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将军石关以北数十里处。
二十七日,满清八万大军云集于此,多铎率军安营扎寨已有两天时间了,在这等待着最佳进攻时机。
至于何时才是最佳进攻时机?这要跟西边的阿济格有效配合。
西边的阿济格是佯攻,即便是佯攻,也得攻势猛烈,让明军抵抗困难,最好是迫使姜瓖分兵支援,就算不能迫使姜瓖分兵,也得让那边无法派兵支援北京。
这样一来,多铎再在这边再全力攻北京,灭姜瓖的成功率才高。
多尔衮还指示多铎,目前正在争取吴三桂,一旦吴三桂正式归降,他要立即发动猛攻,以最快速度夺取将军石关,再迅速南下,直扑北京城。
这天,多铎正在跟部将们一起吃饭,部将有鳌拜、博和托、图赖、满达海、巴布海、李国翰、石廷柱、孟乔芳等人。
女真人作为渔猎民族,狩猎是其特长,在驻扎时,专门有人上山打猎,昨天打了一只大老虎。
多铎和部将们围在一起烤火,火架上有虎肉、鹿肉等,取暖和吃虎肉兼顾,吃得津津有味。
这虎肉最好吃的部位-虎大腿,自然是留给位高权重的多铎,非常喜欢虎肉的多铎,吃得爽歪歪!
石廷柱的官职为镶红旗(汉八旗)固山额真,兼昂邦章京,官职相当于明朝的总兵,但因为是汉人,只能吃虎屁股。
他吃下一块虎屁股后,道:“姜瓖此人能耐不小,就是只猛虎。大清八旗皆是勇士,对阵猛虎也得小心啊!”
鳌拜紧握拳头,道:“无论姜瓖是猛虎还是绵羊,我鳌拜都要把他吃下。”
作为满清第一勇士的他,武勇过人,身材魁梧,那紧握拳头的手孔武有力。
满达海:“狩猎是我们满人拿手好戏,猎杀大老虎,才显示出大清雄师的强大!”
孟乔芳叹息道:“姜瓖此人能耐大,若是能归顺大清,地位堪比三顺王,可惜啊!太不识时务,要与大清为敌。”
这时候,一匹快马赶到,给了多铎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多铎打开信函一看,大笑起来。
“吴三桂已接受大清的诚意,归顺大清,摄政王将会于后日在山海关亲自册封吴三桂为平西王。”
之前清廷跟吴三桂的联络都属于绝密,得知吴三桂归顺,就给予这么高的爵位,众将都颇感意外。
李国翰道:“吴三桂掌控山海关,手底下有五万精兵,封王能让他归顺,值!”
多铎道:“后日,吴三桂正式归顺大清,便是我军南下之时。我们这路从将军石关南下,摄政王那路由吴三桂做先锋,从山海关出兵,数万铁骑赶往北京,十余万雄师猛攻,就算姜瓖是凶猛的老虎,也得乖乖受死!”
博和托兴奋起来,大声道:“好啊!给父亲报仇的时候到了,姜瓖狗贼死定了!”
多铎道:“到时候,我们得全速南下,莫让吴三桂抢了头功!”
鳌拜道:“请王爷派末将为先锋,定能直逼北京城下。”
多铎答应了,夺取将军石关后,由鳌拜率军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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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台,囚室。
这里有个刑架,廖福恺再次被绑在这里,被大刑伺候。
尽管被折磨得很痛苦,廖福恺就是死不认罪、不招供。
陈明遇喝道:“廖福恺,邢伟连已招供,你就是满清奸细,还想抵赖,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廖福恺狡辩道:“那是你的诬陷,故意让他做出这样的假口供,逼迫我认罪,你就可向首辅禀报,说抓到奸细了,好立功领赏!”
