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山上跑下来。男人跑得快极了,小山上的石粒顺着他的动作直往下落。科里觉得男人简直就是滑下来的,动作优雅娴熟得如同滑雪冠军。
“嗨,年轻人。”男人冲着科里大方地笑着。
科里也对他晃晃手:“嗨。”
“我可从来没在这里见过你,你是从外地来的吗?”男人摸着下巴,“别看我这样,我已经有三十五岁了。”
科里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其实他看得出男人已经不年轻了,但他健壮的身材和发达的肌肉还是让人羡慕。“这里怎么没有一个人?”
“他们都去参加集会了!在很远的地方,几个村子一起开的!年轻的男孩和女孩特别喜欢,老人则是带着小孩。我们这些要养家的则留在这里继续放牛放羊。”男人搓了把他黝黑的皮肤。
科里:“原来还有集会,我都忘了。你好,亲爱的先生,我这次来是来看看我的故乡的,小时候我在这里有过一段快乐的日子,和我的家人。我想…… ”
“哦,原来你住过这里!”男人兴奋地打断科里的话,“不过太可惜了,我们每一年都会把废旧的房子拆掉搭建成新,你的房子也许早就找不到了。还有你们外来的人果然很懂礼貌,亲爱的先生,哈哈,那是什么玩意,叫我塔图就好。”
科里:“你好,塔图先生。房子我并不在意,你不用担心这个。我相信我的故乡,她会用温暖的怀抱欢迎我,说不定我还能从她手臂的缝隙中看到天上的星星。不过我想问你,你是否还记得萨妮,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非常爱笑,人也温柔善良。她也同我一样十分地想念故乡。”
“萨妮…… ”男人陷入思考,“很抱歉,我不记得,我应该不认识她。你不知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少了很多,人们被新鲜事物冲击,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村民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还有那些年迈的人,他们最后也只有回归故乡的土地。生命地更替太快了。”
科里:“谢谢你,塔图先生,我是科里?达蒙。”
“科里?达蒙。”男人又陷入了一种迷茫,很显然他也不认识科里。这个村子或许不是科里小时候呆过的村子,然而它在故乡里,在故乡的同一片土地上,科里愿意在此停留。
塔图笑了起来:“科里!你也不用担心,下次出游你可以带那位萨妮女士来,这样我们大家就会
彼此熟悉!现在你要到我家来吗?我会为你准备上好的酒!”
“请等一下,塔图先生,对于食物和酒我更想知道的是你们这里是否有村医?我想解决一些问题。”
“村医?”塔图愣了一下,“你需要解决什么?” 他靠近科里,他的表情慢慢地从发愣到惊讶,“哦,天呐!”卡图闭合手掌虔诚地弯腰对科里叽里咕噜念了一段话,这样子好像科里是高贵的神灵而他要顶礼膜拜一样。
塔图喜悦地叫道:“你是个oga!天呐,我居然能感受出来,不过你的味道也太香甜了。我们村已经很久没有oga来了,难道外面的世界变了,oga也可以自由的出行?”
科里看着塔图。
该死,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对方是个beta,他的感官竟然迟钝到如此地步。或许是怀孕在逐渐削弱他的灵敏度。
塔图:“你想要村医,放心,我们一定会请的。不过你至少要等五天,他住的地方离我们有点远,他嫌弃我们这儿的房子。不过这没关系,你可以先到我家吃饭,我会好好地款待你!你爱吃羊肉吗,我早上刚宰的!天啊,我就觉得我今天会有好事发生。”
塔图大方地揽着科里的肩膀,带着他往前。
科里迫不得已,只能跟着塔图走。他们刚走了几步,另一个山坡传来了声音。“嗨,喂!塔图你个老小子,你带了谁回来!”
塔图大声地回应:“快下来,克鲁,是我们的同乡人!他从遥远的地方来看望我们!”
“哦,等等我!”
