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云间,传说云霭翻涌处即为仙人居住之地,而重峦迭嶂则阻碍着妄图寻访仙家的凡人。
自从和愚人众的那位公子聊完之后,他们拿着他给的百无禁忌箓赶往绝云间,而温迪提前离开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想起了蒙德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而且不能带上幽篁,派蒙私底下猜测会不会是这个卖唱的作为堂堂蒙德的风神去拜访璃月的仙人是不是有损他以及蒙德的威严,幽篁疑惑地反问:“他难道还有尊严可言吗?”
“呃……也是哦。”他可是被自己的眷属特瓦林都吐槽干点正事的巴巴托斯呢。
“说不定是怕被璃月的仙人抓起来揍一顿所以跑路了吧。”幽篁靠在石头边,抱着胳膊冷哼一声,“他当初模仿着摩拉克斯的笔迹伪造了一份贵族把蒙德卖给璃月的契约,契约公布出来之后直接让当时蒙德的所有民众团结起来压倒了贵族,幸好摩拉克斯不追究他呢。”
“还有这回事吗?”派蒙震惊,“那他居然还敢来璃月?不过现在岩神也死了,彻底追究不了他了耶。”
幽篁挪开了视线。
她到现在也无法接受,那个家伙居然就这么死了……她想过很多次和他再次见面的场景,可能她会克制自己逃开的想法,可能会忍不住会对他冷言冷语,但她从没预料到再一次见面会是他化作龙身狼狈地从天上摔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死掉。
要是能再看到他,她一定要大声嘲笑他。
……要是可以的话。ρó1⑧cしυв.Ⅽóм(po18club.com)
“说起来,卖唱的居然会不带着竹里哎,感觉他总是时时刻刻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派蒙又提起来,温迪这次走的真的很奇怪,虽说要回蒙德处理事情,但西风骑士团在那里,还是那么富有责任心的琴,他又有什么事情要处理,而且还没有带上竹里,虽说特意把空拉到一边去交代了千万不要让竹里离开他们的视线,但如果竹里一定要跑,他们根本拦不住吧……呃,倒不如说竹里为什么要逃跑,至少赶路的这半天来看竹里还是安安分分地跟着他们走的。
说到这个,幽篁朝着蒙德的方向望了一眼:“谁知道他在做什么。”
不过肯定是不希望她知道的事情。
“吃吧,做好了。”从刚才开始一直安静做饭的空把碗筷递给她,里面是盛好的饭,他之前和万民堂的厨师香菱学过的特色炒饭。
他的手艺不错,炒饭粒粒饱满松散而不干,因浇了油水又裹着蛋液而色泽金黄,其间点缀着颜色丰富的胡萝卜和火腿还有豌豆树莓,闻起来一股直冲大脑的香味,令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幽篁捧着碗注视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动筷,略显生疏地用筷子夹了一勺送到嘴里。
好像是她第二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在那之前餐风饮露的千年时光黯然失色,她默然无语,并没有什么夸赞的话,只是动筷子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好好吃哦!空你也太棒了吧!”派蒙捧着特制版的小号碗和勺子,大声地赞叹,“我宣布,这是世界上第二好吃的炒饭!”
“你一共也就吃过两次吧。”空随口吐槽,他看向身旁少女模样的人,“好吃吗,竹里?”
“勉勉强强。”她嘴里这么说着,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把碗递过来,“你做那么多干什么,不能浪费。”
什么时候竹里也解锁了傲娇属性吗?空纳闷地想,还是接过来碗又帮竹里盛满,连带着递了杯之前临走时迪卢克送的苹果酿,“只吃炒饭可能有点干,不要噎着。”
多管闲事……她默默把这四个字咽下去,接过来仰头一口喝净。
在那之前还有人递给过她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手里端着托盘,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托着这东西爬上高塔的,她懒得问,只是指了指托盘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母亲做的苹果派,唔,还有一些小点心,我自己试着酿的薄荷酒……好多好多,都是我喜欢的,我想给你尝尝。”他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的样子,把托盘放到了她身边,“喏,快试试吧,这可是魔神都吃不到的美味哟。”
虽说人民会被迫献上极尽赞美浮夸的颂歌篇章,但龙卷风之神从不深入人民,自然也体会不到普通民众寄寓于餐饮间的普通又甜蜜的快乐。
她迟疑地拿来尝了尝,几乎是立刻被绽放于唇齿之间的甜蜜折服,而看起来与水并无二致的液体流经喉咙,却几乎立刻地引起了一阵火烧一样的辣意,她捂着嘴巴咳嗽了几下,酒水从稳不住的杯子里溅出来流了她一手,许久没有这么狼狈,气得她狠狠地瞪他一眼,但沾满了酒的手指却被他纳入口中细细吮吸,“不可以浪费哦,幽篁,蒙德能够拿来酿酒的东西很少,我试了很久才酿出来的薄荷酒呢……顺便,果然你脸红的样子很诱人嘛。”
她本该不在意这点小插曲的,但他戏弄的语气实在让她忍不住生闷气,她不是没喝过酒,但哪有这么辣,酒明明应该是很醇厚绵软的口感。
“竹里……?”
