会骑啊……
看时候还早,远处草丘连绵的黑色军帐中,白修静也没有丝毫从某大汗帐里出来的意思。我悠闲地看了一会儿马棚里低头啃饲料的家伙,枕着双臂和李不花搭话道:“听你们大汗说你是从高丽逃过来的权臣家奴?”
李不花仍是结巴道:“回大、大人,是。”我和颜悦色道:“家里有几口人?”他答:“有我,娘和小妹。”
我放下胳膊,奇怪道:“……那你父亲呢?”
李不花眼睛一黯,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回忆,哑着嗓子道:“父亲早、早逝。”
我鼻子一酸,也想起了自己的爹,遂不再问他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道:“看你对这里挺熟悉的,经常随你们大汗在这里落脚么?”
李不花答道:“小、小的起初就是随父母落脚到这里,因为擅、擅于养马被路过的大汗看重,这才随大、大汗征战的,娘和小妹都住在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部落里的人都和他挺熟的样子。我若有所思道:“那,你知不知道巴音裂谷的尽头有一处神秘的部落?”
“神、神秘的部落?”他重复着。
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恍惚的样子,我描述道:“是啊,就是一群装饰奇特的女蛮人……”李不花忽然惨白了脸,连连摇头道:“不知道!”
瞧这答得多么干脆利落,哪有半点结巴的样子。
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大的反应是做什么?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马棚里高娃的马鬃,背着手悠然走了。
这时,缀满云朵的天空有个黑点倏然在眼前放大,很快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敖敦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条,双爪紧紧地抓着我的肩,一双鹰眸直视前方,很悲壮的样子。
我觉得背上有点凉,抬眼便望见仲颜帖木儿正站在他的帐外,向我射出两道杀人的目光,蜂腰微微颤着,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又开始认真地在心里琢磨起逃亡路线来。
……虽然发生那事,仲颜帖木儿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但是为了重振雄风找回面子,用什么手段弄上我一次倒是极有可能的。
思及此,我却放下心来,仰头朝他做了个无奈又挑衅的表情。有什么招数只管放马过来,本尚书能做你第一次,就能做你第二次、第三次,若你觉得本尚书的长相和身段实在合你口味,我也没办法。
仲颜帖木儿并没有什么反应,半晌只是哼了一声,轻蔑地看我一眼,回头进了帐,步履果然有些不稳。
不远处,白修静正迎着微风朝我走来。“帖木儿对这个边缘部落不熟,至于那些人有没有说谎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很是微妙,“他三日后要继续征战鞑靼,找皇上的事只能由我们自己了。”
“继续征战鞑靼?”我诧异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白修静道:“帖木儿做的决定向来都是明智的,如今尔答已然被俘,他的兄弟还偶有异动,若不快快收复那几个联合起来的部落,恐有后患。”
这厮终于要统一草原了。我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紧张。他这一走,我是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可皇上又怎是我们几个文官和不多的护卫就可以冒险寻到的……
“他留下的亲兵可以任我们调遣。”白修静适时地道。
我闻言算是彻底定了心,转头看了看肩头,又有了一个疑惑。“敖敦这是怎么了?”我指着肩膀上那只悲壮的鸟问道。
白修静淡淡道:“昨天帖木儿发火的时候,一不留神用牛角杯打到了它的头。”我闻言瑟缩了一下,看着敖敦头缠布条的伤患模样,不由得有些怜悯。
――真是史上最多灾多难的鹰啊。
活到现在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
傍晚的时候塔娜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一侧白净的脸庞上分明盖着一个硕大的五指印。
我瞠目结舌道:“这是怎么回事?”