那个喊话的男人用了和塔图一样的方式从山坡下跑下来,不过他的姿势与塔图相比就显得小心谨慎了,下到一半他差点滑倒。
男人身旁的碎石飞快地滚落下来。
“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克鲁。”好不容易下来的男人喘着气走到科里全面,他的脸很红,手指粗糙。他用手抹着额上的汗,将泥土的痕迹留在上面。
科里微笑:“谢谢,科里?达蒙。”
克鲁比塔图年龄要大,他的脸上有很多皱纹,胡子也花白了。这也可以解释他下来比塔图要费劲多,但苍老并不能妨碍他眼睛散发出慈爱热情的光。
克鲁:“我好久没有见过还会回乡的孩子了,你可真年轻,科里。今晚你要到我家来吗,我家的老婆子刚做了双皮奶,那些野猴(小孩)都缠着要!”
塔图连忙拦住克鲁伸过来的手:“你来晚了,克鲁老头!科里今晚要到我家去,你别总跟我抢。”
克鲁立马发出不满的声音:“我比你老,你一点也不礼貌!粗鲁,就跟那些野猴孩一样,上蹿下跳,一个三十五岁的老男孩。“
“不管你怎么说,克鲁!”塔图拉着科里的手,“记得帮我看着牛羊。我家的公羊特别喜欢你家的小莉嘉(母羊)。”说到这塔图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克鲁的脸涨得通红:“万能的神灵!让你的公羊去见鬼吧。”
塔图笑得朝克鲁摆摆手,自豪地继续向前。
克鲁在他身后继续叫:“必须要有一天,让他去我那儿!牛奶面包我都有!”
科里有些无奈地听着克鲁的话。他可不想最后自己成为一件人见人爱的大衣服,每个人都想来看一看试穿一下。不过热情好客的i地人让科里坐车的疲劳和腹痛的糟糕心情缓解了不少,他们不打花枪,说话豪放,这比城市里那些吸血的资本家和冰冷的国家体制要好多了。
萨妮你真该来一次。
科里拉紧风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_)y
感谢木青小天使投得地雷!
☆、第38章 孩子
塔图带着科里来到他的家,是两间高大的木屋。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些紧挨在一起的低矮房屋,这里的屋子大多是两间或者三间搭建,房子中间也有间隔。
塔图朝他的屋子大喊:“拉斐娜,快出来,有客人来我们家。”
木屋发出了两声响,里面的人似乎没那么容易打开房门。接着又一声响,孩子的欢呼声从里面传出来。一个短头发的小女孩最先跑出来,她跑得跌跌撞撞的,最后一头栽进科里的腿间抱住科里的小腿。
“爸爸,欢迎回来。”小女孩欢快地叫着,抬头时看到的却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这样的变化让小女孩愣住了,小女孩害怕地大哭起来。
后面出来的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被小女孩的哭声感染,也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他们正想发作,就被他们的姐姐―― 一个大约十岁有着亚麻色卷发的女孩――给制止了。塔图的妻子拉斐娜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手里还抱着一个没满月的婴儿。
她充满了歉意,婴儿让她脱不出手去安慰哭泣的女孩。她只能叫着女孩的名字,结果女孩哭得更凶了。凶猛的哭泣使女孩大脑缺氧,她根本认不出科里旁边的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哦,行了,别吵了,薇薇安厘,快来照顾你的妹妹。”塔图拉不开女孩的手,因为科里他根本不敢用力,束手无策的他只能懊恼地叫着另一个女儿。
那个亚麻色卷发的女孩动了动。
科里对塔图笑了下:“没事的,塔图,你们不用这么在意我。”
他动了下腿,女孩惊恐地放开。没有了支撑,大哭的女孩显得更加可怜。科里弯下腰摸摸她的头,走到一边扯了几朵花。
科里快速地编着,用花和叶子编出了一个花环。他走回来把花环戴到女孩头上:“可爱的小公主,别伤心了。”
女孩摸着头上的花环,感受着轮廓。她看向科里,女孩笑了起来。
科里把女孩抱了起来。
围观的两个孩子被花环吸引,他们不顾姐姐的劝阻跑到科里身边,他们扯着科里的裤子,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他们叫道,“哥哥,哥哥,你能给我们做一顶那么漂亮的帽子吗?”
