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媒体争相报道的时候,有个男人出现了。但他并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而是反复拿着那张报纸,翻过一遍又一遍,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重要信息。
“凶手仍在潜逃...请广大市民相信警方。”男人捏紧了报纸,手止不住的抖动着,最终报纸被捏成了一团纸。男人狠狠的咬着牙,把捏成团的报纸砸在地上,他伸出拳头拼命锤着自己的大腿。捶着捶着俩行泪掉了下来,他轻轻擦干了眼泪,把鸭舌帽向下压住,最后他又在地上捡起被捏成一团的报纸塞进了自己上衣口袋。
他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警局内,白宇盯着这份鉴定结果仔细看着。周围人把白宇围的水泄不通,每个人都称他为神人,可白宇却没有任何反应。
“神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你已经知道凶手了吗?”此话一出,大家都在附和着。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荒废了自己的事业,不去调查不去走访不去调查死者背景,只需要围在白宇身边很快就能知道答案。
白宇头疼的很。
这张鉴定结果出来后,白宇更希望它从没出来过。他实在想不通一个在深山长大的孩子到底能有什么仇人?若不是仇杀那只能是变态杀人魔了。目前白宇只能猜测小江花的死和整个案件并没有关系,凶手在这些人之外。也许凶手是白宇从没见过的人,这样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失去了主角光环的他也只是一个普通刑警,那些他办过的案子都是他提前知晓未来才能解决的。
江锦文还没有找到,小江花倒是先死了。难道江锦文畏罪潜逃时候没有带上小江花吗?如果江锦文带上了她,那么江锦文就是最大的嫌疑人,锁定凶手还是要绕回到找到江锦文身上。如果江锦文没有带她呢?会是这样吗?
白宇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挤出来,这次他要再去一趟监狱,告诉江花这个结果。
现在已经是深夜,虽然江花早已躺到了床上,但白宇很清楚经历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睡得着。果然白宇只是喊了江花的名字后,她就立马从床上跳下来。
“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江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白宇,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有了,你们的基因匹配上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江花顺着监狱的铁栏杆滑下慢慢瘫倒在地,“怎么会呢?难道我那么努力的活着还是难逃一死吗?活着对我来说怎么这么难啊。”
白宇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自然也就没有理会。他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下去:“你小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你有没有遇到过伤害过你的人?都仔细想想,别遗漏了。”
“你也知道,我小时候逃出孤儿院后为了躲避陈齐都是在深山里生活的,平时我不敢走出那座山,若是被陈齐发现了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山上从来没出现过什么人,只是偶尔会有些动物和恶心的虫子。搬进江锦文家后我已经很安全了,没有人会招惹我,但谁看我不顺眼那就不清楚了。”
“明白了。”这一番话算是白问有没有都一样,连江花自己都不清楚得罪了什么人。
江花面无表情,只是偶尔眼睛会变红,她开始自顾自的讲起来自己这三生的故事。
“景行告诉我,一周目的我死于饥荒。在你们穿越前的那个时代,我跑出孤儿院后没多久,就在深山中饿死了。后来景行回到过去,见到了即将归西的我,那时候我实在饿的不行了,眼睛都已经闭上,静静等死了。可是我闭眼前见到了景行,是他救了我。去了江锦文家后我一直以江畔的身份活着,大家都因为我是江畔而喜欢我,却没人知道我是小花。”
“我不敢让大家知道我是小花,如果大家知道了就没人爱我了。总之,二周目的我生活的还不错,即使现在我在监狱里也觉得这里比深山好多了。二周目的我,也就是现在的我跟着你们穿越到了三周目,坐了监狱。穿越来的第一天我就去见了三周目的小江花,她在江锦文家里生活的很开心。我多希望这种美好的生活可以在她身上延续下去,不要再被剥夺走了。”
“但是...你们大家都觉得我包庇的是人贩子江锦文,可我真正想保护的是小时候的自己。我看着她的眼睛就想起了那个在深山里生活的自己。为此我宁愿坐监狱都没有说出再多。”
“对我而言,活下去可真难啊...三周目的我又死了。难道我的结局只能是换个死法吗?我太不甘心了。”
白宇听完了这段讲述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眼里有些酸涩便起身安慰她:“起码你还活着呢。”
