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天空之城上。
【系统提示:玩家红桃登入游戏。】
【玩家红桃获得游戏身份(圣女之子)】
睡在软塌里的红桃登录游戏,他缓慢地张开了眼睛,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酒红色绒布垂帐的时候,他的瞳孔收缩了一瞬,几乎就像是受到刺激的动物般瞬间拿出了武器——扑克牌,划了过去。
垂帐被锋利的扑克牌边缘划断得支离破碎,如血雨般纷纷坠落,对面的桌面上暧昧地交叠着一对扑克牌,下面那张是红桃q——这代表着红桃。
上面那张扑克牌通常代表着昨晚来过夜的人。
红桃在看完游戏说明后平静了下来,他起身走上前,缓慢地伸出两指抚摸桌面上那张红桃扑克牌,然后垂眸慵懒地轻笑了一声:
“原来是这个游戏地图啊。”
现实,异端管理局三局,晚上两点。
一辆直升飞机隐秘地降落在了三局的顶端,一群穿着黑色保镖制服的男人拿着公文包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三楼的顶端一降落,就被异端管理局的队员们举着枪团团围住了。
三局是危险异端储藏室,最早期建造在太平洋中间的一个小岛上,但后来小岛沉没了,现三局负责人乔治亚自掏腰包在离这个小岛比较近的另一个海岸边上重建了三局,并加大了规模,扩建了三局。
现在的三局守卫更严,仓储着非常多的危险异端,主要责任是看管被收容而来的异端和租赁一部分已经确定收容方式,比较安全的异端给各国。
这群走在黑色保镖制服最打头的人高举双手,做投降状,示意自己没有危害,小心地出示了一张预约票,谨慎地用英文说:“您好,我们是之前预约了前来租赁异端的,已经付过定金了。”
异端管理局的队员看他手上的预约票一眼,缓缓放下了枪,歪了歪头示意跟在他身后来。
这群人长出一口气,跟着异端管理局的人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一楼的接待室。
异端管理局地队员敲了敲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个严肃端庄的男声,轻而礼貌地说:“请进。”
拿着预约票的那个男人才推开门进去。
他看到坐在办公椅上,转身看向他乔治亚的时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位,还是会为对方过于惹眼的外貌震惊,特别是在这样肃穆又机关重重的地方,过于沉暗的色调和这位样貌实在是不相匹配。
“您好,乔治亚队长。”这男人恭敬对乔治亚鞠了个躬,坐在了乔治亚的对面,他拿出了预约票推过去,“我们是来提取之前预约的低危异端,七星鳗的。”
乔治亚垂眸扫了一眼他推过来的预约票,没有动作,而是双手合十地交叠在身前:“我需要再考察一下你们的租赁资格。”
这男人一下就急了,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口音:“为什么还要考察?之前已经考察了三轮了,我们所有的测试都是通过了的!”
看着乔治亚平静又不为所动的面容,这男人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这样急迫的态度是不可能说服这个谨慎的三局负责人的,他深吸一口气,用最虔诚的眼神望着乔治亚:
“乔治亚队长,我们国度内部的水污染真的非常严重,已经到达了多次净化之后,再煮沸食用都会对大家造成影响的地步,您看。”
说着,男人急切地拿出了手机,向乔治亚播放起了一段新闻录像:
“……国内的水污染日益严重,今年已经连续有二十三位婴幼儿因为饮用了没有净化干净的水而发病死亡,大家每天都坐在政府门前静坐抗议,希望政府可以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医院,餐饮,因为水污染几乎全部陷入了停滞,自杀率和死亡率每天都在攀高,水污染带来的伤害,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疾病在人群中流行起来,民众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纷纷开始投向各大教派,教廷势力兴起。”
“大家开始祈求上帝解决水污染问题,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主持人这句话还没说完,背景里就有人狂躁地嘶吼起来:“谁说不可能!上帝一定可以解决的!”
“上帝不解决你来给我们解决吗!”