科里走到之前的地方,他把女孩放下,笑着又摘了几朵野花。
小男孩巴着他的手臂:“我还要那朵黄色的,我是男孩,粉红色可不适合我。”
女孩则叫道:“我全都要粉红色的,还有哥哥,能给我们的姐姐也做一顶吗,她喜欢紫色。”
三个孩子凑在科里的身旁,好奇地盯着他的手。
那真是一双魔术师的手,顷刻间一个美丽的花环就出现了,孩子们羡慕不已。
科里进屋时已是黄昏,他和三个孩子在外面呆了一个下午。尽管塔图时不时出来劝导,孩子们仍然紧黏着科里。
在他们天真地看来,科里就是个神奇的家伙,他实在会太多东西了。
塔图家正在准备晚饭,屋子里很暗,余晖透过天窗投射进来。塔图拎着两盏煤油灯走过来放在桌子的两角。他招呼科里坐下来,自己则坐到对面。
拉斐娜沉默地将食物端上来,面包片、烤羊排、生菜、浓汤、米饭等等,这对于他们家来说简直是丰盛得难以形容。亚麻色卷发女孩薇薇安厘跟在母亲身后摆着碗筷,当她把干净的勺子递给科里时,科里轻声对她说谢谢。
准备好后拉斐娜和薇薇安厘离开,塔图倒了一碗葡萄酒递给科里。
“自己种的葡萄,比外面机器做得要好喝多了,老克鲁经常来我家喝酒。”塔图自豪地摇摇瓶子,“还有甜米酒,如果你要,待会我端去你房间。”
科里笑着把装着酒的碗放到米饭边上,塔图的话完全就是把科里接下来的路给设计好,这个热心的男人要让科里住在他家,在不知道科里意图身份的时候。
塔图喝了一大口酒:“你一定要住在我家里啊,外面这么晚了。不过村子里好多人都没见过oga了,大家都会喜欢你。”
“谢谢,塔图。”科里弯了弯嘴,不用睡在外面他也高兴。
拉斐娜正抱着婴儿在外面,小婴儿不停地哭,她拼命地安慰他亲吻他都没用。拉斐娜又拍了几下,便看见一个男孩从远方走过来。
男孩十来岁,背着一捆柴。他的背后是如血余晖,那些美艳夺目的光线好像就在他的脚下,随着他的不断前进而坠入黑暗。
男孩的脸上一片平静,对于同龄人来说他的神色太过冷漠。
“埃伯洛伊班!”拉斐娜叫他的名字。
男孩走到母亲面前:“我回来了,妈妈。”
拉斐娜点点头:“厨房留了饭给你,把柴放了就去吧。你的弟弟妹妹们也还没吃。”
男孩四处看了下:“有人来家里?”
“是的。”婴儿哭累了,拉斐娜轻轻地晃着他,让他快点睡着,“一个从很远地方来的,看起来身体很不好,脸色特别苍白。”
这时,挑好扁豆的薇薇安厘从另一侧走过来,她先叫了声哥哥,再把克鲁说的话转达给母亲:“克鲁爷爷说我们家的公羊离不开他家的小莉嘉,就把羊全部赶到他家去了,明天如果要去放羊的话就直接去他家。”
拉斐娜:“行啊,你明天和洛伊班一起去。”
薇薇安厘同意了,她回头时埃伯洛伊班已经进去了。薇薇安厘也只能进屋,她和这位哥哥感情一直谈不上好。薇薇安厘走到一半突然对母亲说:“里面那位新来的先生会一起去吗?”
