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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关炮似的上海话,招架不住的小姑娘哭了起来。附近几个病房里的人都探出脑袋来围观,还以为大白天的就有医闹,多新鲜。
    “我问了几声了你们都不回答,哑巴了?唷,还翻白眼。你翻白眼给谁看?给谁看啊?你看男人的时候怎么不翻白眼啊,肯定在想什么不要脸的!”
    “你这人这么说话这么难听,说了是没有听见你问话啊!”
    一个中年女人从护士休息室里走出来,涂着艳色唇膏、烫着老式样的鬈发,她一只手里提着水果,杨梅还有油桃之类,另一只手大幅度豁开,她气势汹汹地迈着步子,与迎面而来的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看似匆促一个照面,可中年女人暗暗睃了对方一眼,心里惊呼:哟!这卖相太好了!比我家那个兔崽子卖相还好!
    战逸非也忍不住看这个女人,即使对方已经走过自己身旁,他仍然忍不住回头去看。他看见了她的身形臃肿,听见了她的嗓门嘹亮,他骨子里反感所有典型的上海中年妇女,一亮嗓门就如同尖叫,一口吐字尖锐的上海话更是扎得人耳膜都疼。
    些许往事浮现眼前,如同偶露峥嵘的礁岩,一个大浪过后又看不见了。即使关于那段往事,现在的他只能看见一点朦胧轮廓,战逸非仍然清楚记得,那是一段非常不快的经历,与他此生所有的荒诞与凄楚都密不可分。
    赶着去公司里交代一些事情,没细想,战逸非还是走了。
    中年女人总算找到了自己要去的病房,她这人嘴刁,可心却不坏,刚才那么穷凶极恶地对待两个护士实在也是急过了头,她接到通知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唯一的、跟儿子似的侄子被人打进医院了。
    许见欧见过叶浣君,一见她进门,立刻起身相迎。
    因为当年许妈解决了自己的病床问题,叶浣君也见过许见欧,对于这个家境殷实、性格温雅的男孩充满好感。当然那是因为她对方馥浓的性向一无所知,如果知道,她铁定要把他们俩一并打死。
    “谁打的?为什么打?医生怎么说?能不能好全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叶浣君抛出一串问题,许见欧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就算自己不知道的,也尽可能往好里说。宽慰长辈总是不错的。
    他是真的把叶浣君当长辈,还是至亲至近的那一种。奇怪的是他与这个女人第一眼见面时,就看出她一直想听侄子叫自己一声“妈”,善解人意的年轻人当时想,这件事情以后定要劝劝方馥浓,自己也跟着叫一声。
    两个人聊了不少时间,叶浣君从许见欧的境况一直问到了十几年前,她自己是信口一提,反倒帮对方把过去的记忆都梳理一遍。
    许见欧这才发现,他曾经以为的沧海桑田、刻骨铭心,其实也不过是日常片段,生活琐碎,对方从未如自己这般过分投入,自然也没留下什么值得他记挂十来年。
    叶浣君坐了一段时间就去了厕所,说顺便去洗水果。
    空气里若有似无溢着铁锈般的腥味,血的味道,被留下与床上的男人独自相处,他更后悔了。甘心与不甘心的过往云散烟消,他的爱与恨似乎经这一闹都平息了,像是我给你一剑,你捅我一刀,落得两败俱伤,何苦。
    眼眶微微泛红,许见欧坐得离方馥浓更近一些,反复向他说着对不起。这份歉意出自肺腑,床上的男人似乎也有所察觉,动了动眼皮,突然就醒了过来。
    在许见欧来得及去叫医生前,方馥浓别过脸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做了一个令对方始料未及的动作――他将手伸向他的脸庞,以拭泪般的手势轻轻抚摸他的脸,眼神十分温柔。
    他看见这个男人动了动嘴唇,口型似乎在说,笨蛋。
    鼻子酸得更厉害些,许见欧将方馥浓的手指紧紧攒住,放在自己的颊边,捏于自己的掌心。
    方馥浓的手指来回轻拭许见欧的脸,摸到了他脸上那道若隐若现的疤,然后他又动了动嘴唇。这次似乎说了完整一句话,隔着呼吸机许见欧听不清了,于是把头凑过去――
    咫尺相近的时候才听见,这家伙居然这个时候还没正经,说的是:皮肤好像糙了点……
    许主播恍然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认错人了。
    他与战逸非并无相似之处,若不是伤重刚醒,方馥浓怎么也不至于会认错人。这一瞬间,许见欧没来由地感到更深的委屈与内疚,一直噙着的眼泪终于掉了。
    “g?滕医生,你来啦!”