主持人很快就在一片混乱中被殴打拖下了场,视频画面一黑,到此为止。
乔治亚的眼神很轻地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没说话。
那个男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告:“乔治亚队长,我们的水污染相信你也看了报告,已经到了一个橘色中危异端扩散之后导致的死亡率,按照异端管理局的联合国际条例,如果这个时候你们有能解决这种危机的异端,是必须要租赁给我们的!”
“这是为了解救这个国家无辜的所有人!”
乔治亚终于开口了,他眼神冷静地一扫这个男人袖口上的教廷配饰:“但我们一般只租赁给政府部门,不租赁给教廷。”
“但现在国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男人不无遗憾地叹息,“大家并不相信政府,只相信教廷,在这种情况下,政府也有意将教廷纳入管辖。”
这男人略微矜持得意地一笑:“——没有政府的帮助,教廷也不可能拿到管理局的预约票,您现在完全可以将教廷视为我们的政府部门,我们的民众支持率和呼声都很高。”
乔治亚还是没动。
男人的耐心似乎要耗干了一般,但他不敢造次,而是小心地瞄了乔治亚一眼,缓慢地将一张面额巨大的支票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斟酌着开口:“您要是觉得是定金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贿赂了。
乔治亚掀开眼皮,冷漠地看对方一眼:“你觉得我很缺钱?”
这男人顿时知道自己触到了逆鳞,迅速地将支票拿了回来,他尴尬地笑了一下:“自然不会,您的身份我有所耳闻,您怎么会缺钱呢?”
“您可是黄金之国的继承人。”这男人笑得很谄媚。
他刚才可能是脑袋被驴踢了才想出用钱贿赂乔治亚这招,这个世界上谁缺钱乔治亚都不可能缺钱的。
乔治亚可是【黄金之国】的大王子,手里数不清有多少黄金在,连重建一个比海岛还大的三局,运行到现在都没有让总局掏过一分钱,怎么可能会接受他指甲盖这么一点的贿赂。
“不用再提这个称呼,我现在也只是个平民。”乔治亚语气寻常,“我已经亡国了。”
男人点头哈腰:“好的,好的。”
国的确是亡了,那黄金也的确是被乔治亚继承了。
“真的不能借给我们吗?”在乔治亚的沉默中,这男人不死心地又问,他眼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了,“我们处理了水污染会立马还回来,现在我和您在这里僵持着,我可以为了通过您的测试坐在这里一直表达我的诚意,我可以用十年表达我们的诚心,但我的国度里每时每刻都有孩子因为饮用了污染的水在死亡!”
“您不想这些孩子和曾经的您一样,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国民消亡,国家灭亡吧?”
乔治亚终于动了,他抬眸看了这男人一眼,起身说:“把申请租赁的文件再给我看一遍。”
这个男人长出一口气,他诚惶诚恐地将文件递了过去,乔治亚认认真真地又看过一遍之后,他抬起了头:“的确是符合租赁要求的。”
“跟我来吧。”
跟在乔治亚的身后,乔治亚快步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语气平缓地解释:“七星鳗是我们最近收容的一个低危异端,危险性不高,收容方式很方便,最近我们发现它能溶解很多水中的污染物,对净化水有一种奇特的功效。”
“在得出这个报告之后,我就就向全世界水污染严重到超过低危异端危害的地区发送了报告,表示可以租赁异端,帮助解决水污染问题。”
乔治亚回头看了这男人一眼:“这就是七星鳗。”
在男人面前的,是两条盘曲起来,分别沉睡在两个缸子里的鳗鱼,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贪婪的眼神,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这就是可以解决水污染的低危异端七星鳗,是吗?”
“是的。”乔治亚颔首,很快他的语气严肃了下来,“不过再怎么低危,它也是异端。”
“七星鳗没有其他危害,它唯一的异端危害是来自于繁殖,这是一种繁殖速度特别迅速的异端,只要雌体和雄体放在一个缸子里,只要一个晚上,整个缸子里都会是它们的后代。”
“所以我们为了防止出事,只分开租赁,只租赁雄体。”
男人贪婪的眼神一瞬间冷却下去,他顿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询问:“不能租赁母体吗?”