见她突然不再动筷子,派蒙飞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的神智。
她才想起来,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
幽篁突然又意兴阑珊,她看了一眼派蒙,“一直没有问,为什么叫我竹里?”
“哎……?不知道哎,我是跟着空一起叫的,一开始的时候空就叫你竹里呢,后来我也这样叫了,而且我总觉得……如果这样叫的话,跟你会熟悉一点吧,我认识的一直是竹里,如果叫你幽篁的话,真的很陌生,之前的你我和空根本不了解呢。”派蒙挠了挠脑袋,用听起来憨乎乎的语气慢慢地回答。
空捂住脸叹了口气,不得不将不认识她的腰牌上的线条所以挑着里面认识的字组了个名字这样叫她的黑历史重新说了一遍。
幽篁比划了一下,点点头:“那是很古老的字体了,比较复杂,不认识也很正常,把篁拆开看起来确实很像竹里……而且,竹里还挺好听的。”
她挑了挑唇角,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我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清朗多了,如果有以后的话,改叫这个名字也不错。”
如果有以后的话……?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无心说出的话,什么叫如果?
他又想起来温迪那种忧虑的表情,“千万,千万不要让幽篁离开你的视线,至少在我回来之前,不然她真的会出事的。”
他不明白。
“你的腰牌呢?”他想起什么来,目光凝在了她的腰间,黑色绣银纹的短褂与裙子,装饰有一些银饰,零零碎碎,随着动作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竹里再后来又买的配饰,但独独少了她曾经说过很珍惜的,那个钟离给她的腰牌。
“嗯?你连这个都知道?”幽篁眨了眨眼,“当了,不然你以为买东西的摩拉哪里来的。”
她说得太理所应当,如果不是看过她宝贝地抱着腰牌不撒手的模样,连空都会觉得那其实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木牌,不值一提。
空沉默不语,而幽篁瞟了他一眼,“就当是晚饭的报酬,给你讲故事,要不要听?”
不等他回答,她拿过来空身边的小酒桶,开始给自己倒酒,好像只是找一个契机来抒发一下淤积太久的郁气,她并不在乎听众是谁,有没有认真听她的话,和温迪说的一样,这个时候的她真的任性到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看法。
空坐到了她的身边,很捧场地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说吧。”
“我要说的故事,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是被钟离……就是死去的岩神,被他发现的,他那时还不是后来那么冷冰冰一丝不苟的样子,我总是戏弄他,从偷喝完人类送给他的酒,到故意摘好多花瓣洒他一身,或者装作练武的时候被他打痛了让他背着走很远……那大概是我能想起来的,到现在也可以笑一笑的快乐。”
空转头去看她,她抿着嘴角,被火光映得明亮的脸面无表情。
“最近我记忆清晰了很多,甚至我连那些时候的心情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时候有多快乐,后来我就有多痛苦……被困在虫之魔神的蛊里,一次又一次地靠着杀戮苟延残喘的时候,我一直想的是钟离对我的教导,他说不可以赶尽杀绝,但是我正在剥夺别人的生命,只为了活着去见钟离,而钟离那个时候,在和归终以及一众仙人建立归离原,在建立能够让人类安居乐业的家园,他忘了我,他失约了……嗯,契约之神食言了。”
空从来没有听到过竹里如此长篇大论,虽然说的是那些令人听起来都为之悲伤的回忆,但语气自始至终很平淡,好像是非常常见的平常的事情,“后来我猜测他是磨损了,他记得我,但他忘了他要去接我的约定,也不是他食言了,约定的一方已经不记得这个约定了,那么约定也就不成立了,所以他不应该受到惩罚。”
“但是,哪怕他能够暂时的放下他的人民,放下他的仙友,只要,只要来看望我一次,是不是……”她没了音,眼角有些发红,许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叹气,“算了,没有如果,反正他已经死了,而且我本来就不该期待心系黎民的神心里能有我一席之地……算了,就这样吧,结束了。”
她明明看起来就很想哭,最后却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像是在肆意地嘲笑些什么,“明明以万物为刍狗,却又视生灵如瑰宝,能够舍弃一切去为保护人类,又可以在旦夕之间覆灭一个国度,……天理与神,还真是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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