    叶浣君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许见欧慌慌张张把手缩了回来,抬起手肘假模假样地拭汗,其实抹了一把眼睛。
    “来得正好,吃桃子,吃杨梅,我刚洗干净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来就有吃的,真好。”滕云笑着进入病房,在思想古板的上一代人面前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只是稍稍一搭情人的肩膀。
    其实他早来了,该看见的也都看见了。
    第七十四章 李姓的女人
    严钦说,打死他。
    正业少东家的命令说一不二,他说打死就是打死,打伤、打残、都是违规。
    蒲少彬的本意是卖个好给严钦,让人吓唬吓唬方馥浓,顺便拿下与银行合作的项目。但他绝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蒲少彬跟严钦一起混过的地方不少,北至黑吉辽,南至闽粤赣……干下的缺德事不少,但这个地方是上海,说是改革开放第一线却比哪儿都谨小慎微,何况这阵子山雨欲来,有钱的、有权的都安分守己,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
    领导人的发言总教人心惊肉跳,什么“老虎苍蝇都要打”,谁愿意这个时候作奸犯科往枪口上撞?
    严钦疯得神志不清,可蒲少彬没有。否则,他也不会想起要给自己那家放贷公司转型。
    命令是严钦下的,人却是他蒲少彬出的,蒲少彬自觉一旦警察往深里挖掘,自己这黑锅可就背得太冤枉了。
    他这会儿去找严钦,一进门就被告知对方在洗澡。一个说话结巴、看上去特别老实本分的女人迎他往天台上走,这个帮佣蒲少彬见过几回,印象里十年前就在这个地方,他曾奇怪地问过严钦,找这么一农村大婶不符合你的风格啊?严钦摇头,我爸就看中这农村大婶的老实本分,搁我身边他放心。
    严中裕是为数不多让蒲少彬佩服的人,低调、勤勉、为人谦和,这些年更是热衷于回报社会,简直把公益事业当正经事业来干,上天入地都找不出那么良善的人。
    可蒲少彬每次跟严中裕讲话都怵,而且他看出来,严钦也怵。如同孙猴子见了如来佛,七十二般变化都被打回了原型。
    严钦正和两个女孩在spa水疗池里泡澡,一腴一瘦,却是一样的花开好。两个女孩都是明星,一个出自部队文工团,老公也是一名挺受欢迎的演员,荧幕前的形象端庄大气,人见人爱,荧幕后头倒是挺放得开,这不前阵子刚当了妈,还在哺乳期呢,就跑来伺候自己的小老板。
    另一个就干瘪清瘦不少,比前一个长得更清纯却没前一个有名气,将将在影视圈混了个脸熟罢了。
    可他们这会儿做的事情实在教人不忍看,严钦将女人推抵在池壁上,趴伏在她身上,用手挤捏着她的一只大奶,正低头嘬得欢实。
    他觉得人奶最有营养。曾经有一阵子,几乎每天都要找来喝。
    这副陶醉样子活像一个正接受母亲关爱的巨婴,蒲少彬背脊一阵发凉,感到恶心。
    “要不要下来喝一口?”严钦看见了蒲少彬,招呼他下水,喝奶。
    蒲少彬摇头,这人的疯劲儿有的时候他也受不了。
    “土包子。”严钦扫兴地骂了一声,自己从那半裸的女人身上下来,抬手一抹嘴角旁的腥甜乳汁,“你就是没有战逸非好玩。”
    脸上的淤青还没好透,可他已经忘了疼。睨了身边两个女人一眼,又把不耐烦的视线投向了岸上的蒲少彬――岂止长相差了海远,连性格脾气都不合胃口,不好玩。
    那个时候他也让人喂给战逸非喝,可那小子只嘬了一口,便赶忙撇头,将嘴里的人乳吐在地上。他呛到了,边咳边说,太腥了。
    而那个雪白丰腴的女人花容变色,失声叫嚷:他咬我奶头!咬破了!