“你对他好奇吗?”拉斐娜笑道,“恐怕不行,你爸爸不会同意的。不过,如果他愿意,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好了亲爱的,快进去吃饭吧,你哥哥一个人应付不了弟弟妹妹。”
坐在屋里吃饭的科里丝毫不知道自己就多了位小粉丝,面前的塔图连灌了两大碗酒,醉意使他的话越来越多。
“现在外面社会这么的发达,而我们这些村民只能守着这里的土地过一辈子。”塔图不清不楚地说道。科里自动充当起树洞的职能,时不时的附和下这位老实巴交的村民。
塔图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这里平静安详,够我们生活的了。只是我们这里清一色的beta,前两年国家派来的士兵经过这里,我想他们想oga真是想疯了。明眼人都看得出现在社会发展的这么不合理,而他们只在乎生育,以及培养出更优秀的alpha。”
哦,看来这家伙知道得蛮多的。科里拿了一块面包片过来。
“不过这些我也不懂,是我们的村长。一个老得快掉牙的alpha。他跟我们说国家看他没用了,才让他离开,这就是听听就让人觉得生气!”塔图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一笑差点没把科里呛到,科里默默地把心里想的话收回去。
塔图又继续念道:“克鲁老头,你也知道的,之前碰到的那个人。他一直都在想念他的儿子。那是个漂亮的男孩,皮肤白皙的跟冬天刚落下的雪。小时候他经常跑到我们家,跟他一比我家小孩黑的跟木炭一样,哈哈。克鲁家的儿子走了差不多有十年了,有人说他在一个有点小钱的海军家,还生了一个孩子。克鲁总想存钱去看他,可惜连地址都不知道。那些只知道耍官腔的官兵也闭口不谈。克鲁很喜欢你,他儿子到现在也大概是这么大了吧。而且科里,作为oga你和克鲁儿子一样,有一双非常美丽的蓝眼睛。”
“不过克鲁老头好歹也有过儿子,他现在还有老伴陪着。跟他们相比,我算是过得好的啦。”塔图又一口气喝了一碗酒,“我们的村长,那实在是让人惋惜了。科里你一直在外面,你不知道这些,但是你现在回来了,我们同为一乡,就不该有所隐瞒。有人想要孩子,而有人总不想要孩子。村长和他的伴侣,一个oga,一个强制得来的男oga。他们前半生一直在吵架,简直恨透了彼此。后来村长老了,他不想再呆在城市里,跟他来到这偏远山村的也只有他的oga。我们推举他为村长,因为他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alpha。后半生他和他的伴侣过得还不错,就是没能要到孩子。大概是吃了太多药了吧,很可怜,走的时候也很可怜。村长伴侣去世的时候也才四十岁,听说一直在说对不起,没人敢进去。人有时总是一意孤行的做事,做完了又后悔。一个人过得久了觉得孤单,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矛盾,等老了又喜欢呆在一起。”
“大概是习惯。”好像有光照进了科里的眼睛里,在越渐昏暗的房子里他海蓝色的眼睛格外得亮,“这是个坏东西,就像海洛因,让人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塔图笑了起来,酒精麻醉了他的大脑:“习惯,哈哈,科里你说的词真怪。就跟很久以前来到这里那个自称是演讲家的人一样。他一直高呼改革,高呼时代的更替。我当时就奇怪这么有知识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我们什么都不懂,每天就会种菜赶牛。他还讲了一个故事,什么坡路,还有天使,劳…… ”
“劳文。”科里捕捉到塔图话里面的信息,“那是他的同伴?”
塔图大幅度地摇头:“不不,记得他说是用了假名,那是他的亲人。他说外面一直限制他做很多事,所以他把变法说成走路,他走得很累。他还有位妻子,不过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个人坐在蓬草堆上叨念着他那些过往,我们也当成新奇事来听。后来士兵来了,拿枪托砸他的头。我们无能为力,士兵们端着枪,他们随时都可以杀了我们。从枪管里面冒出来的那股味道真难闻。”
塔图紧皱着眉头,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想我老是想着那个人大概就是科里你讲得那个词。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庆幸,我的家人一直和我在一起,赶都不赶不走,所以我才敢这么放心地去骂他们。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回来该高兴,我们来喝酒!克鲁老头知道一定在梦里都会流口水的!”