“我现在苟延残喘的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江花靠墙睁开眼,本想看看天,但见到的只有矮小的天花板和铁栏杆,“你肯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作对吧,不妨就告诉你。你亲手把江锦文送到监狱,剥夺走我的幸福是次要。最关键的是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
“在我还没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就一直被人推着走,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再是小花了,而是江畔,我居然成为江畔了。在此之前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我只是一觉醒来就变成江畔了。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告诉其他人,如果大家知道了我不是江畔就会抛弃我。我能好好的活下来靠的都是江畔的身份,我被你发现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我们不会有好的结局。身份被拆穿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我就失去一切了,也包括你。你会气急败坏的指责我,甚至...甚至是杀了我。”
白宇叹了口气和她解释:“可我没有杀了你,我放你走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
“我当时会信吗?你放我走对我来讲已经是抛弃了,我不得不提防起你,更何况我给你下药的事情也被你拆穿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我就只能硬着头皮上,我必须主动攻击你,才不会被你攻击。”
这个刚刚成年有些叛逆的孩子真叫人心痛呢,白宇不该同情她的,却在心里也泛起了涟漪,“我并不想伤害你,赶你走也只是想缓和我们的关系。”
“晚了,一切都晚了。不过事到如今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江花十年,她终于说出了口:“所以你爱的到底是江畔还是假装成江畔的我?”
白宇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是啊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呢?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记得那个在孤儿院时候就和他青梅竹马的小江畔。那时候的小江畔很喜欢白宇,喜欢到告诉了父亲江锦文。也因此,江锦文没有把白宇和其他孩子一样卖掉。
“你可曾知道江畔救过我的命,虽然她长大后是那样的嚣张跋扈可我仍然爱她。”
江花苦笑了一声,摆摆手也就罢了,她轻声对白宇说:“你走吧,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希望你能早日破案白警官。”
“下次见面还是叫我白宇吧。”他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就离开了,空荡荡的走廊里,走路的声音越来越小,人离江花也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到。
监狱的角落里江花蜷缩着腿,紧紧的抱住自己,“白宇你可曾知道,我是真的爱你啊。给你下药这件事我后悔了,我爱的是你,哪是什么江锦文。算了你不会懂的,希望你也不要懂。”
江花又想起了好多,想起这十年里和白宇的朝朝暮暮,这十年间的每分每秒她从未错过,始终都陪在他身边。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真的江畔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明目张胆不顾世俗的眼光去爱你,我们一定会是最幸福的一对。可我不是,我只是脸上泛着高原红的长在深山里的小野花。我从来不是向日葵,向日葵看向太阳时明目张胆的爱意我也从不配有。我是长在向日葵下只敢偷偷瞄一眼太阳的小野花。”
江花开始靠着墙角哭,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十年前,回到十年前的警局,警局里白宇坚定着牵她的手告诉她“没有了江锦文还有我,我会一直照顾你,绝不抛弃。”她受宠若惊的看向白宇,告诉他“我是小花,从不是江畔,那么你还爱我吗?”
白宇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依然坚定的告诉她:“我爱你,我当然最爱你,爱的是小花从不是江畔。”
梦里江花笑醒了,从此她再也不用当向日葵下的一朵小野花。即使她是小野花也会有人专爱她这一种小野花。
这个梦太久了,久到江花不愿醒来。但梦的最后,她还是醒了。
睁开眼睛,眼前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铁栏杆和一个三平米的小监狱,这里密不透风没有阳光,伸出手能摸到的只有二氧化碳和氧气的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