    土包子。严钦同样笑着骂了一句,一只手却不断替咳嗽着的战逸非轻拍后背。手势渐渐情色起来,衣服很薄,能清楚摸到弓起的脊骨与凉凉的体温,颈子露出极是晃眼一截,这小子太白也太瘦。
    但架不住就是迷死了对方这个样子,一点驯服,一点乖巧,偶或露出尖牙似的小情绪,也格外招人疼。
    太好玩了。
    “去去去!滚一边去!”越想越觉得身边的女人们令人乏味,严钦发了无名火,粗暴地将两个女人推离自己远一些。这些姑娘身上的俗味儿呛得他鼻子发痒,而战逸非身上的香气简直是兰麝熏心,令他百嗅不厌。
    “死了吗?”想起了交待下去的正经事,严钦啪啪地拍起水花,莫名激动得脸孔涨红,“快告诉我,那个姓方的是不是死了?是不是肠穿肚烂死得很惨?”
    “只能教育教育,不能真的打死了。”蒲少彬苦着脸,“严少啊,你这是坑我呢!我不正急着转行做点正经生意么,你这样找人一闹,要是真被调查,我还不得遭大殃吗?”
    严钦不屑一顾:“警察来找你了吗?”
    “那倒是没有,我上下都关照好了,文件资料什么的也弄干净了,要查也是私人恩怨,跟我公司没关系。”
    严钦哈哈一笑:“这不就结了。再说,都没死呢你慌个什么劲儿?”
    见对方依然愁眉苦脸一脸闺怨之状,严钦也知道这是装模作样给自己看呢,但他想到这个老蒲到底还算贴心,他正想着要揍那个姓方的,他就跑来献了好。
    所以他决定也就赏对方一个面子,说:“得了得了,过几天我借我爸的名义去约几个深圳那边银行的老总,就金融产品的事情你们谈一谈,记得,别跟傻逼似的扯你那些不入流的生意!”正业少东跟训孙子似的训蒲家少爷,“谈你爸的君悦,谈新项目,往大里谈!”
    蒲少彬被训得不爽,脸上又不便作色,也就讪笑着解释自己当然懂这个道理,有爹不拼这不傻帽么!
    两个人还要说话,那个老实巴交的帮佣就跑了过来,说有电话。
    泡在水池里正是浑身舒爽,正业集团的少主仰面没入水里,展动手臂游了几下。压根不想搭理那些破事儿,反正能打电话到家里来的,十有八九都是不值一提的破事儿。
    一个踩着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水疗池,她拿着并未被接通的手机,用目光示意帮佣出去。
    “严……严少……”蒲少彬回头看见这个女人,愣是噤了声。
    女人很漂亮,看来不过二十七八,却分明比同龄的女人老道成熟。她盘发正装,唇膏与指甲都是醉人的酒红色,一双似单似双的狐眼透着媚态,更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威严气质。这种明明微笑谦和却不容进犯的气势像极一个人,蒲少彬马上反应过来,像严钦他爸。
    水疗池里的两个姑娘也看见了这地方的第三个女人,慌忙跳出水池,拿起浴袍遮掩身体,又慌忙跑了。
    “哎哎哎,去哪儿去哪儿?你们给我回――”严钦爬起身子一回头,正对上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狐眼。
    他悻悻又没入水里,鼻腔里哼了一声:“切,我当是谁。小狐狸逃得急,原来是遇上千年老狐狸了。”
    女人不为所动,平静开口:“这里怎么说也是一个家,你爸一定不想知道你把这儿闹得这样乌烟瘴气。”
    “哟,姓李的,你真以为自己是我妈了?”严钦极不屑地翻了翻眼,“你别欺负我这个没妈在身边的孩子啊,有我妈在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这贱货说话!你不过是那么多条跟着我爸的母狗里比较忠心的一条,我爸看你可怜,才给你弄个公司玩玩,你别真以为你是什么‘李总’,你他妈别真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你妈在北京过得很好,你不回去看看她,倒怪别人欺负你了?”李姓的女人似乎想向对方示好,可语气依然不卑不亢,“我来找你,不是来跟你吵架,我想跟你谈一谈花之悦品牌推广的事情。”
    “我哪儿懂这类时尚品牌的推广?”严钦转过脸去不看对方,仰头闭起眼睛,“你最近不是在四处挖人么?总有能干点的吧。”
    “可是有些话你比我说更有分量,你毕竟是寰娱的董事,上次你一句话,就让花之悦的六个代言人齐聚美博会,行业里热议至今。”
    “你是想再来一次?”严钦无赖一笑,“那你求我啊?”