科里连忙停止了那些莫须有的想象,他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没他想得那么简单。
但他也无需涉及。
他举起碗,和塔图碰杯,白碗中红色液体微微荡起。
科里的嘴碰到碗沿,酒液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对面的塔图已经喝完,大笑地给他看空碗。
突然地,科里想起了克劳瑞丝的嘱托,尽管他从来没有遵守过,但在今天,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想到了克劳瑞丝,想到她说戒掉喝酒抽烟晚睡的习惯。
他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没有酒液陪伴的这三个月几乎成了他的恶梦。他时刻都想着这种冰凉的东西涌进口腔划过喉管再进入胃袋,那些刺激的灼烧燃起。
这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可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很快科里便被另一种类似于本能的感知所占据。虚幻的回忆体在他脑中疯狂地滋长,这可以称之为――对于科里来说是难以启齿的――母体的保护欲。更简单地来说,不知该称为母爱还是父爱的一种爱情。
他想起了梅卡莎那一头蓬蓬的蛋糕云头发,想起他触摸时的那种暖意。他想起了他的小妹妹,想起了她在窗帘旁转着圈,白色的裙子扬起像一朵小花。他甚至想起了那个站在喷泉中的小姑娘,她穿着好看的花棉裙,她的笑容美得像是天使。
科里想起了他的母亲和那些刚听不久的故事。
坐在对面的塔图奇怪地看着科里,这个男人端着碗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塔图有些着急:“嗨,科里,怎么了?”
他无法理解,科里自己也无法理解。此时的科里正被一种难以言状的感情所包裹。它温柔、暖和、与生俱来。
科里下了个决定。
科里慢慢放下碗,对塔图微笑:“抱歉,我不会喝酒。”
“你…… 不会?”塔图诧异道。
科里直直地看着塔图,桌下的手却触碰到腹部。科里抚摸着,这动作异常短暂。
“对,我不会。”
你该庆幸,小家伙。我没有第一时间解决你,我心软了。
既然你要降生到这世上,我就必须保证你的健康。
从此,你便是我科里?达蒙的孩子,跟任何人无关。我祈祷你出生时和我一样,拥有着一头金灿灿的头发。
因为,你爸爸我,实在太讨厌黑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科里纠结完了,先是不想要,后是询问他的小妹妹。
终于决定把小崽子留下来了y(o)y
再次感谢木青的地雷,小妖精,你是要告诉世界地雷区都被你承包了吗ww
☆、第39章 老人
科里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睡不着。塔图家的饭固然好吃,但科里总觉得心里发闷。这大概是他匆忙决定的结果,一个前十几年都在玩乐中度过的男人突然要有自己的后代了,这总是让人睡不着的。
科里望着天花板,房间里没有台灯,唯一的灯源来自于天花板的灯泡。科里不会去动它,这太过明显了。
科里翻了个身,关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科里急忙闭上眼睛。
他感觉到对方绕过床来到他面前,脚步声被故意放缓,轻得微不可微。有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照着他眼皮微微发烫。
科里没有动,假装陷入沉睡。
对方先是观望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点了点科里的脸。科里没有动,又转为摇科里的手臂。摇了几下无可奈何道:“睡着了吗?”
“你希望我没睡着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女孩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科里连忙抓住对方的手,稳住对方。他慢慢睁开眼,对着女孩笑了一下。
亚麻色卷发女孩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最后还是科里打破僵局,他放开女孩的手,调整了下姿势。“薇薇……安厘?”他试探性地叫女孩的名字,发现女孩没有反驳就继续说,“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薇薇安厘默默将手上的蜡烛放到桌子上固定好,登时房子里亮了不少。微弱的烛光也努力地驱逐着房内的黑暗,薇薇安厘看着男人脸上荡漾着光点。
这是一种无形的诱惑,特别是当男人半垂着那好看的海蓝色眼睛时。
科里见女孩直看着他,笑着拍了拍床沿:“你要坐上来吗?”
