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磾作为光禄勋,在羽林骑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羽林中郎将高皓出身边军,精通骑射,能左右开弓,羽林骑士也都骑乘战马,唯有马日磾乘坐马车。
刚进入清河国时,马日磾还勉强跟得上队伍。但第二天他就被迫退出,干脆将兵权下放给了高皓,自己退到北军外围,跟刘表同行。
“翁叔先生乃是九卿重臣,总揽宿卫事务,大可不必如此辛劳。”见马日磾有些尴尬,高皓主动上前安慰道。旁边的羽林骑士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光禄勋是上卿,原本就不必亲临一线。
没有了马日磾的“拖累”,高皓令人传下命令,担任斥候的两屯骑士,探查范围扩大到二十里。即使郡县官员前来,也不许擅自入内,否则格杀勿论。
……
在贝丘县城下,几个身着官服的官吏见到羽林骑,主动上前迎接。
“你就是贝丘县长高览?”高皓问道。站在他眼前的雄壮青年,自称是刘虞指定接待天子刘宏的清河国官吏,并且有印绶为证。
高皓接过印绶,仔细验看,确实是代表三百石县长的铜印黄绶。前次进入冀州时,负责对接冀州各郡国官吏的是卫将军皇甫嵩,返程时才改由羽林骑负责。因此高皓并不认识眼前这位贝丘县长。
“王植,你去卫将军府的梁长史请来。”保险起见,高皓还是让身边的羽林骑屯长请来皇甫嵩府内长史梁衍,待到确认来者身份,再请天子入城不迟。
不过,高皓总觉得眼前这个贝丘县长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何时见过。在等待梁衍到来的空档,他问起“高览”的履历。
“本将与高县长同姓,也算是本家了,不知高县长是哪一年上任?”
“高览”听到高皓问话,犹豫了一下,这才答道:“高中郎,下官原本是县卒屯长,中平元年跟随廷尉卢公杀敌有功,才出任贝丘县。”
原来是卢植的旧部?中平元年张角反叛的时候,冀州一带是现任廷尉卢植率军平定的,当时军中立功的将士,确实有二十多人被任命为县长、县尉。至于乡亭官吏,就更是数不胜数。
高皓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反贼张角,肆虐八州数十郡,主力就在冀州,想必高县长跟随卢公也经历了一番血战吧?洛阳传闻那张角能呼风唤雨,不知是否属实?”
“高览”回想了一下,然后答道:“正如高中郎所言,下官跟随卢公在巨鹿郡围城,足足半年才攻破城池,斩杀贼首张角。所谓呼风唤雨,多半只是民间的谣传,下官还不曾见过张角使动这般奇术。”
高皓听完,并不言语。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贝丘县的城墙,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突然对身边的羽林骑发令。
“来人,将这几个假冒县中官吏的奸贼绑了!”听到高皓命令,十几个羽林骑士一拥而上,将“高览”和随行几人按倒在地。
“高皓军贼,我等虽然有官职在身,却并无闲钱给你!”自称“高览”的那人,虽然被羽林骑士按住捆绑,却仍然嘴硬,甚至试图污蔑高皓是因为索贿不成才动手。
“要甚闲钱?尔等贼子,假扮县吏,居心何在?依照本将看来,是王文祖让你在此诱惑天子入城,对否?”
“高览”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高皓却不再说话,只是召回在外探查的羽林骑士,带着“高览”等人径直离开。望着羽林骑远去的背影,贝丘县城墙上的士卒一阵慌乱,而其中有一个身着居家常服的中年儒生长叹一声,随即下城去了。
此时董重正领着麾下部曲,准备引领天子的车驾进入贝丘县城,迎面撞见带着羽林骑撤回的高皓。
“董将军,马上撤回甘陵县,贝丘城内有埋伏!”
还不待董重回过神来,远处烟尘大起,大地也开始颤抖,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靠近。高皓更加焦急,干脆越过董重,仗着羽林骑乃是天子亲军的特权,单骑冲入北军队列,寻找刘表示警。
他为何如此笃定,所谓“贝丘县长高览”是王芬**假扮的?原因很简单,就在后者的回答之中。
跟随卢植征讨太平道反贼张角,立功受封的冀州官吏,升迁诏书出自尚书台,而护卫传诏宦官的,便是高皓所属羽林骑。至于张角,根本不是被卢植围城攻克后所斩杀,他本人早在破城之前的一个月,就已经病死。
既然贼人假扮“高览”,就一定不是先前刘虞指定接待天子的冀州官吏。想必后方的卫将军皇甫嵩,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吧?
见到匆匆赶来的高皓,刘表意识到事情紧急,连忙指挥北军护着天子车驾掉头折返,准备退回甘陵县。这时受董重指引的羽林骑屯长王植也找到了主官高皓,同行的还有后将军窦辅。
“高中郎,那个高览是假的,卫将军已经带人拦截。天子车驾速度太慢,必须换乘战马!”
高皓下意识问道:“天子与皇子还可骑马,可是太后年事已高,不能上马,该当如何?”
窦辅在马上张望一圈,看到不远处的射声营,忽然有了主意。他找到射声校尉王匡,调了一辆战车,拉到天子刘宏身旁。此时刘表和高皓已经带着战马赶到,分别扶着刘宏和刘协上马。
“太后,得罪了!”窦辅在心中暗暗说道,然后请侍女扶着董太后登上战车,跟着刘宏父子前往甘陵县。
随同天子和太后一同撤走的,还有光禄勋马日磾,由虎贲中郎高顺护着,窦辅还特意安排审配作为随军向导。不过北军中侯刘表却毅然决然留下来,亲自指挥步兵营和射声营。
“天下党人,皆以李校尉为楷模。刘表不才,愿效仿李校尉度辽故事,亲临战场,为国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