“不能。”乔治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七星鳗只有被困在人体内部的腔道才可以溶解,溶解之后的液体虽然不会对人体造成过多危害,但会造成一定变异。”
“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原因,并且七星鳗的溶解有一定性别取向,雄性体的鳗鱼只能靠男性内部的腔道溶解,雌性体的鳗鱼只能靠女性内部溶解。”
男人看着鳗鱼的嘴巴,头皮有些发麻:“男性内部的腔道?!”
乔治亚眸光浅淡地扫他上面和下面一眼,态度寻常地开口:“女性是唾液溶解力强,但男性是肠液溶解力强。”
“?!”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下意识地夹紧了臀部,“乔治亚队长,说起这些的时候,你不觉得可怕吗?”
“可怕?”乔治亚将视线移了回去,他目光深深地看着观察柜里的鳗鱼,恍然轻语,“如果只用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拯救我的家乡,那这有什么好可怕的?”
很快,乔治亚恢复了平静:“雄性体的七星鳗无法自体繁衍,所以租赁是安全的,你们不用想太多。”
“但一条鳗鱼,净化速度也太慢了。”这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观察柜里的雌体鳗鱼,“不能把雌体的一起借给我们吗?”
“不行。”乔治亚冷酷地拒绝了,“雌体的鳗鱼现在还不稳定,我们之前观察了它繁殖,发现它有明显的过度繁殖倾向——它最近繁殖的都是雌体,几乎没有雄体,一看就要扩大繁殖规模了。”
这男人的眼睛一亮:“全是雌体?”
——那岂不是只用女人来溶解就可以了。
“所以母体不租赁。”乔治亚简单地下了决议,他看向着男人,“过来办理租赁手续吧。”
“哦,好,好的。”男人几乎是把自己的目光从雌体鳗鱼上恋恋不舍地扯开,“乔治亚队长,您让我打个电话先向国内通知一声,告诉他们只借到了一条鳗鱼,我们好优先确定使用区域。”
这要求完全合理,乔治亚点头:“你去吧。”
乔治亚回了办公室,这男人去了异端处理局顶楼的直升机停放坪打电话。
办公室里,乔治亚仿佛凝固了一般拖着下颌望着那份男人递上来的水污染资料沉思,旁边的队员见他这样,询问:“队长,你是还不放心吗?他的程序手续都没有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只是一个低危异端啊。”
乔治亚蹙眉:“我知道。”
“我只是觉得……”
队员好奇地追问:“觉得什么?”
“有些巧合。”乔治亚看向那个男人的资料,他的眉头越蹙越紧,“前脚这个国家爆发了严重的水污染问题,后脚我们就收容了刚好可以租赁给他们解决水污染问题的低危异端。”
“就像是……”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安排他们。
顶楼上,男人远离了异端管理局队员回到直升机内后,打出电话的一瞬间,脸部迅速兴奋地变形:
“喂,我看到七星鳗了。”
“这东西真的和你们说的一样,溶解了之后骨骼剥离出来,就像是金属矿产一样可以用来锻造武器?”
“教廷需要武器,大矿产都被把持住了,七星鳗如果能到我们手里,就会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产,我们可以用这个东西从上到下将教廷武装起来。”
“……钱不是问题,我们得到了大财阀的支持……”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男人骤然放低了声音,他目光阴狠地看了一眼三局,“三局的负责人只肯借给我雄体,没有母体就没办法繁衍。”
电话里传来主教沙哑的笑声:“权振东神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神会保佑你的。”
男人眼神一振:“我要怎么做?”
“我们得到了一些神明的馈赠,那些被供奉到我们这里的奇特道具堪比异端。”主教又沙哑地笑了两声,“这方便了我们偷盗。”
男人皱眉:“但是三局的把控很严,母体不见了我会被立即击毙。”
“不,我们不是偷盗母体。”主教低笑了一声,“你忘了那位负责人说的话吗?他说母体繁殖很快,而且诞下的下一代都是母体。”
“我们只需要让两条鳗鱼迅速地繁殖一下,然后偷走母体诞下的那条雌体鳗鱼,加上我们租赁到的雄体——”
主教满足地叹息:“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权振东也哈哈大笑起来,他看向异端处理局,眼睛里闪烁出鬼魅的光:“神爱世人,教廷伟大。”
凌晨三点。
权振东几乎是小跑上的直升飞机,他语气狂热地看向缸子里正在交缠的两条鳗鱼:“拿到手了,主教!”