薇薇安厘摇摇头,显得又怯弱又害怕。
她的脸都快僵硬了,科里感慨,他真想像对梅卡莎一样拉一下这个小女孩的脸。
科里又开始找话题:“你的弟弟妹妹都睡了吗?”
薇薇安厘点点头。
两人又静了下来。
科里借着暗淡的蜡烛光观察着塔图为他准备的房间,有一些拥挤,床两边不管是柜子还是地面都摆满了东西。科里按了下床面,很硬,跟贫民窟里的床一模一样。
他二十几年都睡在这样的床上,现在居然会睡不着。
科里转过头,看向那个单独站着的小女孩:“你的房间…… ”
“我妈妈说…… ”薇薇安厘看了科里一眼。科里自动收回话,他一点也不介意女孩儿抢了他的话,他给了薇薇安厘一个友好的笑容。薇薇安厘继续说:“我妈妈说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是不是外面的oga都是这样,让人担心的?”
“或许是。”科里说道,“我很少见到别人。”
薇薇安厘低下头,两只手绕来绕去:“那外面的世界呢,是不是非常好玩。克鲁爷爷说就是外面的东西太多了,日子也好过,所以他儿子才不会回来了。”
说实话女孩的腼腆让科里惊讶,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只觉得冷,他以为薇薇安厘是个少言又能干的人,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着抵触。这样的反差让科里觉得薇薇安厘可爱极了。
科里:“这不是很好形容,薇薇安厘,等你长大了你可以亲自去看看。”
“不,不能。”薇薇安厘坚决道,“只要出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虽然外面很漂亮,但我必须要留在这个家里,我有这个义务。”
薇薇安厘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几年我就要和其他村子里的小孩一起去接受体检,中途会有士兵监视。他们很凶狠,去年我就看过他们这样对其他人。我其实很想成为一个普通的beta,这样就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爸爸妈妈对我和哥哥很好,非常好,虽然我们都不是他们的孩子。弟弟妹妹也不是,我不知道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哪里。”说到这薇薇安厘用手做了几个动作,似乎这样的手舞足蹈能使她的话更让人信服。“他们的孩子只有一个,那个小婴儿,他很可爱。”
科里打消了想摸她头的念头,他的回答有些慎重:“对。”
“我要呆在这里,照顾我的家。不过我希望我的哥哥,埃伯洛伊班,你虽然没见过他,但到时候你会觉得他很好。我希望他能出去,毕竟在我们还没有被人捡到之前,都是他来照顾我的。”薇薇安厘的声音忽然变小,像是在叹息什么,“现在我们的关系没这么好了。”
“哥哥。”薇薇安厘抬起头,“成为beta能怀孩子的几率很小,而oga却随时能得到孩子。我也很喜欢小孩,就像喜欢我的弟弟妹妹一样。那你呢,你有没有过孩子,你喜欢…… 你爱他吗?”