    “我是承你的情,也想给你一个在你爸爸面前表现的机会。”
    烦死了对方总拿自己的老子来压自己,偏偏这招还是屡试不爽。严钦憋了一肚子暗火,忽然又转脸回去,看着那个女人问:“你和你那个小白脸职业经理人发展得还顺利吗?我怎么看见他和你们那个代言人打得火热?”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正业太子爷嘴很脏,摆明了要激怒对方,“一定是你那骚穴太松了,那男人日得太不爽,找更嫩更紧的去了!”
    李姓的女人毫不动气,只是微微一笑说:“因为他太不敬业,所以我决定解雇他。”
    一旁的蒲少彬不想搅合进这样的“家庭纷争”,正想找个借口开溜,没想到那个李姓的女人竟笑意款款地望着自己,认真请求:“我打算聘请觅雅现任的公关总监为花之悦的副总经理,所以请你别再找他麻烦了,可以吗?”
    第七十五章 绯闻
    战逸非出了机场,电视台的人派车来接,直接带他去见了总编室主任与那个明星真人秀节目的总导演。唐厄与湖南卫视的一个新晋女主持也在,两个人年龄相似,外貌匹衬,贴面热聊的样子宛若情侣亲密。
    领导慈眉善目,一副内庄外儒的学究气质,导演看上去就心思活络,一点不像他自己标榜的那种“艺术家”。几个人坐一起吃宵夜,不侃娱乐八卦,只聊时事政治,战逸非听得无聊透顶,低头玩起了手机。
    打开手机相册,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旁落妹妹之手,留下了许多女孩的自拍,一连看了几张,全是鼓腮、瞪眼、嘟嘴的非主流,战逸非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打算全部删除。
    然后他就看见了与先前风格截然不同的一张照片。
    该是公关部的例会,也该是偷拍的。
    方馥浓一身骚包粉红,叼着烟,坐在办公桌上给属下们开会。
    第二张像是被偷怕的人发现了偷拍者,粉红男人转脸正视镜头,眼神浮浪,还撅起嘴唇抛了个吻。
    战逸非真的笑了,两张照片看得他心情极好,一时间都忘了自己人在哪里。
    唐厄咳了一声,趁人不备朝一直入不了戏的战总瞪了一眼。
    就像被监考老师抓包的考生,战逸非有些悻悻地收起手机,又把注意力投回了餐桌上。他烦透了这种无休无止的饮宴应酬,澳洲留学几年,虽没学进多少企业管理的知识,但有一个理念深入骨髓――外国人喜欢直来直往,行则行,不行则止,他们不爱环桌而坐,夸夸其谈,酒过几巡了还没正式进入主题。
    实在忍不了了就单刀直入,觅雅总裁又一次提及如何与湖南卫视合作,可这几个资深媒体人太极打得漂亮,笑着给他斟满了酒杯,“今儿只喝酒,只交朋友,不谈工作上的没劲事情。”
    一再被人搪塞,战逸非已然不悦。沉着脸,不再说话,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工作怎么就没劲了?应酬你们这些人才没劲!