他作为女真人,死忠于满清,不可能招供供出自身部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百般抵赖,就算他死了,范文程迟点会任命其他人替代他。
“哼!”陈明遇怒喝道:“就算你不招供,我也会把你的同党揪出来,把你们在京城的奸细一网打尽,等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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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以南三百里,保定县。
二十八日这天,一个普通客栈里,有两人在大厅角落一同吃饭喝酒,他们一人三十六七,一人年约三旬,分别是陈子龙、金堡。
在宫廷政变发生后不久,姜瓖下令吏部把郭连城、张同敞、瞿式耜、王夫之、金堡、陈子龙、何腾蛟这七人召来京城。
金堡是杭州人,陈子龙是松江人,两人原本认识,接到吏部通知后迅速出发,不久后相遇,一同北上。
金堡在崇祯十三年科考中进士,担任临清知县,在任期间政绩好、声望颇佳,因不小心得罪刘泽清被迫辞官,之后一直赋闲在家。
他对明末黑暗的官场、重重弊政痛心疾首,中旬接到吏部通知,他被皇帝钦点要被重用,让其迅速赶赴京城。
金堡十分高兴,第二天便出发了。
陈子龙于崇祯十年中进士,他文武兼备,颇有才能,因官场黑暗,科考和仕途坎坷,他于四年前出任绍兴府推官兼任诸暨县知县(正七品),治理地方和剿灭暴民皆成效显著,去年升为从六品。
他忠于大明,又看出大明的种种黑暗,先是为此痛心,后来有点心灰意冷。
在接到吏部通知后,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赶赴京城,跟好友金堡相遇,一同来京城。
不久后,两人得知是姜瓖发动政变,掌控了朝政,意识到是被姜瓖赏识去京城任职。
金堡对大明失望透顶,反正大明没得救了,姜瓖掌控朝政,说不定能挽救天下。
陈子龙虽对朝廷很失望,终究忠诚于大明,虽认为姜瓖有才能,却不认同其谋逆之举,为之愤怒、痛心,这一路上,时常公开骂姜瓖,表示要去到京城痛骂姜瓖,就算被杀也在所不惜。
金堡不断劝解,晓之以理,让陈子龙思想有所转变,但现在还是不认同姜瓖谋逆。
“就算朝廷腐烂透顶、大明日落西山,可姜瓖也不能谋逆!”
陈子龙大声说着,又再喝下一口酒。
金堡心情倒是较为平静,道:“陈兄,还没想通?”
陈子龙长叹了一口气。
金堡继续道:“若不是姜瓖这样做,这天下还有得救吗?恐怕入主中原的是满清。就算闯贼能占据京城,最终不会是满清敌手。姜瓖这样做,已是最好的结果了。陈兄,我们该忠君报国,可已无可救药的大明,亡了也罢!我们效忠于能挽救天下的明主!”
随即,他给陈子龙倒满酒,举起自身酒杯,道:“陈兄,为了寻得明主挽救天下,干杯!”
陈子龙没有拿酒杯。
金堡一连催促了三次,他才勉强地肯拿起酒杯,与之干杯。
吃过饭后,两人继续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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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今天,午门外,有个文士在这里等候着,他叫郭连城,山西人,因得罪奸臣而被削职,姜瓖将之重新启用。
郭连城接到吏部文书后,动身来京,途中得知姜瓖政变,继续行程,要来京城当面骂姜瓖。
此时的郭连城,心中有怒气,直接表现在脸上。
一阵子后,小桂子出来,向他道:“姜首辅有命,在慈庆宫见您!”
随之,郭连城跟在小桂子身后,进入午门后,向慈庆宫方向走去。
来到慈庆宫前时,小桂子道:“郭大人,若不想出仕,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若敢骂姜首辅,很快就人头落地。”
他基本的察言观色本领还是有的,看郭连城神色,恐怕不想出仕,来这就是为了骂姜瓖,他虽被净身,尚还有善良之心,好言相劝。
郭连城一言不发,撇过头去。
小桂子摇头叹息一声,迈步进入慈庆宫,来到书房。
此时的姜瓖,正在批阅奏章。
“首辅大人,郭连城带到!”
“带他进来!”