塔娜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朝碌长老在看到那支花里胡哨的箭时突然大怒,厉声斥责塔娜不要多管闲事,塔娜和他争执了一番后就挨了打。
“爹爹从来没有打过我!”她委屈又气恼地说道。
我和白修静一边安慰着塔娜,一边了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部落,果然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68
朝碌长老素来是个和蔼的老头,膝下只有塔娜一个独生女儿,平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更是不愿让她受得半分委屈,今日却为了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看来这个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耐人寻味。
象征性地递上帕子给塔娜拭泪,我和白修静以天色已晚为由,将她送回了朝碌家中。
朝碌家算是这个部落里唯一像样的建筑了。用木板和木桩搭建成的小屋坐落在部落边缘的小山脚,栅栏边镶嵌着从绿洲边上捡来的河石,屋前拉好的晾绳上挂着各色各样的风干牛羊肉,看起来简单而古朴,在夕阳下很有家的温暖气息。塔娜仍在难过,俏丽的身形走在前面微微发颤,领着我们绕过栅栏,进了她家那有些古老深幽的大门。
有些昏暗的屋内,朝碌长老盘腿正坐在中央点着灯修剪着一卷羊皮,时不时嗅一下旁边放着的鼻烟壶,听到声响就抬起头来,看到塔娜红红的眼眶后皱了皱灰白的眉毛,又在看到我和白修静时展开了笑颜,忙放下活计起身相迎。
“朝碌长老您慢些!”我知道他这几年的身子骨不太硬朗,于是赶紧上去搀住他。
他添了两盏灯,又亲自给我们端上奶茶,招呼我们两个坐下来,这才黑着脸对依然站着的塔娜道:“你方才是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塔娜咬着嘴唇不说话,明亮亮的眸子又泛起了水雾。白修静忙挪挪身子挡住朝碌的视线,温声道:“请长老不要责怪,其实是我的腰带在骑马时磨破了角,所以才请塔娜去帮忙缝补了一番,聊的时候又没注意天色,这才晚了。”
朝碌闻言胶子,看看白修静,又看看塔娜,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完全被他的视线略在一边的我嘴角抽了两下,下意识看看白修静,心道人家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这个准女婿也不意思一下。
白修静对我那嫉妒的表情熟视无睹,只是道:“朝碌长老,不知您这里是否有一支花翎箭?”
朝碌一愣,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生硬地道:“没有,我这里只有羊皮牛皮之类的温和之物,或是家里小伙子上山狩猎的长弓弯刀,没有那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看来塔娜并不莽撞,询问他的时候也没有说那支箭是我们得来的,如此一来朝碌的谎言就暴露无遗了。
白修静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给朝碌留什么面子,径直道:“实不相瞒,塔娜让您看的那支箭是我们在巴音裂谷偶然得来的。”
某长老僵硬了。
白修静打开天窗说亮话,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奶茶便礼貌地开口道:“如今我们国内局势紊乱,朝中人人自危,长老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那就是找到贵地与鞑靼一战时下落不明的皇上。此事乃重中之重、急中之急,我们使团谁也不想再拖延分毫。本来大汗的人马已经在裂谷那头探出了人烟,可你们部落却个个扯谎说从未见过有异族人出没,如今那支箭便是证据。所以为了能让我们早日归乡,朝碌长老能不能行个方便,把实情告诉我们?”
朝碌的手在身边的羊皮上重重一扣,眼帘垂着,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我知道朝碌本身定是和那神秘的部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那个牧监李不花也是。因为部落里的其他人在我们问起的时候都只是回答不知道,而不是如此剧烈的反应。
朝碌先是僵硬,随后在白修静温和的注视下逐渐放松了下来,犹豫了许久道:“我若是告诉你真相,你愿意娶我们的塔娜吗?”
“爹爹!”塔娜在旁边惊呼了一声,脸颊早已涨得通红。
白修静放下手中的奶茶,抹一抹嘴角,蹙着眉撑起下巴,好似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一般。
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白修静该不会真的为了皇上的下落,把自己献身给草原做部落的驸马吧……
白修静微微一笑,直视着某长老道:“不愿意。”
……
“唉,那就不好意思了,老夫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朝碌这个老头居然耍起无赖来,长至鬓角的灰白眉毛一挑,眼睛朝房梁上看去。
白修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房梁,抱起肩作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道:“朝碌长老应该知道我只喜欢男人,这实在不是与姑娘成亲就能改得过来的,把这么好的清白女儿嫁给我,让她寂寞寥落地终结此生,真的为您所愿么?”
唉,跟我拒不娶亲用的是一套措辞。我瞅着白修静那认真的表情,在心里暗暗把塔娜和林照溪做了个比较,思索许久,居然觉得林照溪那满是阴谋和算计的五官比塔娜顺眼许多,硬生生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其实林照溪胜过塔娜的地方只有性别,嗯,只是这样而已。
朝碌望着白修静幽幽道:“可是,塔娜喜欢你。”
我的眼睛顿时眯起来。依我多年的市井小说阅历来看,白修静的下一句很可能是:我只把塔娜当妹妹。
白修静看了紧张的塔娜一眼,温和地道:“我也很喜欢塔娜。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一定会试着与塔娜相好,很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终究相遇得晚了些。”
……稍微差了些,不过也没差到哪去,跟那些风流相公抛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