    唐厄朝情人靠过去,悄悄在桌子底下伸手,拧了一把他的屁股。
    导演总算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朝着唐厄露出谄媚一笑:“小唐啊,这个节目收视率怎么样还得看你,我们去请过莹姐,可莹姐提了要求,如果不能和你在节目里传绯闻,这节目她就不上了。”
    这个“莹姐”绝对是天后级,一部电影就红遍了东南亚,随后“演而优则唱”,一直红了二十年。前不久刚刚高调过了她四十岁的生日,明星大腕纷纷捧场,记者粉丝也齐齐助兴,说是普天同庆亦不为过。莹姐身材惹火童颜不老,不过网传她改过身份证,真实年龄已经过了五旬。
    即使红了二十年的天后也怕被后浪拍死在娱乐圈的沙滩上,除了要靠当红“小鲜肉”替自己炒作,莹姐提出这个要求显然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她演艺生涯的巅峰是武则天,而今看见这“难得莲花似六郎”的唐厄就难免要入戏。
    提及那个女明星,唐厄嘴上一口一个“女神”、“前辈”,其实内心也嫌弃得要死,别说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就是感兴趣也犯不上和这样一个结婚离婚数度的老女人传绯闻,但他演技最好的时候就是面对厌恶的人还能笑脸相迎――这点还得多谢方馥浓。
    反正这个绯闻一旦传起来,被群起围攻“老牛吃嫩草”的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的人气只增不减。
    “莹姐一直是我的女神,作为晚辈,实在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她讨教,只是……”唐厄刻意顿了顿,转脸去看战逸非,一脸邀功似的得意。
    战逸非没接话,也不知道怎么接,倒是节目总导演深谙其中原委,当即表示,现在的娱乐节目为了迎合观众喜好只得流于趣味,他们只是希望唐厄配合炒作,不需要真的发生什么。
    “小唐你就答应吧!”那个新晋女主持疯疯癫癫喊起来,一出道就被诟病主持风格模仿谢娜,平时说话却尽往“胸大无脑”上靠,“咱们是闺蜜,你怎么也不能抛开你的闺蜜去浙视啊!”
    唐厄不回答,只是一味好看地笑,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哄抢争执之感,好像以往的遭遇都为了今日的扬眉吐气。
    合作没谈成,也没谈不成,中国人的办事风格就是前戏做足,射不射看钱、看权、看人情。宵夜结束,托尼开车过来接俩人回酒店。唐厄戴着眼镜先往停车的地方走,没走几步又转回头去牵战逸非的手,两个人嘴对嘴地亲了亲,唐厄表现得十分主动,战逸非马马虎虎迎合一下。
    战逸非靠在车后座上,半闭着眼睛,派遣这些天的疲累。
    唐厄今天出奇地有兴致,侧脸看着情人的俊俏轮廓,一翻身就坐在了他的身上。
    干我吧。
    宽大的suv太适合情侣苟合,他用下身使劲蹭他,咬他的脸颊与嘴唇,“干我啊。”
    战逸非没反应,只是借着不断扑入车厢的灯火凝神注视唐厄的脸。
    什么东西吹过了那都是皇帝的新衣,一群人竭力鼓吹营造氛围,另一群人就深怕落于人后惹人耻笑,文学、艺术、一个杂种的皮囊乃至被菜场大妈围抢的白菜都有被过分高估的可能。
    唐厄能火成这样,与他的公关团队也密不可分。无论是天涯猫扑,还是豆瓣微博,唐厄从来不被定义为“演技派”,这就让他那些糟糕的表演有了不被指责的借口。网络公关竭力给他编段子、造声势,一笑而过的人们渐渐记住一句话:有这样一副皮囊的人你还要求他有演技是不是贪心不足?
    话糙理不糙,唐厄确实好看。战逸非细细审视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的轮廓,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交媾之情,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的确是好看的。
    “太累了吗?”唐厄仍然坐在战逸非的腿上不肯下来,与他脸贴脸地说话,“那我们回酒店再说,你别动,我来伺候你。”
    这个男孩笑起来牙齿好白,眼睛明亮,任谁都没法对这张脸发火。
    “小唐,你很漂亮。”
    漂亮这话他打小就听,听得腻歪,可战逸非却从没这么认真地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你很漂亮,这么夸一个男人也许不合适,但你真的很漂亮。”现出少有的温柔倦容,战逸非轻轻抚摸唐厄的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可你想没想过,你本可以在你最漂亮的年纪去做一些更漂亮的事情,让自己活得漂亮一些?”