“干得不错。”主教在那边愉快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在和谁碰杯,电话里传来了清脆的玻璃酒杯相撞的声音,他的语气也变得醉醺醺的,“将鳗鱼送回去,然后来副岛上放松一下吧。”
“你在副岛上?!”权振东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开心,反而大惊失色,“你疯了吗!你忘了正岛上的那些人是什么下场吗!”
“天空之城原岛已经被皇后给控制了,上面每个人都是他的奴隶和走狗!”
“现在你们背着皇后建的这个附岛也迟早会被他发现的!到时候他一定会折磨死你们的!你居然还敢上去!”
主教那边沉默一会儿,变得呼吸粗重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想着皇后最近好像在忙着别的事情,都没有巡岛……”
“我立马下岛!”
“千万不要上天空之城副岛了!”权振东越权地,恶狠狠地警告主教,“如果你不想被发现之后,我们的教廷大业被皇后这个疯子给搅得一塌糊涂的话!”
挂掉电话之后,权振东那种偷到七星鳗的兴奋之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满头冷汗,闭着眼睛靠在直升机的座椅上,隔了很久才敢打开手机,翻阅里面的照片。
有一个专门的,叫做皇后的相册,权振东几乎是抖着手点开了这个相册。
相册里第一张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有一双极其动人的紫色眼睛,就那么冷淡又慵懒地看着正在给他照相的人。
权振东控制不住自己眼神的痴迷,又控制不住那种发自内心对于这个人的恐惧,他半闭着眼,将手机的照片放于胸口,恍然呢喃着:
“……皇后。”
每个见过皇后的男人,对于皇后应该都是这样的态度。
二十五年前,他们的国度内出现了一位享誉世界的舞剧女演员,以歌剧《莎乐美》最为出名,无数人都为她曼妙的舞姿倾倒,而她才十九岁,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她拥有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她被养育得善良又天真,很快就有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在名誉最盛的时候,第一场全国的巡演居然是义演,将所有的收入都捐了出去,捐给了需要帮助的组织和教会。
再加上她有虔诚的信仰,从此之后大家都呼唤她为圣女。
圣女据说有一定外国的血统,她非常美丽,一双紫色的眼睛就像是宝石一样闪闪发亮,虽然跳的是《莎乐美》这样有些邪魅,女巫一样的角色,但每次结束汇演后,她在台上举着大家送给她的鲜花害羞微笑的时候,举止的确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大女孩。
这种反差让大家都很喜欢她,称赞她敬业,称赞她美丽。
但在一次慈善巡演中,圣女出了事情,她被一个神父强迫了,但这位神父强行指证说,是圣女和他有情侣关系,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证据——比如圣女在舞台上看着他笑的照片,圣女微笑和他握手的照片。
这些照片里圣女看着他的时候,都很含情脉脉,圣女百口莫辩——她看谁都是这样。
但神父威严的地位和国内对神父的崇敬让这些扑风捉影的东西变成了铁证,同时神父还深情地表示,他为圣女放弃了自己的神父之位,说愿意舍弃自己的信仰和圣女永远在一起——神父和修女是一样,是将自己的所有都奉献给了上帝,是不允许结婚的。
这下引发了全国的感动,大家都希望圣女和神父在一起。
但圣女拒绝了。
尽管她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她不想和神父结婚。
很快围绕在她身上的争议越来越多,在她被发现怀孕的时候到达了顶端。
他们的国度中,信仰教廷的人是不允许诛杀还未诞生的生命的,这是原罪——圣女最终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撺掇圣女和神父在一起的意愿越来越强烈,甚至到了一种圣女不嫁给神父,就是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给它一个父亲,不识好歹的程度——你也要把孩子给生下来,你也和神父在谈恋爱,你也信仰教廷。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神父结婚呢?