科里迟疑了那么一两秒。
“或许。”男人的笑容在烛光下显得特别真诚,可他的回答太过于模凌两可。“薇薇安厘,思考这样的问题对于你来说并不那么合适,时间还这么长,你永远不知道将来你会变成什么。”男人凑上前去,他换了一种调皮的语调,“这样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深奥了,也许我们可以讨论下天空为什么会有星星这样的话题。”
深夜真是让人感伤,尤其对于一个敏感的孩子,她说的那些话真有点杞人忧天。
“你比较喜欢说这样的话吗,星星,牛羊…… 哥哥,你愿意明天跟我们一起去放羊吗?明天的天气会很好。”在磨蹭了很久后薇薇安厘终于道出了她来这的目的。
科里笑道:“明天会是个晴天,薇薇安厘。”
除了能让人感到亲切的oga信息素和外面世界来的旅客这两点,科里找不出其他能让人主动接近他的理由。不过这样的要求并不算什么,放牛牧羊,这是个能放松的工作。他也需要放松。
科里醒来时,窗外的黄光已经很浓郁了。一些小光斑顺着敞开的天窗漫延到天花板,科里看着那些艳黄黄的光点。他伸了个懒腰,侧过身等待睡意的退去。
窗外各种声音相互交夹着,春天永远是欣欣向荣的象征。
科里触摸着离自己很近的黑色风衣,他发了好一会呆,起身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他穿好风衣后,走出房间。
在经过柜子时,玻璃上倒映出高大的被黑色裹住的身影。科里有些烦躁,如果他有机会摆脱这样的束缚,他一辈子都不会再碰触与黑与风衣有关的东西。
科里走过昨天吃饭的大长桌,塔图正从大门进来,他爽朗地对科里笑着,举起新洗具向科里晃了晃。
水池在木屋的外面,还要靠水井抽水上来。早晨的水冰凉凉的,只要往脸上一泼人就立马清醒。科里用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收拾好东西往塔图家走。没走几步就听到大门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科里张头一望,五六个人挤在门口。
其中一个人一回头看见背后惊愕的科里,连忙拍着前面人的背:“在后面,在后面,来了来了!”
五六个齐回头,发出欢呼声。
“oga!就是那个从外面来的oga!”
“我还第一次看到,不过怎么感觉跟我们差不多,不是说是像布偶一样的家伙吗?”
“他的皮肤还是白的,就像羊群一样,这种颜色的羊毛一定能卖到好价钱!”
说实话,科里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很少受到这么热烈的关注,在之前的城市,oga简直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种类。就是母亲呆的贫民窟,那里的人们每天都为了生活奔波,不会为了小小的oga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而今天,大清早的,他一个人站在外面,他的面前是五六个小伙子。他们看起来不算年幼,却当着他的面评论他的一切。
科里有种错觉,他在晚些来,比如一两年后,这里的人们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灵一样供起来。
叽叽喳喳的人群里有人高喊村长来了,前面人匆忙退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科里看着那位老人,他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走得异常艰难。科里看不出老人的alpha特征,挺拔,威猛,这些在这个独居远处失去伴侣的人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村长抓住科里的手,他的声音喑哑得像是嗓子里撒了把盐。他向科里问好:“你好。”
科里向他点了下头,轻声回应:“您好。”
“外面的时代已经变了吗?”老村长缓慢道。
科里:“还没有。”
村长:“那你就是逃出来的,孩子的父亲没有阻止你吗?”
人群里一阵哗然,在他们远古的记忆里,oga柔弱得连阵风都能吹倒。面前这个蓝眼睛的男人不仅身形修长,还怀有孩子,这在以前可是不得了的事,一定会被关进“笼子”严加看管的。
塔图一脸惊讶,他大叫:“科里…… ”
身为beta的他不能敏锐的感受和分辨,早知道科里体内还有另一个小生命,他不会只拿那些食物招待他。昨晚他还给他倒酒,塔图懊恼地抓着头发。
“这不是一件大事。”科里毫不在意地笑着。
村长望了科里一眼,他眼睛非常浑浊,但锐利的光还在,这使老人堪堪多了几分威严。村长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像是认同又像是夹杂了什么道不明的心思,他说:“隆德的妻子怎么样了,他的学生有在照顾她吗?”说道这老人没了声,过了会才喃喃道,“老糊涂了,老糊涂了,那年国家那么费劲心力,谁还会记得他,真对不住啊。”
――平凡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本书的作者。
科里在感受到老人的手在颤抖时脑袋里突然想起了这句话,说这句话的主人当时也是一脸落寞而感慨地抚摸着那已逝之人留下来的唯一一本书。
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