在七个他看中的人才中,已经来了三个,估计其余四个在赶来的路上,希望都能为我所用。
姜瓖放下手中奏章,要好好考察这个人。
很快,随着小桂子再次进入,身后跟着一个三十余岁的人,此人身材中等,国字脸,正是郭连城。
初见刚直不阿的郭连城,只见他一副怒火万丈之神情,姜瓖皱皱眉头。
只听郭连城厉声道:“姜瓖,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篡夺大明江山,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在场的小玄子,以及数名侍卫们,都为郭连城叹息,又要有一个人要被杀了。
此时的姜瓖,倒显得很平静,要是在刚政变后,无论何人敢对他这样,都会毫不留情处决,现在,只要对他产生不了威胁之人,就算骂他,他也不至于就杀人。
姜瓖严肃问道:“郭连城,你倒说说看,若是我不这样做,要挽救江山社稷,还有何更好的办法?”
听到这问题,郭连城一时塞语了,要是没有姜瓖,大明要么亡于满清、要么亡于闯贼,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逆贼!大明还有你姜瓖,只要你全力保朝廷,一定能保住大明!你明明可以做忠臣,留名青史,却偏偏要谋逆!”
这是郭连城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忠臣?”听到这个天真可爱的答复,姜瓖被引得大笑起来,郭连城实在太可爱了。
看着姜瓖这个反应,郭连城十分不满,重重问道:“有何可笑?”
姜瓖停止发笑,回应道:“若我做忠臣,或许不会死于满清或李闯。但是,这些年来,大明的忠臣、能臣有几个能活下去?只会是死于自己人!大明弊政众多、官场黑暗,已是积重难返,只要我做忠臣便能解决吗?就比如你,一心想做忠臣,就被奸臣排挤!”
郭连城再次塞语了,他在想着,该如何反驳姜瓖,冥思苦想一小会,实在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道:“反正,行谋逆之举,便是乱臣贼子!”
姜瓖立即反驳道:“你以为我不想做忠臣保大明?就算我死保也保不了!我是为了挽救天下,才不得不政变!我已答应过先帝,会善待皇家,皇家之人性命都会有保障。我敬你是条汉子,想重用你。可结果,你却如此迂腐!”
他做出很失望的样子,继续道:“若你还要行迂腐之见,我姜瓖看不起你,立即给我滚蛋!”
在说话的同时,他做出让人滚蛋的手势。
这下,郭连城脸色不好看了,他原本要是狠狠怒斥姜瓖,大不了一死,结果被驳得无话可说,还居然被姜瓖看不起,反过来有些惭愧了。
“爽快点!要么留下辅佐我挽救天下,要么滚回你解州老家去!”
姜瓖十分严肃地下达最后通牒。
郭连城被他气势所震慑,一时愣住了!
“郭连城,是留下来还是滚?一言而决,别婆婆妈妈!”
姜瓖再次发话,郭连城答复道:“留就留!姜首辅,若我留下来,会效仿魏征、宋景,若首辅有过失,我会直言不讳!”
姜瓖立即答复:“好,你要说到做到,若是做不到,那就是言而无信!”
随之,郭连城向姜瓖长揖,道:“郭连城拜见主公!”
姜瓖快步走近,双手扶着郭连城双臂,道:“能得你辅佐,是我姜瓖之荣幸!”
郭连城道:“若姜首辅能做明君,乃天下之大幸!”
随之,两人都笑了笑,姜瓖决定任命郭连城为礼部侍郎(只给从四品),代替邢伟连一职,郭连城欣然接受。
有人才归心,姜瓖高兴。
赵天麟献计,张同敞正在去山海关路上,要说姜瓖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话,万一出现意外,吴三桂真的降了满清,那姜瓖就十分被动了。
当天傍晚,张发可、赵天麟、冯敦厚、瞿式耜、陈明遇都被召入到慈庆宫。
姜瓖背负双手,来回踱步一会,叹息道:“张同敞去山海关,但愿不会有意外!”
赵天麟道:“请主公放心,九成五能成功!”
瞿式耜道:“成功之数也只是九成五,凡事没有绝对,万一出现那半成可能性,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冯敦厚道:“赵先生计策很好,可成功之数,亦要看运气,多想无益,我们已做了最坏打算,等待结果便是。”
臣子们虽这么回应,自身亦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