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吉，大石洼村，王志家。
    就是当初那个在秦淮的指使下，整蛊导演潘瑞的凸脑门男孩。
    二十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围坐在他家的电视机前。
    看到这一幕，王志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大家都看到了，现在秦总司令的票数落后了，也就是说，他被人欺负了！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一群孩子乱哄哄地说道：“那个叫彭泽宇的太可恶了，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王司令，你下令吧，我们怎么弄他？”
    “揍他！”
    “往他家窗户扔大粪！”
    “拔他家摩托车气门芯！”
    “往他家放蛇！”
    王志父母听得脑门上全是黑线，这都什么孩子。
    他妈妈刚要出声制止，他爸拦了一下，“看看再说。”
    他妈妈埋怨道：“还看什么？再不吱声孩子们指不定做出什么事！都是你，平时也不管管，照这样下去，你儿子将来要吃牢饭的！”
    “我怎么不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他爸叫完屈，在媳妇耳边小声道：“我看，现在只有那个秦淮能管住他。咱家娃读书是不成了，要是能跟秦淮结个善缘，啧啧。”
    他妈妈眼睛亮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听说上次来芳给秦淮写信了，他还回信了，秦淮以后肯定是要来看来芳的。”
    他爸一拍大腿，说道：“这不就对了，人家现在可是名人，又是作家，又上了这么大的节目，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随便提携一下咱家狗娃，你琢磨琢磨？”
    两人小声议论着。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和智商、学历、收入全都没有关系。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是他们生活经历赋予他们的经验。
    王志听到手下的发言不禁有些心虚，看了眼自己的父母，见他们并没有关注这边，松了一口气。
    “咳咳！”王志扭回头来，咳嗽一声，手往下虚按：“停一下，我来说几句。”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对孩子们来说，他们可以不怕自己的父母，不能不怕混不吝的同龄人。
    父母的手段有限，无非大骂，也不能下狠手。
    同龄的孩子就不一样了，什么鬼点子都有，让人防不胜防。
    这也是校园暴力的可怕之处，在这一片法外之地上，蕴藏着许多看不见的黑暗。
    王志想了一下词汇，说道：“总司令说过，‘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彭泽宇家住在哪里，没办法报复。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动更多人给我们总司令投票。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时间有限，大家赶紧回家，找你们的爸妈、亲戚朋友给总司令投票。
    每个人必须完成一次投票！完不成的明天蹲马步半个小时！大家两两一组组队行动，出发！”
    大家一听，一窝蜂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跟人组队，生怕比别人慢了。
    就只剩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村里有手机的可不多，任务很艰巨。
    早在两个多小时前，来旺福借了一辆拖拉机，带着儿子和女儿来到乡里唯一的网吧。
    人多，机器少，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才排到位置。
    三个人一台电脑，在老板的帮助下才顺利看上了网络直播。
    又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节目开始，也等来了这不利的局面。
    一家三口焦急的同时也有些未雨绸缪的小欣喜：终于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了。
    三人马上行动起来，在网吧里挨个劝说大家给秦淮投票。
    来芳来到一个中年人身边，瞅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小声道：“叔叔，能打扰您一下吗？”
    那中年人一慌，赶紧关闭了某歌少儿不宜的画面，脸色一正，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哥哥参加了一档国家台的电视节目，你能不能帮他投一票？”
    “啥玩意？你哥哥上了国家台的节目？”中年人瞅着衣着寒酸的来芳，愣了。
    “对！他叫秦淮，那档节目叫《华之乐章》。”来芳扬着脸，骄傲道。
    “秦淮？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中海电视台的《交换人生》第一期放的就是。”
    “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中年人恍然，转而觉得来喜也挺面熟的，“你是那个……”
    灶火沟乡可是第一次上那种省级节目，节目播出前，乡里还宣传了一下，大多数人都是看过那一期《交换人生》的。
    被人认出来了，来芳有点害羞，小声接道：“我叫来芳，是他妹妹。”
    “对对对！我说怎么瞅着挺眼熟，这么说你还真是他妹妹。”
    来芳重新扬起脸，带着恳求道：“你能帮我哥哥投票吗？网上投票免费，短信一块钱一条，这个钱我来出。”
    中年人爽快道：“一块钱，小事，这个钱叔叔自己出了，怎么投票？”
    ……
    相比他们的做法，屠彪等人就要粗暴多了。
    秦淮虽然没有特意吩咐，他肯定是要记得，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在工作群里通知“手下员工”这是肯定要做的。
    另外，他手下几十号人分头行动起来，走进一家家网吧，拍拍陌生人的肩膀“兄弟，帮个忙。”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个“忙”肯定是要帮的。
    ……
    刘倩当然也在看节目，一边看，一边打开qq，在群里说道：“姐妹们，你们看到没，秦淮落后了，看到的请帮我们家小秦淮投个票。”
    “放心吧倩姐，早就投了，小秦淮真厉害。”
    “是啊是啊，长得又帅气，又有才华，我将来的老公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我就知足了。”
    “谁不说呢，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个标准定的太高了。”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画个圈圈诅咒你。”
    “啧啧，还是倩姐舒服，直接收获一个童养夫！”
    “羡慕！”
    “羡慕+1！”
    “羡慕+8！”
    刘倩哭笑不得，编辑道：“说正事呢，不要带节奏，赶紧投票去！”
    “收到！”
    “收到+1！”
    “收到+……”
    仿佛心有灵犀般，住在她隔壁房间的米卉也行动起来，在书友群里号召大家给秦淮投票。
    ……
    周家。
    周家母女俩坐在电视机前。
    周皓纬不爱看这种节目，在一旁玩玩具。
    周爸现在沉迷写作无法自拔，没有参与。
    周嫦曦看到这里，也不说话，目光看向她妈妈。
    周妈宽慰道：“你放心好了，亲戚那边我都通知了。”
    周嫦曦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咬着嘴唇道：“那爸爸那边呢？”
    “这……”周妈迟疑了。
    时隔多年，她现在虽然和周爸那边的亲戚关系破冰了，但并不是很熟络。
    “妈……”
    “好吧，我去。”周妈拿起手机，离开客厅，走向卧房。
    ……
    舒桐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轻笑一声：“呵，小秦淮，关键时刻还得看姐姐我的！”
    起身，一身轻薄的睡衣，赤着雪白的双足踩在木地板上，走到阳台，望着窗外的夜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哟，我亲爱的妹妹，今天是月亮从南边出来了？居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舒桐冷声道：“少废话，帮我办件事，很急！”
    “你说，我听着。”对方的声音正经起来。
    ……
    同一时间，为了同一件事，很多人忙碌起来。
    华德海、齐当国、邢秀敏、伍静婉、李薇薇、余心远……
    姜家人更不用说，连“最不自觉”的姜博涛也自觉起来了，主动给同事打电话让人帮忙投票。
    就人数来说，这些人很多。
    同时，这些人也很少，在亿万观众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更多的人看不过去了，自发行动起来。
    凭什么这么好的音乐得不到认可？
    凭什么！
    就因为秦淮演奏的是冷门的二胡？
    二胡怎么了？
    那是我们的民乐，是我们国家的传统乐器，是我们的文化，是我们的骄傲，是写在我们基因里面的东西……
    不忿！