他都为你做了那么多了。
要我,我就愿意和神父结婚——很多信仰教廷的女孩子这样劝解圣女。
但圣女就是不愿意,在局势马上就要激化到一个不可逆转的层面的时候,一个英雄般的主教出现了。
这个主教同样是信仰教廷的人,他的地位比神父更高,身份比神父更纯洁,他对圣女一见钟情,并且根本不计较圣女肚子里的孩子——他愿意退出教廷,和圣女结婚。
这个主教在所有人面前对圣女大胆地示爱,他说,当我在见到十四岁的你第一次踏上舞台饰演莎乐美的时候,我就深深地为你着迷,但我知道你和我的心都要献给上帝,所以我从不打扰你。
但现在,我觉得我可以打扰你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举国哗然,圣女终于松口了,她嫁给了这个主教,并且在对方的保护下搬去了国外,不再受流言蜚语的打扰,过了一段时间非常幸福的日子。
主教人似乎真的非常喜爱圣女,家里都是圣女十几岁刚登上舞台的照片,圣女早期的每一场舞台都被他复刻为录像带保存了下来,他常常欣赏里面的圣女欣赏到入了迷。
“你太美了。”主教赞叹,“我真遗憾我没有在你十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你,那个时候我会疯狂地追求你的。”
“可惜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巡演的时候,你已经十八岁了。”
圣女看着主教痴迷的照片里过于年轻的自己,她内心觉得有种诡异的奇怪,但男人发自内心的喜爱还是让她放下了警惕。
“你会喜欢我的孩子吗?”圣女问。
“当然,她一定会出落得和你一样美丽。”主教幽默地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呢?”
圣女看着婴幼儿房间里堆放着的很多女孩用具,她迟疑地询问:“你似乎很喜欢女孩?”
“是的。”主教笑得很温柔,“和十四岁的你一样美丽的女孩。”
“如果这个孩子……”圣女抬头看向主教,“是个男孩呢?”
主教静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但很快他又扬起了微笑:“不会的,它一定会是个女孩,我期待它是个女孩。”
圣女顿了一下:“可以去检查性别。”
“不,我不会用任何措施去打扰她的降临。”主教温柔地扶着圣女的肩膀,他看向圣女的肚子,轻轻拍打,呢喃着,“你忘了吗?在我们的教义中,随便去检测一个还没降生的孩子,是极大的不礼貌不尊重,那可是会惊扰她们的降临的。”
“她们会像天使一样从我的手心里飞走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圣女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在看到这个孩子是个男孩那种失望的表情——就像是满怀期待地等待已久的礼物被拆开一瞬间,发现里面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像是等待已久的美味果实,在即将成熟吃到嘴里的前一秒,发现是塑料的一样。
“孩子我抱走了。“主教冷漠地说,“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圣女无法置信地看向男人:“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天空之岛。”主教望向圣女,他漫不经心地解释,“一个教廷建造的圣土,正适合他这样刚诞生的孩子上去接受主的教育——上面会有喜欢这孩子的神父的,他们会好好教导他的。”
圣女死死地盯着主教:“那是什么地方?”