    唐厄微微一愣,战逸非的话让他不太高兴,快速反应回击道,“我不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不漂亮的,那些傻乎乎的粉丝光是看见我就又哭又笑,又跳又叫,我收到的礼物数都数不尽,扔都来不及。还有,刚才电视台那些人,你也看出他们对我有多巴结,多尊敬。只要我愿意,一转身就可以接十几个千万级别的代言,这个社会人们对‘成功’对‘漂亮’的定义不就是这样么,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更漂亮了?”
    “娱乐圈漂亮的男孩太多了,你的粉丝可以很专一,也可以明天就为了一个新人抛弃你。而电视台那些人根本就是利用你,他们的巴结与尊敬只在于你可以给他们带来收视率,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前途与发展,为了收视率他们同样可以毁了你――”
    “你这是危言耸听!你最近心不在焉,以为我没发现?”
    战逸非适时闭嘴,对牛弹琴般的争执挺没意思,他想了想说,“小唐,我有一个建议……送你的房子我不会要回,但可以算作你对觅雅的投资,而我给你对应的股份。这样一来你每年不仅可以拿到相当比例的分红,等到觅雅上市那天,你还会获得非常可观的、乃至百倍以上的回报。”
    唐厄算不过来这笔账,沉着脸不说话。
    战逸非向唐厄讲了讲觅雅的发展规划,当然也是掐头去尾,粉饰不少。然后他的眼神愈加显得温和,轻捧着唐厄的脸,继续说下去:“如果我只是想募集资金,我大可以找别人而不是找你。我不是求你,而是希望你眼光放长远一点,一个人的好时辰太短了,没人只靠一副漂亮皮相就吃一辈子。”指尖擦过对方的眼睑,“因为一直都喜欢你,才不想看见你有一天老无所依……”
    果不其然近墨者黑,跟方馥浓混久了,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能说出这样的话战逸非自己都没想到,觅雅能不能上市照目前的形势看来绝不容易,可他在诓他,还诓得那么真情实意,那么天理昭彰。
    他现在需要一大笔钱,这样即使替方馥浓还了债,觅雅的营运也不会陷入僵局。
    唐厄花钱大手大脚,虽没多少积蓄却有些不劳而获的不动产。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乍听之下好像不亏,但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托尼替唐厄打理个人事务这么些年,也觉得这家伙理财头脑基本没有,坐吃山空,这么恣意消费自己的美貌总不是个事儿。托尼比唐厄多了个心眼,榕星集团毕竟发展了那么多年,一度也是省级纳税大户,现在面临的转型困境他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再怎么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壮,总是好过刚刚起步的觅雅。
    趁着红灯停了车,托尼回头看了后座上两个男人一眼,笑嘻嘻插了句话:“战总,咱么小唐也不差钱,如果他答应了主要还是为了支持你的事业。觅雅本来就是榕星的子公司,你看是不是这么着?等湖南卫视的事情谈妥,我和小唐抽空跟你去一趟江苏,咱们实地看一看,投资榕星也一样嘛!”
    听这意思是嫌弃觅雅没前途,狮口一开便想要榕星的股份。战逸非心里冷笑:柿子捡熟的摘,这奴才倒比主子精。
    经对方一提醒,战逸非倒想了起来,自己手里还有这么点东西。
    他确实有一部分榕星集团的股份,但不多,还多不过战圆圆。这些股份不是来自父亲战榕,而是来自死去的哥哥战逸文。战榕对这儿子似乎还处于评估阶段,一直都没真正认可。
    即使觅雅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想过动这些股份,因为从哥哥留给自己那天开始,他就把这笔钱算在了侄子战吹拿下。薛彤这个挥金如土的妈妈不太靠谱,他打算等侄子长大了就交给他本人。
    然后现在顾不得了,战逸非点了点头:“好,等这里的事情谈妥,你跟我回一次老家。”
    听见情人许诺,唐厄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决定一时半刻他做不了,跟着战逸非出去玩一次也好。车子重新启动,他又倾身靠过去,贴着战逸非的脸亲了又亲。
    一辆不起眼的金杯一直跟着他们的车,车上的娱记是被电视台叫过来的,拍到了唐厄上车前与战逸非接了吻,还等着再拍他们下车时的亲密画面。
    过两天各大媒体铺天盖地就能看到一条新闻:《唐厄再传断背疑云:密会神秘帅哥贴面拥吻》。
    把唐厄推上风口浪尖,那档明星真人秀节目自然也未播先火了。
    第七十六章 谁是瑜,谁是亮
    方馥浓清醒的时间并不太长,只微微睁开眼睛,跟滕云讲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要烟,第二句是问战逸非去哪儿了?
