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剥掉保护壳
她一口气对贺陶然说了好长的话,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听进去多少,但她只能说自己是真的尽力了。
早在贺陶然之前情绪崩溃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状态不对,想要拉他一把。
可当时她对这个总爱用情绪把自己给裹得密不透风的人毫无头绪,就连他的手在哪她都看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拉住他的手,她也不知道用自己的力气能不能把他从泥潭里给拉上来。
她自己迷茫的时候也很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只能先拉着他不放手。
许西梦撑着床爬起来,跪坐在他身上,她垂下眼眸看着他紧紧攥着枕头的手指,关节上已经微微泛白,还在不停的颤抖。
他是真的哭得很难受,呼吸跟喉咙都不受控制了,就像只受了伤正蜷在角落里痛苦嘶吼的野兽,知道自己这样很没用,所以就连现在的模样都不想让她看到。
过往的事不会被遗忘,即便结了痂,看似完整的皮肉下面却依然裹着脓疮和腐肉,一碰就会痛。
你别哭了,你很难受我知道,会这样也不全是你的错,有时候遇到一些事情,你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窗外的光线又强烈了一瞬,棉布纤维在空气中上下浮动起来,许西梦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则压在了他肩膀上,开始轻轻抚摸他。
贺陶然放开枕头,撑起身坐起来,他双手抱住许西梦的腰,把头埋在了她身前,哭腔很重的哑着嗓子说道:你能抱抱我吗?
她低头看着这个紧紧抱着自己身子的人,他头发有点乱了,但是黑发下面的耳根却有点发红,身上还有很熟悉的味道。
这是许西梦当年第一次认识他时就深深记住了的味道,更像是一种刻入她记忆中的感觉。
两人初识时,每次无意中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都会记起他跟她彻夜温存,陪她学习的画面。
他真的很温柔也脾气很好,但她能察觉到他们之间其实有距离。
直到她从贺陶然口中确定这一切都只是他营造给她的假象后,她就撤的比谁都远了。
可想不到的是,之前的那两层表象之下,还有一层更深的东西,都被他存放在了他用来克服社交恐惧症的网络上。
他是个混蛋,但剥开他最底下的那层保护壳,就会发现他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很稳定的人当年那个拥有真实情感的男孩,被原生家庭给调教成了如今的模样。
许西梦也搂住了他,手指在他脑后摩挲着他的头发,她挑开发丝,揉了揉他的耳垂,心里不由得了然。
原来除了生病,他哭的时候身体也会变红。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啊他真的很可爱。
贺陶然,不要把你身上的链子放在你父母手里。
她低头闻着他毛绒绒的发丝,午间开始变温暖的冬日阳光洒在他头发上,给人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边。
最好是由你自己来决定自己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明情绪,语气淡淡的,但音色却很清越,很符合这房子空荡又冷清的感觉。
贺陶然往她怀里又挤了挤,顺便还伸手把她摸他耳朵的手拿下来,放到了他的背上,像是想要她抱紧他。
小时候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好像现在隐约又能触摸并且抓到手里了。
贺陶然记事后便没有索要过母亲的爱,他印象里曾有过一次被拒绝的经历。
那时还很小,母亲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外套在和别人谈话,拉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迎上去双手抱住她,扑到了她的怀里,可她却很嫌恶的把他给推开了。
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胸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她的胸部,惹了她不高兴。
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去索要过母亲的爱,这种阴影在他得知自己小时候是喝奶粉长大的之后,又被巩固了一层。
他认为自己不被需要,他也不需要母亲给他的爱。
可当现在,真的有人能让他享受到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时,她怀里的柔软触感又开始让他不由得想要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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