主教看向圣女,看着她狼狈的头发,不再青涩诱人的面容,变得锋利坚定的眼神,不由得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你不再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少女了,我可以选择放手,你想上去也可以。”
“也对,你已经将最美好的年纪奉献给了我。”主教又笑起来,“接下来,你可以回到岛上,重新将你的身体贡献给上帝,和教廷的其他人。”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天空之城。
在踏上这个岛之前,可能没有人能想象到,在天空之上,还有如此污秽的地方。
这个重新穿上主教制服的男人对登上天空之城的圣女语气寻常地介绍道,他还笑了笑:“很神奇吧?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悬浮在海域上空的神奇岛屿。”
“这是我们从一位神秘的先生那里买来的,他手里有很多这样神奇的东西,但价格可都高得离谱——比如这座不能轻易被探查到,没有人介绍就不能登上的岛。”
主教笑了一下:“天空之城是会员制,没有教廷高级成员介绍是不能轻易上来的。”
“能来这里的,都是有虔诚信仰,或者能为我们虔诚信仰提供一定帮助的人。”
圣女看着刚刚从自己旁边走过,好多她在电视上面看到过的别国大人物面孔,他们看起来都衣冠楚楚,周围至少跟了两到三个穿着教廷服侍的男女,看起来似乎正在谈事情。
“他们的身份不够,只能在岛的外围。”主教轻描淡写地说,“岛的内围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进去。”
“内围?”她轻声询问。
主教微笑:“要进天空之城的内围是需要一张更高级的名片的,光是教廷成员引荐可不行。”
“什么名片?”她本能地觉得不妙。
这个名片从主教的嘴里慢条斯理地被吐出来,让她有种非常毛骨悚然的感觉。
主教含笑地望着她,他伸手怜惜地抚摸圣女的长发:“进入内围的人利益联系必须要特别紧密,不然我们就有可能互相出卖。”
“所以为了让大家团结一体,为了教廷的伟大紧密联系在一起,我们制作了一种很特殊的名片。”
“——那就是人。”
“我们会将自己最亲密的那个人作为名片带到岛上来,然后互相交换,给对方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感觉,让我们产生像是兄弟一般的感觉,我们就再也不会背叛彼此了。”
主教轻抚圣女完全空白的脸,他低笑了一声:“我曾经很爱惜你,不愿意将你作为名片。”
“但现在你可以是了。”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主是仁慈的,会给所有人拒绝的权利。”主教笑着说,“那我换一张名片就是了,那孩子也能算得上是我亲密的人,我不喜欢男孩,但很多神父是喜欢的,这岛上也有不少小男孩。”
“只不过都不如你的孩子漂亮,相信用他作为名片,也没有人会拒绝。”
“你的选择呢?”主教像是从圣女的眼神里读懂了某种信息,他恍然地轻笑了一下,“还是建议你不要起反抗的心思,审判庭的势力遍布全球。”
“我可以在这个岛上轻易地把你处死,也没有人会发现,到时候,你孩子的抚养权还是在我手里,他依旧可以做我的名片。”
“只是我不喜欢强迫才给你这个选择,就想当初,我也喜欢你自己选择嫁给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硬来的权利。”
“顺便一提。”主教笑起来,“那孩子的生父现在也在这个岛上,正和某个名片待在一起。”
圣女静滞良久,她看了一眼这个悬浮在天空上的岛,闭上了眼。
这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他常年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孤岛上的大别墅里,不允许离开,他的父亲是个主教,他的母亲是个圣女,按理来说他应该是个虔诚的信徒,但他非常厌恶教廷。
一种说不出来的,本能的厌恶。
他的父亲对他非常冷漠,到了一种他觉得自己父亲有一天甚至会为了他昨晚不小心多剪了一支他喜欢的玫瑰而杀死他的地步。
但他的母亲对他很好。
他的母亲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最好的人类,虽然常年不在家,也不能陪他——这倒是个为数不多的缺点。
但她非常的温柔,她会抱着他说很多外面的世界,说很多外面的故事,于是他就宽宏大量地选择了原谅她这个缺点啦!
虽然他的母亲明明是个圣女,但却从来不和他说教派里的故事。
“为什么?”他疑惑地询问。
她顿了顿:“我更希望你信仰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并非别人所信仰的。”
“那我应该信仰什么呢?”他认真地问。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然后笑起来:“爱,尊重,善良。”
“这些东西信仰了有什么用呢?”他不解地询问。
“对这些东西的信仰曾经让我很痛苦,我不断地遭受伤害,然后我发现我是这个世界上信仰这些东西的少数人,大部分人只会拿着这些东西为理由和借口伤害别人。”她顿了顿,然后又释然般地笑起来,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但对这些东西的信仰,让我拥有了你。”
“你是我的信仰带给过我最好的东西。”
他的妈妈是个舞蹈演员,会跳非常漂亮的七重纱之舞,在他眼里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舞蹈,当然,她现在依旧会出去跳舞。
她会打扮得特别特别的漂亮,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站在别墅外的花田里对他微笑着挥手,紫色的眼眸里盛满温柔的光晕:“我去跳舞啦!”