    胸口如同炸了一团火,要烟是他想看看自己的肺还在不在,问战逸非去哪儿了是他刚才真的认错了人。
    入夜后的医院总是带些鬼气森森,夏不燥热,冬不降雪,只有一股阴湿气息不住往人毛孔里侵。一旁的叶浣君已经鼾声四起,护工也打着盹地开小差,滕云与许见欧一起在病房里守夜,直到护工一觉眯醒才离开医院大楼,上了他们那辆奥迪车。
    这会儿夜色浓的很,一眼望去人少车稀,路况好,车开得也顺。两个男人各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滕云突然开口,过两天去看看你爸妈,把后座上那点东西带给他们。
    副驾驶座上的许见欧撇过头,瞧了瞧,两只茶叶礼盒,里头装的是千元一两的大红袍。这在茶叶里也算是奢侈品了,许爸自己都不常喝。
    许见欧问他哪里来的,滕云说供应商送的,如果你爸喜欢,就让那人再拿些过来。
    许见欧听了这话隐隐有些不安,回头又看那要近万元的茶叶礼盒,忍不住又问:“只送了茶叶吗?”
    滕云专心致志地驾驶,目不旁视,只是动了动嘴唇:“那回家的时候问问你妈,看看她喜欢什么。”
    “滕云。”许见欧脸色郑重,说,“收回扣这种事情你最好别做。”
    “这话不对吧。”滕云转过脸看了情人一眼,也许是因为矫正了视力,很多时候这个男人的眼睛都亮如明镜,照得人心虚,“为什么在医院里的时候,你让我拿药代的回扣,这会儿反倒不准了。”
    “因为医生拿药代的回扣,本来就是行业潜规则,药是外国药厂的好药,用谁家的都一样,人人都这样,所以收了也就收了。但你现在处于这么个采购的职位,公司上下就你一个人,多少双发红的眼睛盯着你。那些供应商也比你精明,一旦你最后没达成他们的愿望,他们马上就能卖了你,你这是利用职权非法侵占,稍有不慎就会坐牢的!”
    面对许见欧的忧心忡忡,滕云不仅不以为然,还有些恼对方言下之意是说自己“不精明”。他敷衍地回答:“你家里人都是知识分子,你自己的工作也在文化艺术界,不太了解商场上的‘约定俗成’,这不怪你。”
    后视镜里看见有辆车一直探头探脑地作出超车状,跃跃欲试了几回之后,忽地逼近滕云的奥迪,一个抢道就超了过去。
    脸上露出斗狠的表情,滕云猛打了一把方向盘,试图把失去的位置抢回来。可前面那辆车虽比不上奥迪的配置,车主倒是会钻空子。奥迪车里的滕云连试两次都铩羽而回,反倒被对方甩远了,他极不满意地骂了声:“妈的!”
    这句话不亚于唾了口浓痰在地上。
    许见欧惊愕不已,旋即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自怨自艾地舔舐伤口太久了,完全无视了情人的改变。
    “滕云,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滕云没停车,依然踩着油门风驰电掣,“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要进电视台吗?我明天也要上班呢。”
    许见欧突然伸手去抢滕云的方向盘,两个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纠缠了十余秒,奥迪东歪西拐险些失控,最后不得被迫停在了路边。
    车一停,驾驶座上的男人就动了火气,仿佛憋抑已久的熔岩一般,彻底爆发了。
    “我他妈不想跟你谈!”猛地捶了一把方向盘,滕云吼出声,极度的愤怒让本来英俊的脸孔显得十分扭曲,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我想跟你谈的时候,你一句话就让我闭嘴!为什么你对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视而不见,却惦念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混蛋十来年!”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样的指控让许见欧觉得莫名其妙,仔细回忆一番,知道是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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