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何苗退入城中后,成皋的防务随即一分为二。乐隐代表何苗分去了城北的防守,东西两侧以及直接面对黄巾军的城南,则由成皋都尉段煨亲自负责。
城北出城没多远,就是大河渡口,常有民间船只来往穿梭。即使成皋守卫不住,乐隐也可以带着麾下士卒渡过大河,经河内退回洛阳。当然,若是段煨可靠,他还是更愿意待在城中。
不过黄巾军并未团团包围成皋,只是在城南安营扎寨,这让段煨和乐隐非常奇怪,但两人不敢放松警惕,仍然每日亲自绕城巡视。
这天夜晚,忽然有一队汉军从成皋西侧的山中出现,守门士卒点亮火把盘问,正是秘密潜行至此的窦辅。他将大队人马交给庞德,自己仅带领高顺和黄忠两人,以及十几个三河骑士,带着印绶和节杖,经旋门关以北的山路来到成皋。
同样是深夜,比起渡河,窦辅认为走山路更隐秘,不会被成皋城外的黄巾军探查到。进入成皋后,他见到了何苗等人,出示了天子诏书。
“奉天子诏,卫将军何苗丧师败绩,收回节杖,贬为庶人,麾下部曲由东中郎将胡辅统领。”
何苗已有心理准备,也意识到天子已对他十分宽容。换做旁人,恐怕早就依照军法,先拿住下狱。况且,自己原本就不是能带兵打仗的将领,还是回南阳老家安逸些。
不过,窦辅没有接收何苗的节杖和印绶,而是让何苗自己回洛阳交接。至于乐隐,正要跟随何苗一同离开,却被窦辅出言挽留。
“乐先生且慢,本将初来乍到,军情还要向乐先生多多了解。”
乐隐摆摆手,谢绝了窦辅的挽留,只留下了牵招,对窦辅说道:“何君对我,有举荐之恩,请恕在下不能应允中郎所请。子经一直跟随在我身边,若是中郎想了解军情,可向他询问。”
话已至此,窦辅便不再挽留。他从原属何苗麾下的三河骑士中,调拨一屯人马作为护卫,将何苗和乐隐送回洛阳城。按照窦辅的安排,护卫任务完成后,这屯汉军返回旋门关,听从庞德差遣即可,不必原路折回到成皋。
潜入成皋,除了要传达刘宏诏书以外,窦辅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旋门关徐荣麾下的二百军马,经过汜水一战,还有多少?
何苗与乐隐离开后,他迫不及待向牵招和段煨问起,得到的答案让他欣喜不已。
“中郎,汜水遭遇伏击之前,军马皆已经渡河,现如今都在这成皋城中。”牵招回答道。
而后,窦辅又问段煨道:“何苗入城后,城头旗帜可曾换过?”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吩咐段煨,不要撤掉城头上的何苗旗帜,也不要增加他的旗帜。
段煨会意,窦辅这是要将他进入成皋的消息封锁住,不为黄巾军得知。但这位新任的东中郎将,为何要如此小心谨慎呢?
黄巾军为何不像张角起事时那样,焚烧官寺、杀害官吏,继而挟裹民众流窜四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洛阳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正是由于陷入成见,将荥阳黄巾军当做张角统领时的黄巾军,因此一战丢失敖仓,再战败于汜水,甚至连东中郎将窦辅本人都被内奸劫持,几乎丧命于旋门关。
内奸郑泰虽然疯狂,但也要感谢这位大将军府的从事。由于他的劫持,再结合荥阳黄巾军的最近动向,窦辅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黄巾军作乱,他们的目的尽管还不甚明确,但一定与洛阳有关。
至于到底是针对天子、宦官还是外戚,亦或者是党人,窦辅不得而知。不过他却理清了军事上的一个难题,也就是向何方出兵。黄巾军由于针对洛阳的种种目的,因此一直盘踞在荥阳县附近,也将荥阳作为根本。无论是袭击敖仓,还是汜水边伏击何苗,以及包围成皋,都是在一定范围内作战。
窦辅大胆猜测,黄巾军屯粮之地,不在敖仓,就在荥阳!他却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还是沿袭先前的安排,只是把城北交给黄忠和牵招,随后看向高顺。
“去岁我与高中郎马踏匈奴,扬威西域。试问高都尉,今日可敢与我百骑劫营?”
高顺仍然是一脸肃穆,朗声答道:“我兄弟二人出自九原边郡,久经沙场,连鲜卑人与匈奴人都不敢小觑,何况区区黄巾叛军?愿从中郎,再建功勋!”
休整一日后,第二日夜晚,窦辅与高顺带着两百汉军骑士,悄悄出了成皋南门,直奔黄巾军营寨。也许是等待郑泰诈降的缘故,黄巾军营寨的防守有些松懈,外围没有斥候,营寨四周也几乎见不到值守的士卒。
撞开营寨大门,两百汉军径直而入,按照窦辅的命令分散开来,四处放火。
窦辅和高顺领着几十个汉军骑士,穿过重重营帐,来到后营屯粮之地。随从的汉军骑士点起火把照亮粮车,高顺上前仔细分别,不由得惊呼道:“这是敖仓专用的运粮辎重车!”
“当真是敖仓制式?”保险起见,窦辅又与高顺检查了十余辆辎重车,都是相同样式。
“绝不会错!中郎,末将曾经在敖仓值守半年有余,这种样式,再熟悉不过了!”
这时黄巾军也被马蹄声和火光惊醒,纷纷出营,在各自小帅的命令中开始集结。窦辅见黄巾军渐渐有了防备,便下令回城。
“传令全军,丢出所有火把,冲出营寨!”
先前出城时携带的火把,在进入黄巾军大营后,已经都被汉军骑士丢出,用于点燃黄巾军营帐、粮草。而听到撤退的命令时,在屯长和什长的命令下,汉军骑士还用长矛或长戟推倒了营中木架上照明用的火把,又将许多营帐点燃。
骤然增大的火势,让黄巾军慌乱不已,不知是该先灭火,还是先阻击汉军。窦辅趁乱带领汉军从后门突围,只留下沦为一片火海的黄巾军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