她那样说。
于是他就趴在阳台上,大声地回应她:“我等你回来!”
她通常会回来得很晚很晚,和他讨厌的主教父亲一起回来,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然后她会自己回房间,将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洗一个很长时间的澡,然后走到他的面前,依旧笑着拥抱他:“今天的舞跳完啦。”
有时候他会在她的身上发现一些淤青和伤口,他会趴在她的肩膀上很小声地问:“跳舞这么辛苦,你能不能别出去跳了啊?”
她静了很久,然后笑着回答他:“不行啊,妈妈也是要工作的,不跳舞怎么挣钱呀?”
他说:“那我来跳。”
“我看了你的录像带很多遍。”他望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也会跳了,我帮你去跳!”
“你太小了。”她忍俊不禁,“不能跳舞的,我第一次登台都十二岁了,你才多大啊?”
十二岁——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个年龄。
等到了这个年龄,他就可以帮她跳舞,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过去,他开始趁着她出去跳舞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穿她的女装,画她画的妆,然后对着录像带模仿她的舞姿,模仿她的表情。
他慢慢地长大了,他变得越来越漂亮。
她看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措,变得慌乱,她会很着急地对他说:“你去外面花田里打个滚!”
“把脸抹脏一点!”
“你别玩花了!你变得男孩子一点!不要玩这些东西!”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把一朵花调皮地戴在头上,在她面前转了个圈,歪着头问她好不好看的时候,她第一次那么惊恐地看着他,歇斯底里地爆发了:
“我不是和你说不准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吗!”
“你是个男生,不是个女生啊!!”
他被吼得静在了原地,头上的花跌落,碎成一地花瓣。
“对不起……”她缓慢地蹲坐在地,她捂住自己正在流泪的眼睛,很轻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不明白,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总是喜欢玩这些女孩子的东西。”
“你明明是个男孩子啊……”她慢慢地放下自己盖住眼睛的双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可我不喜欢当男孩子。”他抿着嘴,很倔强地望着她,“我讨厌那些男的,他们都对你不好。”
——无论是他的主教父亲,还是来过的那些教廷的人,对她的态度都那么轻佻傲慢,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的时候,那种会心的微笑,简直像是在看什么下贱的东西。
他厌恶这些人看她的眼神。
她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会跳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舞,这些男人才是垃圾,才配用这种眼神看。
“我想当和你一样,我不想和他们一样。”
她眼泪慢慢落下,然后她又笑了起来,抽了抽鼻子,然后伸出手指:“是我不好,是我想错了,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你和我约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他问:“什么事情?”
她声音很轻地说:“不要在你父亲在家的时候,扮女孩子。”
他立马点头同意了。
在他十二岁生日的当天,在和她确定了他的那个傻逼主教父亲去了一个什么叫天空之城的地方,当天绝对不会回来之后,他兴奋地对她说:“我可以给你跳舞吗!”
“我完全学会了!我给你跳!”
“这么厉害啊?”她含笑拍掌,“好啊,那我等着看了。”
他完整地换上了她年轻时候的舞服,认认真真地花了妆,披上了七重纱衣,在她面前惟妙惟肖地模仿她在录像带里的舞姿。
“我好看吗?”他转着圈,笑着问她,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我是不是学得很像!”
“很像。”她望着他,眼里有一层很浅的泪光,笑着夸赞,“你好好看。”
“你比当年的我还要好看。”
“我也觉得。”一道沉稳的,隐含着热意的男声突然出现了,他那个原本绝对不会回来的主教父亲站在门边,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含笑盯着他,笑着说,“真是相当美丽。”
“十二岁的孩子,如我曾经想象的一般美丽。”
他从出生以来到现在,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那么绝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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